再來一個

 

  丁浩早上醒的時候才五點多,這不是他願意的,關鍵是旁邊睡的人大半個身子壓著他,把他當人形抱枕似的整個兒摟得死緊,丁浩這完全是給勒醒的。揉了揉眼睛去推他,“白斌?”

  白斌昨天帶人去現場了,半夜才回來,這會兒睡的也迷糊,給丁浩推了只本能的又環著他的腰往自己懷裏帶了帶,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。

  丁浩側頭看了一眼床頭櫃子上的表,唔,還差十五分鐘六點,白斌快醒了。

  六點整,白斌的身體比他人要先清醒過來,貼著丁浩小腹的地方像是尋找入口一般左右蹭著,半夢半醒的就把丁浩的腿給分開,擠了進去。

  丁浩哼了一聲,略微調整了下躺著的位置,抱著白斌的脖子放鬆自己讓他進來。丁浩的身體給調理的好多了,比起以前要長時間撫慰前戲,現在只要定時抹藥膏、喝中藥就可以輕鬆接納白斌。

  白斌感覺到下面被熟悉的溫暖包裹,還有那抱著自己脖子的雙手、近在耳邊的呼吸,都讓他有點克制不住,埋頭在那柔軟裏挺動起來。

  “白斌,你、你醒了沒啊?等下別弄在……裏面……”

 

  清晨的勃發往往是最能挑起人情緒的,白斌眼神漸漸清明,不過這也意味著更能感受到那種被夾住吮吸的美妙滋味,雖然很想直接在裏面感受最後腸道抽搐的快感,不過既然丁浩說了,他也不會反對的,“好。”

  丁浩昨晚剛上了藥,這會兒給他在裏面動起來也不多困難,沒一會身體也發熱了,跟著他動作擺動起來……

  早上七點半,兩個人晨間運動結束,清理完畢。白斌去做飯,丁浩等著吃的功夫裏順便收拾了床鋪,把床單團起來扔去洗衣機,這會兒是沒功夫洗了,等晚上回來吧。這麼想著,又瞧見陽臺上晾著的床單,那好像是昨天晚上洗的,至於原因,跟今天早上一樣,不多解釋。

  白斌煮了面,按慣例炒了一個菜。因為冰箱裏沒肉了,就放下綠色蔬菜,弄了個番茄炒雞蛋,丁浩嘴挑的厲害,沒有肉也就這個還能吃下去。想著丁浩喜歡拿菜幹拌著面吃,特意多炒了一些,不過依舊沒放丁浩喜歡的番茄沙司,這個才買來兩天,就給丁浩吃了一半去,不能再給他吃了。

  丁浩大概是‘運動’累了,大口大口的吃的還挺香,“白斌,你今天還是去現場?”

  白斌來D市之後也算從基層幹起,去了D市新近批下來的開發區,因為開發區接的專案的關係,這段時間經常帶人去現場實地勘察。不過丁浩這次沒說對,白斌今天另有地方要去,這個地方近期對丁浩來說還算個傷心地。

  “不去現場了,”白斌給他又盛了半碗湯,“曹市長今天要過來,可能等下要一起去‘東達’那邊,他們的煉化專案啟動有個開工奠基儀式要參加。”

  丁浩聽見他說這話,湯都喝不下去了,悶了半天才哼了聲,“多大點事啊,你跟曹老頭也夠積極的!”‘東達’現在用的那塊地皮丁浩也參與了競爭,很明顯,人家贏了。

  白斌倒是給他逗笑了,瞧著丁浩氣的直哼哼,又問了句,“也有一個邀請你的帖子,你去嗎?”

  丁浩哼了一聲,眼裏都是挑釁,“去!白吃白喝還有紀念品拿,我幹嘛不去!”

  ‘東達’項目開工的地方是個好地方。

  那邊是開發區為了招商引資特價了再特價,幾乎等於‘你來辦工廠我白送地皮’的價位,挨著海邊,地理位置很好,周邊設施雖然還沒起來,但是看如今開發區的規模也不是問題。

  這麼好的地方打它主意的肯定不只是‘東達’一家,丁浩也給看中了。

  丁浩大學畢業跟著白斌來了D市以後也慢慢的開始從商,他以前畢竟在D市呆過,對未來的發展熱點還是很能抓到的,既然白斌在D市要呆很長一段時間,丁浩也就索性伸開了手腳做了幾筆生意。這次開發區地皮的事兒更是讓他眼饞了很久,一直想著從那邊弄個休閒度假的海景酒店投資一把,合夥人都找好了,就差項目競標拿下地皮了。

  不過事情往往不是你想到就能做到的,因為不止你想到了,別人也想到了。

  ‘東達’的老闆眼光毒辣,一眼也看中了那塊地皮,看中那兒的原因同樣是地處海邊,離著碼頭近,運輸成本就能降低不少,他們是做石油煉化的,最怕運輸跟不上。丁浩一個酒店當然競爭不過石油煉化企業,何況這次是‘東達’還是下了大成本的,上億的往裏扔都不帶眨眼,順理成章的拿下了那塊地皮。

  這要是別人拿下了丁浩也不至於心裏彆扭,本來嗎,都是靠本事競爭的,沒什麼大不了。可是有內幕說了,‘東達’的大老闆本來沒想要這塊地皮,後來聽說是丁浩在爭,這才感興趣起來,一鼓作氣的拿下了。

  這大老闆跟丁浩很熟,叫李盛東,是跟丁浩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兒,本質上來說是一個勉強算不上壞的東西。

  丁浩恨得牙癢癢,得到通知的當天就一個電話打過去罵了一通,人李盛東不生氣,丁浩越急他越高興,很是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,最後還說了,“丁小浩啊,哥過幾天開業,這邊風景不錯,記得來看,啊!”

  丁浩氣的差點扔了電話!

  今天‘東達’開工奠基,丁浩如他所願,搭白斌的車跟著就來了。白斌在前面給曹老頭帶路,都是黑漆漆的車一排就給開出去了,每個路口都有一個交警執勤,露出個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,服務熱情周到。

  丁浩在車裏還在翻苦水,蔫兒了吧唧的拿手指頭扣車窗上的玻璃。白斌見他半天沒吭聲一個勁兒的往外瞧,也順著看了一眼,給他解釋了下,“這是在主要交通幹道上安排的執勤。”

  丁浩戳了戳車玻璃,嘴角還在往下扯,“那是,這一路人煙稀少、荒郊野外的,沒交警指道兒都怕走錯路呢吧?!”這破孩子有個習慣,當初自己要的時候瞧著怎麼都好,如今給別人搶去了就覺得是破地兒了。

  正說著,白斌手機就響了,“曹市長?啊,是,就是這條路沒走錯……”

  丁浩樂了,真是說什麼來什麼,曹老頭太給力了!

  到了‘東達’的地方,老遠就迎上來幾個人,挨個熱情的握手,一疊聲的歡迎歡迎,白斌跟著曹老頭,在那邊給圍的最嚴實。丁浩瞅了人少的時候下車溜走了,他來的時候穿的是便裝,這會兒功夫人都注意那些西裝革履的去了,也沒多少人去瞧他,一路溜達到了臨時建的辦公樓裏。

  這一進大廳丁浩又開始泛酸了,這他媽哪是臨時的辦公廳啊!這比他租的海x大樓裝修的還他媽的豪華!丁浩頓時覺得自己一年五萬的租金虧了,這還不如人家一個臨時的!

  圍著繞了兩圈兒,丁浩就瞧見了熟人,一路招呼著就過去了,“董飛!嘿,這兒哪!”

  董飛是白斌的副手,這會兒已經很有些全職秘書的風範了,一身小西裝穿的倍兒精神,眉頭更是皺得跟白斌如出一轍,“你怎麼到這兒來了,不用去前面嗎?”

  丁浩搖了搖頭,“不去啊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性格內向又害羞,嘖,就怕人多的地兒……”

  董飛忍住額頭上暴青筋的衝動,扯出一個笑,“這邊人也挺多,要不你還是去車上等?”他這絕對不是擠兌丁浩,是看透了丁浩的本質,這就是一個天生不安分的主兒,專門招惹禍害。

  丁浩跟沒聽見一樣,瞧了他手裏的小盒子一眼,還在往前擠,“這是什麼?什麼紀念品啊這麼小一個……”

  給各單位派發紀念品的小姑娘笑容甜美,打開一個給丁浩展示了一下,“這是我們公司的油卡,全國只要有‘東達’石化的地方都可以加油!”

  丁浩看了下金額,一千,立刻笑彎了眼睛招呼那個小姑娘,“給我也拿兩個,”指了指旁邊的董飛,“我跟他一個單位的……”

  董飛立刻阻止他,“別給他拿,他不是我們單位的!”

  丁浩摸著下巴想了想,“唔,好吧,其實我是曹市長那邊的……”

  董飛嘴角抽了抽,“別給他,他也不是市辦公廳的……”

  小姑娘很迷茫,看看丁浩又看看董飛,不知道該聽哪個的好。

  董飛站在旁邊一動不動,擺明瞭丁浩不走他也不走的姿態,丁浩只得報了自己的公司名號,“我是‘遠鴻’企業的,叫丁浩。”

  由於說的是實話,董飛這次沒再插話,不過那小姑娘顯然給事前交代過,丁浩一報這名兒她立刻就哦了一聲,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大一些的小盒子遞過去,“丁浩先生您好,我們老闆特意交代過,您來的話要給出十分誠意,請您拿這個!”

  丁浩臉皮厚,當場打開就看了下,不錯,抵得上董飛手裏那樣的十個,真不愧是十分誠意。揣兜裏走了幾步,又回頭問了那小姑娘一句,“我拿了這個以後還能再要個普通誠意的麼?”

  那小姑娘估計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,眨巴了眨巴眼睛,愣在那半天沒說話,猜著自家老闆既然捨得給那麼大的多這一個應該也不算什麼,就試著答應了,“啊,這個……應該是……可以的……吧?”

  丁浩笑出一口小白牙,左邊的酒窩也若隱若現,朝小姑娘伸出手去,“謝謝了啊!”

  這桃花臉立刻就讓那小姑娘失去了抵抗力,紅著臉雙手遞了一個小盒子給他,末了兒還說了句慢走。

 

  喝醉了

 

  丁浩揣了兩張卡溜達了一圈,發現別的也沒什麼可拿的了,哼著歌回了停車的地方。白斌那幫人估計弄完奠基儀式還得參觀參觀,這不忙到中午吃飯肯定不能脫身,丁浩覺得拿了人李盛東的卡,好歹也給得跟人在飯桌上客氣兩句,說聲感謝什麼的。

  懷著這份心思,丁浩自覺的留下準備跟著蹭飯吃。

  這會兒停車場沒什麼人,丁浩放平了副駕駛座兒準備休息一會,今天早上還給白斌折騰了一頓,這有點睡眠不足。

  正拿帽子蓋在臉上睡呢,旁邊就有點動靜了。旁邊停著一輛‘路虎’,這玩意兒空間大,馬力足,開著挺霸道。那‘路虎’裏起初是小聲的汽車內部擠壓的吱呀吱呀聲兒,後來就變成了略微輕一些但也更規律的聲音。

  丁浩把帽子拿下來,眯著眼睛瞧了旁邊一眼,這不會大白天的有這麼憋不住的吧?大越野玻璃上貼的黑漆漆的,從外邊壓根兒就看不見,不過光聽動靜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。

  看了下左右沒人,丁浩悄聲的下車去瞅了一眼車牌號,他覺得這款車有點眼熟,看到後邊那騷包的‘PK110’牌號尾數,丁浩確定了這車的主人。站在旁邊笑容滿面的敲了敲車門,裏面估計還在忙,沒聽見,丁浩又紳士的踢了幾腳。

  這回動靜大,裏邊的聽見了,停頓了一下就打開車門探出個腦袋來,裏面那人一雙三角眼耷拉著看著挺不懷好意,瞧見丁浩居然還笑了,“喲,丁小浩,這是想哥了吧?一路還尾隨到停車場來了,嘖嘖!”

  丁浩瞅著那位襯衫扣子都沒扣齊整的,也露出了笑,“可不是,我剛拿著那小禮物正想謝謝你,真巧,就給碰上了……”丁浩探頭探腦的往裏瞧,後排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妖嬈尤物,倒是前排副駕駛上坐著個中規中矩的戴眼鏡的小姑娘,看見丁浩瞧她,還跟丁浩點頭打了聲招呼。

  李盛東在後邊拉褲鏈,這一動作就能瞧見胸前露出的古銅色胸膛,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銀扣皮繩兒,配上他那本就透著股邪氣的五官,瞧著很是有點性感的意思。這會兒就連說話都有點懶洋洋的,“別看了,哥是正經人,哪兒能大白天的幹這種鳥事兒!”

  丁浩對他這話很懷疑,果然那位系著袖扣又接了一句,“那是老子晚上的工作,白天從不加班加點的享受……”

  這次說的還算是人話,丁浩勉強給相信了。而且他剛才敲門的時候,人家小姑娘裹的嚴嚴實實的坐在前邊,那陣動靜估計是李盛東換衣服造成的,體貼的追問了一句,“昨兒沒回去啊?”

  李盛東穿好了一身正裝,又恢復了那金玉其外的敗類模樣,任由前面那小姑娘給他系領帶,聽見回了丁浩一句,“嗯,昨天有事留下來加夜班了,忘了今天市里來人,操,差點給堵在辦公室裏……”

  越野車上那身脫下來的衣服給弄的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,想來是換的急,難怪剛才車上那陣動靜。瞧著那幾件花裏胡哨的衣裳,丁浩挺同情的看著李盛東,“李盛東,我說你有錢了可以買幾件好點的,整天弄這五彩繽紛的忒不上檔次……”

  李盛東知道他一直在為爭這塊地皮的事兒鬧彆扭,也偏偏就愛看丁浩想要得不到的彆扭勁兒,丁浩越不高興,他就越高興。

  丁浩批評完衣服開始批評他那車,一臉嚴肅的指出了那大傢伙的不足,“這個也不好,太騷氣。”

  李盛東樂了,勾著丁浩的肩膀往大廳那邊走,這還一邊刺激他,“丁小浩,你要是瞧上這車,哥讓給你玩幾天唄?”他就樂意瞧丁浩一臉酸葡萄的模樣,“正好配你這一身騷氣的衣服,嘖嘖,這小腰勒的!”

  丁浩斜眼看了他,嘴角往上挑了挑,“上次我回家還碰見阿姨了,說讓我帶幾句話兒給你。”

  李盛東家跟丁浩奶奶家挨著,倆人打小兒就親近,聽見丁浩說也沒起疑,還問了,“什麼話?”

  “咳,兒子啊……”

  “你他媽沖那邊喊!別沒事兒占我便宜啊!”

  ……

  兩人一路到了大廳,李盛東也琢磨過來丁浩今兒來的目的就是找茬了。就跟當初白斌扣他油船的時候一樣,丁浩是打擊報復來了,他跟丁浩互損習慣了,倒也沒當回事兒。

  大廳裏人挺多,解說員正在給那幫領導講解企業文化以及未來發展,旁邊還有哢嚓哢嚓照相的。白斌在曹市長後邊不遠不近的跟著,瞧見丁浩他們進來還略微頷首致意,李盛東勾著丁浩的肩膀沒撒手,咧嘴沖他笑笑。

  丁浩把他的狗爪子弄下去,皮笑肉不笑的小聲問李盛東,“你老招惹白斌,小心老實人發起火來更厲害。”

  李盛東很驚訝,“白斌那算老實人?”他沒忘白斌之前扣了他八位數的補交罰款,那是白斌用血淚教會了他什麼叫吃虧。

  丁浩保持微笑沒說話,李盛東這教訓還記著,偶爾提提他的傷心事也是丁浩的愛好之一。

  中午吃飯李盛東親自作陪,曹市長回去市里,這邊留了負責人跟‘東達’交涉。白斌在人前並沒有透露出過多的背景資訊,不過因為‘東達’屬於開發區管轄,他自然也去了李盛東那桌。生怕不夠熱鬧似的,李盛東還把丁浩也給揪來了,按住了讓他挨著自己坐下。

  酒過三巡大家也就熟悉的差不多了,丁浩手裏的名片散了一圈兒,沒瞧准人,居然順手也給了白斌一張,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斌已經接過去了。丁浩的耳朵有點燙,李盛東沒說錯,白斌不是老實人,趁著這會兒功夫居然還捏了他一下讓他注意分寸。

  李盛東這幾年也給磨練出來了,明顯提高的有兩點,一個是說話的水平,一個是酒量。跟白斌一塊從開發區來的一個姓胡的小中層幹部,這人外號胡三斤,白酒都是三斤的量,這會兒跟李盛東牟上了,倆人喝起來那叫一個棋逢對手。

  丁浩給熏的夠嗆,生怕李盛東一個克制不住噴自己身上,他這些年給白斌帶的也有點小潔癖,除了白斌以外的人也有點適應不了。這會兒瞧著開始自由組合敬酒聯絡感情,瞅了個功夫就躲進洗手間去了,白斌不喜歡他喝酒,他一直儘量減少喝酒的場合。

  洗了把臉清醒了下,聽著有人進來又忙躲進了隔間,進來的人跟著他一起進了隔間,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。那人趴在他肩膀上使勁蹭了下,“浩浩,我好像喝多了……”

  丁浩聞到白斌身上的酒味也只覺得親近,並沒有旁人身上的反感。白斌自小跟著白老爺子鍛煉,酒量也是不錯的,不過工作之後才發現一個問題,這傢伙不能混著喝酒。一旦紅酒、白酒或者啤酒之類的混合著喝了,哪怕只有半杯,也會有醉意。

  白斌如今說喝多了,顯然是推辭不過混合著喝了酒。丁浩也體諒他,那一桌子老頭沒幾個好對付的。瞧著白斌現在賴皮似的貼著他,心裏更是給那桌子老傢伙記了一筆,將來一定要找算回來!

  “要不我開車,咱們先回去啊?”

  白斌趴在他肩上搖了搖頭,說話吐字倒是很清晰,看不出一點醉意來,“不,下午還要去辦公室,要批文件。”

  丁浩看著他眼神越來越亮,心裏有點發毛,這回醉得不輕啊!只得拍著他小聲勸了,“那咱們再坐半個小時,那時候差不多結束了,我帶你去辦公室……”

  白斌抬手就去看表,嚇得丁浩給他攔住了!這人喝醉了比平時還認真,你要跟他說還有半個鐘頭他真就坐半個鐘頭,多一分鐘都不呆在那兒啊!把白斌的手錶摘下來揣自己兜裏,又跟他保證了,“到點兒我一準叫你,啊!”

  白斌看了看丁浩,像是在確認是誰,瞧清楚了才點了頭,“好。”

 

  醒酒(上)

 

  白斌喝醉了,不熟的人壓根就看不出來他這是醉了。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,跟平時一樣鎮定的坐著,人跟他搭話就接一句,不說就自己老實的呆著,直到散局了丁浩來喊他走。

  倆人都喝了酒,乾脆把車扔下,打了電話喊董飛開車來送回辦公樓去。

  丁浩讓白斌站在樓前邊等,他去後邊停車場準備提前上車,這跟平時的步驟不太一樣,平時都是白斌去後邊開車接上丁浩,這次反了,白斌有點迷茫。丁浩瞅著他當眾就要抓自己的胳膊,嚇的裝作握手的姿勢就給他半路改了動作,“哈哈,哈,白局,那什麼改天見,今天聊的真愉快!”

  白斌眉頭皺起來又展開,這跟平時更不一樣了,哪里有點不對勁。

  丁浩在心裏嘩嘩的流淚,你說這人平時精明的跟什麼似的,怎麼喝醉了就這麼不懂事兒啊!這大外邊的,你怎麼敢抓我的手啊你……

  丁浩接著告別的機會小聲囑咐他,“別亂走,在這等董飛,知道不?”

  白斌點點頭,他喝醉了還有一個優點,就是特聽話,答應了一定做到。

  站在大樓門口等董飛的功夫,有幾個過來搭話的。其中有會看眼色的,知道白斌來頭不小,特意多問了幾句,還挺客氣的請白斌一塊坐順路車回城區,“白局,正好咱們住的也挺近,順路一起回去?”

  各單位分的住房是離著很近,可白斌並不在那兒住。他平時跟丁浩一起,在那裏反而不方便,住的是丁浩提前買的那個小別墅,連車子都選的很低調。要不丁浩也不至於一見李盛東那‘路虎’就嗷嗷著喊騷氣,本質上來說,丁浩這跟李盛東的審美差不多。

  白斌這會兒牢記‘原地等董飛’的任務,搖頭謝絕了。也客氣的回了話,“我還有點事,您忙。”

  問的人客套了兩句也就走了。也有喝高了打著酒嗝兒過來的,老遠就招呼他,“哎,白局,等車哪?上哪兒去啊?”

  白斌站在那兒唔了一聲,像是給他提醒了,想起什麼來似的回了一句,“要回辦公室一趟,有幾份檔沒整理。”

  那人挺驚訝,“還回辦公樓哪?回去也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,今兒可是禮拜五,乾脆早回家得了!”瞧見白斌搖頭還是要去辦公室,那人也樂了,“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這樣,等你們成了家,就知道家的溫暖,成天盼著提前回家了,哈哈!”

  董飛來的挺快,在樓下停了車去接白斌上來。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,邊系安全帶邊問丁浩,“少爺喝醉了?”

  董飛家老爺子是白斌他爺爺的老部下,是給白老爺子從戰場上背著出來撿了一條命,老頭佩服白老爺子的為人,打小兒送了董飛去白老爺子那裏接受教育。董飛對白斌也是尊敬的很,從小一口一個少爺的喊著。

  丁浩聽了他十幾年如一日的喊少爺,直到現在也覺得不習慣,聽見董飛問還是應了一聲,“嗯,先送去辦公樓吧,從剛才起就非鬧著去。”

  旁邊那位醉酒的神情鎮定的申訴了,“我沒鬧,我要去批文件。”

  說著,習慣性的抬手腕去看表,可是並沒有跟往常一樣瞧見。白斌盯著空空蕩蕩的手腕看了半天,連眉頭都皺起來。丁浩咳了一聲,忙從兜裏掏出手錶來給他戴上,“在我這兒哪,我剛不是幫你揣起來了嗎,喏。”

  這人也老實,坐在那任丁浩戴好。

  前邊的董飛盡職盡責的充當起小司機,還不忘了提醒丁浩,“休息室裏有新買的衣服,可以先換一下。對了,抽屜裏還有成盒的茶葉,你記得沖杯濃茶……”

  丁浩為了安撫喝醉了的人正犧牲自己的爪子給他捏著玩,聽見董飛說這些也挺驚訝,“你不上去?”

  董飛沈默了一陣,屈服在丁浩的厚臉皮之下,“好吧,我也上去。”他記得第一回白斌喝醉了差點把丁浩嚇死,這傢伙半夜打電話給他,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……後來手把手的跟著學了如何照顧醉酒的,很少再求他幫忙,這次突然又厚顏無恥起來肯定是有不為認知的原因。

  金牌秘書第一條,不可以打聽的,絕不打聽。

  基於以上條例,董飛只是幫著丁浩把白斌帶到地方。辦公室條件還算可以,是套間樣式的,外面辦公,裏面間是休息室。因為開發區離著市區遠,還有時不時的要值班,休息室裏是按賓館的樣式弄的,物品很齊全。

  丁浩扶著白斌進了里間,剛給他脫了西裝,轉身就給白斌抱住了。那位趴在丁浩肩膀上來回磨蹭,嘀嘀咕咕的喊他,“浩浩,我想跟你……”

  丁浩耳朵都泛紅了,“別鬧啊,外邊還有人。”

  那位覺得在套間裏沒事,還在小聲的跟丁浩商量。直把丁浩的耳朵弄的紅透了,一邊推他一邊打馬虎眼兒,“那什麼,白斌啊,你忘啦?不是說好了有人在不那什麼,厄,我是說……咱們給人看見不好,對吧?”

  董飛瞬間就明白了丁浩留下自己的目的,挺同情的看了丁浩一眼,欠身出去了,“丁浩,好好照顧少爺。”

  丁浩給白斌抱的死緊,動彈不得,剛想喊董飛留下就聽見抱著自己的不樂意了,“浩浩你很喜歡他留在這裏?”

  丁浩不敢亂說話,醉酒的白斌性格不能用常理來判斷,說錯了這可真吃醋,人醒了還不帶認的!丁浩吃了好幾次虧,這會兒認真思考了才回答,“我,我是覺得你要批文件,得有個秘書在……”

  白斌對這話挺滿意,抱著他往床上帶,“我不要秘書,浩浩我們來做吧。”

  丁浩有點反應不過來,這跟他剛才的話有什麼聯繫啊這?!

  白斌喝醉了力氣特別大,而且比以往都固執。丁浩勉強喂了他一杯濃茶,還沒等濃茶發揮應有的效應,白斌又開始去抓他,抱著蹭著不撒開。連丁浩勸他去洗澡都不肯,埋在丁浩胸口咬了下,含糊不清的說了,“先做一回,然後再去浴室……做。”

  丁浩拿腦門撞他一記!這還挺會算的啊!!

 

  醒酒(下)

 

  後面被那東西頂進來的時候有些酸脹,並不疼,身體甚至還隱隱的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動作。但是很奇怪的,白斌用手扶著自己的東西一直貼在丁浩下面,順著那小小的股縫頂蹭,進去一點,又退出來。

  那位一邊自己晃悠,一邊扶著丁浩的腰小聲嘀咕,“浩浩別動,我進不去……你別動啊,別亂動。”

  丁浩給他撩撥的也是難受,咬了牙抖著腰就是不幫他。可這種事兒就算是……用撒嬌的,老子也不會再幫你、弄進去……

  白斌固執的想進去,丁浩給他折騰了半天,徹底服了。

  把白斌推倒了自己跨坐上去,雙手握住他的一點一點往後送進自己的身體裏,一手推著下邊那不安分的傢伙,瞪他一眼,“你別給我別亂動,聽見沒啊……白斌?”

  白斌這回舒服了,可是丁浩磨磨蹭蹭的,讓他也有點急躁起來。這還沒等丁浩全部吞進去,就往上頂了一下,丁浩半跪在他腰腹上,這一下就給軟了身子結結實實的坐進去了。

  “白斌你、你個混蛋……等你醒了……唔……嗯嗯……”

  丁浩手腳本就發軟,如今給他這麼連著往深裏搗弄,扶著白斌的肩膀忍不住哎喲了一聲,眼淚都給逼出來了。

  白斌聽著丁浩給自己弄的聲音都發顫了,還覺得不夠,又抱住他帶進懷裏一點一點的親吻,像是在尋找哪里更能起反應一樣。

  體內的物體脹大、變化,身體再細微的動作都能給倆人帶來莫大刺激,交接處漸漸響起了淩亂的水澤聲,混合著有節湊的進出,啪啪的不絕於耳。

  白斌果然信守諾言,浴室裏也沒落下,把丁浩裏裏外外吃了個通透。

  丁浩給他欺負的兩眼含淚,直到白斌吃飽喝足,手腳並用的纏著他睡了,這才能有一會休息的時間。

  丁浩給他抱著也睡不著,眼睛盯著天花板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兒。那時候的白斌可沒現在會折騰人,板著個臉跟誰說話都不帶多說幾個字兒,他都沒敢想白斌會有一天能笑著跟他鬧騰……

  丁浩翻過身去,拿手指戳了戳白斌的臉,“你也不是十項全能吧?”

  睡著了的人略有知覺,大概是身邊的溫暖太過熟悉,十幾年的習慣成自然,只是蹭了蹭臉頰上的手,又迷迷糊糊的睡了。

  丁浩失笑,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,又咬了他的嘴巴,貼著嘟囔了句,“就讓你……偶爾醉一次好了……”

  倆人在白色的被子下擁抱交纏,閉上眼睛睡了。

  白斌醒酒以後都是晚上了,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瞧見丁浩在房間裏收拾東西。他也不起來,就那麼枕著胳膊瞧丁浩忙活,看著丁浩收拾幾下就揉腰的動作,這才出聲喊他,“浩浩……”

  丁浩正收拾好了一個包,聽見白斌喊就過去了,“醒了?”從床頭拿了杯水自己嘗了嘗,又遞到白斌手裏,“哎,正好,喝吧。”

  白斌聲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,接過水杯又問了一句,“我下午是不是醉了?”

  丁浩終於找到訴苦的機會了,掰著手指數落白斌的不是,“白斌你這酒品也太不好了,你說下回醉了我要不在你身邊你可怎麼辦,啊?你看看,你這屋子,你這床,還有裏面那浴室……”

  白斌喝了一杯水,又自己起來續了一杯,丁浩還跟著他屁股後邊嘟嘟囔囔的抱怨,“你抱著我的腿哭啊,唉,我都說我不變心了,你還非得哭著抱著不鬆口,死活非要讓我給你寫封情書,嘖嘖……”

  白斌停下來了,回頭瞧了他一眼,不留餘地的否認了丁浩的陳述,“不可能。”

  丁浩恨不得在後邊踹他一腳,你看看,你看看,這果然是醒了就不認了!丁浩咬住了話不鬆口,還在那逞強,戳著白斌的胸膛得瑟了兩句,“我跟你說啊,別你不認……”

  剛戳了兩下,就聽見白斌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,白斌看了一下來電顯示,直接按了免提跟丁浩一起聽,“爺爺,這麼晚了有事嗎?”

  電話那邊的白老爺子聲音挺洪亮,瞧不出一點困意,“白斌啊,白傑回來了,麗薩帶著小寶貝也回來了,哈哈哈!哎,明天你跟浩浩也來家一趟,咱們一起去照全家福聽見沒?”

  丁浩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,也是樂得眉開眼笑,“爺爺!白傑回來啦?他那研究所批下來沒啊?”

  “批下來了,哎喲,非得弄個什麼生物技術,折騰了半天才給弄好……”白老爺子聽見丁浩的聲音一點都不驚訝,還給他解釋了一下中間過程,不過三句之後立刻又轉到自己的寶貝曾孫身上去了,“那小寶貝晚上可精神了,還跟我一塊玩積木,搭小橋,真是討人喜歡啊!”

  丁浩聽白老爺子顯擺了半天曾孫,忽然有點明白了平時那些人聽丁奶奶顯擺她‘寶貝浩浩’的心情。估計白斌也想到了,正支撐著下巴外頭沖丁浩笑,做了個口型:跟奶奶說你一樣。

  白老爺子下了最終指示,讓他們最遲明天下午回來。白老爺子知道這倆人誰也離不開誰,這幾年也就看開了,尤其是大學畢業以後丁浩跟著白斌去了D市,沒跟家裏多打招呼就做了一番事業,瞧著也是個有本事的孩子。白老爺子一直想著讓白傑跟麗薩多生個娃娃給白斌丁浩養,這次抓緊時間讓他們回來,就是想跟他們幾個年輕人談談。

  丁浩對白老爺子的熱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不過老人也是好心,家人接受的本就少,況且還能有個處處為他們著想的爺爺,這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。倆人也不多在開發區磨蹭,連夜趕回市區的家,收拾了行李,訂了機票,匆匆忙忙的趕往白老爺子那兒。

  機票訂的匆忙,只來得及訂經濟艙的位子。三人一排的座椅設計,略微有些擁擠,好在只有一個小時的旅程,並不算太累。

  丁浩在飛機上還給人搭話了,那人瞧著娘兮兮的,半長的捲髮紮起一半披著一半,斜著眼睛沖丁浩笑,自稱是個攝影師。

  丁浩對待大眾,尤其是能看出他外表及內涵價值的大眾,總是帶著幾分友好。不過剛說了兩句,那娘兮兮的傢伙又瞧見了剛從洗手間回來的白斌,這回眼睛都直了,都不帶看丁浩的。

  白斌跟沒瞧見那攝影師似的,徑直過去坐在丁浩身邊,拿了一份報紙看,不過瞧著不是當天的,也就放下了。白斌隨手的幾個小動作,把那攝影師弄的五迷三道的,那眼神就跟粘在白斌身上似的拔都拔不下來,最後甚至試著跟白斌攀談了幾句。

  丁浩心頭小火直冒,扯了個微笑天南海北的跟那攝影師聊,連貧帶損的說了一通。那攝影師不但不生氣,反而覺得丁浩說的話十分有語言魅力,眼光又轉移到了丁浩身上,“跟你交談真是愉快,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出發,又在同一個地方到達,看在這樣的緣分下,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?”

  丁浩花花公子的本質多年潛伏,今日終於有了再見天日的機會,沖那攝影師微微眯起眼睛笑了,“我覺得,我們接下來還是繼續相信緣分吧。”

  這樣略帶些調戲成分的語句讓攝影師很是歡喜,看著丁浩的眼神都有些著迷了。這年頭不止是女人覺得壞男人魅力大,這他媽男人也都這麼覺得。

  白斌對丁浩搶風頭的事並不在乎,可是最後聽著丁浩說的,覺得有點過了,這得制止。白大少握起愛人的手,板著臉說了一句話,“別胡鬧。”

  那攝影師的臉色立刻精彩起來,他打從過來跟丁浩搭訕就沒見這兩個人說過話,此刻瞧著那緊緊相握……好吧,是一個抓著另一個還在撲騰的手,這樣的場面不由讓他想入非非。

  白斌從剛才就聽著那攝影師口音奇怪,試著他跟講了幾句外文,那攝影師立刻接了下去。

  丁浩手給白斌抓著,暗地裏撲騰了幾下也沒見白斌鬆開,如今倆人更是欺負他不懂外語,嘰裏咕嚕的念鳥文!丁浩不樂意了,“白斌,白斌你們說什麼呢?”

  白斌低聲跟他解釋了一下,“我說你是我弟弟,我們正要回家,你乖,別惹事了。”

  那攝影師又一連串的問了白斌什麼,瞧著白斌點了頭,試探著向丁浩放慢速度說了一句,“I love you?”

  “去你妹的假洋鬼子!老子這句聽的懂!!”

  倆人跟這攝影師聊了一路,得知他剛回國,正準備去應聘第一份工作,工作方向還是大學教師。丁浩哼了一聲,“你教?學校不怕你給帶歪了學生啊?”

  那人呵呵笑了,眼神曖昧的在丁浩跟白斌身上遊移,顯然壓根不相信白斌剛才的‘兄弟’解釋,“不會的,中國現在開放多了,而且比起白種人,我覺得還是黃種人的尺寸更合適我哦……”

  丁浩指著他問白斌,“這算不算流氓?”

  白斌沈默了一下,還是拿起了過期的報紙埋頭看起來。

 

  小寶貝兒

 

  除去中途遇到過分熱情的卷毛攝影師,一切都還順利。剛出通道就瞧見了來接機的人,丁浩有點驚訝,“白傑?”

  白傑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閒裝,正站在那想事兒,聽見有人喊才抬了頭,不過視線立刻移動到了聲源發出地的旁邊,瞧過去的時候嘴角都勾了笑容,“哥!”

  白斌、白傑兄弟兩個實在太好認了,就算是陌生人也能一眼瞧出來他們有血緣關係。不但五官相似,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差不多,用丁浩的話說就是,這兄弟倆都是面部肌肉缺乏運動。

  白斌對他親自來接有點驚訝,白傑結婚早,這會兒兒子都會滿地爬了,不過就是因為滿地爬才更辛苦,“昨天晚上才到家的吧,怎麼不在家多休息會兒?”

  白傑笑著接過他們行禮放推車上,一邊帶路一邊回了話,“我們是前天到的,休息好了爺爺才給你們打的電話。”

  一路上兄弟兩個聊的挺高興,丁浩偶爾也插句話,他在D市小打小鬧的,弄的那些也只是短期的投資,真正的經商還要問白傑。張娟女士生了一雙好兒子,大兒子白斌從政,小兒子白傑從商,她本就是商界的女強人,白傑又打小兒跟著她在外打拼,天生對數位敏感,經商手段自然不在話下。

  丁浩沒經過系統學習,經營的也只是自己能估摸著有賺頭的,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。白傑知道丁浩跟自己哥哥的關係,早就把他歸納到自己人裏,有的地方跟丁浩解釋了半天沒弄明白,乾脆答應抽空去D市幫他一把。

  丁浩自然是滿口答應,他求小財神去還來不及,“白傑,小時候真沒白疼你啊!”

  白傑在前邊笑了,居然也跟著點了點頭,“是,你給我帶來很多樂趣。丁浩,你那個小鐵皮箱子還在吧?當年你可沒少輸給我,我記得裏頭鎖了不少借條呢……”

  丁浩眼睛轉了轉,立刻接上了,“都在都在!白傑,要不這樣,我把那錢當你的入股錢,你順便就來我這做份兼職。用不著多忙,時不時的來看看就成……”

  白斌在旁邊聽著笑了,彈了丁浩額頭一下,“你這筆買賣做的倒是不錯。”

  白傑也在前邊贊同的點了點頭,“哥,他這幾年學聰明了,還知道拖人下水。”

  丁浩還在那敲邊鼓,“白傑你幫不幫我啊?好歹咱們都是一家人……”

  白傑也學壞了,跟丁浩開了一句玩笑,“我姓白,你姓丁,你怎麼跟我一家人了?”

  丁浩腰杆立刻直了,還挺得意,“我從小就是吃你家飯長大的,還有,我掙了錢那也是養你哥!怎麼就不是一家人了啊?”

  白斌樂了,使勁揉了揉丁浩的腦袋,按著他坐好,“行了,丁大老闆,先歇歇再談事業吧。”

  白傑從後視鏡裏瞧過去,坐在後面的兩個人都是笑呵呵的,尤其是他哥,眼神裏都透著笑意。不經意流露的幾個小動作,都讓人覺得他們感情特好,像是生活了多年一般,不過也的確是很多年了……白傑稍微有些釋然。也許,只有這個人能讓他哥打心裏高興的吧?這樣也挺好。

  一路上沒怎麼堵車,到家的時候剛過中午。白老爺子猜著點給他們準備了飯菜,因為麗薩帶著小寶貝也來,特意讓吳阿姨提前到這邊來幫忙,這頓接風洗塵的飯也是吳阿姨精心準備的。她照看了白斌丁浩多年,對他們的口味很清楚,幾道小菜就讓丁浩感動的眼淚汪汪,“阿姨!還是您做的可樂雞翅好吃啊!外邊都沒這麼地道的~!”

  白斌默不作聲的給他又夾了一塊翅根,丁浩抱著飯碗不撒手,直吃了三大碗這才停下嘴,“不行,吃不下了……”

  白老爺子打他們吃飯起就沒說話,生怕打擾了丁浩的進食速度,如今聽著丁浩這句也樂了,“是,也該吃不下了,這都第三碗見底兒了!”

  白傑吃的也不慢,大概是在國外呆久了,對肉類比較感興趣,餐桌上一大半都是他跟丁浩解決掉的。這會兒也拿起紙巾擦了擦嘴,“我也吃飽了,爺爺,麗薩她們呢?”

  白老爺子沖樓上指了指,“帶小寶貝去午睡了,剛去一會兒,你可小聲點別給吵醒了,啊!”

  白傑答應了一聲,剛想上去又給白老爺子喊住了,“換鞋,換鞋!”

  吳阿姨早就給準備好了,這會兒從鞋櫃裏拿出新加工過的棉布拖鞋給白傑,“給,老爺子早就準備下了,這鞋正反都加了棉花,踩著木地面一點都不響呢!”

  白老爺子瞧白傑換了鞋上樓去了,這才靠近了丁浩他們小聲的開了口,“浩浩啊,爺爺跟你說,那小寶貝長的可漂亮了,跟白斌小時候一模一樣……”

  丁浩怎麼聽這話怎麼彆扭,白傑跟麗薩的孩子長得像白斌?這算怎麼回事兒啊這?!

  白老爺子還在那說個不住,他打從知道白斌跟丁浩在一起之後,就想給他們弄個娃養,如今再也沒有比白傑家更合適的了。嘀嘀咕咕的囑咐了丁浩,“等會小寶貝醒了,你陪著他好好玩一會,讓他多熟悉熟悉你,對了,我讓你們買玩具來,買了嗎?”

  “啊,買了!”丁浩從包裏翻出個魔方,他們來的匆忙,只來得及在路邊買了個小玩意兒,“爺爺,這個成嗎?”

  白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,“這將來要喊你爹的,你好意思拿這麼個小東西糊弄人家啊?!”

  丁浩耷拉著腦袋自己撥弄魔方,“爺爺,我們沒想要人家白傑的孩子……人辛辛苦苦的生下來也不容易……”

  白老爺子怒了,壓著聲音教訓他,“他們再辛苦一把還有一個呢!你們累到半死能有嗎?啊?!”

  丁浩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著,咳了幾聲,求助的看向白斌。

  白斌試著跟自己爺爺解釋,“爺爺,我們還年輕,不著急……”

  白老爺子壓根就不聽他們解釋。他今兒是鐵了心想讓白斌跟丁浩過上‘略微正常’的生活,老頭覺得正常夫妻都能為了沒有孩子鬧翻了離婚,何況白斌跟丁浩這倆男人。再說了,日子久了也不是光你愛我、我愛你就能生活的下去的,這得有個生活的調劑品啊。孩子,就是最好的盼頭。

  聽那倆在旁邊嘀咕了半天‘不合適’‘不好’‘不能明搶’,老頭乾脆伸手打斷他們,直接安排進自己的想法,“等會白露來,你們從她那拿幾件,記得,挑鮮豔的啊,小孩都喜歡亮色的!”

  丁浩嘴巴張開又閉上了,合著他們說了半天,白老爺子一句也沒聽進去,又繞回到玩具上了。

  坐在客廳等白露的功夫,白老爺子順便問了下白斌的工作情況,連帶著也問了丁浩。老頭對經商也沒有多大瞭解,只是囑咐了丁浩別光顧著賺錢,重要的是在過程中多學些東西。

  看著那倆坐在對面一一答應了,又問了他們的生活狀況。正談著,門鈴就響了,丁浩猜著是白露,就過去給她開了門。

  白露是白斌的堂妹,打小兒特崇拜白斌,跟丁浩他們一起長大,小時候沒少打架。她聽說白傑麗薩帶著孩子回來了,高興的不得了,左手一兜子、右手一兜子的就來了,門一開就熱情洋溢的喊了一聲,“小寶貝兒——!!”

  丁浩樂了,“哎,白露,看清楚了再喊啊!”

  白露一晃眼就看清楚了,急不可耐的推開他,“丁浩你閃邊兒去,我家小寶貝兒呢?”

  白老爺子沖她比劃了下手指,做了個噓的動作,“小聲點,中午剛睡下……”白老爺子話音未落,就聽見樓上有人下來了,隱隱的還能聽見小孩的聲音。

  白露這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,立刻直奔樓梯口了,眼睛都樂得彎起來,“小寶貝兒,姑姑來啦!”

 

  笑一笑

 

  那一家三口從樓梯上走下來,白傑懷裏抱著個小孩,麗薩正在給小孩穿好另外一隻衣袖,小孩聽話的舉手配合著。

  小孩剛起床,白嫩嫩的小臉上還帶著些初醒的迷茫勁兒。瞧見客廳裏有不認識的人也不哭不鬧的,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,最後抓著白傑的衣領子縮回自己爸爸懷裏去了,只留一個茶色頭髮的小腦袋在外邊。

  白老爺子囑咐他們這倆剛當爹媽的,“以後穿好再下來,小心別著孩子的手!”

  麗薩吐了吐舌頭,她這兩天見識過白老爺子對孩子的小心照顧。雖然有點觀念不同,不過本著當‘中國好媳婦’的願望,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,“好的爺爺,下次不會這樣了。”

  白傑把扒在自己身上跟無尾熊似的小傢伙放下來,讓他坐在沙發上跟大家打招呼。小寶貝對父親很依賴,就算是坐著也要去抓白傑的衣袖,咬著指頭喊了聲‘爸爸的爺爺’……

  白老爺子臉上立刻綻放了笑容,一疊聲的答應著。白露眼饞的不行,湊過去把兩兜子玩具都鋪在他旁邊,“寶貝兒,喊個姑姑啊~”

  坐在沙發上的小孩抬起頭,白露這才瞧見他有一雙黑眼睛,五官也像白傑多些,尤其是那小臉上的表情,跟抱著他的白傑更是像了。白露看的滿心歡喜,盯著小孩兒眼睛眨了眨,“真漂亮!”

  懷裏的小孩揪著白傑的衣服,也跟著她一起眨了眨眼睛,有點疑惑的抬頭看了下自己的爸爸,又咬著手指頭看了看旁邊的麗薩。瞧著自己父母點頭鼓勵了這才沖白露禮貌的點了點頭,模糊不清的喊了句什麼。

  就這麼一句,把白露美的也不行,彎著眼睛把玩具使勁兒往前推,“小寶貝兒,喜歡麼?”

  麗薩看見白露拿玩具給他忙阻止,“不用給他買新的啦,這兩天收到了好多玩具呢!”

  白老爺子瞧著沙發上那幾個親親熱熱的聊天說話,沖丁浩使了個眼色,意思是讓他趕緊上!

  丁浩握著個魔方猶猶豫豫的不肯過去,他總覺得一過去就跟搶人孩子似的,內心有負罪感。白斌倒是沒這種想法,拍了拍丁浩的肩膀小聲開導他,“怎麼也是喊你伯父的,就當是侄子,不要緊的。”

  丁浩這才慢慢的蹭過去,托著手裏的魔方擺了個親切可人的笑臉,對著小孩也喊了句,“小寶貝,這是送你的禮物,那啥,下次送個大的啊……”

  小孩原本老實的坐在沙發上,就算白露堆了那麼多玩具都沒見動彈,可瞧見丁浩手裏這個花花綠綠的小魔方就伸出了手。這個由小正方形堆積成的大正方形,對他似乎有很大的吸引力,也許是遺傳了白傑對數位及圖形的天生敏感,這孩子特別喜歡丁浩拿來的魔方。

  不過小孩似乎也遺傳了白傑幼年的迷糊,一伸手抓錯了地方,揪住了丁浩的手指頭。皺了皺眉,還是堅持的握著丁浩的手指往自己這邊拉近了,水汪汪的黑眼睛瞧著丁浩,嘴裏咿呀的說了句話。

  麗薩在旁邊笑了,“丁浩,小寶貝喜歡你呢!”

  丁浩沒哄過孩子,小孩手掌都沒他指頭長,可抓的倒是挺緊。丁浩一動不敢動,生怕傷著孩子,他對這種軟綿綿的生物本能的有點害怕,扭頭求助的看向白斌,“這、這怎麼辦啊?”

  白老爺子樂了,讓丁浩蹲在那別動彈,“趕緊的,讓小寶貝再多喜歡一會兒!”

  白露有點不平衡,在旁邊跟丁浩打商量,“哎,丁浩,我拿這兜子換你一個魔方行不?”

  丁浩還沒開口,白老爺子插話了,說的還挺正氣秉然,“不行,不行!你這大老遠辛苦拎來的,不能便宜了丁浩這猴崽子!”

  丁浩沒辦法,只得老實的蹲在那也不敢抽出手指頭。白傑拿過那個魔方,隨意的擰動了幾下,遞給小寶貝,“喏。”

  小寶貝自從魔方換了地方就一直盯著,瞧見自己爸爸遞過來,立刻伸手去接。他手小,一個手握不住,這才想起來另一隻手還抓著丁浩的指頭,瞧了瞧丁浩,又瞧了瞧魔方,立刻就放開了丁浩去抱著魔方了。

  白露在旁邊幸災樂禍,“丁浩,你還不如魔方哪!”

  丁浩蹲了半天,給累的不行,聽見也沒好氣的嗆了她一句,“是,那你還不如我呢!”

  白露的眉毛都豎起來了,白老爺子在中間打圓場,“好了好了,都消停會兒,等會來照相的了!”

  麗薩給小寶貝沖了一點牛奶,白露興致勃勃的在旁邊看小孩喝奶,覺得真是自家的孩子好,怎麼看怎麼喜歡,“麗薩,你們給小寶貝起名字了沒啊?”

  麗薩生了小孩兒身體保持的還是很好,就是臉上也跟著圓了一圈,看著更顯小了,聽見白露問也笑呵呵的,“沒有呢,白傑說中國的名字要重要的人起!”

  麗薩如今的中文說的不那麼跑調了,不過白露依然沒大聽懂,又小心的問了一遍,“什麼意思啊?”

  麗薩使勁扒拉腦袋裏的中文辭彙,努力給白露解釋了一遍,“小寶貝是中國寶貝,我們要起一個重要的中國名字……唔,要重要的人起。”麗薩指了指白斌和丁浩,“重要的人!”

  白露不樂意了,“麗薩你太不夠意思了,我也很重要啊!”

  麗薩揪著頭髮繼續給她解釋,“不是這樣,他們沒有自己的小孩,我和白傑希望他們當小寶貝的教父,小寶貝要讓教父起名呀!”

  白斌有點驚訝,他跟丁浩都沒有宗教信仰,而且身份似乎也不是宗教允許的那種,“我們當合適嗎?”

  麗薩歡樂的點了頭,“合適的!白傑說過,可以有中國特色,你們可以做有中國特色的教父……”

  丁浩給她這一句逗樂了,沖麗薩豎起了大拇指,“中文有進步!說的太深刻,太內涵了!”

  白斌也笑了,看著麗薩期盼的目光,點頭答應了,“好,我們就當小寶貝,咳,有中國特色的教父。”

  白老爺子在後邊揪了揪丁浩的衣服,小聲問了,“什麼叫‘教父’?”

  丁浩小聲的回了,“就是以後小寶貝也喊我們‘爸爸’。”

  白老爺子還是有點不明白,皺著眉頭不放心的又問,“這以後都喊?管養老?”

  丁浩又想起了麗薩那句‘有中國特色’,憋著笑點了點頭,“沒錯兒!”

  這次照相是請了人來家裏,依舊是穿的紅色的唐裝合影,連小寶貝都有一身,還有一個小帽子,帶著個小荷包,看著特喜氣。

  拍著拍著照,攝影師就發現了問題,小心的提出建議,“後排的男士多笑笑啊,這四世同堂的多好呀,呵呵呵……”

  後排站著三個男士,其中就有倆不會笑。

  丁浩臉都快笑的僵硬了,斜眼瞥了白斌、白傑,保持著笑容從嘴裏擠出一句,“想點高興的事兒啊你們……”

  倆兄弟面部表情微妙的變化了一些,這只能說不板著臉了,但也算不上笑。

  攝影師猶猶豫豫的又停下來了,看樣子還想說什麼。

  白老爺子不樂意了,“哎!你會照相不會啊?!這麼半天了一張沒照出來,光聽你說話了!”

  攝影師也快哭了,捏著快門跟白老爺子磕磕巴巴的解釋了,“不是……那什麼,老爺子,後邊的勉強算笑出來了,您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讓懷裏的小寶貝也笑笑啊?”

  小寶貝抓著白老爺子的衣服,一張小臉努力學著爸爸……們,認認真真的做著嚴肅狀。

  白老爺子樂了,不過這照相還是笑的好,又喊丁浩去給小寶貝拿幾件玩具來,“就拿他平時愛玩的小手槍,都在樓梯拐角那邊的房間裏!”

  丁浩答應了一聲就跑過去了,推開門進去才發現裏頭鋪了軟墊子,估計是小寶貝在裏面爬著玩過,收拾的格外乾淨。丁浩忙脫了鞋,踩著軟墊子進去翻找小寶貝的玩具櫃子。

  小寶貝的玩具堆了好些,有已經組裝好的拼圖,還有一些積木,甚至還有白老爺子珍藏多年的陸戰指揮沙盤……丁浩翻了幾下,赫然發現了與幾本兒童圖冊擺放在一起的東西,他沒看錯的話,這是高級仿真槍械吧?!你這一大抽屜是怎麼從國外弄回來的啊?!

 

  麗薩從門口探了頭來喊他,“丁浩,還沒找到嗎?貼著粉紅色桃心的就是喲!”

  丁浩默默的放下手裏的銀色小手槍,又換了旁邊的一個棕色手柄的,這支上有麗薩說的那粉紅色桃心兒。丁浩看著那黑洞洞的槍管子,打從心裏覺得這玩意兒就算貼了桃心,也瞧不出哪里能哄孩子笑出來。

  丁浩把槍遞給麗薩,看著她熟練的接過手槍把彈夾拆下空乾淨合好,準備拿去給小寶貝玩。他這才想起來麗薩是義大利人,義大利除了盛產熱情奔放的小姑娘,好像還盛產黑手黨……“麗、麗薩啊!這東西是哪來的啊?”

  麗薩晃了晃手槍,“這個?這是我外公外婆送給小寶貝的玩具呀!”

  丁浩吞了下口水,“那什麼,我能問問咱外公外婆……是幹什麼的不?”

  “醫生哦!”麗薩想了想,又補充了一句,“現在是醫生了。”

 

  小白昊與‘丁有才’

 

  折騰了半天,總算弄出幾張帶著笑模樣的照片。湊合著照完了,一家人又開始研究起小寶貝的名字。

  因為之前點名讓白斌和丁浩給起,白老爺子也不好跟著摻和,拿著自己事先寫好的幾個好聽的字兒跟丁浩在那嘟囔,“你看這個‘昊’字不錯吧?還有這個,唔,這幾個也好聽……”

  丁浩自己也想不出好名字,乾脆拿過來跟白斌一起商量。白斌看著他愁眉苦臉的,提了建議,“要不各取咱們名字的一個字吧?”

  丁浩唔了一聲,“那樣也行,叫丁什麼好?”

  白老爺子在旁邊咳了一聲。

  丁浩跟沒聽見似的,繼續跟白斌商量,“丁斌?丁小斌?丁小白?”

  白露在旁邊不樂意了,就算丁浩是‘嫁’過來的挺憋屈,但也不能這麼搶人啊,“我說丁浩,小寶貝應該跟我們家姓吧?”

  白老爺子又咳了一聲。他一直覺得自己家還能有白傑留後,人丁浩家就這麼一個兒子,心裏怎麼說也是有些虧欠。也不讓白露再說了,跟丁浩商量了下,“浩浩啊,你看要不這樣。孩子姓白,後邊的你起,成不?”

  丁浩也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,別說是白傑的孩子,就算是他跟白斌領養一個也無所謂姓什麼的,“爺爺,我跟白露玩兒呢。要不就按您剛說的那個,正好跟我的‘浩’同音,叫白昊吧。”丁浩又摸了下小寶貝嫩嫩的臉蛋,滑溜溜的真讓人喜歡,忍不住笑了逗他,“小寶貝兒,咱們叫白昊怎麼樣?”

  小寶貝正坐在沙發上抓著魔方認真的研究,聽見人喊他也只是迷茫的抬了下頭,似乎還在想著如何把相同顏色的小方塊擰回去。

  白斌對這個名字沒意見,又看了下白老爺子那邊。白老爺子只要孩子姓白就成了,又聽著丁浩把他取得字用上,自然是高興的。瞧見白斌看他連忙擺手,“我老頭子沒意見,你問問白傑他們,看他們當爹媽的喜歡不啊?”

  白傑也跟著表明了態度,“我沒意見。”

  麗薩打從一開始就想讓丁浩他們給起名的,瞧著一家人鄭重其事的都幫忙還挺感動,“白昊很好,就叫這個吧。”

  小寶貝的名字決定下來,教父的事也算是確定了。白老爺子了卻了一樁心事,又跟白斌兄弟談了下工作的事兒。看著丁浩想走,又喊住他,丁浩如今也是白家的人了,多聽聽多學學還是有好處的,“浩浩別亂跑,一起過來開會。”

  會議的主要內容是白傑回來辦研究所,白老爺子把白傑最近弄的幾個項目跟白斌說了一下,將來他們兄弟是要互相扶持的,提前有個打算也好。

  期間,白老爺子重點對白傑的回國做出了表揚,“沒錯,學好了還是要回報祖國的嘛!”

  白傑頓了頓,然後才點頭,“對,要報效祖國。”

  丁浩在後頭扯著白斌咬耳朵,“我覺得他原本不是要說這話的吧?怎麼聽著應該接‘國內資源多而便宜’啊……”

  白斌捏了他手一下,也小聲的回了一句,“乖乖聽著,別說話。”

  白老爺子看著很高興,拍了拍白傑的肩膀不忘了囑咐他,“以後多做些實事,有不懂的地方問你哥哥,啊。”

  大概是因為有了曾孫,即便白傑做的計畫與自己想的有出入,白老爺子也沒有過多的干預。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了,他老頭子只管在後邊幫襯一把就好。想起家裏新添了成員,老人笑的嘴角都何不攏,“對了,麗薩上學的事兒你怎麼辦的?昨天急急忙忙的我也沒聽明白,正好你哥他們也在,跟大傢伙都說下。”

  白傑對麗薩的事還是很上心的,“麗薩給學校交了申請,她中文說的不太好,我想讓她多在家適應一會,正好孩子也小,等一段時間聽聽消息吧。”

  白老爺子對寶貝曾孫的福利很關注,聽見白傑說連連點頭,“可以,可以,先在家學中文,學好了再去上學也不遲。”老頭巴不得麗薩在家,麗薩在家就意味著小寶貝也跟著在家,一想起小傢伙白老爺子忍不住就樂呵。

  丁浩在旁邊聽了半天,漸漸的有點分心,眼睛歪到小寶貝那邊去了。原本還對小孩有點抵觸的,可是自打給小寶貝起完名字,丁浩倒是真心喜歡上了。想到以後小傢伙喊自己爸爸,這感覺就是不一樣。

  瞧著這一時半會的白老爺子也說不到自己身上,乾脆起來跟老爺子說了一聲去找小寶貝玩兒,“爺爺,我陪陪孩子去行不?”

  白老爺子答應了,不過鑒於丁浩平時毛毛躁躁的,又不放心的多叮囑了幾句,“浩浩啊,小心點抱別摔著!要托著屁股抱起來知道嗎?”

  丁浩做了個一手托腦袋一手抱屁股的姿勢,“爺爺,我知道怎麼抱!您都說了好幾遍啦!”

  小孩玩的地方專門鋪了地毯,還給拿塑膠的小欄杆圍了一圈兒,擺了個小木馬。麗薩正在和白露逗他玩兒,給小寶貝吹了倆氣球,拿絲帶綁好栓在小寶貝腰上,小孩一爬就能看到氣球跟著在後邊晃悠,可愛極了。

  丁浩也跟著去吹了倆氣球,吹的還挺大,嚇的白露一個勁兒的攆他走,“丁浩你停下!停下!這爆了嚇著孩子怎麼辦啊?!”

  小寶貝沒在意大人的舉動,他的魔方剛才掉了,現在正圍著地毯找。能爬的地方爬過去,不能爬的就扶著沙發自己走,低頭找的很認真,“方……方方……”

  丁浩聽見了,也幫著一塊找。他站得高看的遠,一下就瞅著了,拿起沙發座位上的魔方遞給小孩,“寶貝兒,是這個不?”

  小寶貝看著丁浩伸出手,“方方。”

  丁浩覺得這孩子真不愧是姓白,這打小兒就知道節約用字,簡短回答,“叫個好爸爸,寶貝兒,就叫一聲啊。”

  小寶貝看了看麗薩,麗薩鼓勵他,“這個是小爸爸哦,是寶貝兒的小爸爸呢!”

  小寶貝平時沒這麼喊過,猶豫了半天也沒喊出來,眨巴著眼睛看著丁浩手裏的魔方。

  丁浩拿著魔方不撒手,哄他到自己身邊,“寶貝兒,咱們一起玩好不好?”

  白露氣得鼻子都歪了,“丁浩你要臉不要?小孩的東西你也搶?”

  丁浩臉皮厚,壓根就沒聽進去,還在那沖白露擺手,“你懂什麼,這叫親子互動!”

  儘管白露不想承認,這親子互動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。看著小寶貝坐在丁浩懷裏小手抓大手,大手牽小手的玩魔方,白露頭一回羡慕臉皮厚的人。

  小寶貝——如今起名叫白昊了,小白昊認真的瞧著丁浩左轉右轉的給他把魔方弄成五顏六色,然後接過來還原成整齊的六面單色面,丁浩再弄亂,他再還原……倆人玩的挺高興。

  終於,有一個紅顏色的小方塊還原不過去了,小白昊舉著魔方給丁浩,一臉渴望的看著他,希望小爸爸能幫他全部弄成單色面。

  丁浩接過來鼓搗半天,也沒弄成功,咳了一聲哄他,“寶貝兒,這個魔方壞了……”

  白露一巴掌就拍在丁浩腦袋上了,怒目而視,“丁浩!你怎麼教孩子哪!!”

  丁浩抓了抓頭髮,也有點犯愁,他這不弄不過去嘛……看著小白昊還在眼巴巴的等著,只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,“寶貝兒你閉上眼睛,啊,閉上眼睛數到10就好了。”又抬頭問了下麗薩,“他會數數不?”

  白昊小朋友用行動證明了他會數數,他拿小手捂住眼睛背過身去默默不動彈了。

 

  麗薩給丁浩解釋了下,“會數的,一般從心裏默數。”

  丁浩抓緊時間把那個紅的扣下來,換了對應的顏色按上去,手腳麻利的讓白露目瞪口呆。

  一到十數好了,小白昊轉過頭來,果然看到了一個六色面整齊的魔方。

  丁浩一邊接受小白昊崇拜的目光,一邊摸著小孩的腦袋誇下海口,“寶貝兒,以後有事跟爸說,啊!沒咱辦不成的!”

  麗薩在旁邊捂嘴笑。

  白露也站在後邊抽了抽嘴角,“丁浩,你忒有才了,你怎麼不叫‘丁有才’啊?”

  丁浩還在那笑呵呵的推辭,“嘿嘿,客氣!客氣!”

  白露對他的人品下限已經絕望了,捂著臉小聲歎了口氣,“我這真不是誇你……”

 

  辦公時間

 

  白老爺子本想著讓白斌先回去,留下丁浩多住幾天,一來跟丁家那邊多走動下,二來是跟小寶貝多多相處。丁浩動了心思,他確實是有點想家人,尤其是丁奶奶那邊,一直說著讓他回去瞧瞧。

  丁浩跟白斌商量了下,那位只許諾了他五天時間,還一本正經的告訴丁浩,“要儘快回來上班,知道嗎。”

  丁浩揪著白斌的領帶湊近了,抬頭親了他一口,“知道。”

  倆人正親著,丁浩兜裏的手機就響了,瞧了下名字忙給接起來,“喂,丁旭?”

  給丁浩打電話的這位一般不會主動聯繫人,如果是他打電話來了,那絕對是丁浩哪里出了錯。電話那邊的語氣有點疲憊,一準兒又是留下加班了,“丁浩,你們公司的報關單有些問題。”

  丁浩跟這人也熟,聽見是他說了具體事兒反而不緊張了,他現在做的可是正經買賣,“怎麼了?前幾天進口的東西不對?先說好,我可是守法良民,從不幹違法亂紀的事兒啊……”

  丁旭在那邊笑了一聲,“行了,行了,不是貨物的問題,是你們自己填寫單據的時候用錯了單子。上個月新換了報關單,你們用的以前的,這邊錄入不進去。”想了想又說了一句,“這樣吧,你明天下午帶材料和印章過來一趟,我加班給你弄好,不耽誤週一審核。”

  丁浩聽著人家加班加點的給幫忙,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留在家裏了,“好,那明天下午見,先謝謝你了。”

  掛了電話,丁浩把白斌的領帶順直了,歎了口氣,“剛才白親了。”

  白斌彈了他額頭一下,對丁浩跟他回去心裏還是有幾分高興的,不過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味,“應該是這樣的,你也是大人了,工作為重。”

  丁旭是丁浩的老同學,倆人關係很微妙。這個世界上知道丁浩是重生的估計只有丁旭一個人,因為丁旭跟他一樣,也是重生回來的。倆人在一場連環車禍裏回到了20年前,那場車禍只死了兩個人,除了丁浩以外,跟著倒楣的就是丁旭,而且事件的最大肇事者就是當年的丁浩。

  簡單的說,丁旭是給丁浩撞死的。

  倆人學生時期也死磕過一段日子,不過丁旭同志耐不住丁浩的厚臉皮,還是‘被迫’與他成為了朋友。其實在心裏,丁旭並不多麼恨他,能回到20年前,可以改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。

  丁旭的父母因大型走私案件被查辦,身居要職的祖父為了保全兒子媳婦引咎辭職,換來兒子幾十年的牢獄殘喘。丁旭親眼看著事情如何一步步的變得無法挽回,無法收拾……他沒辦法力挽狂瀾,在那樣的紙醉金迷之下,他唯一能選擇的只有離開。

  他跟肖良文一起離開那裏。再之後,讀書,上學,畢業後參加國考,填報崗位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了海關。他希望能給祖父帶來一點希望,哪怕只是在祖父曾經工作過的地方,默默無聞的做一些小事。

  就這樣丁旭被分配來了D市海關。

  D市的港口正在擴大建設,以前工作重點是陸路口岸。丁旭是新人,從陸路口岸幾個場站學習完畢,就給調回了關裏跟著一個前輩繼續學習工作。

  海關向來人少,一共15個人,給分了一棟15層的樓,他們用不了這麼多房間,大部分就給租出去了。

  丁浩租的辦公室就在丁旭單位那棟樓裏。

  別看外邊挺氣派,其實裏面要求可多,每一項都讓丁浩深深懊悔,他當初怎麼就死要面子選了這兒租間辦公的?在大樓內的工作人員必須身著正裝就不多說了,怎麼還有定期檢查衛生還打分這一項?

  更可惡的是關長老頭親自帶人來看,後邊站著幾個戴白手套的,一個個給你摸牆角摸桌面,不乾淨了就扣分。遠鴻公司讓總經理丁浩同志帶動的一個個自由慣了,初來乍到愣是一個月就把一年的分扣光了,這要再扣不但給趕出大樓去,就連以後進出口遞單子都上黑名單,重點檢查。

  最後還是遠鴻全體工作人員,人手一塊抹布解決的。

  所以,丁浩一般很少往辦公室那裏跑,有什麼事兒也約了客戶在外面解決。

  丁浩下了飛機直接去了丁旭那裏。丁旭正在報關大廳裏等著,瞧見他來了直接讓丁浩帶著材料過來簽章,“這裏幾份要重新複印卡章,我記得上個月跟你說過了要換單子吧?”

  丁浩有點不好意思,“我回頭就問問怎麼回事,下邊辦事太不俐落了。”剛要拿著材料去複印,旁邊一個人接過去了,“我來吧。”

  丁浩這才發現旁邊還坐著個人,長得五官不錯,就是太黑了。這半下午的就丁旭一個人在這加班,也沒開大燈,光線不亮的情況下還真是不容易看見,“肖良文?你又曬黑了吧,你在這半天我都沒瞧見,哈哈!”

  肖良文沖他點點頭,“是出去了一趟,剛回來。”拿了丁浩手裏的材料,又跟丁旭確認了哪幾份需要複印,看樣子只是想多跟丁旭說幾句話。

  丁浩瞧著肖良文跟大型忠犬一樣老老實實的不敢碰丁旭一下,只是認真的看著他聽他說話,覺得這人真是不容易。當年白斌學打拳的時候認識的肖良文,那個時候丁旭就跟肖良文在一起了吧,這麼多年過來,這倆人關係糾纏不清,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。

  說好吧,倆人在外邊從不過多接觸,能讓肖良文陪著自己加班大概就是丁旭最大的讓步了,可說壞吧,偏偏又一起住了好些年,怎麼也不分開。

  丁浩瞧著他倆不怎麼說話,也不好開口說笑。肖良文問完了直起身子,瞧著還是不捨得走,又難得的問了丁浩一句,“白斌最近忙麼?”

  丁浩知道這是好奇為什麼白斌沒來,也不怪肖良文好奇,他平時都跟白斌形影不離的,恨不得黏在一起了,忙給他解釋了下,“我們出去了一趟,剛下飛機呢,白斌先回去……收拾東西了。”丁浩把嘴裏那個‘做飯’勉強改了口,又笑呵呵的替白斌邀請他,“最近是有點忙,過了這陣子就好了。他那天還問你來著,說是有個拳擊俱樂部不錯,要改天約你去玩兒!”

  肖良文有點心不在焉,眼光明顯的老往丁旭那邊瞟,瞧著丁旭沒在意他,眼光暗了下。連回答起丁浩的邀請都有點敷衍,“改天吧,等你們忙完了再說。”

  丁浩被這倆人之間的詭異的氣氛弄的有點好奇,這二位不知道又鬧什麼矛盾了。但這倆人平時都是不喜歡吐露心事的主兒,丁浩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坐在旁邊,閑著無聊,就看起了丁旭理單。

  丁旭幹活很麻利,一手輸入報關單號,一手整理分類。他幹活的時候很認真,這樣一個本就嚴謹的人,一旦認真起來很讓人著迷。丁浩瞧著他那一身藍黑色的制服,小肩章,以及不苟言笑的清俊臉頰,忽然覺得這人還是適合制服的,真是他媽的性感。

  尤其是那雙修長的手,骨節分明卻不單薄,一抬腕,一轉動,就讓人眼睛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動作。丁浩托著下巴,轉了轉自己的手,好像也不難看,可就是沒有丁旭做出來的那種‘正經人’的味道……

  丁旭就算是木頭人,給他盯著看了這麼半天也不舒服了,試著提醒他,“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問什麼原因,如果是新單子沒到,先來這邊領取一些也可以。”

  丁浩點頭答應著,忙出去打了個電話問問情況。原來是丁浩這次進的貨物的問題,其中有一部分是德國的二手酒店裝修材料,主要是看中了人家裏面的黃銅製品,這比國內的要便宜許多。最近對二手物品進口又管制的嚴格,公司的人都跑這塊的批文去了,事情正好都卡在這個月,一時就給忘了換單子。

  業務部的小夥子很愧疚,“老大,我們錯了,下回絕對不這樣了!再這樣……再這樣我就去給您擦辦公室去!我拿手給您擦的錚亮!”

  丁浩樂了,“別介,你先把你們那兩件辦公室整理好吧。人家都告狀告我這兒來了,說是你們在辦公室抽煙,都把火警引響了?”

  那位也是很委屈,“老大,您不知道,這樓裏邊他報警措施太到位了,一個辦公室超過倆人以上抽煙它就吱哇亂響……我們那不是趕新區那邊的設計方案嘛,就給忘了,嘿嘿……”

  丁浩口頭叮囑了他們幾句,讓他們以後小心一些,下不為例。他找的都是年輕人,大家平時處的跟朋友似的,也不多做要求。問清原因,想著也要給丁旭說一聲,又轉身進去大廳,“丁旭,我跟你說,我們那邊拿了新單子了!這次是不小心忘了換,不好意思啊,我保證……”

  他還沒靠近,丁旭那邊就有個影子站起來了,丁旭手邊的一摞單據也掉地上了,正蹲在那裏撿。

  丁浩有點奇怪,也不大老遠繞進去了,扶著報關的臺子往裏看了一眼,嘴上還在那嘟囔之前的話,“我保證沒有下次了……咳,丁旭啊,我們這次真是對不起,給你們添麻煩了,抱歉抱歉啊……”這一邊說一邊往裏探頭看,丁浩好奇心給挑起來了,剛才肖良文對丁旭做什麼了,怎麼他一來就嚇得往桌子底下鑽?

  丁旭在桌子底下撿起來沒完,也不出來,聽見他說只嗯了幾聲。

  丁浩更好奇了,這到底做什麼了?他越是趴在那不走,丁旭越是不起來,十幾本訂起來的單子在那來回撿個沒完。

  肖良文看不下去了,委婉的提醒他,“天不早了,白斌還在家等你吧。”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,丁浩你怎麼還不回家?!

  丁浩抬頭瞧了肖良文一眼,那位五官也沒見青腫,嘴巴也沒破皮兒,瞧著不像剛親熱過啊,“我再等會,”把注意力又轉移到丁旭身上了,“材料都弄好了嗎?還有需要我幫忙的沒?”

  丁旭也不好意思再蹲在下邊了,抱著單子站起來,咳了一聲,“丁浩,這沒你的事兒了,剩下的我會弄好……”

  丁浩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丁旭的臉了,除了臉頰略微紅了點,也瞧不出什麼。他嘴裏不忘了答應下來,“好好,太麻煩你了!”不死心的又瞧了一眼,確實是看不出來什麼,這才收拾了印章走了,“哎,丁旭,今兒天晚了先不打擾了,改天請你們吃飯!回見啊!”

  丁旭一直板著臉,等著丁浩那流氓走了,這才回頭瞪了肖良文,“你就這麼急?”

 

  工作的事(修改)

 

  丁旭話說的不嚴厲,可是肖良文也不敢再靠近了,猶豫再三還是遞出了紙巾,“丁旭,嘴還疼嗎……”

  丁旭也不接過來,看著他扯了個笑,“剛才咬的時候怎麼不想想?”他的動作有點大,一直合攏的嘴唇內側流出了血,順著下唇流下細細的一絲,浸潤的更是妖豔。

  肖良文喉嚨有點發幹,眼神更是離不開丁旭的唇,“我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  他瞧著丁旭拿舌尖舔了血,不知道是被血潤過還是舌尖沾濕了,那人整日抿直的雙唇此刻瞧著格外性感。

  丁旭皺起眉頭,剛才沒發覺,現在舔了一下才覺出來咬的有點大,可能下唇都有點破皮。看見肖良文還是不肯離開也不敢過來的,歎了口氣,去關掉電腦。“真的……非得在這裏不可?”

  肖良文心裏雀躍起來,眨了眨眼睛,看著丁旭還是有點緊張,“你,你答應過……”

  這麼大個兒的人了,做起這個緊張的動作倒是很可愛,像是期待主人的獎賞。估計怕丁旭誤會他剛才的急躁,這還試著再跟他再三解釋了一下,“因為之前你一直在忙……而且,我出差了一個禮拜。丁旭你答應過的,你說等我回來可以的。”

  丁旭收拾好剩餘的報關單,拔下電腦上的識別卡放進抽屜裏,“知道了,去我辦公室吧。”

  丁旭有一種在飼養大型狼犬的錯覺,這個人從一關上門就隱藏不住那層衣服下的獸性。並不是粗魯,是一種,說不出的急躁……急著想要佔領,或者留下自己的氣味來宣誓配偶的權利一般。

  這個人是……我的!

  丁旭從他粗魯的動作幾乎都能讀出這句話。制服已經被扯下來了,接著襯衫、領帶、腰帶無一倖免,唯一被溫柔對待的只有丁旭本身。

  肖良文抱著他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,整個人壓上去。黑色的皮質沙發與人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,黑白分明,柔軟的觸感,溫暖的肌膚,肖良文覺得他一碰到丁旭就要徹底淪陷。

  辦公室裏沒有開燈,只能透過大片的玻璃門隱約透進一點光來。

  肖良文覆在他身上,小心的親吻著,從眼角眉梢到高挺的鼻樑,直到渴望已久的紅潤雙唇。

  可是,嘴唇還沒觸碰到就被丁旭推開了,再次接近,依舊被推開,甚至都用上了點力道。

  “做事之前想清楚後果。”

  黑暗中,那個人這麼說著。肖良文遲疑了,只是沈默著伸出雙臂將他整個抱住,仔細的感受微涼的軀體,還有胸口處的有力跳動,“丁旭,對不起,我之前不該……在大廳親你。”

  懷裏的人掙扎了一下,試圖推開他從沙發上離開,聲音也變得如體溫一般微涼,“如果你只為這個道歉,我們今天還是不要做了。”

  肖良文抱的更緊了,環住他的腰身,嘴唇也貼在他的耳側不肯離開,“別走,丁旭別走……!”

  丁旭伸手去推他的腦袋,語氣有點凶,“道歉!”

  肖良文拿捏不住他知道了多少,猶豫了一下,只這一下就被敲了腦袋。這次不敢猶豫了,“對不起,我不該回X市。不過我發誓,我沒有再動那東西,真的!”抵住丁旭的額頭,認真的看著他,“我不會再回那個泥潭裏的,丁旭,我要留在這兒好好跟你過日子。”

  還想說什麼,嘴上就被那人使勁了咬了一口,很疼,但是也很甜。

  丁旭生起氣來眼睛喜歡眯著,看起來格外的狹長,有微微水光從垂下來的眼眸中散出,撓的人心裏癢癢。不過人漂亮,嘴裏說的話卻是很冷硬,“我管你去死!”

  如果真的不管的話,就不會抱的這麼緊的吧?肖良文沒敢告訴丁旭,抱著他脖子的手有多緊,只是趁機多享受了一會兒丁旭的在乎。在他脖頸間蹭了下,還是說出了全部的實話,“丁旭,我聽說有一批貨可能要北上,我不知道具體數量,不過聽他們說是那東西。”

  有一種東西天生是要走私的,那就是毒品。毒品分為很多種,初期製作的麻黃草,到冰毒、K粉、搖頭丸,以及高度提純的海洛因,這些都是丁旭不願意再回想的過去。以前的肖良文混入黑道,勢必要接觸這些的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,丁旭並不強求。

  如果不是生命垂危之際被肖良文送去醫院,如果不是眼睜睜看著肖良文對自己做的努力,以及最後賜予自己的死亡……丁旭不會相信‘愛’這個字的。

  就是因為‘愛’,肖良文硬是為他延續了三個月的生命。也許是不忍心再讓他失去最後的驕傲,肖良文親手掐斷了輸送液體維持生命的來源……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,這個男人也是懂他的。

  再次遇見肖良文,或者說自己去找到他。丁旭從心裏告訴自己,如果改變不了一切,那麼就改變這個人,只有他可以是自己的,不是麼?

  “肖良文,你為什麼要回去?”

  肖良文聽著身下那人小聲的說話,覺得那人抱著自己的手也更緊了,甚至在自己懷裏輕輕的發抖。他不會安慰人,只能伸出手圈住那人,安撫的順著他的背,“我不會再回去了,那裏已經沒有我的朋友。”

  丁旭抱著他,這個人跟自己不同,不但是身體的溫度比自己更熱,連心似乎也更熱一些。肖良文不會回避所有問題,不會去遺忘自己的屈辱,同樣的,即便是當年的朋友,他也不會拋下不管。

  丁旭忽然想起當年一個人跟他說的話,那人好像說,不是肖良文阻擋了他丁旭的前程,而是他……阻礙了肖良文的腳步。

  他們,當真是互相牽絆了一生。

  丁旭順著肖良文的額頭往下描繪眉骨,那裏原先有一個刀疤,現在沒有了;手指滑動到肩骨,那裏曾經有過子彈碎片擦過的疤痕,如今也沒有了;再往下,劃過完好的胸膛,健美的小腹……

  【嗶——】

  “丁旭,我愛你。”

  “說那些沒用!肖良文你給我下來!!”

 

  磨人精

 

  丁浩猜著肖良文做不出什麼好事兒來,但也真沒敢猜著他們在辦公室裏來一發。要知道,別說丁旭那好面子的了,就是他,也從來不在白斌辦公室做這種事兒!咳,他都是在辦公室裏面的隔間裏……好歹隔著一層門,有張床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不是?

  丁浩到家的時候都傍晚了,正是天黑的最快的時候。家裏窗簾提前拉了,開著大燈,照的整個屋子都是暖暖的橘色。

  “浩浩?”白斌聽見開門的聲音,在裏邊問了一句,聽見他應聲又喊他先吃點心,“怎麼回來的這麼晚?餐桌上有牛奶和酥餅,你先吃點啊。我熱下菜,馬上就好……”

  廚房裏跟餐廳之間有個玻璃的推拉門,隱約能瞧見白斌系著圍裙正在炒菜,滋啦滋啦的煎炸聲在抽油煙機的遮掩之下還是很清晰,就連鍋鏟的聲音都能隱隱聽到。

  丁浩鼻子動了動,聞著一陣飯菜的香味,覺得‘家’這個詞兒用在這真是沒錯。跑過去拉開門,也不管油煙熏髒了衣裳,直接膩在白斌後邊抱著不鬆手,“今天吃什麼好吃的啊?”

  白斌讓他離遠一點,生怕油點子濺到他身上,“紅燒肉,杭椒牛柳,蝦仁辣白菜,還有一個砂鍋豆腐,你中午不是說在飛機上沒吃好,要回來吃肉?”

  丁浩對著一桌子的肉菜十分滿意,挨著白斌蹭來蹭去,“白斌你真好!”

  白斌一邊手腳麻利的把菜倒進盤子裏,一邊還鬧他,“你可別把口水抹在我身上啊,饞貓……”

  丁浩不服氣,在後邊哼哼了兩句,“口水怎麼了……你吃的最多的不就是……嘛……”

  白斌聽見了,回頭親了他一下,“再惹事先吃你啊。”

  丁浩肚子餓得咕咕叫,白斌也就口頭懲罰了一下這惹事兒的主,陪著熱熱乎乎的吃了頓飯。白斌不放心丁浩,趁著吃飯又問了他關於公司的事情,“沒什麼問題吧?”

  丁浩正在吃紅燒肉,白斌燉的時候挺足,連肉帶肉皮都燉的爛爛的,沾上濃郁香甜的醬汁好吃的直吧嗒嘴。聽見白斌問他,這才勉強在嘴裏騰出一點地方,含糊不清的說了,“沒事兒,是他們粗心給忘了換單子,人丁旭好心怕耽誤我們工作,加班給弄好的……”給白斌也夾了一塊,還附贈上一勺湯汁拌飯,“嘗嘗,這樣可好吃了!”

  白斌吃東西也是一板一眼的,食物都是單獨入口,但也不挑,給什麼吃什麼。就著丁浩的勺子吃了一口,嘗到那甜兮兮的味道又皺了眉,“下次要少放點糖。”

  丁浩忙把勺子護住了,“別啊,不放糖不好吃了!”

  白斌對食物要求不高,要不是這些年丁浩在旁邊挑嘴,也沒這麼多講究。話說回來,也是多虧了丁浩他才練就了這麼一手好廚藝。拿今天來說,要是丁浩不回來,估計晚飯隨便一個蛋炒飯就解決了,哪能把食物的調味和均衡健康之間的關係研究這麼透徹呢!

  丁浩也就岔開了幾句話,沒一會白斌又繞回來了,“浩浩,公司的事情挺麻煩的吧?”

  丁浩點了點頭,他又沒經過商,完全是自己摸索,要不是知道點未來的發展趨勢,又投資的都是固定資產,早就賠錢了。

  白斌看著他不說話了。以前丁浩還在上大學的時候,他工作回來丁浩都纏著他親熱一會,還給他送茶陪著看檔,如今丁浩也上班了,兩人幾乎對調了身份。

  白斌工作只是在基層鍛煉,學習處事方法,那是在熬資歷,為以後做準備的時間很充裕,就算忙也不會耽誤正常的休息。可丁浩不同,他那是在商場上衝鋒,不見硝煙的戰場更是無情,你要站不穩腳步,人就會踩著你過去,丁浩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。

  白斌經常能瞧見丁浩半夜還在書房翻書學東西,瞧著他盯著倆黑圓圈還笑呵呵的說‘沒事’‘快適應了’,說不心疼是假的。可看著丁浩說的那麼認真,到嘴邊勸說的話語又忍不住收回去了。

  男人都不希望是弱者,他不能再這麼一絲不漏的護著丁浩,家裏的小貓長大了,有權利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總不能讓他以自己為中心的活著。

  這是丁浩自己選的路,白斌能做的只是在背後盡自己所能去照顧他,在丁浩需要的時候,摸摸他的腦袋說句鼓勵的話。

  親手放自己養大的小貓出去,這種滋味真的是很不好受。白斌對丁浩在外工作有種莫名的憂慮,他有的時候甚至會想丁浩外出會不會受傷,會不會餓肚子……他看著丁浩長大,丁浩離開的久了,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。

  丁旭的事情是一個引子,這樣剛下飛機就忙得團團轉,白斌敢發誓,丁浩這半個下午肯定連一杯水都沒喝上。丁浩一直讓他養的很小心,這樣的工作……真的適合丁浩嗎?就像丁浩媽媽那次不經意說起來的:丁浩原先也沒希望多有出息,如今一個人經營公司,很累吧?

  他瞧著丁浩回來的晚,大口大口扒飯吃的樣子又有點心疼,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,“浩浩,公司如今人多,再做起事兒來可不是鬧著玩的。要不先去別的公司學學再自己幹啊?”

  丁浩接過水杯喝了一口,白斌這話要是擱在以前說,他以前一定以為這是瞧不起人了,可是現在說出來倒是有幾分理解了。丁浩覺得白斌為他緊張的樣子很可愛,就連板著的臉,皺起來的眉頭都很可愛,站起來弓身親了他一下,“白斌,你真是比我爸還嘮叨,我以後喊你爹得了……”

  那位果然又板起臉來,語氣嚴肅,可是眉頭卻不皺著了,“又胡鬧。”

  丁浩瞧著他一副要開始說教的模樣,立刻雙手舉起來做投降狀,沒等他開口就自己接過話來了,“我知道,我知道,撐不下去跟你說嘛!白斌你就讓我試試唄,我現在幹著還行,保證不賠……不賠光錢!嘿嘿!”

  白斌給他說的也笑了,再嚴肅的話題也扛不住他這個活寶鬧騰,“不是錢的事兒,你不喜歡可以說,就算是經商也有很多選擇,我們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就是了。”瞧著丁浩吃飽了,拉著他的手讓他挨著自己坐下,握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,“浩浩,你想不想繼續上學?”

  丁浩看著他不說話了。

  白斌又跟他解釋了一下,“我不是逼著你上學啊,學校裏也有研究所,也有和公司合辦的專案,白傑他們就是在跟校方合作。我就是想著,學校的環境怎麼也比較……比較不複雜,挺適合你的。D市這邊還是有幾個不錯的學校的,對了,我前兩天還……”

  丁浩那邊一直看著他不吭聲,白斌也不好再說下去,試著問他,“不喜歡去學校嗎?”

  丁浩挑了下眉,“白斌,你是不是特緊張?”

  白斌愣了下,不過馬上搖頭,“沒有。”

  丁浩樂了,眼睛還盯在白斌臉上,“少來,你肯定特緊張!我剛才吃肉沒擦嘴就親的你,那麼大一個印子,你頂了半天都沒去擦,哈哈哈!”這位太壞了,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還不許白斌去抹掉,湊近了繼續逼問他,“白斌,你說啊。你是不是很緊張……我?”

  最後這句帶了點勾人的味道,語調微微上揚著,連眼睛都是。

  白斌瞧了他一會,乾脆抱起來進了臥室,他是得讓這磨人精知道知道,到底有多緊張他!

 

  我是你妹

 

  白斌提出的建議並不只是說說就算了,跟丁浩詳細的談話過後,瞧著丁浩也不多反對,乾脆著手幫他尋找起可以合作的學校。白斌覺得還是讓丁浩在自己跟前撲騰的好,正好開發區要籌建新校,D市對這塊很重視,有意想引進一些好大學,創造好的人文環境。

  學校能帶動一個地區周邊的發展步伐,而且市里現在又在整頓精神文明,能引進一所好大學對地方政績也是有所幫助的。

  白斌從幾個大學的參考名單中一眼看中了Z大。Z大是知名學府,又是他跟丁浩的母校,如果Z大過來這邊辦分校區,丁浩肯定也樂意再次踏入校園。

  這麼想著,白斌著手辦理起這件事兒。地方上做事都是條文下的比干得多,一件事來回幾個部門的跑,白斌加大力度,愣是把這個項目的進展比原先推快了一年多。

  期間白傑已經在D市站穩了腳步,逐漸開發了幾項專利產品,走的是技術出口路線。從國外買進便宜材料,國內生產再加工,再通過國外營銷商中轉,將初期的技術投入回報進行對比,白傑不斷調整自己的工作方案。

  白傑擁有敏銳的商業嗅覺,覺察到風向之後,逐漸改變之前做生物技術的想法。國內目前是重工業發展的好時機,不少機械加工製造技術正在逐步完善和成熟,尤其是D市的機械製造,更是國內首屈一指的。可製造的再熟練,學習的再好,也不過是不停重複買來的技術。要想真正的提高附加產值,那必須把自己的專利技術抓起來。

  一面同高校打交道的同時,還提出了對老工人創新技術的獎勵措施。如果一條河你走了一百遍,那你肯定是熟知它的一切。如何更加節省資源創出更好的效益,往往都出自這些平凡而偉大的人。

  白傑永遠都記得,那個老工人親手做的磨砂輪,只是一個單面的粗陶瓷磨砂輪,卻節省下了從國外定期進口高級組件的大筆金額。這麼一個小東西,完全起到了之前進口零部件的作用,雖然更換的比之前要快一些,但比起進口的費用那真是不值一提。

  大家都知道不能再為別人打工,可是真正能有自己的技術,敢用自己的技術的,還是少數。跟白傑一起合作的教授說過,如果能真正的拿出3%的利潤來研發技術,下一步取得的成果將遠不止這些。

  白傑問他,“如果拿出30%呢?”

  那個教授笑了,向白傑伸出手握了下,“那麼,你永遠不會吃虧。”

  身為一個好的商人,做的就是從不吃虧的買賣。白傑徵詢母親的同意,在D市從外貿加工做起,有重點的發展機械深加工,逐步展開了自己商業王國的第一步。

  白傑投資的方向確定了,麗薩為了能與白傑在一起,方便照顧他和寶寶,也來到D市上學。

  她學的是中醫,一半是因為好奇中國的醫術,一半是因為白傑。白傑的身體好了許多,但春秋這種容易生病的季節,耐不住家裏一遍遍的打電話來提醒,依舊是保留了吃中藥的習慣。

  麗薩給白傑熬制過中藥,再次學起來還有模有樣的,學著學著經常高呼神奇的中國、美妙的中藥……

  白書記夫婦本來還擔心這兩個孩子在外地家庭事業兼顧不好,這樣一看,也就慢慢放心了。因為白傑在國外生活多年,又加上麗薩是個洋媳婦兒,白書記夫婦擔心他們剛去那邊對周圍環境不熟悉,特意叮囑了有事情就去找同在D市的哥哥白斌。

  白斌跟家裏攤牌之後,白書記夫婦對待他跟丁浩的事,一直保持一種很微妙的平衡,既不破壞,也不贊成的。如今瞧著白斌丁浩倆人感情穩定,也就慢慢開始將丁浩當成了自家人。麗薩去D市的時候,白媽媽還特意打電話給丁浩,讓他多照顧一下麗薩。

  丁浩接起來的時候還有點緊張,張口就喊了一句,“我知道了,媽!”

  聽著那邊一陣沈默,丁浩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,臉上也是臊的火辣辣的。他自己在肚子裏練習了太多遍,這一順口就給說出來了!

  正想再解釋一下,那邊反應過來了,試著輕聲答應了下,“哎!那好,浩浩啊……反正你在那邊多照顧好你弟弟一家,啊。”

  丁浩臉一直燙到掛了電話。

  白斌坐在旁邊聽著,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。瞧著丁浩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,抱過他來拿手背去冰了一下,“怎麼了,你每天晚上跟我‘咱媽’‘咱爸’的也不見害羞,現在叫了一聲就臉紅了?”

  丁浩按著那放在臉上的手,瞪了他一眼,“練習……練習能跟實戰一樣嗎!我還沒做好準備哪!”

  白斌抱著他蹭了蹭他的臉頰,笑的眼睛都彎了,“你剛才都喊了,這還沒準備啊?”

  丁浩怒了,“我、我心理沒準備!!”

  白斌按著這惱羞成怒的親了兩口,拍著他的背安慰他,“好了好了,我不是也喊丁叔丁姨‘爸’‘媽’了嗎?這都兩年多了,你也沒見他們反對不是?”

  丁浩有點無語,白斌這傢伙也就這時候臉皮厚。當初他們剛跟家裏說了要在一塊,隔天白斌就立馬提了東西去他家,一口一個爸媽的叫,愣是把丁遠邊喊的紅了臉,這答應也不是,不答應也不是的,在自己家弄了個手足無措。最後還是丁媽媽大方的哎了一聲,白斌這稱呼就從此延續了下來。

  在丁奶奶那更是這樣,一口一個奶奶,叫的比他都親。就連丁奶奶家養的鷯哥豆豆,這混蛋小東西最近也學上了白斌的聲音,一板一眼的模仿,‘奶奶,您喝水麼?’‘奶奶,來賣炒蠶豆的了,您來點兒……?’

  聽聽!!

  這破鳥連它最愛吃的炒蠶豆都換了白斌的聲調!它都不學那個賣炒豆的老頭說話了都!!

  丁浩想著想著,自己給自己氣樂了,伸手去摸白斌的臉,“哎,白斌,其實你臉皮比我那厚吧?來,我摸摸!”

  白斌抱著他任他在懷裏折騰,瞧著丁浩笑起來左邊一個淺淺的酒窩,就連說話都若隱若現的,忍不住低頭在上邊兒咬了一口,“這叫‘近墨者黑’。”

  丁浩不服氣,立刻回了一聲,“呸!你怎麼不說‘近朱者赤’啊?”

  白斌沒再回答,托著他後腦勺親了上去,他想起昨晚上丁浩在澄黃的燈光下也是這麼精神,左邊的那個酒窩兒笑起來總是勾得他心癢癢。

  “浩浩,你喊了我媽一聲,下回是不是該喊我了?”

  丁浩歪在他懷裏呼呼喘氣兒,給親的還沒緩過來,順著就上了套,“喊你什麼啊?”

  白斌蹭了蹭他的鼻子,頭一回說話有點膩歪,“就喊我……”

  貼著丁浩的耳朵嘀咕了幾句,原本還賴在自己懷裏的小貓頓時炸了毛兒,伸出爪子又紅了臉,“去你的!!誰……誰要喊你……”

  白斌也不急,依舊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。丁浩的手指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標記,也許下一次,他該給小貓戴上一個刻有自己名字的東西,捆綁住他一生。

  親了親丁浩的額頭,像是在許諾,“那,下次喊吧。”

  不管怎麼說,丁浩好歹也正式向前踏進一步,跟白斌家裏的關係處的更融洽了。這從白書記夫婦從外地寄過來的禮包就能看出來,給白斌、白傑兄弟的那份明顯不如給丁浩、麗薩的大,白書記夫婦著實是疼愛自家媳婦的。

  郵寄包裹來的時候,白書記總還是習慣性的寫上一封家書,叮囑白家兄弟工作等事,同時關照丁浩、麗薩照顧自己身體,不要太忙學業。每每最後一句都是:如有困難,就去找你哥哥幫你,一家人,本就是應該的。

  這句話麗薩反復讀了再讀,確定真不是什麼客套的話。因為白傑也跟她說了,“有困難,找我哥。”

  初來D市,白傑兩口子一個辦公司一個忙著中醫院的,再帶著小寶貝,這確實是有點困難了。

  麗薩拿著白書記的家書,在白傑的指點下就找上門去。按響了哥哥家的門鈴,沖著來開門的丁浩舉起了小寶貝,“丁浩,兒子!”

  娘兒倆,大的笑眯眯,小的一臉茫然,倒是都瞧向丁浩。

  麗薩中文不太靈光,這話一說出來就讓人忍不住往歪裏想。丁浩忙接過她舉起來的小寶貝,一邊哄小孩一邊跟麗薩說,“我說麗薩,這中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,你得加點別的詞進去,你這說出去容易讓人誤會,你得說,‘丁浩,我的兒子’……啊呸!!”

  丁浩自己都給自己繞進去了,抱著小寶貝仔細整理了下語句,又了開口,“你就說,‘丁浩,你看這是我兒子’再客氣點兒還得加句,‘我們過來看看你’什麼的,知道嗎?”

  麗薩已經給他繞暈了,“丁浩你看……看來,是我兒子?”

  丁浩鬱悶了,“我是你妹!”

  麗薩這句聽懂了,立刻了悟的連連OK,轉眼又暈了,“你妹?白露??白露不在這裏的。”

  這傻妞還探頭去屋裏找,丁浩給她氣樂了。

 

  養個娃

 

  白斌聽著他倆在門口逗話玩兒,也過來看了看小寶貝,招呼她們進來,“麗薩來了?快進來坐吧。”

  麗薩背了一個挺大的背包,丁浩幫忙接過來,掂了掂還挺沉,有點好奇的問了,“這是什麼?麗薩你又做烤餅了?”

  麗薩平時喜歡做些小點心送來給他們,不過這次可不是來送點心的,把小寶貝放在沙發上,麗薩打開背包給丁浩他們展示了一下,“不是的,這個是給小寶貝的。喏,你看,奶瓶、小碗、外套……都是小寶貝的哦!”

  丁浩在沙發上逗小孩玩,瞧見麗薩舉著手裏的小衣服展示,也樂了,“這當然能看出來是給小寶貝的啊,麗薩,你剛去買的?”他以為這是麗薩順路來看他們,沒多想。

  “是呀,剛買的!”麗薩把手裏的一大兜子交到丁浩手裏,還是笑眯眯的,“丁浩,不要客氣,都是給你的!”

  丁浩有點愣了,這怎麼又成了送給他的了,“麗薩,這個我可用不了……”他話還沒說完,就瞧見麗薩把小寶貝也往他這邊推。丁浩眨了眨眼,“這也給我?”

  麗薩高興的點了點頭,“對對!都是給你的!”又重點補充了幾句,“丁浩,收下幾天,再還給我哦!”

  丁浩這回聽明白了,麗薩是讓他幫忙帶孩子來了,抱著小寶貝在懷裏逗了兩下,“成啊,你要忙就把寶貝兒放這,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活,幫你帶著唄。”想著麗薩一句話掰開分幾次說完,又跟她笑鬧了幾句,“麗薩啊,你這中文水平可有待加強,上課能做成課堂筆記嘛?

  麗薩拿手比劃著跟丁浩說明白了。原來白傑給她準備了一個小的答錄機,上課有不懂的就錄下來,回家幫著她整理。白家兄弟一個性子,對自己人那叫一個體貼入微。白傑知道麗薩學的慢,錄下之後不但給幫著解說了,還順便當起了家庭教師,從讀到寫,教的十分耐心。

  麗薩這次來也是為了學業,她功課有點緊了,再加上語言這塊大難題,上課越發困難。偏偏小寶貝還需要人照顧,下課回來就陪著小寶貝,等著他睡了才去忙功課,麗薩有點撐不住了。這眼瞅著就跟不上進度,也只能向助大哥家求助來了,“只要幾天就好,等找到合適的保姆,小寶貝就可以在家裏了!”

  白斌沖她擺擺手,“沒有必要這麼著急,先放在這裏吧。”

  丁浩在那邊已經和小寶貝玩起來了,居然還逗得小孩咯咯笑了兩聲。

  麗薩瞧著小寶貝不認生,也就放心了,“丁浩,要注意的事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了,你記得看哦!”過去親了小寶貝一下,“寶貝,媽媽先回家,等過幾天再來接你回去哦!你在這裏乖乖的,聽小爸爸的話好不好?”

  小寶貝唔了一聲,抬頭看看丁浩又看看麗薩,“好。”

  丁浩沒想到小寶貝這麼順從,這要換了他小時候那還不先哭著打滾鬧騰一頓啊?他瞧著那沒啥表情的小臉就樂呵,湊過去使勁兒親了一口,大大的誇獎了一番,“真是好孩子!”

  麗薩又仔細的解說了一遍如何照顧小寶貝,中文依舊磕磕巴巴的,白斌拿著那張紙對照著,勉強給聽明白了。麗薩瞧著白斌那麼認真,也就放心了,在門口跟小寶貝揮手告別,熱情的飛了一個吻,“寶貝兒!跟媽媽說再見!”

  小寶貝也把手舉到嘴邊飛了一個吻,聲音挺響,就是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,“媽媽再見。”

  麗薩走了,她留下的那一大包東西還在,白斌按著那紙張上的說明,一項項的給歸類放好,順手還去燒了壺開水,準備沖奶粉給小寶貝喝。

  丁浩在旁邊忙著逗孩子玩兒,正舉高了作勢要往上扔,小寶貝一臉嚴肅的緊緊抱著他脖子不鬆開。丁浩樂的哈哈大笑,“白斌,白斌你看!他跟我多親啊!”

  白斌沒好意思告訴他,那是孩子自己怕他抱不穩摔著。只是囑咐了丁浩,“小心點,別碰著他。”

  丁浩答應了一聲,一會兒又跟小寶貝滾到沙發上鬧成一團。兩人一手一個布做的小恐龍,正在‘打仗’,丁浩啊嗚啊嗚的拿手裏的恐龍嚇小寶貝。

  “大。”小寶貝指了指自己的,又指了指丁浩的,簡潔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。“小。”

  丁浩噗嗤就樂了,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腦袋,照腦門兒上就親了一口,“你怎麼這麼聰明啊,寶貝兒~!”

  兩個人鬧了一會,丁浩又按白斌說的,弄了點果泥喂小寶貝,“啊~”

  小寶貝看著他不肯張嘴,伸手要去自己拿勺子,“會用。”

  丁浩連忙把勺子交給他,讓小孩自己吃果泥。丁浩拿的是麗薩帶來的兒童型小勺子,勺子柄上還帶著個小青蛙,小寶貝趴在茶几上,自己攥著勺子可乖的吃果泥,一點都沒灑出來。

  白斌對此很滿意,他覺得孩子就該從小養成良好的習慣,白傑跟麗薩教育的很好。

  吃完果泥,丁浩又陪著他玩了一會兒。丁浩自己肚子餓了,琢磨著小寶貝也該餓了,抱著孩子去書房找白斌,“我們餓了。”

  白斌瞧著那倆一大一小站在門口,尤其是丁浩脖子上還掛著小寶貝的撥浪鼓,嘴角繃不住了,“你帶著的是什麼?”

  丁浩很得意,“這是我們友情的見證,對吧寶貝兒?”

  小寶貝不知道聽懂了沒有,居然還點了點頭,小手抓著丁浩的衣服緊緊的,看來的確是一起混熟了。

  白斌看了看表,也確實該做飯了,“麗薩說要給小寶貝喝粥,還要吃蛋餅……你有沒有想吃的菜?”

  丁浩搖了搖頭,“我沒意見,你看著做就好。寶貝兒你想吃什麼?”

  小寶貝瞧著丁浩的動作,遲疑了一下,也學著他搖了搖頭。

  白斌彎腰親了小寶貝,又順勢親了抱著他的丁浩,“今天展示下廚藝好了,做頓好吃的。”

  中午這頓飯果然豐盛,都是特意做的小寶貝也能吃的那種。為了小寶貝吃飯方便,丁浩乾脆讓他坐在自己懷裏,小寶貝平時大概也是這麼吃飯的,對丁浩這姿勢一點都不排斥。

  白斌瞧著他們倆抱著吃飯,皺了下眉頭。他覺得丁浩這樣自己也吃不好,看來下午得出去買個兒童專用椅。

  小寶貝最喜歡的是蔬菜牛肉粥,還有那一小碟豌豆,小勺子頻頻往那邊伸出,一顆豆子哆哆嗦嗦舀半天。

  丁浩瞧著好玩,也不動手忙他,就偶爾鼓勵一下,“加油!弄那個,那個最大的豆子……寶貝兒真棒!”

  白斌把蛋餅換成了魚肉蒸糕,切的四四方方的,熱乎乎的擱在小寶貝碗裏,“吃吧。”

  小寶貝拿著勺子自己吃飯,脖子上還圍著個飯兜兜,吧嗒吧嗒吃的可香。

  白斌感慨了一句,“真好養。”

  丁浩不樂意了,在桌子底下脫了拖鞋去踢他,“白斌,你這是說誰難養哪?”

  白斌給他在碗裏也放了塊蒸糕,笑了,“都好養,成了吧?趕緊的吃飯,人家孩子都比你聽話。”

  旁邊的孩子果然聽話,他們這麼鬧騰都跟沒看見似的,專心致志的吃自己的飯。

  吃完飯,丁浩按那紙條上寫的哄小寶貝睡覺,路過書房見白斌還在那忙活,湊過去瞧了一眼。白斌在給丁浩忙活,弄的是跟校方的合作建議方案,瞧見丁浩過來有點奇怪,“不去睡覺嗎?”

  丁浩這幾天能空閒下來,就是因為白斌這份方案,他公司那邊還特意撥了幾個人去跑學校的業務,他懶得去,乾脆在家裏等消息。瞧著白斌在把資料二次分析,又列表又計算的,就勸他,“白斌,別忙了,一起去睡會兒唄?”

  白斌捏了捏鼻樑,“馬上就弄好了,你們先去睡吧,我下午有點事兒出去。”他還沒忘了那兒童椅,想著中午丁浩抱著孩子沒怎麼顧得上自己吃飯,他心裏就不舒服。

  丁浩哦了一聲,也沒再多問,小寶貝在他懷裏困得快要抓不住他的衣服了,還是先照顧好孩子要緊,“那我們上去了。”

  小寶貝眼皮直打架,這都快睜不開了,聽見丁浩跟白斌告別還不忘了習慣性飛吻。小手放在嘴邊吧嗒了一口,沖白斌揮了揮,沒等落下就打了個哈欠,縮到丁浩懷裏去拱來拱去,“覺覺……”

  丁浩聽著他說的奶聲奶氣,心都軟了,一疊聲的答應了,“好好好,咱們去覺覺,啊。”

  白斌瞧著那倆出門的身影,覺得下午出去不但該買個兒童椅,應該把兒童床也買回來。

 

  獨立日

 

  丁浩抱著小寶貝去了他們臥室,他剛帶孩子,覺得這小傢伙不哭不鬧的特別好玩。這還沒喜歡過來,更是捨不得讓小寶貝一個人睡,給他鋪了個小毯子,放好了,摟著一塊睡覺。

  小寶貝玩累了,沾著枕頭就睡過去。睡覺姿勢比丁浩還規矩些,蓋著自己的小被子,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,小臉上紅撲撲的。

  丁浩跟白斌睡習慣了,這冷不丁的換了個軟嘟嘟的娃娃也不敢多動彈,偶爾翻個身都能把自己嚇醒,生怕把孩子壓著了。他睡的不安穩,模模糊糊的還起來查看了下小寶貝有沒有踢被子,瞧著小孩被子角兒都沒亂,又抓著頭髮去地上把自己那床被子撿起來,裹住了繼續睡。

  睡的正香,小寶貝忽然皺起了眉頭,小聲嘟囔了句,“快點……”

  丁浩睡著了沒聽見,小寶貝沒等到旁邊人的反應,這次不止皺眉頭了,眼睛都睜開了,“快……”翻了個身爬起來,去推旁邊的丁浩,“快點、快點!”

  丁浩睡的有點迷糊,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小寶貝,只當他是睡醒了要鬧著玩兒,側身又給人家按倒了,強行蓋了小被子拍著小肚皮哄他睡覺,“乖噢,乖噢,睡覺覺……”

  小寶貝眼裏含了淚花,又去抓丁浩的手,使勁兒搖了搖,“快點。”

  丁浩打了個哈欠,還在拍人家鼓鼓的小肚子,“快點、快點……你快點睡覺,啊。”

  小寶貝哆嗦了下,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,與此同時丁浩也覺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就過來了!

  忙把小寶貝抱起來,一邊哄著,一邊手忙腳亂的翻找背包裏的尿不濕,“寶貝不哭啊,不哭……”

  小寶貝很委屈,他已經會叫人帶著上廁所了,尿床這種事媽咪說過不可以,這次、這次真是人生一大恥辱……小寶貝越想越委屈,哇哇的大哭起來。

  丁浩帶著孩子玩兒還行,對照顧孩子真沒什麼經驗,小寶貝一哭嚇得他直喊白斌。叫了幾聲也不見人來,往外探頭看了下,客廳也沒人,估計出去了。

  丁浩硬著頭皮上前,忙活了半天才給小寶貝解開了背帶褲扣子,“乖啊,碰疼了就說,小爸爸沒給人脫過衣服啊……TAT”

  小寶貝已經哭得打嗝兒了,丁浩那個心疼啊,給他擦了擦小臉上的眼淚,使勁兒親了一口,“寶貝不哭了啊,是小爸爸不好,乖,咱不哭了……”

  丁浩現在也明白那個‘快點’是什麼意思了,這是孩子喊他起來要去上廁所呢!丁浩歎了口氣,他有點後悔沒仔細看麗薩留的那張紙。

  半天才脫了褲子,準備拿尿不濕給他用上。麗薩帶來的時候說過關於尿不濕的問題,因為小寶貝自己會喊人,她也沒給寶貝帶那個,還特意提醒了丁浩,可能孩子怕生要認地方,不行就先給帶會兒尿不濕。

  小寶貝哭的眼睛鼻子紅紅的,難過的低著頭一直不肯抬起來,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。“錯了……”

  丁浩聽著小寶貝可憐巴巴的認錯,心都疼了,抱著哄了又哄,“寶貝兒沒錯,是小爸爸的錯啊,乖,沒事的。”又想著小寶貝這樣不舒服,又把尿不濕放下,先帶小寶貝去洗澡,“咱們去洗澡好不好?洗完又香噴噴的了。”

  小寶貝抓著他的衣領不鬆開,睫毛上都掛著眼淚。

  丁浩這又忙活著放熱水,好歹給幫著洗完了澡。天氣有點冷,也不敢多讓小寶貝在浴缸裏玩小鴨子,瞧著不哭了,拿了小衣服給他穿戴好。

  小寶貝不知道是什麼心理,大概是在丁浩面前已經丟過人了,共同擁有這種可恥回憶,反而讓他更加信賴丁浩。小寶貝抱著丁浩的脖子不肯撒手,哪怕抽抽搭搭直委屈的時候也是。

  丁浩正抱著他在客廳穿小外套,白斌就進來了,瞧著房間裏一片狼藉跟打了仗似的,眉頭都皺起來,“這是怎麼了?”

  丁浩好容易把小寶貝逗笑了,視線都不敢移開,一邊給他扣扣子,一邊給白斌解釋了下,“我剛沒聽見寶貝兒喊人,沒來得及帶他去廁所,尿床上了。”

  雖然麗薩那紙條上也寫了如何處理這類的事情,白斌還是沒有想到事態會這麼嚴重。這會兒也不急著去看臥室了,過去瞧了瞧小寶貝,“換衣服了?”

  丁浩嗯了一聲,“換了,還洗了澡。”

  大概白斌跟白傑長得很像,小寶貝有一種被自己親爸給抓包的感覺,不安的把腦袋藏到丁浩懷裏。

  白斌也不在這裏傷害人家孩子的自尊心了,囑咐了丁浩讓他拿吹風機給小寶貝吹下別著涼,又去收拾臥室裏面那一攤子了。

  丁浩給小寶貝收拾齊整,兩人一人一根棒棒糖含著的時候,白斌已經連浴室都收拾好,過來整理客廳了。

  丁浩把棒棒糖拿出來,問了下,“我幫你,有要洗的嗎?”

  他這一把糖拿出來,小寶貝立刻跟著學,一手緊緊抱著丁浩的脖子,一手去拿嘴裏的棒棒糖,戀戀不捨的往外拽。丁浩忙把手裏的糖塞回去,小寶貝這才又乖乖的咬著糖雙手抱住丁浩。

  白斌瞧見笑了下,“你先照顧孩子吧,我拿去陽臺那邊洗。”

  丁浩跟小寶貝這次算是有了革命友情,哪怕晚上的時候人給送來兒童椅,他也不去坐,使勁抱著丁浩不撒手,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還在丁浩懷裏蹭來蹭去。

  白斌皺了眉,他不喜歡小孩沒規矩,“白昊,下來。”

  小寶貝停頓了下,又往丁浩懷裏縮。

  丁浩心軟了,今天下午小寶貝尿床的事兒他也算是共犯,要不是他沒聽見,人家孩子也不至於一臉‘我犯錯誤’了的哭個不停。抱住小寶貝拍了拍後背,跟白斌求情,“算啦,不就吃個飯嗎,我抱著就抱著唄!”

  白斌不高興,他這都特意買了椅子了,而且小寶貝已經可以自己坐,應該養成獨立的性格。這位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怎麼寵丁浩的,瞧著小寶貝又重申了一遍,“白昊,下來,自己吃飯。”

  白斌跟白傑相似的容貌,但是氣場要強大太多,小寶貝委屈的從丁浩懷裏蹭下來,坐在高高的兒童椅上自己扒拉麵條吃。吃兩口就看看丁浩,生怕自己小爸爸跑了。

  丁浩也瞧著小寶貝,見他可憐兮兮的看自己,這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,還不如中午抱著小寶貝的時候吃的多呢!等著小寶貝吃完一碗,立刻就抱他起來,小寶貝也是緊緊的抓著丁浩衣領,眼圈兒都紅了,眼瞅著就要掉下淚來。

  丁浩也在那抽鼻子,抱著又親又啃的。

  白斌也吃不下去了,旁邊那倆人跟關了幾十年不讓見的親人似的,就差抱頭痛哭以示思念之情,他覺得自己當了回惡霸。

  等著晚上,白斌瞧著丁浩抱著小寶貝站在床邊上眼巴巴的瞅著自己,頭頓時更疼了,“我已經把嬰兒床從客房搬過來了。”

  丁浩眨巴著眼睛看白斌,“我知道,能不能讓……?”

  白斌乾脆的拒絕了,“不能。”瞧著丁浩還想說,又立刻把話補充全了,“不能來我們床上睡,麗薩說了,他在家也是一個人睡的。”

  丁浩不肯,磨磨蹭蹭的非要帶著小寶貝一起睡,最後瞧著白斌要過來捉人了,這才依依不捨的把小寶貝放到嬰兒床裏,“寶貝兒,有事就喊小爸爸啊,這次我一定聽見。拉鉤?”

  小寶貝扒著嬰兒床的防護欄,伸出小手去抓丁浩的手指頭,一雙大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丁浩,“小……爸爸……”

  丁浩眼圈兒又紅了,“白斌,你聽見沒?你就讓他跟咱們一起睡又怎麼了啊!”

  白斌在那邊堅持自己的初衷,跟沒聽見似的還在看書。

  丁浩也覺出來白斌不會答應了,一大一小眼淚汪汪的抱著好好的親了一會兒,又給寶貝兒弄軟了小枕頭,蓋上薄被,“乖啊,明天小爸爸陪你玩兒,一睜開眼就能見著我了,啊。”

  小寶貝抓著丁浩的手不鬆開,丁浩也捨不得走,陪著他等著睡著了這才輕輕的抽出手指頭,回床上去了。

  白斌把書收起來,關了床頭燈準備睡覺,等著習慣性的去抱著丁浩的時候,被丁浩躲開了。側身背對著他的人還在那邊嘟囔,“你自己睡,別碰我。”

  白斌有點哭笑不得,見他不翻身過來,也只好貼過去從後邊摟住了,“浩浩,別不講道理,麗薩留的注意事項單子上寫的很清楚,寶貝已經可以自己睡了……而且,小孩子就該學著獨立的啊。”

  丁浩不聽這些,還在瞧著小床的方向。

  白斌在後邊親了親他的脖子,“浩浩……”

  那位跟他唱反調似的,立刻賭氣的來了句,“以後寶貝兒自己睡,咱們都自己睡自己的得了。”這還沒忘了不讓他抱著小孩睡覺的仇。

  白斌歎了口氣,抱著丁浩往他那邊挪了挪,小聲的嘀咕了句,“咱們跟他不一樣。”

  丁浩不敢撲騰,生怕吵醒了小寶貝,也壓低了聲音問他,“哪兒不一樣了?白斌,你幹嘛你……”

  後邊的人固執的把丁浩拖到自己的範圍,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,“……那邊髒。”丁浩剛才躺著的是小寶貝下午尿床的地方,雖然都換了新的被褥和床單,白斌還是覺得彆扭。

  丁浩氣的翻身過去咬他,“哪兒髒了!我跟你說,這麼乖的小孩你打著燈籠也沒地兒找去……”

  白斌順勢抱住他的腰,帶到懷裏抱住了,“這乖跟髒沒什麼聯繫吧?再乖也……唔。”

  丁浩的一口白牙發揮了功效,立刻讓白斌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,“我就是覺得……除了你以外的,都不太舒坦。”

  咬著他的沈默了一會兒,半天才松了口。

  “呸!”

  依舊在記仇。

 

  晚上的小惡魔

 

  丁浩在家陪了小寶貝兩天,白斌的假期結束了,又回去上班。因為開發區離著家較遠,不能回來給他們做飯,特意叮囑了丁浩不要自己開火,讓他們喊外賣吃。

  丁浩口頭上答應了,送白斌出門,“你路上小心啊。”瞧著那位在門口換了鞋不走,又湊過去照嘴巴上親了一口。

  白斌張開嘴加深這個吻。他這幾天晚上什麼福利都沒有,難得的一個假期,就這麼白白浪費了。

  正親著,忽然被人揪了領帶,白斌措不及防,差點咬到丁浩。揪著領帶的小手不鬆開,瞧著白斌還要親丁浩,又往下拽了拽,“親……”

  小寶貝正處於對學習無限熱愛的階段,看到什麼都要學。這是白斌假期取消福利的原因之一,這孩子見什麼學什麼,而且學的還特像。

  兩人分開咳了一聲,丁浩有點不好意思了,他忘了還抱著一個小不點。忙哄著小寶貝跟白斌說再見,“寶貝兒,來個告別吻吧?”

  懷裏的小寶貝看了看門口正在整理領帶的大爸爸,又瞧瞧丁浩。大概是覺得白斌表情很嚴肅,沒敢學著丁浩湊過去親吻,只拿小手湊在嘴邊啵兒了一個沖白斌揮了揮,“再見。”

  白斌摸摸他的小臉,再次叮囑了他們玩的時候注意安全,上班去了。

  丁浩教著小寶貝讀了一會圖畫書,小寶貝對那些個色彩豔麗的簡筆劃動物不感興趣,扒拉出自己的寶貝魔方遞給丁浩,很期待的看著他,“轉轉。”

  丁浩給他轉了兩圈兒,樂呵呵的遞給他,“寶貝這麼喜歡魔方啊,下次咱們買個更漂亮的,啊。”

  小寶貝點了點頭,他手裏拿著的那個還是丁浩當初送的,一直很喜歡。不知道是聽明白丁浩說的話,還是單純的想誇獎自己手裏的魔方,奶聲奶氣的跟著重複,“漂亮!”

  丁浩摸摸他的小腦袋,看著他玩兒。

  小寶貝很聽話,自己坐在那默默弄了半天。弄齊了顏色,又遞給丁浩,眼巴巴的瞅著丁浩給他轉亂了,再接過來還原。

  倆人就這麼玩了一上午,丁浩怕他累著,抱起來帶他去房間裏捉迷藏。本想著讓小寶貝多活動一會兒,可是他剛放下,沒等走就被小寶貝揪著衣服又爬回懷裏去了。

  小寶貝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丁浩,“小爸爸。”

  丁浩頭一回被人這麼依賴,立刻心軟了。想著也快要吃中午飯,乾脆帶小寶貝一起去準備。白斌說的那個外賣味道是不錯,但是外邊的東西沒營養啊,調料雜七雜八的放一堆,小寶貝吃那個可不行,“咱們一起做飯吃好不好啊?”

  給小寶貝拿了個塑膠小碗,把他放在廚房門口的軟墊子上,教著數豆子。“寶貝你在這裏玩,記住啊,不能進去。”丁浩難得嚴肅了一回,跟小寶貝再三重複,“裏面很危險,燙到了就得哭鼻子,知道嗎?”

  小寶貝認真的點了點頭。

  丁浩進去做飯,沒一會就開始擔心,探了頭出去瞧著小寶貝。孩子倒是很老實,正聽話的來回數豆子,從盤子裏數到碗裏,再從碗裏放回盤子裏。

  聽見廚房推拉門打開的聲音,還抬頭看了丁浩一眼,一副擔心的表情,“小爸爸,燙?”丁浩教育的很成功,這都開始擔心丁浩給燙著了。

  丁浩樂了,沖他做了個飛吻,安慰了下小孩,“寶貝兒等著啊,今兒中午咱們吃好的!”

  丁浩不常下廚,但是也會做飯,仔細想了下小寶貝能吃的,決定做小餛飩。小寶貝一天到晚不是喝粥就是吃糕的,也該換換口味了。做這個油煙也少,完全可以開著門瞧著小寶貝,一舉多得。

  家裏沒有準備好的餛飩皮,就現和麵揉了,擀出混沌皮來。丁浩弄好了這個,又忙去剁肉調餡,還不忘了時不時透過門去瞧小寶貝,分心的結果就是容易亂了手腳。

  丁浩把餛飩包出來的時候,廚房裏已經一塌糊塗了。萬幸的是包的小餛飩質量還不錯,一個個跟小元寶似的,圓鼓鼓的討人喜歡。

  丁浩開火燒水,把小餛飩放進去煮熟。瞧著小寶貝在門口張望,也給拿了個圍裙過去,給他系好了抱進來,“寶貝,一起煮餛飩吃好不好?”

  小寶貝記性很好,抓著丁浩的衣服不鬆開,一臉嚴肅的指著灶台,“燙。”

  丁浩樂了,親了他一口,“哈哈,你一個人來燙,小爸爸在這兒就燙不著,記住了嗎?”

  小餛飩熟得快,放了點紫菜、蝦米,還滴了香油,老遠就能聞見香味兒。丁浩把小寶貝放到餐桌旁的兒童椅上,又去拿小碗盛了小半碗給他,兒童椅上有固定小飯碗的東西,丁浩確定不會灑出來燙著孩子,這才去給自己也盛了一碗

  端著碗出來的時候,小寶貝正自己拿勺子吹著吃,丁浩看小孩吃的香,逗著他問,“寶貝兒好吃嗎?”

  小寶貝點了點頭,又默默的吃自己的去了。

  丁浩坐在旁邊也嘗了一口,這才發現人家孩子是在安慰他。說實話,這東西賣相不錯,味道也還湊合,但是比起白斌平時做的那些個就差遠了。

  小寶貝很給面子的吃了一碗,再給他吃,就搖頭,拍著肚子表示飽了,吃不下。

  丁浩好歹哄著又讓他喝了點湯,小寶貝再也不肯吃了,甚至都開始抬頭去看掛表,“爸爸……下班……”

  丁浩覺得自己很失敗,幾天的忙活都毀在這一頓飯上了。陪吃、陪玩、陪睡的,果然還是敵不過人家掌勺的。

  白斌下班回來的時候,小寶貝難得熱情的給了他一個吻,抱著白斌的脖子喊了一聲爸爸。

  丁浩頓時就心酸了。

  白斌去廚房看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了,把小寶貝還給丁浩,脫了西裝自覺去系圍裙,“我來做飯。”

  食物果然有收買人心的功效,一個晚上小寶貝的目光就跟著白斌沒停過,這次不怕丁浩走丟了,生怕他大爸爸不回家做飯。就連晚安吻都是先給的白斌,吧嗒、吧嗒,親完左邊親右邊。

  丁浩讓小寶貝親了他三下,這才回床上睡了。就這樣心裏還不平衡,翻來覆去的睡不著。

  白斌把他抱在懷裏,小聲問了,“怎麼了?”

  丁浩心裏不舒服,在白斌懷裏蹭來蹭去的折騰,“今天晚上先親的你……”這吃醋的倒是老實,不打全招了。

  白斌悶聲笑了,大方的親了丁浩,不但親了臉頰,還親了嘴巴,“喏,都還給你。”

  丁浩哼哼,“我這幾天白陪他了,還不如你一頓飯管用。”

  白斌抱著丁浩安慰他,“不是晚上一直在跟你玩兒嗎?也沒見他去找我,對吧。”手往下滑了點,鬆開丁浩的睡袍探進去摸索,“浩浩你還專門給他包餛飩,都沒給我做過。”

  丁浩給他貼得緊,身上都有點發熱,“你今天晚上不是也吃了?唔,白斌你把手拿出來……厄,別、別進去……”

  白斌按住他咬耳朵,手上也不閑著的做著事前擴充,“要不是他不愛吃,也不給我留了是不是?我沒吃飽,不信你摸摸看。”

  丁浩給握著手牽到下面,沒等碰到白斌的火熱,就聽見旁邊小惡魔的聲音了:“小爸爸……快點……”

  丁浩立刻清醒了,“白斌,快放開我!”

  白斌忍了下,還是鬆開到嘴的美味,他這要是再不鬆開,估計一會又要發洪水了。福利取消的原因之二,晚上有個喜歡破壞人好事兒的小惡魔。

  丁浩翻身起來系好睡袍的帶子,去抱小寶貝上廁所。小寶貝除了吃飯,其他的時候還是喜歡丁浩的,這種喜歡就在於哪怕上廁所也只喊他小爸爸帶他去。

  丁浩抱著小孩回來,放進嬰兒床裏還搖了搖,小寶貝沒等哄就自己睡著了。

  丁浩再回到床上,立刻就被白斌抱住了,那位壓著他不放,手上的動作都有點加快的意味。

  丁浩聽著床墊子發出的響聲,實在害怕吵醒小寶貝,推著白斌讓他離開自己一點,“我說,你動作小點啊……白斌你聽見沒?”

  上邊那位聽見了,動作立刻小了許多,但是也頂入的緩慢而深。丁浩有點忍不住了,他不習慣這種溫柔的折磨,還不如剛才那樣兒呢!抬頭找著白斌的下巴,細細舔咬,“稍微……快點。”

  白斌被他撩撥的有點忍耐不住,立刻聽從指示。聽著丁浩低聲喘息,心裏跟有細小電流經過一樣,帶起一陣酥麻快感。

  正準備俯身運動一番,旁邊的小惡魔又開始翻身了,這次都從嬰兒床裏站起來,“小爸爸,快點……”

  丁浩臉騰的就紅了!雖然知道這是小寶貝要上廁所的口號,但是這個時候實在讓人想入非非,倒像是在催著他跟白斌早完事兒似的。丁浩臉上更燙了,推著白斌就讓他拔.出來,“起來啊你,我、我得去看小寶貝……”

  白斌箭在弦上,這不發實在辛苦,一點點的退了出來,還有點不舍的磨蹭著。“我們送他回去吧。”白斌覺得自己上當了,白傑是不是也給這小東西打擾過,才送他們這來的?

 

  你給他笑一個啊

 

  丁浩抱著小寶貝去了一趟公司,原本不過是拿份資料單的事兒,愣是從早上出門,拖到傍晚才回來。小寶貝在大樓裏受到熱烈歡迎,小姑娘們偷偷藏著的零食這時候都拿出來了,就連丁浩兜裏都給塞得滿滿的。

  小寶貝臉上沒什麼表情,就是小手抓的丁浩的衣領更緊了些,遇著沖他做飛吻的,也跟人家回一個。丁浩瞧著小寶貝怕生,趕緊的就帶著去了辦公室,他這邊剛放下小寶貝,外邊就有人來敲門了。

  丁浩一邊給小寶貝拆開袋零食,一邊隨口應了聲,“進來!”

  推門進來的是丁旭,手裏還拿著新的拖把、掃把,估計是知道丁浩懶,進來直接就往門後邊放好,“丁浩,這是新發的衛生用具,我給你放這兒了,你們記得打掃乾淨些。”正準備走,一抬頭就瞧見小寶貝了,“這是什麼?”

  丁浩抱著孩子沖人家炫耀,“我兒子!寶貝兒喊個‘爸爸’聽啊!”

  小寶貝抱著自己的餅乾袋子,很配合的親了親丁浩,“小爸爸。”

  丁旭皺了眉,“怎麼長的這麼像白斌啊?”靠近了仔細瞧了瞧,立刻頓悟了,“這是白傑家的小孩吧?”

  丁浩正張嘴咬住小寶貝送來的餅乾,聽見他說,還在那強詞奪理,“孩子跟我親著哪!一口一個爸的,嘿嘿!”

  丁旭說慣了實話,這會兒也不客氣的點明了,“你別老搶人家孩子,白斌都把你慣得沒樣兒了。”丁浩從小就無法無天,外帶上白斌的縱容政策,丁旭思路一下就偏離了正常軌跡,他就沒敢想著丁浩是好意幫人帶孩子。

  丁浩跟他接觸久了,立刻就領悟了,氣的差點給嘴裏的餅乾嗆著,“哎!丁旭,你怎麼不往好處想我哪!”

  丁旭仔細打量了丁浩,“我真沒覺得你哪點兒好。”

  丁浩被這種陳述句的語氣打擊的有點發蔫兒,小寶貝同情的又遞上塊餅乾,外加一個親吻,“小爸爸,吃。”

  丁浩賴著丁旭,讓他請吃飯,丁旭鬧不過他,只能打電話給肖良文讓他多訂一個人的,想了想又加了句,“再弄點小孩能吃的……大概,一歲多點吧?”瞧著丁浩在那邊點頭,又跟肖良文確定了一遍。

  丁旭那手機質量不太好,肖良文說的地址丁浩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,沒等丁旭掛電話,這就抱著小寶貝樂呵上了,“寶貝兒,咱們中午吃大餐啊!不花錢,記得多吃點……”

  丁旭在旁邊聽著於心不忍,實在不願意看見這麼好個孩子讓丁浩往邪路上帶,“丁浩,你要提前做好教育,別什麼話都跟孩子說。”

  中午吃飯的時候,還是搭乘的丁旭的車,一輛二手富康。丁浩覺得這車都不如李盛東一個車輪子貴,連車窗都是手搖的那種,他琢磨著丁旭和肖良文這幾年也各有各的事業了,不至於混得這麼慘吧。“丁旭,我前段時間聽說肖良文在進口銅礦砂,對吧?”

  丁旭在前邊開車,換了一身便裝,也是特規矩的那種,“是。”

  丁浩有點不理解,那種大單子,上稅就得八位數起,不比李盛東差啊。“你怎麼沒換輛好開的?我瞧著你一到紅燈那就打不著火,這車有年頭了吧。”

  丁旭沈默了一下,肖良文不止一次要給他換,有次還趁他不注意把這破富康拖走了,後來一個禮拜沒理他,這才千辛萬苦的又找回來。他跟丁浩不同,心裏總是有些可笑的堅持,他可以無條件幫助肖良文,但是不代表能接受肖良文做的一切為他好的事兒。

  “這車是我自己買的,開著比較有紀念意義。”

  這種敷衍的藉口丁浩自然能聽出來,瞧著丁旭那邊低氣壓上升,也不敢多問了。

  肖良文訂餐的地方環境不錯,看樣子是長期定點來吃飯的,丁旭一進來就有人帶他們去了一樓的房間。

  肖良文正坐在那兒等他們,瞧著丁旭進來也站起來了,跟以前一樣,見著丁旭後,眼神就沒動過地方。“來了,我喊他們上飯吧?”瞧著丁旭點頭,這才沖服務員說了什麼。

  丁浩見小寶貝拱在他懷裏不肯出來,知道這是小孩怕生了,舉著孩子往高裏一扔一扔的哄他笑。

  丁旭眉頭立刻皺起來了,他有恐高症,下意識的覺得小孩也不舒服。“丁浩,你小心點,別嚇著他了。”

  小寶貝跟丁浩玩習慣了,這樣倒是放鬆了點,抱著丁浩的脖子也敢往周圍打量。周圍的擺設挺新鮮,小孩看了半天,看夠了,又去看人。一桌上只有三個大人,他抱著丁浩,一抬頭就瞧見了肖良文。

  小寶貝眼睛睜得大大的,慢慢的沁出淚珠來,“小……爸爸……嗚……”

  丁浩嚇了一跳,“怎麼了?寶貝不哭啊,那是叔叔,別怕。”

  小寶貝給丁浩鼓勵著,又看了一眼肖良文,那邊配合著做了個微笑的表情,一張黑臉上露出排白牙。小寶貝立刻嚇得撲進丁浩懷裏去了,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哭了鼻子,“小爸爸……害怕……”

  丁浩哭笑不得,沖肖良文說了聲抱歉,“不好意思啊,這孩子其實有點怕黑……咳,我沒想到他還怕長得黑的人。”

  肖良文臉上勉強扯出的微笑維持不下去了。

  丁旭指揮著肖良文換了位置,“你坐靠窗的那邊去,別讓小孩看見。”

  肖良文不情願,他這一天才能跟丁旭碰次面的也不容易,晚上回去還不知道丁旭讓他睡床還是沙發呢。但是也不敢不聽丁旭的,磨磨蹭蹭的換了個位置,試著問了下丁旭,“要不,你也坐過來點?”

  丁浩幫著肖良文打圓場,“丁旭你靠近一點吧!哎,就坐我旁邊,我家孩子不怕你。你幫我擋著肖良文,他看不見就不哭了!”

  丁浩說的還真沒錯,丁旭把肖良文擋住了,看不見還真不哭了。可是小寶貝瞧不見肖良文還特意探了頭去找,找著了,一看就又哭。“小爸爸!還在……這……”

  丁浩有點扛不住了,這也不能趕著肖良文走吧?人家中午見一回也不容易,他當當電燈泡倒沒什麼,把正主兒趕走就不合適了。他給小寶貝拿了塊糕,“寶貝,咱們快吃,吃完了就看不見他了。”

  小寶貝抽抽搭搭的看著丁浩,又探頭越過丁旭去瞧了眼肖良文,含著眼淚吃糕,“吃完,走。”

  丁浩趕緊的答應他,“對對,吃完了咱們就走,再也不來了,啊。”

  丁旭從來沒見過厚臉皮厚到這麼自然的父子。

  臨走的時候,小寶貝估計也稍微適應肖良文那張黑臉了,小心翼翼的給了他一個告別的飛吻。對丁旭就要好很多,當著肖良文的面,吧嗒一口就親上去了,“再見。”

  肖良文看著丁旭臉上那個口水印子,眉毛直挑,“丁浩,你還有事要忙吧。我送你回去!”

  丁浩哪里敢讓他送,這一挑眉毛又嚇的小寶貝要哭,忙哄了孩子,跟肖良文道了謝,“不用不用,我們自己走,你、你還是送丁旭去吧。”

  丁浩帶著孩子溜達了一圈兒,生怕肖良文那黑子給小孩留下心理陰影。陪著小寶貝去喂了鴿子,又坐了會兒滑梯,外邊有點冷,丁浩不敢多呆,瞧著小寶貝恢復過來就帶著他回家去了。

  剛進單元門就碰見白斌。那位估計是不放心,提前下班回來了,瞧著丁浩只穿了件單衣,拿外套抱住小寶貝抱著回來,眉頭立刻皺起。

  丁浩怕他說話吵醒小寶貝,忙壓低了聲音跟他解釋,“計程車裏暖和,沒留神就睡著了。你聲音小點啊,這玩了一下午還沒休息哪……”

 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,脫了自己的外套給丁浩披上,到前面去開門了,“下次注意一點。”

  小寶貝累了,加上中午慣例的午覺也沒睡成,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也困的起不來。丁浩也不折騰孩子了,留了份飯放在鍋裏,等小寶貝醒了隨時熱給他吃。

  白斌叫了丁浩去書房,關了門跟他商量之前的那份合作方案。“學校的事已經定下來了,這個月底來人,不出意外的話都是Z大研究所的老師。我想到時候帶你一起過去,你看看那個項目,可以的話就儘早簽合同。”

  丁浩仔細看了那份和校方合作的方案,這十幾張紙全是白斌為他付出的辛苦,瞧著白斌寫的詳細,丁浩直接點頭答應了,“行啊,到時候喊我。”

  白斌好幾天沒見著他這麼聽話了,抱住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,又問了一遍,“真的?不會半路反悔跑了?”

  丁浩把手裏的文件放下,勾著白斌的脖子親了他一口,“我都聽你的。”

  白斌挑了挑眉,“我試試。”

  手指從線衫裏探進去,那人果然不躲,還湊近了讓他更方便動作,白斌很滿意。抱住了,低頭吻住丁浩的嘴,準備進一步好好親熱一下。

  丁浩推了下他的額頭,“白斌,你聽?是不是寶貝起來了?”他這兩天給折磨的也不輕,一做這事兒總覺得小寶貝會起來,都快成習慣了。

  白斌抵住他額頭,蹭了下他的鼻子,還在不斷輕吻,“沒有。”

  丁浩總覺得能聽見小寶貝的聲音,從白斌懷裏站起來整理好衣服,“我去看看,要是他沒起來,我再回來。”

  白斌沒辦法,也只能陪著他過去。小寶貝這次很乖,還在睡,不過丁浩一靠近就醒了,揉著眼睛喊了聲爸爸。

  他這一醒過來,就宣佈了白斌好事兒的破產,得,今天又沒戲了。

  陪著小寶貝吃了飯,丁浩瞧著他一直悶悶不樂,覺得是白天讓肖良文給嚇著了。小心的哄了小孩,“寶貝兒,咱們不想害怕的了,想點好的,啊。”

  丁浩把小寶貝最喜歡的玩具一件件擺滿沙發,希望能帶起一點愉快的回憶。這愉快沒弄成,倒是讓小寶貝想家了。小寶貝抓著自己的魔方,抱著自己的小手槍,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,“爸爸……”

  丁浩沒明白,忙端正坐好,“我在這啊。”

  小寶貝抱著手槍不鬆手,丁浩這才明白了,這是要找白傑。

  這大晚上的他上哪兒去變個白傑出來啊,實在沒轍了,丁浩硬著頭皮帶小寶貝去找白斌,“寶貝,看,爸爸在這兒。”

  小寶貝看了一眼,立刻趴回丁浩懷裏去了,“不是,這個……”

  丁浩哄他,“長得差不多,真的,寶貝你看一眼啊!”

  白斌抬頭看著小寶貝。

  小寶貝一瞧見那板著的冷臉,嚇得又要哭,“爸爸……不笑……”

  丁浩急了,“白斌!你快給他笑一個啊!”

  白斌眉頭都皺起來了,“笑不出來。”

 

  河蟹篇

 

  白斌跟丁浩去新校區之前,麗薩過來了。

  麗薩一再的感謝了他們的幫助,說是要把小寶貝接回去,“丁浩真是謝謝你啊!我現在沒有那麼忙了,可以照顧小寶貝!”

  丁浩有點捨不得把孩子還給人家,抱著不肯鬆手,“麗薩,不著急啊,你不是還沒請到保姆嗎?要不……”

  一提保姆麗薩就更高興了,在那邊中文摻雜義大利語的說了一通,丁浩參悟了半天才算弄明白怎麼回事兒。大意是白老爺子實在不放心,讓吳阿姨來幫忙照顧他們。

  末了兒麗薩還替白老爺子轉達了一句問候,“爺爺說了,你要是吃不飽,也可以哭著來找吳阿姨!要我打開大門,歡迎你來!”

  她這話轉達的太明確了,丁浩一下就樂了,“不用不用,我還不至於哭著要口飯吃。”

  麗薩抱著小寶貝,讓他跟白斌、丁浩說聲再見。“寶貝兒,咱們回家了哦!”

  小寶貝認識媽媽,這些天沒見了,一來就親的抱住麗薩不鬆手。聽見麗薩說立刻大方的給了白斌一個飛吻,又回頭去找丁浩,瞧著丁浩不跟他一起走還很疑惑,“小爸爸?”

  丁浩眼圈兒都紅了,他這些天沒白養,握著小寶貝的手親了親,“寶貝兒,小爸爸過幾天就去看你,啊。”

  小寶貝也不知道聽懂了沒,抱著麗薩的脖子一直仰著頭瞧丁浩,眉頭都皺起來了,學的跟白斌很像。

  丁浩在窗前巴望了半天,瞧著小寶貝上了車走遠了,還不肯離開。

  白斌不忍心瞧下去,從後邊抱住丁浩小聲問他,“要不,一會咱們去白傑家吃飯?”

  丁浩噗嗤笑了,往後歪在白斌懷裏,“不去了,就咱們兩個也挺好。”

  昨天白斌那臉黑的跟鍋底似的,他今天要是再追去白傑家,嘖嘖……白斌還不把他生吞嘍!

  果然,從後邊抱著他的人很滿意這句話,親了親他的耳朵,“嗯,我陪著你。”

  ‘陪’這個詞,很微妙。

  如果是小寶貝,那就是丁浩陪著小寶貝吃飯,陪著小寶貝玩耍,陪著小寶貝睡覺……

  可如果物件換成了白斌,往後後兩項要結合起來實現。睡前玩耍,或者玩累了再睡。白斌現在做的是後者,雖然有一晚上的時間,但依然十分迫切的在索求丁浩,他這些天當真是‘餓’壞了。

  -------------------你們知道被河蟹夾去了什麼的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  丁浩被做的迷迷糊糊的,腦中想的是,下次一定不能‘餓’白斌這麼久。

  白斌吃飽喝足之後,纏著又膩了一會兒,這才跟丁浩說起去學校的事兒,“浩浩,我那天聽說徐老先生也要過來。”

  丁浩正在發懶,白斌剛才抱著他泡了個熱水澡,他差點在裏面睡著。聽見白斌的話也順著接了一句,“哦,徐老先生要來啊……徐老先生?!”丁浩剛明白過來,抬頭瞧了白斌一眼,“你說的不會是我老師吧?”

  白斌親了他一下,“是啊,老先生要過來帶研究生,而且這邊Z大的項目也是他在主持,說不定你要跟老師繼續合作了。”

  丁浩打了個哈欠,趴進白斌懷裏閉了眼,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,“他來這兒……可沒銀行借給他小推車用……”

  白斌失笑。丁浩的老師是個很有趣的人,老頭做實驗的時候最喜歡把儀器來回搗騰,Z大實驗樓和教學樓離著遠,每回都是丁浩去幫他到銀行裏借人家的小推車用。

  白斌想起一些大學時期的趣事,那個時候的丁浩也很好,偶爾打籃球,更多的時候是陪著他一起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裏。他整理檔,丁浩就窩在沙發上打瞌睡,他一抬眼,就能瞧見丁浩。

  就那麼,一直在身邊陪著他。

  懷裏的人累壞了,也不聽白斌再說什麼就睡著了。白斌瞧著丁浩露在外邊的脖子,脖頸後面都有幾顆吮吸出來的痕跡。薄被下面,丁浩的身體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跡……只這麼想著就忍不住再抱緊一點,這個人是屬於他的,真好。

 

  我們家就有

 

  丁浩跟白斌去了新校區那邊,市里特意規劃出一大片地方支援學校建設,沒敢給特荒涼的地兒,挨著城郊,一邊拆遷一邊蓋教學樓。

  天氣有點涼,丁浩只穿了件薄外套出門,這會兒一直把手揣在兜裏取暖。白斌皺了眉,他頭一次沒帶備用的衣服,低頭問了丁浩句什麼,被丁浩拒絕了。正要再說,就瞧見對面有人揮手,還熱情的喊了他們名字。

  “嗨~!白!!丁浩!丁浩你還記得我嗎?呀呼~!!這裏、這裏!”

  馬路對面有個高個子男孩,頂著一腦袋的金毛熱情的呼喚起了丁浩,要不是還有車,這恨不得都飛奔過來了。

  丁浩瞧著那一頭金光燦燦的,一下就想起來了,也沖他友好的招了招手,“喲,李夏!你怎麼也來了啊?”

  李夏同志,是丁浩他們以前在Z大讀書時候兒的鄰居。這孩子個性單純,笑容陽光燦爛,繼承了他父親的一頭金毛及熱情開朗的性格,對人特實在。混血帥哥抱著一大包東西急匆匆的跑過來,隨意把袋子放下,就給了丁浩一個大大的擁抱,“丁浩!我好想你啊!”

  丁浩給他勒得骨頭都疼了,沒等伸手去推,那位又主動放開丁浩了,帶著點好奇的看著白斌,“白,你在生氣?”

  丁浩樂了,“李夏,這幾年沒見的,你還學會看人臉色了?”

  上面忘了說一句,李夏同志的神經與別人不同,異常粗壯。這是一個可以頂著白斌的低氣壓,自己在自己的世界裏自由歡脫的人。

  李夏鬆開丁浩,仔細打量著白斌的神情,‘啊’了一聲,“我知道了!”這孩子立刻又端起標誌性陽光笑容,伸出雙手沖白斌抱過去,“白!你在吃醋啊!我們也來……”

  白斌推著他腦門不讓他靠近,額頭上都快蹦青筋了,“我不用,謝謝。”他以為這幾年的歷練可以稍微忍耐住李夏這傢伙的粗線條,不過現在看來定力還不夠。

  丁浩甩了甩胳膊,上去解救李夏,這洋鬼子搞不清楚狀況,白斌都氣成這樣了還在笑,這不找收拾哪。“李夏啊,你怎麼來這裏了,你明年才讀研究生吧?”

  李夏打小兒跟著他媽,這中文程度比麗薩好多了去了,用哀傷的語調跟丁浩解釋了一把,“我跟徐老先生一起來的,他說這邊需要助手。我和幾個師兄都來了,老先生說反正我們保研不用去實習,就到這裏來鍛煉好了。”

  他這邊一解釋丁浩就聽明白了。李夏同志今年大四,學校給的保研名額,本該在學校過上豬一般墮落的幸福日子,這連遊戲盤和整箱的速食麵都買好了,這還沒等開箱子,就給徐老先生抓了壯丁,一起支援分校建設來了。

  白斌推快了校區的建設,原本校區成立的時候徐老先生已經不教書了,如今偏偏趕上老先生返聘,老頭希望能盡一把自己的餘熱,非要來支援祖國建設,死活勸不住的來了新校區。

  白斌那邊還有事兒,丁浩就讓李夏帶他先去找徐老先生,說好了中午一起吃飯。李夏很高興,“白,一定記得叫上我們啊!”

  白斌看了他一眼,遲疑了下,還是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

  李夏歡樂的跟白斌揮手告別,瞧著白斌走遠了,還拿手捂在嘴邊沖白斌一再重複著喊了,“千萬別忘記啊!”

  丁浩逗他,“李夏,徐老先生餓著你了啊?不至於饑渴到這個地步吧?”

  李夏抓了抓腦袋,有點為難,“也不是餓著,主要是冷。”

  丁浩有點奇怪,他把D市有特色的店想了一遍,實在想不起有哪個店還能讓人吃出‘冷’來,這真新鮮。

  徐老先生見著丁浩很高興,拍著他的肩膀熱情的同他談話,“丁浩啊!不錯不錯,我都聽白斌說了,項目的事兒你來辦我們就放心了!”

  丁浩也覺得徐老先生親近,這畢竟是帶過他的老師,也不多講些客套話,只圍著徐老先生問了些身體方面的問題。丁浩當年給徐老先生當書童一樣勤勤懇懇追隨了他四年,給老先生買飯送水,外加掐著點兒的叮囑吃藥,如今再說起來也笑了,“老師,我當年伺候您,回去我奶奶還吃醋了,一個勁兒的說白養我了,哎!”

  老先生也笑了,他覺得丁浩實在是個好孩子,“好多了,我最近還常出去走走。對了,丁浩你中午有事兒沒有?跟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飯吧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這話還沒落,李夏為首的那幾個人一起在旁邊勸起來了,“老師,老師!別啊,中午咱們吃點熱乎的!”

  “是啊,老師李夏剛說了,中午有人請咱們吃飯!”

  徐老先生不高興了,“我還管不了自己學生一頓飯嗎?”

  丁浩一直很好奇徐老先生帶他們吃什麼去了,聽見老先生有點惱怒,立刻打了圓場,“老師,我跟您去,不過咱們還是吃點熱乎的吧?您胃不好,吃涼的又該不舒服了。”

  丁浩哄慣了老人,這一開口就讓徐老先生笑了,老頭摸著丁浩的腦袋很欣慰,“還是你懂事兒,咱們中午就一起吃點熱乎的吧。”又回頭囑咐了李夏,“你去把咱們那車開來,等會還去老地方。”

  李夏一步一挪的出去了,屋裏幾個人都垂著腦袋不說話。

  丁浩給白斌打了個電話,說了下情況。白斌也知道徐老先生向來有自己的一套思路,冒然干擾只會讓這固執的老頭生氣,也就不再多說什麼,只叮囑丁浩先去樓前拿件衣服。

  白斌那邊也挺忙,語速稍微有點快,“我讓董飛給你送了件外套來,記得穿。”

  丁浩聽著,覺得也沒那麼冷了,揚了揚嘴角答應了一聲,“好。”

  去樓前拿了外套,謝過董飛,丁浩就跟著徐老先生出去了。李夏開著他們那破越野,一路翻山越嶺的就出去了,後邊幾個人擠成一團,勉強都塞了進去。丁浩給擠的都快貼在玻璃上了,他那新鮮感維持了沒多久,就徹底破碎了。

  丁浩很後悔,自己為什麼為了那該死的好奇心跟徐老先生他們一起去吃飯……

  徐老先生身體很健康,人老了,總要有個什麼愛好。像是白老爺子喜歡下棋,丁奶奶喜歡剪紙、養鷯哥,徐老先生則喜歡上了攝影。

  這也是當初老先生為什麼堅持要來D市的原因,這邊有一大片濕地保護區,每年冬天來的候鳥多不勝數,最有名的還是白天鵝。

  天鵝只在每年最冷的時候來這兒過冬,而且怕人,藏身的地方要多荒涼就多荒涼。徐老先生最近常去濕地保護區,一邊野餐一邊尋找機會拍下幾張照片。這次幸虧丁浩提議吃點熱乎的,老先生大方的帶幾個學生去了路邊一家野味餐廳,幾個青菜,一盆肉,招呼他們快點吃。

  “吃吧,吃吧!吃飽了咱們一起去找天鵝!”徐老先生想了想,又扭頭問丁浩這個D市常住人口,“丁浩啊,我查了資料,說是來這邊的天鵝是最多的,可找了幾天都沒有。咱們這兒有天鵝的吧?”

  丁浩還真沒注意過這些事兒,誰冬天會出來扒拉荒草窩子找會飛的大白鵝啊!舉著筷子遲疑了下,還沒等想出話來,那邊給他們上菜的服務員就接了話,“有有有!我們這兒天鵝可多了!”

  徐老先生一聽更來勁兒了,追問了那個服務員幾句,“哦,這附近哪兒有啊?”

  徐老先生這一追問,那服務員就領會錯意思了,他們家掛的牌子就是‘野味’,人還當徐老先生領著一群人來吃鮮的呢!沖老先生眨了眨眼,“我們家就有啊!”

  老先生沒明白過來,對面幾個學生噗嗤樂了,捂著嘴在那兒悶笑。

  服務員點了下他們的人數,很認真的建議徐老先生,“先生啊,我覺得你們這幾個人,上兩隻就足夠了!真的,我們家向來不缺斤短兩,頭腳都齊全了給您上來,保證不少一塊!”

  徐老先生氣的手都抖了,舉著筷子敲了兩下,“胡鬧!胡鬧!這是國家保護動物你們知道嗎?這都吃……這都吃……我就說這兩天找不著天鵝了!”

  服務員臉色也不好,估計還真沒碰見當場教育人的。

  丁浩怕老先生真氣出病了,忙勸了兩句讓服務員出去了。這種路邊的店哪里會有天鵝,無非是掛個野味的名頭吸引人罷了。這要隨便都能吃上天鵝肉,那天鵝就不稀奇了。

  丁浩又安慰起徐老先生,“老師,您別聽他們的,咱們吃完飯去找,准能瞧見天鵝!我在這住了好些日子了,人都說天越冷越能瞧見……”

 

  老先生深受打擊,整個人都沒精神了。吃了一碗湯,自己又去翻桌上那本功能表,印的有點久了,帶著幾個油印子,老先生順著價位表還真找著了天鵝。

  上面白紙黑字印的清楚:天鵝肉,兩百元一斤。

  徐老先生瞧著那個價格,過了一會,挺認真的問丁浩,“我跟他們買幾隻活的,你說人賣不啊?”

  丁浩給老先生倒了杯熱茶,“老師,您怎麼就跟天鵝叫上勁兒了。就算有也都是拿糧食藥死的,拍不成啊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歎了口氣,“我不是想拍照,是想拿來放生。”

  丁浩瞧著老頭是真難過了,給想了個折中的法子,“要不這樣,咱們找人去他們廚房瞧瞧。如果真有活天鵝就買來放生,要沒有咱們就走?”

  徐老先生點了頭,又憤憤的加了一句,“有死的就報案!這太惡劣了!”

  丁浩點了頭,眼睛一轉就想出點子來。他指名讓李夏去找,給出的理由很簡單,在場的就李夏一個黃毛,完全可以裝作外國友人,借著語言不通、不認路混進後院去。

  保險起見,丁浩還是問了一句,“李夏,你知道天鵝長什麼樣兒吧?”

  李夏連連點頭,他這幾天做夢都是天鵝,“知道、知道!老師很仔細的講過!”

  丁浩放心了,讓李夏放聰明點進去,別惹起麻煩。李夏平時打工的地兒也挺亂,各種酒吧、場子的都去,這時候也發揮了應有的作用,沒一會兒就看清楚回來了,“老師!沒有天鵝,後面只有幾隻家養的鵝。”

  徐老先生放了心,招呼李夏坐下繼續吃飯,“那就好,你們快吃,吃完咱們去找找看。”

  李夏一聽,臉色就發苦,拿肉湯拌飯吃了兩碗,又抓緊時間喝了一壺熱茶。旁邊那幾個學生跟李夏一樣,還有個把自己隨身帶的瓶子空出來,倒了熱水進去,貼身揣好。

  半個小時之後,丁浩明白他們這樣做的重大意義了。

  徐老先生依舊沒找見天鵝,保護區方圓幾十公里,無邊無際的蘆葦蕩,荒草搖曳。冷風嗖嗖的刮過,帶起老頭厚厚的圍脖,徐老先生站在母親河邊上詩興大發,詠詩一首,“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……”

  面前的黃河處於冬季,幾乎都要斷流了,一半黃沙一半水的緩慢流淌而過,都能瞧見底下淤積的厚厚河床。

  徐老先生也覺得這個不太應景,於是換了一首抒情的,“讓我在這裏諦聽黃河母親的心跳,唱出我們的讚歌!啊!黃河!讓人永生難忘!”

  丁浩跟李夏站在旁邊凍得直打哆嗦,搓著手腳來回蹦躂,一個說,“老師,咱回去吧?”

  一個可憐兮兮的耷拉著腦袋,“老師,我冷。”

  另外幾個也縮著脖子,在衣服領子裏試圖取暖,眼巴巴的瞅著徐老先生默默的請求。他們剛跟老先生不久,這會兒也不敢多反抗,把希望都壓在丁浩跟李夏身上了,丁浩是臉皮厚,李夏是天生瞧不出人臉色,這倆在前頭帶頭勸著,他們也能早回去點。

  徐老先生懷裏揣著學生貢獻的熱水瓶子,嘴上還在教訓他們,“沒出息,沒出息!文人的風骨都跑到哪里去了,啊?”

  丁浩凍得發蔫兒,這還不忘了嘴貧,“老師,我是理科生……”

  李夏也舉手回答,“老師,我好像是外國人……”

  後邊幾個裏出了叛徒,咬著耳朵嘀嘀咕咕,“哎,李夏拿了助學金的吧?”

  另一個捂了耳朵,立刻點了頭,“就是就是,獎學金有外國人的份兒,助學金可沒有……上回老師讓他抄關於候鳥的詩詞,他也說自己是外國人沒抄來著!”

  “是啊!就他沒抄,還是我替他抄的哪……過分,忒過分!”

  “就是,就是!”

  丁浩這多虧了白斌臨走的時候給的那件外套,不過就算這樣,也凍得也不輕,一張嘴就哈出一口熱氣來。他年輕倒是沒什麼,有點擔心徐老先生年紀大了不抗凍,瞧著那邊徐老先生已經詠歎完一遍,又從春天重新開始歌頌,忍不住扶著老頭的手往回走,“老師,春天的事兒,咱們還是等春暖花開了再來說吧。”

 

  我愛你

 

 

  丁浩陪著他們回來,一個多小時的路途,徐老先生怕李夏自己開車累著,換了一個學生去替他。老先生穿的棉服厚實,倒也沒怎麼凍著,拿望遠鏡瞧了這無邊荒野,直跟他們念叨濕地生態的意義。“這是難得的財富啊,現如今都搞開發,這麼大片保護區可是少見……”

  後面幾個年輕人凍得瑟瑟發抖,還不忘了點頭附和,“對對對,真難得!”

  徐老先生很高興,這幾天教學樓裏設備還沒配齊,正好不用上課,立刻提議了,“那咱們明天還來啊?我照片還沒拍好哪。”這還念念不忘他的白天鵝。

  後面幾個立刻沈默了,擠在後排車座上一邊取暖一邊岔開話題,這個誇‘你的領子真好看’,那個立刻說‘你的鞋擦的挺亮啊’……繞老繞去,沒人敢接徐老先生的話茬。

  丁浩也不跟他們摻和,他鼻子凍得有點發紅,白斌給拿的大衣還算厚實,這會兒還沒凍透。費力的從衣服兜裏掏出幾塊糖,沒等往嘴裏送就被李夏他們盯住了。

  李夏個子高,餓的快,看見糖肚子咕嚕就響了一聲,“丁浩,我也要。”

  旁邊幾個瞧見了立刻跟著學“師兄,我也要……”

  丁浩往嘴裏塞了塊巧克力,把剩下的放在李夏手裏讓他們分了。他兜裏有零食的習慣還是白斌給養成的,白斌知道他在外邊不老實吃飯,總是在他兜裏塞幾塊牛肉幹、巧克力什麼的,手隨時插.進兜裏,總會有點小驚喜。

  日子久了,這都成了習慣。

  丁浩側頭瞧著窗外荒涼的一片,半人高的枯黃蘆葦成片的連起來,瞧著沒個盡頭,就這麼一直一直延續到天際。偶爾能見著一兩個養蝦人搭蓋的低矮房屋,還能提醒他這裏是有人煙的。

  再一次回來這裏,明明一樣落後的地方,卻給他不同的感受。

  在D市第一次瞧見白斌是什麼時候來著?好像,也是這個季節吧。天氣又冷又幹,風一吹過牙齒就要打顫,他死要面子,非要穿一件小皮衣跟著丁遠邊來野外考察。

  那個時候的丁浩不學無術,來這兒的目的不純潔,他是想來這裏吃大雁的。

  李盛東跟他吹過,說他們上回來D市在保護區裏開車追兔子,還偷摸兒順了兩杆獵槍打鳥兒。

  他眼饞了,也想來這兒追兔子打鳥,他一直聽人說天上的大雁好吃,想嘗嘗新鮮。

  瞞著丁遠邊開車出去,繞著路跑了三圈兒愣是沒敢進去。保護區太大了,他不敢一個人到裏邊,可強脾氣上來,又不肯白來一趟空手回去。

  就這麼一直繞,一直繞,汽車沒油了。

  他來的時候開的是輛破桑塔納,汽車都報警了,那油表還顯示有三分之一沒用呢!丁浩氣的踢了這破車一腳,帶著點希望打火,啟動一下,那破車居然還能晃悠著走兩步,可也只是兩步,馬上又熄火了。

  就這麼走兩步,休息一下的,挨到最近的加油站,離著有一百米的時候,在十字路口徹底的熄火了。

  他站在路中間左右為難,推不過去又挪不動的,更要命的是,車上連個可樂瓶子都沒有,想要臨時裝點汽油回來都不成。最後,只能把車扔在路中間跑去買汽油。慶倖的是這地兒荒涼,路上一時半會不會有車經過,不然他那車橫在路口早就給撞了。

  加油站很簡陋,是他瞧見過最簡陋的地方兒,竟然連個賣礦泉水飲料的都沒有!這邊就兩個大媽,穿著帶有油污的工作服,腳底下有撿來的廢棄塑膠瓶兒。他挑了個還算乾淨的可樂瓶子,買了一瓶汽油捧著回來。

  不知道是他手僵了還是這破車年頭久了,油箱蓋子半天也擰不開。

  他在寒風中凍得直打擺子,捧著一瓶汽油欲哭無淚,身上的小皮衣給刮的嘩嘩作響,一點風都擋不住。

  就頂著這麼一副倒楣樣兒,他瞧見了白斌。

  好像每次他倒楣的時候,幫他的都是白斌。

  白斌從車上下來,幫他灌好那一瓶子,又瞧著他晃晃悠悠開進加油站,加完了油。就那麼一直看著,直到臨走也沒多說什麼。

  他忘了白斌,只當他們第一次見面。

  白斌記得他,希望能聽一句‘好久不見’,或者‘你還好嗎’……

  ……

  窗外閃過幾根電線杆,上方蛛線一般牽扯的電線縱橫交加,遠遠的瞧著並不明顯,卻相交相彙,一絲都不會錯的。

  丁浩看著外面入了神。

  李夏在旁邊困難的抽出手,把剩下的一塊巧克力遞給他,都已經給捏的有些變形了,“丁浩,你吃吧?”

  丁浩沒接,還在看窗外,“不用,一會就到了,我也不餓。”

  李夏替他接上下半句,“就是有點冷,對吧?你吃吧,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啊,不會要生病吧?”

  丁浩有反應了,回頭沖李夏呸了一聲,他難得有那麼點感傷,都給李夏攪合沒了。“李夏,有你這麼說話的嗎?我們家麗薩都比你含蓄!”

  李夏同志心直口快,說了也沒覺出什麼不對,他把那巧克力自己剝開吃了,吃著東西都堵不住嘴,“我說的是實話。丁浩,你是不是著涼了?從一上車就很難受的樣子。”

  丁浩最後的一點憂鬱徹底沒了蹤影,閉上眼睛歪著車窗上睡覺。

  白斌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,知道丁浩跟徐老先生去了濕地保護區,早早的在高速路前等著他們。這是濕地回市區的必經之地,他不知道徐老先生一行人會走高速還是國道,只能一直在這兒等著。

  天色暗了,北方的冬天向來日落要早,太陽還未全部落山,就已經要開車燈。丁浩瞧著那個人亮著車燈等在路口,老遠就出來等著他。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從心口蔓延,重新開始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。

  從那擠得跟罐頭一樣的破越野上下來,身上立刻被白斌蓋上了一件羽絨服,連帽子都給他戴好。丁浩沒動,就站在那兒讓白斌忙活,瞧著汽車尾燈下的那個男人,就連他皺起來的眉頭都瞧著格外好看。

  那個人的語氣很生硬,但是給他戴帽子的時候不經意擦過臉頰的手,卻很暖,“下次記得給我打電話,我去接你。”

  丁浩笑了,點頭說好。

  身後的越野車滴滴響了兩聲喇叭,從他們身邊過去了。路邊的荒草在夜色中被風吹動,像是無邊的黑色在搖擺,唯一的溫暖只剩下白斌開著的車燈。

  手被握住了,前面的人走的堅定,問的話也動聽:“我們回家吧?”

  丁浩手指動了動,纏住他的,握緊,“好。”

  白斌,你不知道吧?我能重新再愛你一次,這真是太好了。

  丁浩從濕地回來一直打噴嚏。白斌摸著額頭也不燙,沒敢給他胡亂吃藥,只能多煮了一點姜湯讓他喝了,去去寒氣。

  打噴嚏的這位一直以自己的小體格為榮,老丁家的基因除了展現在臉上,就是那很少被病毒糾纏的身體了。借白露一句明白話:人都說不怎麼動腦子的,不常生病。

  大約是丁浩這幾年多少還動了幾回腦子,等著晚上睡著了,迷迷糊糊哆嗦起來。

  白斌抱著他一晚上都沒敢撒手,蓋了兩床厚被子,這才讓丁浩舒服一點。白斌心裏有點自責,他瞧見丁浩回來後不舒服,可是見他飯沒少吃,網也沒少上的,就沒再勸著吃藥。如今大半夜也不好再帶他去醫院了,外邊風大,稍微一吹立馬得住院。

  白斌碰了碰丁浩的額頭,略微有點發燙。

  這一夜白斌都沒睡踏實,時不時起來摸摸丁浩的腦門,又看看表的。好容易挨到天亮,正想著怎麼勸丁浩去醫院瞧瞧,那位在他懷裏伸了個懶腰,自己醒了。

  “白斌,幾點了……”丁浩瞧著精神還不錯,揉著眼睛去白斌那邊撈手錶,“你怎麼還不去上班啊?”

  白斌把他的胳膊抓回去,拿被子裹好,“喊了一晚上冷,醒了就忘了?”

  丁浩給他裹得嚴實,這才發現自己跟白斌手腳.交纏的睡在一起,往常也抱著睡,但身子疊身子、腿擠著腿的倒是很少。

  試著動了動腳,立刻被白斌壓住了,“還難受嗎?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吧。”

  丁浩搖了搖頭,他都不記得昨天冷得哆嗦過,瞧著白斌一臉認真的問他,還有點迷茫,“我不就打了幾個噴嚏,不至於去醫院吧?”

  白斌摸著他額頭,確實不燙了,涼絲絲的比他的還正常,“昨天差點發燒,自己說了一晚上的話。”

  丁浩瞧著白斌給他塞後邊的被角,還在追問,“我昨天說夢話了?都說什麼了?”

  白斌瞧他一眼,“一晚上都喊著冷,鬆開一點就要哭。”

  丁浩一聽就知道後半句不是真的,他可從來不哭。笑嘻嘻的貼過去,挨著白斌蹭了蹭,從善如流的順了他的話,“對對,我想起來了!白斌我冷,你快抱著我,一鬆開我就特想哭……”

  昨晚上丁浩說冷,白斌怕他出汗把睡衣都脫了睡的。如今這人跟泥鰍似的貼著他左蹭右蹭的,白斌也有點扛不住了,沒幾下就呼吸變重。

  “要不要去……醫院?”

  丁浩探出一小截手,摸了摸他的腦門,這傢伙還在壞笑,“白斌,你這可比我熱多了!咱們去了,你說醫生檢查哪個啊?”

  白斌按住那只還在被子裏作怪的手,聲音帶著些壓抑,“浩浩,別鬧了。你昨天晚上一直說冷,我抱著都暖不過來……”

  丁浩湊近了,打斷他的話,“白斌,你一定沒仔細聽我說的夢話。”

  白斌愣了下,“什麼?”

  丁浩抱著他的脖子,眼裏帶著笑,卻讓人覺得挺認真,“我明明還說了好多遍‘我愛你’。”

  白斌咳了一聲,垂下眼睛去掙脫開丁浩的雙手,俐落的起身,拿了替換的衣服去了浴室。

 

  白斌在浴室裏呆了很久,出來的也匆忙,頭一回差點遲到。

  “浩浩,我先去上班。冰箱裏有粥你餓了就熱一下,聽見沒?還、還有藥,也放在餐桌上了,你記得吃……”

  丁浩躺在床上笑的止不住。他一直膩在白斌身上,自然感覺到白斌的不對勁,不過一句話,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……丁浩想著那人急匆匆去浴室的樣子,耳後似乎還紅了,忍不住又笑了。

  有些事說出來也不錯,反正,我只愛你。

 

  小助教

 

  丁浩剛好點了,就要去學校找徐老先生談專案的事兒。

  沒等出門就被白斌按住吃藥,這還不老實,非說自己有免疫力,不吃藥也能好。“白斌,真的,感冒吃不吃藥都得拖個把禮拜……”

  白斌眉頭皺得很深,捏著藥片不肯放他出去,“吃了再走。”

  丁浩就是有點頭暈,別的還沒什麼大感覺,他覺得白斌這樣有點小題大做,不過還是老實的坐下來。

  白斌拿的是膠囊,丁浩就著他的手吃了藥,吞了好幾口水還覺得喉嚨裏堵得慌。

  瞧著他吃完了,白斌又忍不住提出新要求,“要不,再休息一天吧?”

  丁浩不答應,“你當初掛著水不也上班啊?我昨天都跟老師約好了,白傑也特意早去等著呢!一家人都在那兒等我一個,末了兒我再說不去了?你這不臊我嘛……”瞧著白斌還在猶豫,又抓了他的手接茬勸,“我知道你是心疼我,嘿嘿!白斌,來親個!”

  丁浩生病了,也就意思意思隔著老遠啵兒了一個。白斌是務實派,聽見立刻彎腰親上去了,親完還抵住他額頭,“好像是不燙,可你總打噴嚏,吃了藥也不見好。”

  丁浩挨著他的額頭蹭了蹭,笑了,“你當你給我的是仙丹啊,哪有立刻就好的。”他也就是多打了幾個噴嚏,家裏這位太緊張了。

  白斌還要再親,給丁浩推開了,眼巴巴的瞅著他等著放出去,“白斌,吃完了,也親完了,你讓我去唄?”

  白斌給他這個可憐樣兒逗笑了,揉了揉他的頭髮,“好。我今天去現場,正好路過那邊,送你過去。”

  丁浩一出門就被白斌包成厚厚一團,圍巾裹得幾乎要蓋住眼睛,加上戴著的帽子,他覺得自己像極了偷摸兒出門的小明星。老丁家的強大基因再次發揮了功效,這傢伙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覺得自己特美,白露有一次忍不住對丁浩這種心理做了評價。

  她說,“丁浩,我特羡慕你。”瞧著丁浩那張得意洋洋的臉,白露又慢吞吞補充全了整句,“我一直搞不懂,你那種莫名的自信源自哪里……”

  這句話讓丁浩琢磨了小半天,才明白過來不是句誇獎人的話。

  白斌送丁浩去學校見徐老先生,白傑正好剛到,瞧見自己哥哥,還問候了一句。

  白斌瞧見自己弟弟,心裏這才踏實點了,囑咐了白傑讓他多照顧丁浩一些,“他感冒了,飲食稍微注意一點。”

  白傑點頭答應了,“嗯,我會看住他。”瞧著丁浩穿的豐滿,還難得開了句玩笑話,“丁浩,你比小寶貝穿的還多。趕緊好起來吧,寶貝兒一直抱著魔方念叨你呢,好了來家裏瞧瞧他。”

  丁浩本就有點鼻音,聽著白傑這麼說鼻音更重了,“好好,等好了就去。你可讓麗薩多注意點,最近天冷得多穿衣服,別凍感冒了啊。”

  徐老先生老早就在屋裏瞧見丁浩他們上樓了,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人進來,就催著李夏去看看。李夏剛開了門,就聽見丁浩說的後半句,一下笑了,“丁浩,還多穿衣服哪?你這再穿真走不動了!”

  丁浩瞧見李夏一身小皮衣的也不怕冷,心裏頓時嫉妒。要說身體好還是李夏這孩子身體最好,二十歲的年紀不光笑容燦爛,就這小身板也引人眼球,丁浩瞄著李夏敞開的衣服,裏面就薄薄的一件V領線衫,隱約透出那副好身材。

  丁浩隔著圍巾,甕聲甕氣的嘀咕了一句騷氣。

  李夏沒聽見,白斌倒是聽清楚了,敲了下丁浩腦門,“別跟李盛東瞎學這些烏七八糟的詞兒。”敲完又改成揉的,“我走了?”

  丁浩點頭,目送他走了,這才跟白傑、李夏進去。

  徐老先生瞧見丁浩感冒了,一疊聲的問候他,老頭覺得丁浩的感冒是他引起的,格外對不住他,“丁浩,都怪我帶你去濕地,哎!以後你就別跟著去了,現在的年輕人經不起凍……”說完丁浩,又扭頭對旁邊那幾個學生叮囑,“你們也別去了,一個個不管幾月的天了,還穿那麼薄的小外套,不感冒才怪!”

  李夏領頭反對了,他們哪里放心徐老先生一個人去,“老師,我們買了羽絨服了!”

  後邊幾個跟著點頭相應,“是啊,是啊,老師你帶我們去吧,您一個人去找肯定沒我們大家一起找的快!”

  徐老先生笑駡了一句,這幾個猴崽子平時鬧騰,不過對他倒是真心照顧的,“你們都去了,沒人看家啊?”

  李夏指了指白傑跟丁浩,“他們留下幫咱們……”

  沒等說完就給徐老先生瞪了一眼,這孩子太不客氣了,一點都不懂的謙虛,“李夏!那是客人,你怎麼說話哪……看丁浩幹什麼?丁浩是你師兄沒錯兒,但人家也有自己的公司要忙啊!平時一再告誡你們謙虛待人、謙虛待人,你們一個個的都沒往心裏聽!”

  李夏瞅著丁浩坐在他們唯一的大椅子上,捧著他們新買的茶杯,吃著他們最後一包軟曲奇餅乾,還嗑起了瓜子兒……他瞧著那個一臉不正經笑容的昔日師兄,一點也沒從他身上瞧出‘謙虛待人’來。

  旁邊的幾個提醒徐老先生,“老師,昨天不是還有一個來面試的嗎?說是來當助教的,您忘啦?”

  他這麼一說,徐老先生倒是想起來了,“對,說是上午來,也快到了吧?”

  白傑有點遲疑,他是來幫丁浩對項目的,瞧著徐老先生他們上午還有面試,提議把會議時間挪到下午,“我們今天都在這兒,要不等您忙完了再談?”

  徐老先生樂呵呵的笑了,擺擺手說不用,“那也是一個老朋友介紹來的孩子,剛從國外念完文學,正好我們這兒也缺少個助教,讓他來幫幫忙。”

  李夏跟丁浩久了,深的丁浩的真轉,立刻向徐老先生提議了,“老師,這次會議就讓他來記錄吧?咱們就當給他面試了!”

  徐老先生點頭同意了,“也好。”他猜著那孩子是學文的,做起會議記錄肯定要比家裏這幾個寫的漂亮,老先生每回翻看李夏他們做的一周紀要,都得邊猜邊改錯別字,這讓擁有文人風骨的徐老先生十分痛苦。

  徐老先生這邊一點頭,後面幾個立刻拍著巴掌贊同,“耶!不用咱們寫嘍!”

  “終於來個能讓咱們欺負的了!”

  徐老先生考慮要不要給這幾個熊孩子多佈置點作業,一個學期三篇論文發表還真是便宜他們了。

  來面試的人卡著點兒的到了,那叫一個準時,推開門的時候還給徐老先生鞠了一躬,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!本來想早點來的,沒料到路上堵車……”

  這一串兒話說的清脆俐落,外加那個鞠躬更讓人覺得有禮貌,可大家的視線全留在那位元的腦袋上了——具體的說,是他腦袋上的豹紋小禮帽。

  等著他抬起頭來,徐老先生更是忍不住吸了口氣。

  這位戴著豹紋帽子就不說什麼了,還有著半長的捲髮,大約是覺得來面試得鄭重一點,都給紮起來了,只留下幾縷垂在耳朵邊上,配合上那上了薄薄一層粉底的小臉蛋,怎麼瞧怎麼娘氣。

  小豹紋幾步過去,握住徐老先生的手,笑的還挺歡快,“老先生您好!我是付教授介紹來的,一直聽付教授說起您,真沒想到還有這個榮幸能讓您指導。我叫李華茂,木子李,風華正茂的華茂!希望今後您多多指導!”

  徐老先生有點蒙了,他沒見過這麼海派的打扮,不過是老朋友介紹來的,也不好再說什麼,“那個,華茂啊,坐吧、坐下談……”

  這位立刻答應了,緊挨著徐老先生就坐下了,瞧著李夏他們還站在一邊沒動,又騰的起來,“瞧我,都忙糊塗了!幾位都是老師的學生吧?入門比我早,我就厚臉皮先喊師兄了,坐坐坐,別站著說話啊!”

  李夏他們剛才一直在瞅人家的卷毛,給這麼一說倒是不好意思了,抓著腦袋各自找位置坐下。

  丁浩躲在圍巾後邊笑彎了眼睛,這傢伙他見過,就是之前那個攝影師!他跟白斌一起回家瞧小寶貝兒的時候,在飛機上跟他聊了一路……這是流氓啊!如今再瞧著,人這還是個有文化的流氓。

  白傑瞧丁浩一直盯著人家看,看到最後還笑了,他覺得這很不好。咳了一聲提醒他,“丁浩,你看什麼呢。”

  他也就是提醒一下,沒料到丁浩還當真回答了。丁浩拿裹得嚴實的胳膊戳了白傑,小聲跟他咬耳朵,“白傑,你剛瞧見沒?他衣服裏紮的腰帶也是豹紋兒的!嘿嘿!”

  白傑瞧了一眼,正好跟李華茂對上,那位眼睛立刻亮了,一閃一閃的,不比帽子上鑲嵌的亮鑽差!

 

  27歲11個月

 

  徐老先生要做的項目是太陽能街燈,是跟另外幾所高校合作的。他們上次也做過這個,但是由於搞科研的沒什麼商業經驗,做完各自負責的部分,結算經費的時候被扣的很慘,除了廠商提供了材料,也就多了幾天盒飯的錢。

  教授們拿著那百十塊錢歎了一聲,說是權當帶學生練手兒了。徐老先生心裏也不舒坦,他瞧著自己學生在實驗室加班加點的趕出來,好幾個都有黑眼圈兒了,哪能不心疼呐。老先生護短,找人理論過一回,可人家的公關部也不是吃素的,甭說要回錢來了,差點給人潑了茶水。

  老先生一輩子讓人尊重,哪兒經歷過這些個,想到就來氣。

  現在又有這個項目了,徐老先生想著上次的教訓,本不想接的。也湊巧了,那天正好碰見白斌來新校區,一起吃飯說起來,他這才知道丁浩從商了。這等於說是自己人打入內部了啊,徐老先生很高興,跟白斌一再說了他這個項目先給丁浩留著,就算有便宜,也要便宜自己人不是!

  白斌想法跟徐老先生不謀而合,他也是覺得外面環境複雜,不適合丁浩,不如來學校的好。

  如此這般,才有了今天的大聚首。

  白傑代表丁浩正在跟徐老先生協商,因為是自己老師,給的條件很寬鬆。徐老先生只要瞅見丁浩在旁邊就放心了,如今再聽見白傑說的,更是滿意。

  李華茂同志剛來,被那幾個學生打著面試的旗號,塞了紙筆,讓他做會議記錄。這位也不含糊,接過就寫,還做的有模有樣,挺像那麼回事兒。李夏他們特高興,他們偷偷瞥了一眼李華茂寫的,內容詳細,字跡也漂亮,這以後抄詩詞的事兒也能放心交給他了。

  李華茂不知道那幾位的險惡用心,還在認認真真的寫著。

  丁浩坐在旁邊本分的充當擺設,他來這就是給徐老先生吃定心丸來了。老先生這邊房間裏還是有點冷,丁浩只脫了一件大衣,圍巾也沒摘,偶爾打個噴嚏。

  李華茂刷刷的做著記錄,手腳俐落的又給丁浩遞上紙巾,“給。”

  丁浩側頭瞧他一眼,“不用,我有手絹……我說,你是不是怕我傳染啊?”

  李華茂寫字的手頓了一下,抬起頭來瞧丁浩,他這種隱晦的心思竟然還有人能看懂?這太神奇了,同類啊。“你……你是?”

  丁浩把圍巾往下弄了點,沖他笑了,“攝影師,你怎麼不去拍照,來這兒當起文秘了啊?”

  李華茂眨巴了下眼睛,看看丁浩,再看看白傑。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,“你剛換的?”

  丁浩聽明白了,也有點不樂意了,“說什麼哪,這是我弟弟。”

  李華茂低頭繼續做筆記,那紙巾也揣回兜裏去了,語氣還有點發酸,“得了,上回那個是哥哥,這回的是弟弟……你騙誰呢你!”

  丁浩懶得跟他說這些,“你不是回去當大學老師了,怎麼又跑到這兒來應聘?哎,我說李華茂,甭裝聽不見啊,我也是徐老先生的學生,論輩分你是不是也該喊我個師兄啊?”

  寫字那位還沉浸在‘好貨都被搶走了’的痛苦中,聽見丁浩說的,心不甘情不願的喊了句師兄。

  丁浩就愛聽這種發自內心的苦悶聲音,聽見了就身心舒暢,又逗著他問了幾句,“你學文的?”

  李華茂腦袋稍微抬高了一點,聽著語氣有點小得意,“我文理雙學士!”

  丁浩哦了一聲,“這麼好的條件,那邊怎麼不要你啊?”

  抬高的腦袋又低下去了,“他們學校要求男老師短髮……這都什麼年代了,怎麼還弄這種野蠻條例啊?這要在國外都屬於干涉人權……”那位嘟嘟囔囔說了一堆不好,中心大意始終圍繞在捍衛自己那頭卷毛上。

  丁浩聽明白了,這是死愛漂亮,為了那頭卷毛不肯折腰,跑路了。他看著白傑那邊還有一陣子要跟徐老先生商量的,也不再打擾李華茂,換了位置跟李夏他們聊天去了。

  李夏他們幾個剛來D市,首先熟悉的就是荒草無邊的保護區,來了這麼久,也就去市中心買了件羽絨服。丁浩瞧著他們對市區生活很嚮往,笑著答應請他們去玩,“來了我管飯,咱們開酒店,吃喝玩一條龍啊!”

  那邊幾個立刻師兄長師兄短的喊上了,那叫一個親啊,就差沒把丁浩供起來早晚三炷香了。

  丁浩他們聊的挺高興,徐老先生跟白傑商量的也很高興。老先生覺得這次真沒找錯人,不但丁浩這兒保險,這個白傑也很不錯,一看就是個有能力的。很痛快的答應了項目的事兒,他們幾個高校只管研發,其他的一切都歸白傑跟丁浩忙活。

  李華茂做事俐落,徐老先生這邊跟白傑剛握手,他那邊就差不多同時落筆了,寫的詳細又有條理。李華茂面試這關沒話說,除了外型太過招搖,其他的都讓徐老先生很滿意。

  徐老先生是負責這邊新校區管理的,因為學校還沒完全建好,只挪了部分研究生過來,跟李華茂的專業不相符,老先生答應讓他跟著自己跑幾天腿,等著建好校舍招生了再重新安排。“等春天吧,差不多完工了,到時候本部招生的時候直接分人過來,你再去下邊代課。”

  徐老先生在Z大輩分算高的了,他這麼一點頭,李華茂就知道自己過了,立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給老先生倒了杯熱茶,語氣也格外親熱,“老師,我來的不是時候,又給您添麻煩了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大概適應了他的外表,接過茶來也樂呵呵的,擺了擺手讓他坐下,“老付的學生嘛,我當然要好好照顧。哎,你當年跟著老付好好兒的怎麼又非鬧著出國啊,那老傢伙為這個還跟我訴了幾次苦,說是帶著的那批裏就一個苗子好的還跑了……”

  李華茂不著聲色的打斷徐老先生的懷舊,又給端著茶壺續了水,“老師,我當年不懂事兒,哈哈,哈哈哈,再也不出去了!”

  他打斷的不夠快,這邊李夏幾個已經聽見了,嘀嘀咕咕的小聲咬耳朵,“付教授就是那個經常拿詩詞來的?”

  後邊幾個點頭,“對對,就是那個總愛拿繁體書來的那個!”

  徐老先生喜歡文學,尤其喜歡詩歌之類,有幾個文學方面的朋友不奇怪。但是那位付老先生是李夏的老師,這又讓人疑惑了,“付教授不是只帶博士生?”

  有知道情況的插了句嘴,“早幾年還帶過研究生吧?”

  李夏同志最直白,一下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,“你們說,李華茂多大歲數了啊?”

  李華茂正在那邊倒茶,聽著差點沒把茶水潑出來,臉上笑得也有點勉強。

  徐老先生正跟李華茂從學生聊到生活,聽見李夏那大嗓門,沖他噓了一聲,“李夏,沒規矩!”

  李夏吐了吐舌頭,那邊幾個立刻圍成一團捧著李華茂整理的記錄評頭論足,一副我們沒參與的樣子。

  丁浩不怕徐老先生,接著李夏的話茬繼續上,“老師,他剛跟我說他是文理雙學士,進門還喊李夏師兄,您跟我們說說具體情況唄,別喊亂了輩分啊!”

  李華茂小刀子一樣的眼神又殺到丁浩那邊去了,他最恨人家提他年齡,尤其是這種一提再提的!長的帥也不能提!!

  徐老先生這個時候有點受到李夏傳染,老頭沒想那麼多,點著頭給丁浩解惑,“你們該喊他師兄,剛進門的時候我也糊塗,忘了跟你們說。”老先生指了指李華茂,語氣中帶著點得意,“你們這個師兄不得了啊,文理雙學士,文理雙碩士,文理雙博士,嘖嘖!”

  李夏他們幾個立刻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向李華茂,小豹紋連連說著‘過獎’‘過獎’,尾巴還沒翹起來,就給丁浩無情的戳破了。

  丁浩喝茶歎了一聲,“真不愧多吃了這麼些年的飯啊!”

  李華茂耷拉著腦袋坐在一邊給茶壺添水,他一年之內給人提醒注意年齡的時候,也沒今天多啊!剛才跟丁浩說雙學士,無非是想沾點青春的邊兒,丁浩就連這個也非給他當場揭發,他傷心了。

  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得一臉和藹的再次讓他心情跌到谷底,“華茂啊,處對象了沒?這都快小三十了吧,老付前兩天還囑咐我給你介紹個好的,你想要什麼樣的啊?跟老師說,一定挑個好姑娘!”

  李華茂捏著小茶壺,手上登時就起了青筋,使勁兒憋了個笑容,“老師,我是臘月的小生日,這按陽曆算我今年才27呢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看了看日曆,“喲,還真是……”老頭砸吧了砸吧嘴沒說出來,李夏那個缺心眼的傻大個接上了,“老師,臘月就是12月吧?這不下個月就到了麼!”

  李華茂惡狠狠的瞪了李夏一眼,小眼睛跟貓一樣溜兒圓,那神情,恨不得在臉上寫著:差一天那也是27歲!!!

  李夏頭一次遭遇怨念的眼神,眨巴了眨巴眼睛,立刻又扭頭問丁浩,“丁浩,臘月是12月沒錯吧?”這孩子以為自己記錯了,完全沒領悟到李華茂控訴裏的重點。

  丁浩打從剛才就一直咧著嘴笑,聽見他問連連點頭,“沒錯、沒錯!就是下個月!”

  李夏抓了抓腦袋,他不明白李華茂做什麼還瞪他,丁浩都說了他沒錯呀……

 

  誰都有個初戀

 

  李夏的常識沒錯,但是他說出來就錯了。

  李華茂當年跟付教授讀研,兩年之內硬是給讀完了。這期間,李同志的廢寢忘食與付老頭繁重的課業並稱F大兩大最,最壯烈和最慘烈。李華茂能用兩年學習完畢,並成功取得國外讀博的資格,用付教授的一句話總結:真是奇跡啊!

  凡是奇跡總是有些原因與代價的。

  李華茂拼命的原因是個男人。他那時候很純情,喜歡上大自己一級的師兄,倆人都是學文的,共同話題也多。一來二去,李華茂一顆心就掛在人家身上了。

  李同志當年比較害羞,外表含蓄,說話也含蓄,偶爾寫首小情詩都是藏頭露尾的。那師兄也有點愣,壓根就沒瞧出李華茂喜歡他,還熱情的鼓勵他以後要考博,自己今年就要考X國的云云。

  李華茂一聽師兄要考博出國,立刻慌了,他這剛戀愛……咳,剛開始要戀愛,師兄怎麼能扔下他單蹦兒?!於是,拼命李郎硬是在兩年裏讀完了研究生,還順利的考上了師兄要去的那個國家的公費博士生。

  可問題就出在了這兒,全學校,就一個公費的名額。

  那個師兄家境一般,瞧著公費的沒有了,人家想了想還是留在國內讀博了。李華茂臨走那天,師兄特意去機場送了他,一臉羡慕的瞧著他歎了一句,“小李啊,你真厲害。早知道你也考這個學校,我就不報了……”

  李華茂兩眼淚汪汪的瞧著師兄,這跟他想像的差太多了。他當初想的是,倆人在機場並肩提著行李,他羞答答的拿出證件,說一聲‘師兄我跟你一起走’,瞧著師兄感動的眼神再順利告白,從此相親相愛、伉儷情深……

  現實很殘忍,師兄對著他遠去的背影,揮手送行——

  李華茂同志的初戀,在師兄飽含羡慕的‘拜拜’中徹底夭折。

  他為自己的戀情失敗,在飛機上哭了一路。“我要回去,我、我一個人來這幹、幹啥啊!!嗚嗚嗚……”

  明白了自己戀情失敗的原因,李華茂同志在國外讀書期間,為自己樹立了宏偉的志願。他立志要成為一個不再羞澀的人,他要好好把握青春,把握人生,把握那該死的愛情……之後在國外的三年,歷經艱辛,不比國內讀研時候付出的辛苦少。

  以上,就是李華茂27歲11個月的重大人生經歷和轉折。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無比抗拒的28歲——這一年,他的幸福終於找到了。

  現在的李華茂還沉浸在年齡被人揭發的心痛中,憤憤的瞅著李夏,又看著一臉壞笑的丁浩,敵多我寡……李同志默默在心中流下一行清淚,扭過頭去。

  徐老先生在他對面,瞧著李華茂回頭,又開始跟他嘀咕結婚生娃。李華茂摸著自己的頭髮,在心裏安慰自己,只要不讓他剃頭發,聽聽徐老先生滿是人情味的嘮叨也不錯。

  白傑的任務圓滿完成,跟徐老先生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,到時候他們拿具體方案過來。臨走的時候又擔心丁浩感冒了沒聽清會議內容,特意問李華茂要了一份記錄的複印件,轉手遞給丁浩,“你回去自己看……不,還是給我哥看吧,你感冒了記得多休息。”

  白傑只是單純覺得丁浩平時就要麻煩自己家大哥,感冒了,那不更要加倍的麻煩?當然,他哥也很樂意被麻煩……丁浩只要照顧好自己,就是對他哥的幫助與支持了。

  這種深層次的內心話語當然不能被普通人領悟,所以來給白傑送複印件的李華茂同志,眼睛又亮了!他上下打量著丁浩,努力從裹得臃腫的棉服和厚厚的圍巾裏回憶丁浩的模樣,他很羡慕丁浩左擁右抱的日子——家裏供著倆帥哥竟然還不打架!真本事啊!

  丁浩從他猥瑣的眼神裏漸漸領悟了真諦,把幫他拎包的白傑叫住了。丁浩隔著圍巾跟李華茂告別,說的格外真誠,“李華茂啊,下個月你生日我一定來!白傑,28歲這數吉利啊,咱們也送份兒心意給他吧?”

  白傑不明白丁浩的話,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,聽見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。“好。”

  這麼一聲,瞬間把李華茂的表情凍結了。

  白傑送丁浩回去,路上接到了他哥的電話。白斌打來問了下他們商談的情況,得到白傑的肯定答案也就沒再多問,幾句話又繞到丁浩身上。聽著白傑說他們還沒吃飯,讓他們先別去找館子了,“回家吧,我今天下午開會,提前回來了,正好做點拿手的慰勞下你們。”

  白傑聽他哥的話,立刻答應了,“好。”

 

  到家的時候,白斌正在往餐桌上擺菜,招呼著白傑坐下,“來了?先休息會,還有一個湯,馬上就好。”

  白斌起身去端湯,丁浩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,跟著蹭進去,“還有什麼?我瞧瞧……蓮藕排骨湯!這個好,哎,白斌,怎麼沒排骨啊?”

  白斌拉過他來,親了一口,“有,不給你吃。”

  丁浩打從感冒了白斌就往清淡裏喂他,這幾天吃青菜都吃夠了,瞟了一眼冒著油花的蓮藕湯歎了口氣,成吧,這好歹也算托白傑的福,沾了葷腥了!

  白斌菜式果然準備了兩份,一份清淡的、一份味道偏重的。瞧著丁浩往排骨那邊坐給他喊住了,拍了拍自己旁邊,“浩浩,坐這兒來。”

  丁浩一點一點挪回來,啃著蓮藕看白家兄弟吃肉。

  白斌問了下丁浩上午的情況,白傑一一答了。那內容詳細的讓丁浩覺得白傑這一天沒幹別的,就全職監督他了。

  吃過飯,兄弟倆個都有事忙,也不多留下說話了。白斌送了自己弟弟出去,又給他帶了一份蓮藕排骨,“不小心煮多了,你們晚上吃吧。”

  白傑忙收下,他這也是托丁浩的福,頭一回吃著自己哥哥煮的菜,捧著那個碩大的飯盒連聲說改天給他們送回來。

  丁浩給白斌攔在門口沒放出來,探著腦袋提醒白傑,“記得帶小寶貝一起過來,你跟他說,我可想他了!”

  白傑笑了說好,告辭走了。

  丁浩還在門口,回頭就被白斌彈了腦門,推著進裏邊去了,“不怕再吹風凍著了?到時候別說寶貝來咱們這兒,你想去瞧瞧都不成了。”

  丁浩不怕他,摟著白斌的脖子笑嘻嘻的問了一句,“你今天怎麼沒帶圍裙?往常可都帶著啊……”

  白斌摟著他的腰,照屁股上就給了他一巴掌。打的很輕,沒等落下就自己卸了力道,等落下來又使勁兒揉捏了下,“沒點好心眼。下次問問奶奶,誰把你教的從小兒就會使壞。”

  丁浩一臉驚奇的看著他,“不是你麼?我從小就跟著你了啊!”

  白斌氣的笑,抱著他咬住了嘴巴,“這還成了我教的?那我教你別的,你怎麼學不會……當年學英語吃了多少苦,如今又都忘乾淨了吧?”

  丁浩聽著他說英語,一下就想起李華茂了,拿舌頭抵著白斌的讓他出來,“我跟你說啊,白斌,我今天見著一個特有意思的人……唔……你等會……”

  這就是老騙人的結果,難得說次實話,人家不聽了。白斌纏著他不放,按著後腦勺親個沒完,丁浩出去這一上午他一直在擔心,生怕白傑照應不過來。

  丁浩還在努力掙扎,“白斌,我……唔唔唔……”

  他動的越激烈,白斌回應的也就相對積極,等著能說話的時候嘴巴都有點腫了。白斌吸了下他的舌頭,又不舍的抵住舔了舔,“好了,說吧。見著誰了?”

  丁浩腦袋裏給他親的一團漿糊,本就有點暈的更記不起事兒來,“那誰,我想想,剛才還一直念叨……叫什麼來著?特風騷的一個名字,還融入了一句成語……”丁浩努力回想,他記得似乎是形容一個人很年輕,很漂亮,偶爾還閃過一頂豹紋小帽子。

  白斌看了下手錶,快到開會的時間了,低頭又親了丁浩一口,“那你先想著,等我晚上回來告訴我。”瞧著丁浩臉色微紅,捏著他耳垂囑咐他,“下午沒事就去床上睡會兒,知道嗎?”

  丁浩給他捏的臉色更紅,腦袋裏那個人名,在白斌出門前是徹底想不起來了。

 

  一枝紅杏

 

  白傑做了專案的初步分析,在白斌的授意下,讓丁浩負責聯絡學校研發人員這塊的工作。事情不多,就是需要經常去學校。丁浩這是自己求白傑幫忙的,他對項目的事兒不懂,又跟徐老先生拍著胸脯保證過,現在都指望白傑幫忙呢,壓根不敢多說什麼,聽白傑這麼說,立刻老老實實的往學校跑。

  丁浩對開車有陰影,自己很少開著出去,白斌只當他不喜歡開車,也沒多問。白斌去開發區正好路過學校,每天按點把丁浩送過去,中午讓他跟著徐老先生蹭食堂,晚上再準時接他回來。

  “白斌,你上班這麼忙,再接送我會不會很麻煩啊?”

  “沒事,沒事!為了你老子啥都不怕啊!”

  “你那麼愛我啊?”

  “那是必須的啊!”

  ……

  “浩浩,”白斌一手扶著方向盤,一手把丁浩兩隻手上的布偶都抓下來,這是給小寶貝買的,還沒送去倒是丁浩自己先玩上了。“在車上,不要自己提問自己回答。”

  丁浩玩具給白斌沒收了,拿胳膊枕在腦袋後邊斜眼看他,“我又沒說錯,你本來就愛我啊。”

  白斌挑眉,“昨天晚上,這話可是你先說的。”

  丁浩瞅著白斌一身正兒八經的小西裝,再瞧了他那略帶點嚴肅的臉,丁浩有點不能接他說的話,“哎!大白天的,白斌你老提這麼色.情的話題,都對不起你那身西裝啊!”

  白斌打了轉向,從十字路口拐彎去了學校的方向,“是你想多了,昨天搶遙控器的時候,不是一口一個‘我愛你’‘我可愛你’了?”

  丁浩唔了一聲,還想再說什麼白斌就踩了刹車,到學校門口了。

  丁浩不顧不上貧嘴了,白斌還要去上班哪。一邊解開安全帶,一邊跟他告別,“我走了啊。”

  “浩浩。”白斌叫住他,指了指自己的臉。“這裏。”

  丁浩樂了,湊過去吧嗒親了一口,“好好上班啊!我賠了錢可指望你養哪!”

  白斌揉了揉他的頭髮,“瞎說什麼呢。別亂跑,我晚上來接你。”

  丁浩點頭說好,下了車,等著白斌按喇叭走了,這才轉身進學校。一進去就瞧見大門柱子後邊的李華茂,那位今天換了一身,略微樸素了點,不過依舊能瞧見點豹紋的痕跡。

  李華茂拿著些打掃衛生的工具也是往裏走,瞧見丁浩的時候還挺羡慕,“丁浩,還有人專門接送你啊!真好。”

  丁浩跟他同路,忙接過幾件來幫忙拿著,跟他謙虛了下,“還成,還成。”

  李華茂在旁邊還在感歎,“那個是白斌吧?你們大清早的就這麼親熱……”

  丁浩一把捂住他嘴巴,“噓噓!小聲點!”

  李華茂愛乾淨,丁浩手上還拿著幾塊抹布呢,新買的也不成啊!死命的掙扎了幾下,“放開、放開!嗚嗚!!”

  丁浩個子比他高,按住他還是小菜一碟的,瞧著撲騰夠了,這才慢悠悠的放開。“喲,這手上還拿著抹布,你瞧我!不好意思啊。”

  李華茂一雙眼睛瞪著丁浩,他是一點都沒瞧出來‘丁浩不好意思’了!張張嘴想說話,那邊丁浩又甩起抹布了,沖他咳了一聲。

  “李華茂啊,不對,我該叫你師兄。”丁浩笑眯眯的瞧著他,一手還環住了李華茂的肩膀,“師兄啊,我想你這幾天也打聽的差不多了,我跟白斌呢,就那麼回事兒。白斌家我就不說了,就說白斌這人吧,脾氣不太好,一點流言蜚語也聽不得!我呢,也有一攤子家業,不太大,養百八十個人不成問題……哦,有的時候還因為工作需要,經常得跟些社會上的人合作,沒辦法,現如今嘴上說說人都不聽啊!”

  李華茂覺得自己這是給人威脅了。

  威脅他的又細緻的給講了一遍如何對付嘴巴不嚴實的人,從勒索、綁架講到灌水泥扔海裏。想了想,又針對李華茂補充了一點,“對了,還有毀容。”

  最後一點起到致命的威脅,李華茂瞬間離丁浩站得遠了些。瞧著丁浩,小心的跟他搭話,“其實,我剛才也沒看清楚……而且丁浩,你不用對我這麼小心啊,咱們一樣,我也喜歡男人,不會出去亂說的。”

  丁浩還在笑,不過這次溫和了許多,“我只是提醒你一下。咱們這畢竟不是國外,這種事可不能亂說。”

  李華茂也琢磨過來丁浩是逗他玩了,白了他一眼,“這我當然知道!我又不是外國人!”

  丁浩樂呵呵的拍著他肩膀,“其實吧,你單說我也沒什麼,關鍵是白斌,這個人你一個字都不能說。”瞧著李華茂點頭了,也不忘了掐斷李華茂對白傑的念想,“還有白傑,他是白斌的弟弟,也就等於是我弟弟,你可別打他主意啊!”

  李華茂揮了揮手,說的還挺有骨氣,“你放心,我從不動有婦之夫!我這主要是追求精神層次上的……”

  丁浩打斷他,“不追求‘黃種人的尺寸’了?”

  李華茂給他卡住脖子一般,說不出下面的話,支支吾吾了半天,“我那不是,以為不會再跟你們見著了嘛,我那是練習!順口說著玩兒的!”

  他們走到門口,正好被迎面出來的李夏聽見,大個子很有好奇心,“練習什麼?順口什麼?”

  丁浩打量了李夏那一頭金毛,又瞧了他的身高,眼神從頭慢慢的往下順,停在中間歎了口氣,“李夏,你這條件不符合啊。”從身高上看,就不是黃種人的尺寸麼。

  李華茂臉騰的就紅了,推了門自己先進去找徐老先生了。本質上來說,李華茂實在不是個調戲人的好料子,他這輩子就調戲了丁浩一個人,還是在飛機上豁出去大膽奔放了一回。他運氣不好,就這麼一回,遭報應了。

  被他調戲的人,是個正宗的流氓。

  今後的日子裏,李華茂不但從丁浩這裏瞭解了‘流氓’的基本品質,還從另外一個人那裏,徹底理解了‘流氓’這個詞的含義。

  許久之後,當丁浩去李華茂家做客,背著他問另外一位李同志‘他是不是連內褲都穿豹紋’,而且他家的那位居然悄悄比了個‘是’的時候……李華茂深深的覺得,人生最痛苦的事兒不是你認識一個流氓,是你認識倆流氓,他媽這倆流氓還是互相認識的!!

  這是略顯心酸的後話,我們暫且不提。

  這時候的李華茂,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註定跟流氓打交道,正積極的籌畫代課時間表。

  他這沒編制,算是外聘人員,白天跟著徐老先生忙,晚上有大把的空閒時間。選了幾個要在晚上代課的學校,給自己安排的挺滿,想了想,又劃掉了星期六的——這不是國外了,不用沒命的賺錢,這一晚就當獎勵自己出去玩的!唔,也不枉費他這麼辛苦的學穿衣打扮了!

  李華茂順便又找了幾個相對好一點的酒吧,他也是剛來D市,對這裏不太熟悉,只能從網路上尋找。瞧著人評價好的,就打開來看看,一連看了幾個也沒喜歡的,“一枝紅杏?這是什麼破名字啊,切,誰會去!”

  李華茂這邊念叨‘一枝紅杏’,丁浩那邊也被人念叨了。

  “不去,不去!李盛東我跟你說多少回了,你要想請我出去玩了,就把錢折現給我打卡上來!哎,我上回不是給你發了銀行卡帳號了嗎?就按那個打錢來,啊。”

  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點醉醺醺的調子,“操,丁小浩!哥是看你可憐,都沒出來開過葷吧?你跟白斌跟傻了……灌你媽的水泥!老子就說了怎麼地,白斌、白斌、白斌!!”

  丁浩道行沒有李盛東深,給鎮壓回來了。

  那邊聽著丁浩不出聲,立刻軟了許多,“別掛啊,別掛,哥跟你鬧著玩兒呢!旁邊沒人,就我一個,真的!”軟磨硬泡半天,依舊非要讓丁浩來找他玩,“來吧,這是新開的店,名字也新鮮,特適合你!”

  丁浩給他面子,哼著接了一句,“什麼名字?”

  李盛東在電話那頭大著舌頭說了句,“一枝紅杏啊!”

  “去你媽的李盛東!你才一枝紅杏!你才出牆!!”

  啪的一聲,掛了。

  李盛東喝高了,自己都沒繞過彎來,拿著‘嘟嘟’直響的手機搔了搔頭發,“嘿,邪門了!你小時候不最愛吃杏兒啊,這又發什麼神經……”

 

 

  你一臉

 

  丁浩回家之後還是生氣,想起李盛東說的那‘一枝紅杏’就忍不住磨牙!這太侮辱人了!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,使勁想壞點子怎麼折騰李盛東,一個比一個狠。

  白斌先被他折騰醒了,這人一晚上跟烙餅似的來回翻,床都吱呀響了。開了床頭燈,側身去問他,“浩浩,怎麼了?”

  丁浩正翻身,一頭就拱進白斌懷裏,鼻子撞的有點疼,“嘶,沒事。我就是在考慮明天白天要做什麼……”

  白斌扣住他的腰,讓他在自己懷裏消停會兒,“頭一回見你這麼積極主動啊。”

  丁浩哼了聲,能不積極麼?這是報仇的大事兒!

  白斌親吻了他的頭髮,又閉著眼睛慢慢向下親,“知道提前做準備了,值得表揚。”手也由扣著丁浩的腰,改成探進睡袍裏,撩開一些,大大方方的摸索起來。

  丁浩給他弄的有些氣息不穩,“這、這就是你說的表揚?白斌……你少來,這分明是‘表揚’你自己……唔!”

  睡袍被褪到半腰,若隱若現的遮住重要部位,偏偏白斌的手也在裏面跟著揉捏不斷。一邊對丁浩動手動腳,一邊咬著他耳朵小聲安慰著,“乖,一會就睡著了。”

  白斌覺得,丁浩精神太充沛了,必須得累趴下才肯乖乖入睡的。

  被強迫儘快睡眠的人起初還撲騰了兩下,不過被壓住親了兩口之後,猶猶豫豫的還是回應起來。“我跟你說啊白斌,我一般不受美色.誘惑的……”

  低頭親他的人一下笑出來,熱氣噴在耳朵上,連聲音聽起來都帶著點沙啞的情.欲,“是,是我受不住美色的誘惑。”

  丁浩覺得吃虧了,立刻反駁,“呸!你才是美色!你們全家都美色!”

  “有力氣誇獎我,不如多喊幾聲……”

  白斌貼著丁浩的耳朵嘟囔了一句什麼,身下的人抬腿就要踢他,瞪著眼睛讓他‘去做夢’。

  丁浩臉紅紅的,眼睛亮的厲害,挑著眉毛生氣勃勃,“白斌,你讓我做一次,我就喊!”

  白斌手指在他身上游走,眉毛微微動了下,“喊什麼?”

  被壓在下邊的立刻上當了,“老公啊!”聽著白斌噗嗤笑了,這才反應過來,火大的去踢他,“老子不做了!白斌你給我下去你!”

  白斌含住他的耳垂吮吸,感覺到懷裏的人立刻抖了下,這麼多年,依舊是怕耳朵癢。又埋首在他肩頸處慢條斯理的啃咬著,留下了幾處紅痕,滿意的舔了舔,“不鬧了,做完好睡覺。”

  丁浩貼著他蹭動了下,還是不老實。

  腿之間被擠進去,手腕也被抓住了,按在兩側,白斌趴伏下來親吻他,語氣滿是寵溺,“好了,好了,馬上就好。”

  丁浩給他貼的結結實實,睡袍早被扒開了,一垂眼就能瞧見在自己胸前動作的白斌。

  “白斌,燈……燈沒關……”

  “開著好了。”

  丁浩聽出來白斌的意思,這絕對不會起來去關燈了。抱著白斌的脖子,在喉結處咬了一口,覺得不痛快,又貼在他下巴上磨牙,“……混蛋!”

  彼此糾纏,彼此融合,兩人的身體都是火熱的,誰也不比誰差。

  直到最後,白斌覆在他身上,讓丁浩徹底都染上自己的味道,滿足的歎了一聲。

  在白斌的不懈努力下,丁浩成功的累了,他想睡覺了。

  收拾乾淨身體,倆人身心舒爽的抱著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著,丁浩的手機響了。手機鈴聲很特別,一聽就知道是給專人配製的:

  爸爸,接電話了!爸爸,接電話了——!!

  這是丁浩最近聽的相聲裏的選段,特意拿出來給李盛東用,這電話鈴聲一響就打從心裏解氣啊。有的時候為了多聽聽,還特意給李盛東打個騷擾,響一下就掛,讓李盛東給他打回來不停喊‘爸爸接電話’。

  不過現在丁浩可沒心思聽了,他累的半死,就算李盛東蹲在他跟前喊‘爸爸’他也懶得理。

  李盛東不知道有什麼事兒非找丁浩不可,鍥而不捨的喊著‘爸爸接電話’。

  丁浩拿被子捂住腦袋,使勁往枕頭底下鑽,“白斌,幫我按掉!”

  白斌也知道是李盛東打來的,聽著那鈴聲哭笑不得,不過大半夜的李盛東打來也不合適,他決定去幫丁浩關機。

  順著鈴聲找到手機,沒等按,手機自己不響了。

  保險起見,白斌還是按了關機鍵。

  他剛處理完丁浩的手機,自己的又響起來。知道他手機號碼的人不多,除了家人更是少有人打來。白斌拿起手機看了下,立刻就接了,“喂,白傑?”

  白傑在那邊聲音有些低,可能是剛從夢中被叫醒睡眠不足,“哥,有一個叫李盛東的打電話過來,說丁浩的同事出事了,正在醫院急救。”

  白斌皺了眉,“你聽清楚了?那個住院的叫什麼名字?”

  白傑在那邊沈默了一會,“那邊聲音很亂,我沒有聽清楚受傷人的名字,好像也有個‘李’字吧。醫院的名字倒是聽清楚了,是市二院……哦,對了,他還讓丁浩開機。”

  白斌已經確定是李盛東,估計是真的出事了,這才大半夜心急火燎的找丁浩。

  白傑在那邊又問了要不要他也過去。

  白斌說不用,他知道自己弟弟對睡眠有強烈的需求,能半夢半醒的打電話把事兒說清楚就不錯了,“你休息吧,我跟丁浩過去就可以了。”

  丁浩已經自發自覺的開始套衣服,他剛才都聽見了,出事、住院、李盛東……這些可都不是什麼好詞兒。瞧著白斌也換好了衣服,丁浩又去衣櫃裏拿了外套,把白斌的也抱在手裏,打了個哈欠,“好了,走吧。”

  丁浩路上開機給李盛東打了個電話,李盛東那邊信號不好,接通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,“丁浩,我們在……好多血,我喊了三個醫生,你別怕啊……你同事……”

  手機滋啦一聲,斷了。

  丁浩聽著那邊的嘟嘟聲,眉頭都皺起來了,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。

  “我再給軍區醫院打個電話。”白斌握住他的手,“會沒事的,別怕。我們去了再說。”

  倆人趕到市二院,從急診上沒找到人,又敲開值班室的門去問護士,“剛才送來的人去哪里了?受傷的,很嚴重的那個!”

  護士有點迷茫,“很嚴重的?”

  丁浩跟她比劃了下李盛東的長相,拿手指按住眼角往下扯,生生弄出對三角眼來。“這個,這個人送來的,記得不啊?”

  他這麼一比劃,小護士立刻明白了,哦了一聲給他們指了下住院部的方向,“去那邊了!”

  丁浩一顆心往下沉的更厲害了,那邊不止有住院部,還有太平間啊……

  跟著白斌又去了住院部,打聽到住的病號房,丁浩手腳才恢復點知覺。他手機上同事一欄上百個電話,大晚上的也不敢挨個打,只要知道人還活著,有救,其他都不怕了。

  市二院設備不如其他醫院好,病房空著一大片。這大半夜了,走廊上只剩下綠幽幽的應急燈閃著,腳步在走廊上都有迴響。唯一有亮光的一間病房在最西頭,門縫底下透出點若隱若現的光。

  丁浩手心又開始冒汗,他不知道推開門會瞧見哪個熟人躺在病床上,下意識裏總是回想到當年他車禍的時候,一臉的血。

  丁浩手停在門把手上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——

  “你姥姥的!臭流氓!!”

  “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啊?我說你先噴我一臉血,現在還有理了!!”

  “你、你不親我!我能噴你一臉嗎啊!!”

  “操!老子那是摔倒不小心磕在你嘴巴上了!!誰他媽親男人了!還有,男的你燙個卷毛幹什麼!”

  “我樂意管得著嗎你!”

  ……

  丁浩黑著臉啪的一聲把門推開了,吵架的二位也被他驚了一跳,都抬頭看著門口。

  丁浩瞧著那個胸前一小灘血的流氓李盛東,再瞧瞧堵著倆鼻孔衛生紙的卷毛李華茂,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。丁浩指著病床上精神奕奕的小卷毛,問的話幾乎都從牙縫裏擠出來的,“李盛東,這他媽就是我那傷的嚴重的同事,啊?!!”

 

  這該死的一嘴

 

  丁浩眼睛沒花,病房裏這兩個確實是手腳健全的。唯一的傷,大概就是李華茂那正淌著鼻血的鼻子了。

  李華茂傷的很無辜,他申請的代課還沒下來,正等通知,晚上閑著沒事,就溜達著去了市中心。

  市中心那麼多酒吧,偏偏他就瞧見了‘一枝紅杏’。

  這裝修的別具一格,門口沒燈,就倆大紅燈籠,照得門口的招牌看不太清名字。李華茂是一個富有好奇心的人,他決定停下來看清楚這家店到底叫什麼。那招牌是紅底的,字也是悶騷的紅色。李華茂站在門口拼了半天,“一枝紅……紅……”

  他這邊念叨著,倒楣的事就來了。門口就倆燈籠照明,實在不亮堂,李盛東從裏邊晃晃悠悠出來,沒瞧見他,面對面的倆人就撞翻了!

  李華茂撲騰起來,沒等說話,就被那位喝高了的再次壓倒——

  用李華茂的說法就是,他被這孫子啃嘴上了!

  李盛東同志抗議,他說這不叫啃,這是磕在嘴上了!

  總之,第二次親密接觸的有點過於扎實,嘴巴碰嘴巴,鼻子撞鼻子的。李華茂面部器官的硬度顯然沒有李盛東高,當下就撞出了鼻血,噴了李盛東一臉。

  這本來也沒什麼,隨便讓個清醒的人瞧瞧,拍拍肩膀說個‘對不住’也就各走各的了……可是李盛東當時不清醒,他喝高了。

  喝高了的李流氓難得發了一把慈善心,拉扯著地上的卷毛起來,還客氣的問了句,“沒傷著吧,我走了啊!”

  李華茂給他連壓兩次,鼻血嘩嘩的流,撞了他的人竟然還大搖大擺的就想走!那個氣啊,張嘴就想評理——前頭說過,李華茂比較愛乾淨,流鼻血躺在地上吧,血絕對會倒流回嘴巴里。李華茂絕對不會咽下去,所以一開口,噗的吐出一口血來:

  “我……咳咳,我跟你說,咳,你這是不道德的……”

  李盛東喝的有點暈了,猛地瞧見這人又噴血又吐血的,嚇了一跳!想都沒想,伸手就去捂他流血的地方,“我操!怎麼這麼多血啊!!”

  李華茂給他捂住生生嗆回一口血去!

  李盛東喝醉了力氣大的離譜,下手也沒輕沒重的,一手差不多就捂住了李華茂的半張臉。他當是止血呢,捂得可結實了,李華茂喊不出聲,鼻子也被血堵住,沒幾下就翻了白眼。

  李盛東一看血沒止住,人也暈了,還有點奇怪。不過瞧著那一頭卷毛,猜著是個姑娘,他對待女士還是比較有風度的,心想給人送醫院吧!於是,扛著李華茂往路邊走。李華茂給他摔在肩膀上,大衣兜裏的手機‘撲通’一聲掉出來,螢幕給摔亮了。

  屏保顯示的人有點眼熟,李盛東揉了揉眼睛,的確是丁浩。就是丁浩腦袋上帶著個卡通帽子,烏龜造型的……又按了下,主功能表背景顯示的人更熟了,這不白斌嘛!

  其實那人是白傑,李華茂是攝影師,職業習慣發作,偷拍了幾張放在手機裏收藏的。李盛東暈暈乎乎沒分辨出來,不過瞧著輪廓大體相同,還是有點忌諱。他覺得這沒准是撞著丁浩他們認識的人了,忙翻出自己的手機給丁浩打電話確認一下。

  丁浩沒接,再打就關機了。扛在肩上的小卷毛軟綿綿的不動彈,李盛東站在馬路口抓了抓腦袋,又去翻卷毛的手機,他剛才好像看到一個什麼‘丁浩家的小白白’這樣的名字。

  李盛東找到那個名字,打過去,這次有人接了。他也不管人家挺清楚沒,自己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遍,最後還拍著胸脯讓人安心,“……我給送醫院!絕對送去!市二院,離這可近了!丁浩你放心啊,這人你……嗝兒!認識,我一定好好的救他!”

  白傑那邊也睡迷糊了,他本來就低血壓,剛起來的一段時間壓根是聽不進話的,模模糊糊抓住了幾個關鍵字,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,給自己哥哥打過去。

  等著去了急診,李盛東挨個值班室去揪醫生,好歹湊了三個,不管人家哪個科室的,都給拎到李華茂那邊去。

  三個醫生聞到李盛東身上一股酒味,又聽著他說帶來的人又噴血又吐血的,還以為是出車禍給傷到臟器了,忙帶著去做了檢查。

  李盛東在外邊等的時候正好接到丁浩的電話,這次他清醒點了,不過礙於信號不好,依舊沒能解釋清楚。

  總之,當查明原因就是鼻血堵塞,呼吸不順暢,又加上外力才暈倒的時候,丁浩他們已經到了。

  丁浩聽完他們的一通解釋,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。那邊兩個解釋個事情,都能吵上十次八次,各種侮辱性的修飾詞愣是都不帶重樣的!

  丁浩看著那兩位中氣十足的,深吸了口氣慢慢開口,“也就是說,你們倆都沒事了,是吧?”

  李盛東危機意識比較強烈,小心的接了話,“嗯,那什麼,大晚上的你們跑這一趟累著了吧?丁浩,我給你報銷車費……”

  李華茂沒覺出來,坐在病床上還在沖丁浩熱情的打招呼,大概是堵著了鼻子,帶著點鼻音,“不好意思啊,丁浩!我手機裏存了白傑的電話,這傢伙大晚上的就打過去了,嘿嘿。”他幫徐老先生做記錄,從聯絡人名單裏記下了白傑的電話。

  丁浩已經顧不上電話的事兒了,他這邊一肚子火,這倆個傢伙拖去出放血兩百斤都不夠解恨的!“李盛東,你給我等著!”臨出門又想起什麼,轉身回來從李華茂身上搜出手機來,俐落的拔下手機卡扔給他,把那個有他跟白傑照片的手機揣兜裏,“還有你手機,沒收了!”

  李華茂哎了一聲,剛想說話就被白斌看了一眼,那眼神大老遠的就讓他冷的哆嗦,嘴巴張了張又老老實實的閉上了。

  白斌跟李盛東也客氣了一句,“李盛東,回頭見。”

  這聲音裏聽不出什麼負面情緒,但也讓李盛東背後滲了冷汗,酒是徹底醒了。正在慢慢整理今晚做的蠢事兒的時候,病床上那個嘰嘰喳喳的又嚷嚷起來。

  李華茂手機讓丁浩拿走了,又見了紅,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。他瞧著李盛東那花裏胡哨的襯衫就來氣,這人就算是丁浩朋友也不成啊,忒流氓了!李華茂沖他伸手,大大方方的要求賠償,“賠錢!!醫藥費、誤工費、置裝費、心裏損失費!!”

  李盛東也氣的不輕,他以往揍了人都不帶送醫院的,這難得好心了一次,還惹上這麼個禍害。“賠錢……?我呸!”

  李華茂氣壞了,指著他的衣服,立刻運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,“你衣服上還有我的血哪,我跟你說啊,這樣我告你故意傷害都成!”

  李盛東醒酒之後腦仁兒生疼,給他這麼一說倒是樂了,揪著自己的襯衫湊近了,“你還提醒我了,你也賠我襯衫!你看看這一灘的血!我跟你說啊,把你賣了都不值我這身衣服錢!”

  李華茂臉氣的通紅,他這輩子還沒遇到這麼不講理的,丁浩那老愛欺負人也是有原因的啊,這個人腦袋給門板夾了怎麼的,打從一開始就連壓帶撞的欺負他!

  李華茂的這個想法,在不久的將來,徹底被流氓‘連壓帶撞的’實現了。

  那個時候丁浩天天去他門口溜達,眉眼裏儘是不懷好意的笑。當然,現在的丁浩也是對他‘不懷好意’。任誰大晚上的給折騰了一回午夜歷險都會煩躁的很,尤其發現自己照片上還給扣了個烏龜殼,丁浩氣得沒給他摔了手機!

  丁浩第二天很乾脆的沒有起來,拖到快中午了,這才去了學校瞧瞧。

  徐老先生那邊已經接到李華茂的電話了,說是牙疼,在醫院檢查。老頭心地善良,信以為真,還幫著李華茂給丁浩說了一遍,“這孩子也真是,牙疼早說啊。我看著他打從昨天下午就坐立不安的一直想出去,哎!”

  丁浩很有一種告密的衝動,忍了忍,還是放棄了。他們之間的事兒怎麼鬧都成,一旦牽扯到長輩就不好說了。

  徐老先生這幾天還在給李華茂打聽合適的女朋友,趁著李華茂不在,拿了幾張照片來徵求丁浩他們的意見,丁浩都不忍心潑他冷水,附和著點了點頭,只說都好。

  李夏瞧著徐老先生拿了這個捨不得那個的,抓了抓腦袋,“老師,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唄!我瞧著李師兄不像會害羞的人啊,只是相親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教訓他,“什麼叫‘只是相親’!見一回都是難得的緣分,沒準兒就成了哪!”

  李夏覺得這事兒成不了。他這麼遲鈍的都能看出來,李華茂師兄喜歡的分明是五官精緻的美人,要不然丁浩那麼招惹他都能忍下來呐!而徐老先生給挑的有點不符合要求,都是圓臉的小姑娘,並不多漂亮,看著倒是賢慧,俗稱有旺夫相的那種。

  丁浩瞧著徐老先生興致高昂的,在旁邊敲起了邊鼓,“老師,要不咱們去醫院瞧瞧李華茂吧!他一個人在外地,進次醫院也沒人看,不太合適吧?”

  徐老先生遲疑了下,李華茂那電話裏可是再三說了不用他們去看,說得還挺急沒幾句就掛了。老先生有點為難,“可是,他沒說在哪家醫院啊。”

  丁浩一臉真誠的望著徐老先生,替他拿了外套扶著老頭出門,“放心,我知道他在哪兒!老師,您把那相親的照片也揣上,咱們送溫暖的時候到了!”

 

  沙發

 

  徐老先生在丁浩的慫恿下,親自去醫院慰問病號李華茂。丁浩熟門熟路的找到病房,他昨天聽見護士說李盛東交了三天的錢,猜著李華茂那麼愛惜生命及金錢的人,一準兒留下來做個復查,順便當旅館住一晚。

  丁浩猜的沒錯,他們進去的時候李華茂正在收拾東西。

  李華茂外套上估計也沾染了血跡,這人愛乾淨,拿水洗了涼了一晚,半濕半幹的就穿在身上了。他瞧見徐老先生來有點意外,再看見後邊跟著的丁浩更是心驚肉跳,這是……丁浩告密,帶老師抓他來了?

 

  李華茂小腦袋裏使勁兒編造各種謊言,一眨眼的功夫閃過不下十種,“老師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沖他擺擺手,笑呵呵的讓他坐下,“華茂啊,你這帶病工作很辛苦嘛。你看看,一直忍著不肯說,出事了吧!”

  李華茂拿不准徐老先生知道了多少,心裏七上八下的,硬是扯出個笑容跟老先生搭話,“是……那什麼,我也沒想到,呵呵……”

  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你們這些年輕人,忙起來半夜都不睡。好了吧!一個牙疼就住院了!哎,身體還是自己的啊,以後不舒服就說,學校還是很體諒你們的……”

  李華茂這才松了口氣,說話也俐落起來,一疊聲的謝了徐老先生謝學校,“謝謝組織對我的關心和愛護,我回去一定好好工作回報社會!老師,您對我真好,我這而一顆心啊……”

  後邊站著的人是存心來搗亂的,瞧不見他一點好,“李華茂啊,你嘴巴上怎麼破了?老師您快看!還磕青了嘿!”

  李華茂一顆心生生卡在嗓子眼兒裏!上不去下不來的,更是難受,試圖拿手去捂住嘴巴不讓徐老先生看見,“我這是……這是……”

  他捂的晚了,丁浩這麼一喊,徐老先生也瞧見了。老先生很吃驚,牙疼還疼出外傷來了?撥拉開李華茂的手自己瞧了下,“喲!這還真是青了,華茂啊,這怎麼回事啊?”

  李華茂昨天出來的時候沒打算夜不歸宿,隨身也沒帶什麼化妝的玩意兒,早上起來素面朝天。他這難得的一次沒化妝,小臉還挺白嫩,更是凸顯出嘴巴上的傷。聽見徐老先生問,現想現編的回了話,“啊?啊!那個,是醫生!給我補牙的醫生鑷子沒拿好,砸嘴上了!哈哈哈!出了點小意外,讓您看笑話了……”

  他還說說完,丁浩攥著拳頭蹦起來,語氣相當憤怒,“太不像話了!這是什麼醫生啊,給牲口看病也不能這麼馬虎不是!我找他去!!”

  “丁浩——!!!”李華茂這回是真要哭了,“別去了,誰都有不容易的時候啊!你就發發慈悲、放一馬吧……”丁浩要是一出去,他就全露餡了,李華茂這是替自己求情來了。

  丁浩看著李華茂可憐巴巴的樣兒,心裏這才舒坦了點。大方的點了頭,“好,既然你都這麼說了,我就暫時放過他!”

  徐老先生對自己學生還是很關心的,熱情的要帶他換家醫院瞧瞧。李華茂哪兒敢去啊,哄了老先生半天才讓他打消這個念頭。徐老先生瞧著‘牙疼’的事兒沒什麼好再提的了,於是掏出了照片兒,“華茂啊,你看下這幾個女孩!哪個,唔,比較有氣質?”

  李華茂有過相親經驗,徐老先生一亮出照片兒他就明白了。這傢伙也不說哪個好哪個不好的,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,略帶了點羞澀,“老師,您這太突然了,我也沒什麼準備!要不,我帶回去認真看看,仔細考慮之後再給您答復吧?”

  徐老先生對他的態度很滿意,不但大方的讓李華茂都帶回去好好看,還表揚了幾句,“不錯!不錯!這才是成年人應有的態度嘛!回去幫我教育教育你那幾個小師弟,現在的孩子太胡來了,對待終身大事一點兒都不認真!”

  李華茂靦腆的笑笑,答應了。

  李華茂小心翼翼的收起照片,認真的坐在那兒聽徐老先生談話。老先生總結自己的人生經驗,並結合相應的理論知識,詳細的跟李華茂講解了一遍,從第一次見面去哪兒吃飯帶多少錢,到倆人交往幾個月適合結婚,末了兒還囑咐他,“華茂你們家就你一個吧?最好也找個獨生子女,這樣可以批二胎!”

  李華茂同志憋住自己內心的苦悶,挑出一個笑容來應和徐老先生,連聲說是。

  他臉上強力隱藏的痛苦,成功取悅了丁浩同志。丁浩看了看手錶,覺得也不能太折騰李華茂了,多少得給點休息緩衝的時間,向徐老先生提議,“老師,這都快吃中午飯了,咱們先去找地兒坐下,李師兄這可是婚姻大事您不能急在一時呀!”

  李華茂感激的瞧了丁浩一眼,忙點頭附和,“對對對,老師您胃不好,這萬一過了飯點兒又該不舒服了!咱們……”

  丁浩存心不讓他好過,順著就接上了一句,“咱們邊吃邊聊啊!呵呵,邊吃邊聊!”

  李華茂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穿花裏胡哨衣服的流氓李盛東,李盛東說過的一句話特別符合他現在的情況:腦仁兒生疼啊!!

  丁浩這頓飯吃得是春風得意,他覺得李華茂當時的表情很下飯,一看就食欲大開。那種隱隱的,不能說清的,既感激又哀怨的苦逼心情,充分的從李華茂僵硬的笑容和憂鬱的眼神裏表達出來。丁浩回家之後,想起來還忍不住要樂上一陣子。

  白斌給他時不時一陣笑弄的看不下書去,乾脆放下書抬頭去觀察丁浩看的什麼節目,當時播出的是《天氣預報》。

  白斌實在看不出這個有什麼好笑的,揉了丁浩的腦袋問他,“今天又有什麼好玩的事兒了?”

  丁浩順著他的手往後,笑得歪倒在他懷裏,遙控器都不要了。把李華相親的事兒跟白斌說了一遍,自己還樂呢,“白斌,你不知道!我頭一回看見人笑得跟哭似的哎!老師回來路上還跟我念叨,說這孩子真是的,一說相親高興的都不會笑了!哈哈哈!”

  白斌對李華茂的反應倒不是很大,只是一直瞧著丁浩。他覺得丁浩眯著眼睛笑的時候,特幸福,心都讓他捂暖了。捏了丁浩的鼻尖,讓他張開嘴,低頭吻了上去。他想確定現在的這種感覺。

  丁浩伸手抱住他的脖子,同他加深了這個吻,他今天心情不錯,也很樂意同白斌分享。

  唇齒相交,舌尖糾纏,兩人的氣息漸漸不穩。

  丁浩趁著分開喘息的功夫,略微鬆開了手,“……白斌,我先說好啊!”

  “嗯?”白斌舔了舔他的嘴巴,還在回味剛才那個親吻,他喜歡這樣的小親密。

  丁浩說的很認真,就是聲音有點發抖,讓人聽在耳朵裏有別樣的想法,“如果你、你要在沙發上做……就先去關燈。”

  白斌貼著他近,自然感覺到丁浩的需求,探了膝蓋進去輕輕頂弄一下,果然喘息聲更大了。

  這次還帶了些懊惱,在他肩膀上抓了一下,“白斌!!”

  白斌笑著親了他一下,“我去把燈關上,等我。”

  燈關上了,單留了電視開著,螢幕上忽明忽暗的。丁浩聽著電視節目的聲音,被那些變化色彩的微弱光亮打在身上,自己都覺得色.情。

  胸前的衣服被撩起來,身上的人壓的不重,但是一顆腦袋卻是結結實實的伏在那裏,吸住什麼的嘖嘖聲讓丁浩的身體成功有了反應,丁浩有點臉紅了。

  “白斌,你把電視也關了啊!你這人……唔,怎麼每次都關一半……唔嗯……”

  百忙之中的人抽空做了解答,答案跟丁浩想的差不多,但是親耳聽到更讓他氣憤。

 

  “全關了我看不見啊。”

  “看你妹!啊……”

  “錯了,是看你。”

  電視的聲音很響,但還是能聽到緊緊擁抱住自己的人輕輕的笑聲,是真的很幸福。

 

  李盛東你高興嗎

 

  李華茂的‘牙疼’沒幾天就痊癒了,嘴巴上的傷好了,人又恢復了平時的得瑟樣兒。這幾天他一直捂著個大口罩,出去講課的時候還給人批評了,說是不尊重課堂。就是這樣,硬著頭皮挨訓也沒摘下來。

  今天沒什麼事兒,徐老先生帶著李夏他們幾個開越野去濕地拍照去了,李華茂喜歡拍人物,對景兒沒什麼追求,跟徐老先生主動要求了要留下看門。

  徐老先生也沒強求,再說他那小越野裏裝的人有限,點了幾個身強力壯、眼神兒好的出發了,老先生依舊對沒找到的天鵝念念不忘。

  李華茂自己留在辦公室裏,守著電腦聽歌翻撲克牌,旁邊還有一個小電暖爐子,暖和的直打哈欠。李同志眯著眼睛感慨,這生活太美好了……

  有些人天生見不得別人好,比如流氓,比如流氓裏的李盛東。

  李盛東打電話來的時候,李華茂正在打哈欠,看了不認識的號碼隨手就接了,“喂,誰啊?”

  李盛東在那邊吼的中氣十足,“你大爺!”

  李華茂把手裏那個暗金色的手機拿開一點,還在不緊不慢的翻自己的撲克牌,“我倆大爺哪!你是剛死的那個啊,還是早死了的那個啊?”

  那邊一點幽默感都沒有,還挺氣憤,“你他媽敢偷我手機!我告訴你啊李華茂!做人不能這樣,老子送你去醫院、出處藥費,完了還留在那兒照顧你一宿……”

  李華茂翻的紙牌成功通關,點了開始按鈕重新再來,嘴上也不含糊,“你那是喝高了不能走了吧?哼,睡覺比豬還沉,晚上還打呼嚕!還有,你給我出醫藥費那是應該的,我都沒好意思再找你賠錢,你還來勁兒了啊?”

  李盛東在那邊沈默了一會兒,他覺得這人氣人的功夫不下於丁浩,是個對手,“你是丁浩的同事,我不跟你計較這些。你把手機還我,這事兒就算過了……”

  “那你先讓丁浩把我手機還回來!”李華茂想起自己的手機就心痛,他那裏邊可有不少好存貨!這一心二用的就翻錯了一張牌,倒扣50分,氣的罵了句。“姥姥的!”

  “丁浩還給你留了張卡哪!你他媽連卡都沒給我拔下來都給帶走了!!”那邊吼完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,強壓住冒火的念頭,努力緩和了情緒跟李華茂再次說明情況,“我那手機卡裏有好些個客戶的聯繫電話,你這換卡的功夫也不知道給耽誤了多少事兒!我說,你那手機給丁浩得了,我給你換個新的……”

  他這再次提醒了李華茂的傷心往事,他那一去不復返的手機喲,他那些珍藏的美人兒喲。

  李華茂之前也厚著臉皮去求丁浩還給他,丁浩八成還沒消氣,一次說把記憶體卡裏的全刪了,一次說把手機扔馬桶裏沖了,消息一個比一個絕望。他想起李盛東是丁浩的朋友,又打起了主意,“李盛東啊,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,好歹也是朋友了嘛!要不這樣吧,你去丁浩那兒把我的手機要回來,你的我立刻就還!”

  李盛東哪兒敢再去招惹丁浩啊,白斌這幾天正忙著抓他小辮子,他躲著還來不及呢!剛說了個‘不’字兒,那邊就要掛電話,李盛東忙喊住他,“哎哎!別掛,咱們再商量下……”

  李盛東這次真是急的肝疼,“我的祖宗啊,我那手機送你,卡還我就成……啊?不要我的?!買買買!你要哪個買哪個!一樣的,保證跟你以前那個一模一樣兒!”

  李華茂估計也就這麼個結果了,逗弄完了李盛東,欣然接受。不過還是強調了一下,“你這是賠給我的!”

  電話那邊咬牙切齒,“對,我賠你的!”

  倆人約好了見面時間,掛了電話。李盛東還是氣的不行,踢了沙發一腳洩憤,嘴裏罵罵咧咧的不說好話。

  李盛東那天是在家裏,他回鎮上的時候一般都陪著他媽。他爸做生意不比他清閒,成年的往外跑,他媽一個人在家也怪可憐,李盛東即便外邊有房也很少出去單住。

  他這邊跟李華茂對頂了一頓,那大嗓門把李媽媽給招惹來了。李媽媽等在門邊兒聽了好一會兒,正好聽見李盛東低聲下氣的求人,又是‘小祖宗’又是買東西的,還是跟‘以前一模一樣’……李媽媽樂了,她家東子這是要找老婆了啊!從來沒見這兔崽子對誰這麼伏低呢!

  鎮上這邊結婚的早,李盛東他媽瞧著跟自己歲數一樣的都抱上了孫子,心裏這個羡慕呀!可偏偏李盛東不是個踏實的主兒,女朋友挺多,沒一個正經人家的!剛開始李媽媽還覺得分手好,該換!可一旦發覺李盛東不停的換女朋友之後,李媽媽著急了。

  她覺得自己兒子玩的太瘋,叮囑了幾次也不見成效。喊他回來相親吧,騙一回兩回還成,喊多了就不上當了。還威脅她,“再這麼的,我不回家了啊!”

  聽聽!說這話能不挨抽嗎!!

  抽了兩頓,李盛東皮糙肉厚的不疼,倒是心疼起自個兒親媽的手。一個勁兒的勸她慢點‘別閃著胳膊’‘傷著手腕兒’……李媽媽給他氣樂了,也不再逼著他去相親。不過,心裏依舊是盼望著李盛東能早點安穩下來,家裏有個知心人也好說點話,多勸慰下。

  別人都說李盛東這幾年發了,可也就她這個當媽的知道,她家東子也沒少在外邊受屈,喝了酒也會難受。有回東子醉得厲害,哇哇的吐啊,連膽汁都出來了……她在一邊心疼的直掉淚,東子還嚇得直哄她,後來醉了都不敢回家,等沒事兒了才回來。

  李媽媽歎了口氣,想著李盛東剛才那個電話心情又好了起來,沒準兒這是東子想定下來了吧?瞧著自己兒子打從掛了電話,就‘高興’的滿屋子亂轉,還踢沙發踹椅子的特興奮,李媽媽覺得這事兒靠譜,這一看就是戀愛了嘛!年輕人高興了,都這樣!

  李媽媽盼著這一天好幾年了,她覺得這回差不多能抱上孫子了。看著自己兒子滿屋子折騰倒是笑了,還勸他,“東子!這事兒不能急,你得好好兒的哄,啊!”

  李盛東有點煩躁,但對李媽媽還是好言好語的,“媽!您別跟著摻和了,您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……”

  李媽媽嘖了一聲,有點不滿,“我怎麼不知道了啊!不就是見面兒嗎?我都聽見啦!”湊過去又詳細問了下,“長的怎麼樣?哪兒的人啊?東子你領家來我看看唄!”

  李盛東拿起外套,往外跑,“媽,我有事,先出去了!”

  李媽媽在後邊追,沒追上,笑駡了一句,“這熊孩子!追個人還害羞上了,沒出息!”

 

  彩虹糖果

 

  白傑的加入,讓丁浩的工作清閒起來。丁浩覺得自己的活兒都讓白傑幹了,有點過意不去,所以當麗薩請求他在禮拜六、日幫忙照顧小寶貝的時候,丁浩痛快的答應了。

  白斌跟丁浩一起去了那邊接小寶貝,麗薩對此感到很高興。不但為小寶貝準備了許多日常用品,還為丁浩準備了很多自己做的小餅乾。“喏,丁浩,請多吃一些吧!很好吃的!”

  丁浩收下餅乾,一轉眼就瞧見了小寶貝。小傢伙長大了一點,穿著一身小熊外套,腦袋上還帶著兩個半圓的耳朵,看起來可愛極了。丁浩把餅乾遞給白斌,伸手去接小寶貝,抱住使勁兒親了一口,“寶貝兒,可想死我了!”

  小寶貝還記得丁浩,也湊過去給了丁浩一個吻,瞧見旁邊的白斌,一視同仁的也親了一口,不過比親丁浩的那口含蓄多了,只沾了沾臉。

  丁浩抱著小寶貝在房間裏轉圈兒玩起來了,倆人你親我、我親你的,沒半天也分不開。白斌坐在沙發上問了下麗薩的近況,他對照顧小孩的請求有點誤會,“怎麼,吳阿姨照顧的不好?”

  麗薩搖了搖頭,“她很好,但是我希望讓小寶貝與家人多接觸一些。”她攤了攤手,對自己沉重的功課表達了些許不滿。“以前學校不忙的,還可以有休息日,現在沒有了。我希望寶貝每個禮拜都能出去玩一下,熟悉一下外面的環境……白斌,你們能陪著他嗎?”

  白斌這還沒等說話,丁浩聽見了,忙搶著答應下來,“當然,當然,麗薩你放心!我今兒帶他去放風箏,明兒去划船,後天就換遊樂場,保證不帶重樣的!”

  懷裏的小寶貝之前玩風箏,對此還有印象,抱著丁浩的脖子重複了一句,“風曾(箏)。”

  丁浩樂了,親了他一口,“咱們一會兒就去放風箏,啊。”

  白斌提出了反對,“那個冬天沒法玩,浩浩,不要隨便向小孩子許諾。”他這還在擔心丁浩一高興就對小寶貝說什麼‘一起睡吧’之類的,小寶貝現在能聽懂不少話,這萬一當真了半夜爬上來不走怎麼辦。

  丁浩沒他想的那麼多,他也沒帶過小孩,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孩子。給白斌說了一句也只是沖小寶貝做了個鬼臉,“好吧,好吧,咱們不玩這個。咱們去買風箏好不好?”

  小寶貝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媽咪跟他說過,要做乖孩子,小爸爸說什麼,他就答應什麼。

  超市里的溫度適中,而且東西也多,白斌也不再反對。他們抱著小孩從麗薩那兒走了之後,就拐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超市。

  超市里有專門給帶小孩的人設計的購物車,外形是一輛顏色鮮豔的橘黃色卡通小汽車,上面附帶一個購物籃。丁浩把小寶貝放在卡通汽車裏面,裏面還有可以轉動的方向盤,小寶貝試著轉了兩下,從窗戶裏探出腦袋來看丁浩,“小爸爸?”

  丁浩忙蹲下去,“哎,我在這兒呢!”

  小寶貝瞧見丁浩就伸出小手,讓丁浩抱他出來,“不在裏面。”

  丁浩對小寶貝有求必應,別說是抱著了,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那也成啊!白斌瞧著小寶貝不坐這個,想著換一輛小一點的購物車,可是小寶貝眼巴巴的瞅著丁浩,又去看那小汽車。

  丁浩立刻跟白斌商量,“別換了唄?”

  白斌對丁浩自然也是有求必應,推著那鮮豔的兒童購物車繼續前進。反正這東西除了外形不同,跟普通的購物車有一樣的裝載能力,白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。

  白斌一身職業西裝推著這個車走在路上,頻頻引人注意,雖說有些不搭,但是白斌這樣反而讓人覺得這才是新好男人的表現。

  丁浩在前邊抱著孩子,注意力全在小寶貝身上,白斌更是從來不在乎這些。一家三口自己逛自己的,偶爾碰到什麼要買的,丁浩也會回頭問下白斌的意見,現在不能亂買,小寶貝太小,還有些不能吃的東西。

  白斌側身靠過去,指點幾個標籤給丁浩看,低聲說幾句話才讓他放進購物車或者換了。

  說的時候,小寶貝也一臉認真的聽著,似乎也想努力去聽懂白斌在說什麼。

  丁浩一低頭就瞧見小寶貝嚴肅的模樣兒,笑著親了一口,“寶貝兒也選一個,啊?”

  小寶貝看了看丁浩,先習慣性的回他一個吻,然後指了指貨架上細瓶裝的彩虹糖果。這個顏色跟他的魔方顏色一樣多,小寶貝很喜歡,抱著丁浩的脖子軟軟糯糯的喊了他一聲,“小爸爸。”

  丁浩眼睛頓時彎了,伸手就去抓了一把,放進後邊的購物車裏。白斌看見了,給他留了一個,其他的又放回原位,一下買這麼多小孩不一定愛吃,再說,吃多了糖也不好。他當初就是沒捨得管丁浩,讓他打小兒挑食,如今小寶貝這可不能再寵著了。

  小寶貝趴在丁浩的肩膀上看著白斌把他的糖放回去,默默的數了一會,回頭去跟丁浩告狀,“一……一。”這意思是說,他那一把糖,變成一個了。

  丁浩沒聽明白,模模糊糊聽到個發音,還當小寶貝要去看別的,“椅?寶貝兒還記得你吃飯的小椅子啊,呵呵!咱們不買那個,上次那小椅子、小床都給你留著呢……”

  小寶貝告狀失敗,趴在丁浩懷裏悶了一會兒,也不再說什麼。只是時不時的要攀到丁浩肩膀上,回頭去看購物車裏自己那瓶唯一的彩虹糖果還在不在。

  白斌都瞧在眼裏,笑了。

  小寶貝回來他們這兒住的第一個晚上,白斌的預言成真。

  丁浩穿著白天特意買的印有小熊圖案的睡衣,抱著同樣款式帶了熊耳朵睡衣的小寶貝站在床邊上,眼巴巴的瞅著白斌,他這次學聰明了,不說話,就那麼看著。

  白斌揉了揉額頭,做出了最後的讓步,“睡著了之後,立刻送他回自己的小床。”

  小寶貝頭一次挨著白斌睡覺,他以前跟丁浩午睡的時候比較多,對白斌有點陌生,但是又覺得白斌跟自己親爸爸很像,倒也不怕他。瞧著白斌在看書,扶著白斌的胳膊,也探了腦袋去看,瞧見沒有圖片,有點兒失望。

  白斌低頭正好瞧見,不動聲色的又換了一本旅遊雜誌。丁浩的生日快到了,按照每年慣例,都是要出去旅行的,正好瞧瞧去哪里比較好。這本圖畫比較多,小寶貝支晃著小腦袋跟白斌一起看,偶爾回頭瞧瞧丁浩還在不在。

  看書有助於睡眠,小寶貝沒一會就困了,揉著眼睛爬回丁浩那邊,挨著丁浩睡著了。

  白斌瞧見小孩躺下睡了,放下雜誌去看了看,跟丁浩輕聲問了,“我抱他回去?”

  丁浩點了點頭,小聲回了句,“輕點。”小寶貝挨著他睡的可香甜,丁浩真捨不得他走。

  送了小寶貝過去,在小床上放好,蓋上小被子,白斌這才回來。剛一進棉被,就被人抱住了,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跟剛才的小寶貝似的也鑽到他懷裏,嘟囔著他名字,“白斌……”

  白斌抱著他翻了個身,壓住了他,貼著嗅了嗅,“都是奶味。”

  小寶貝怕黑,房間裏開了一盞落地燈,燈光不亮,倒也勉強能瞧見人影。

  丁浩咬他下巴,“你小時候不吃奶了?”

  白斌手鑽進他懷裏摸索兩下,就讓使壞的人鬆開了嘴巴,在那張尖牙利嘴上親了一口,“哪兒有你吃的多啊,都上高中了,還頓頓喝牛奶呢。”

  丁浩一聽這個就來氣,他始終比白斌矮上大半頭,本想著喝牛奶能補上一點,可一點功效都沒見著。白斌跟著他一起喝了幾次,沒辦法,他堅持不下來,喝不完怪浪費的,一半倒是進了白斌嘴裏。白斌個子刷刷的上去了,如今比前世還要高一些,丁浩覺得他那未完成的事業更加渺茫。

  丁浩恨恨的咬牙,“好運氣都給你占了去了!”

  白斌笑了,親了親他的嘴巴,“那我分給你一點。”

  丁浩習慣了他睡前的小親昵,也沒太大的反對,順從的張開嘴加深這個吻。記起白斌剛才說的話,還使勁兒纏住他的舌頭吸了一口,讓他多‘分一點’過來。

 

  玩累了吧

 

  小寶貝來這兒的某一天晚上,丁浩被白斌折騰晚了,半夜才勉強睡著。剛有點睡意,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,像是小寶貝在喊他。

  丁浩對孩子的聲音熟悉,小孩一喊立刻不睡了,側過身去聽了聽,還真是小寶貝在說話。不過依依呀呀的,聽不清他在講什麼。

  丁浩推了推白斌,喊他起來一起聽,“噓噓,你聽……”

  過了好一會兒,才聽見小孩說了一句,好像還挺高興的,咬著手指頭吧嗒吧嗒響。

  白斌也聽見了,皺了眉頭,不太確定的看著丁浩,“這是,在說夢話吧?”

  丁浩有點疑惑,“寶貝這才多大,怎麼說起夢話來了。我聽人說,身體不好的才說夢話吧?”

  白斌對此不瞭解,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。

  丁浩不放心,睡覺都不踏實,到底還是爬起來去拿了一個答錄機,蹲在小床邊上等著錄小寶貝說的話。小寶貝說的話帶了奇怪的音節,他聽不懂,猜著這可能是跟麗薩學的義大利文。守到晚上三點,小寶貝估計是睡的很熟了,沒再說話。

  丁浩一宿沒睡,頂著一副黑眼圈兒,早起來就先去網上查了查:

  一歲多的小孩,最近一睡覺就說夢話,這是XX缺乏症……請到XX醫院來!

  一歲多的小孩,最近一睡覺就說夢話,同時還伴隨著磨牙,這是XX缺乏症……請購買XX品牌指定特效藥!

  ……

  丁浩打開一個網站,就彈出一堆廣告網頁,強忍著心煩大體流覽了一遍正文。裏面稍微跟小寶貝的情況沾邊點的,都說的很玄乎。起初是這個微量元素缺乏,那個維生素缺乏的,後來都扯上癲癇了,給丁浩嚇得不輕。

  丁浩收拾整齊了就要帶小寶貝去醫院瞧瞧,白斌把他攔住了,“網上的消息太雜了,也不可信。你不如打電話問問媽媽,還有奶奶她們,我覺得沒那麼嚴重。”

  小寶貝剛醒,有點餓了,他餓的時候就會特別聽白斌的話。這一點比較像丁浩,打小兒喜歡跟著管飽的轉。

  小寶貝被白斌放在小椅子上,給他倒了一碗熱好的牛奶,還泡了他喜歡的小餅乾進去。小寶貝自己拿勺子吃了兩口,轉頭去看客廳裏打電話的丁浩,“小爸爸……”

  白斌又給他夾了一塊雞蛋糕,聽見他問丁浩,也認真的回答了,“你小爸爸去打電話,一會就回來。”

  小寶貝瞧著桌子上的確放了丁浩的碗筷,覺得他小爸爸餓不著,又低頭繼續吃自己的了。

  丁浩在那邊打電話先去問了丁媽媽,丁媽媽是幼教出身,對小孩的事兒也是有經驗的,聽見丁浩說噗嗤就笑了,“浩浩,你別急啊,這估計就是累著了。白天玩的太高興,晚上就愛嚷嚷兩句……哎,你小時候可比這鬧騰,滿床轉著圈兒的踢腿,跟鬧猴兒似的,你爸兩巴掌下去就老實了!哭幾聲自己睡的可香呢,第二天還告訴我啊,說你夢見打針去了屁股疼呢……”

  丁浩臊了個大紅臉,掛了丁媽媽的電話還是有點擔心,又給丁奶奶打過去。

  那邊說的跟丁媽媽的解釋差不多。丁奶奶還囑咐了丁浩兩句,一定讓他好好兒帶著人家孩子,“白天別玩的太厲害啊,浩浩你是大人,他可小呢!這小孩高興起來不睡覺,晚上就不長個兒了……”

  丁奶奶無意中又戳中丁浩的傷心處。難怪他個子長不高,早些年的時候,白斌晚上睡覺沒輕沒重,抱著他死緊,可沒少把他半夜勒醒、壓醒……白斌這心機是有多深啊!這從小就算計上了!

  丁浩跟丁奶奶又問候了幾句,聽著老人抱怨丁浩不回家瞧她,又多哄了幾句。電話那邊隱約聽見鷯哥吱吱哇哇的叫喚,丁奶奶跟丁浩說了句去喂豆豆吃飯,就掛了。丁浩感慨,鷯哥豆豆最近地位直線上升,這要再不回去,估計丁奶奶都要先跟人提豆豆,其次提他了。

  丁浩回來陪白斌吃了早飯,他還是不太放心,腦袋裏總想著網上說的那幾樣嚴重的,很擔心寶貝兒的健康。吃過了飯,還是抱著小寶貝去了一趟麗薩那裏,白斌拿了厚外套跟著他,丁浩不習慣開車,向來都是他接送的。

  到了麗薩那兒,正好碰到好久不見的白露。白露是出來出差的,正好路過D市想過來瞧瞧麗薩和小寶貝,聽著麗薩說小寶貝送到她哥那邊去了還有點可惜。她時間有點緊,不方便再跑一趟白斌那裏,可巧丁浩就自己抱著小寶貝送上門來。白露高興極了,對丁浩都是和顏悅色的。

  丁浩把來的目的給麗薩說了一下。因為在家裏的時候小寶貝都是自己睡的,而且很乖,麗薩並沒有遇見說夢話的現象,表示對此也不理解。

  白露覺得說夢話沒什麼,可寶貝兒這麼小,她又最疼他,也開始跟著丁浩一起擔心起來。

  丁浩聽不懂外國話,想拿著錄下來的給麗薩聽一遍。丁媽媽電話裏說,小孩高興了說夢話會把白天說的話重複重複,跟再學習似的,丁浩想知道小寶貝夢裏都說了些什麼。

  白露對小寶貝保護過度,都帶上了點迷信色彩,她覺得讓小寶貝聽見自己夢話不好,想抱著寶貝兒去房間裏玩。小寶貝跟她不熟悉,只是看看她,往丁浩懷裏躲。白露看著心裏直發酸,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偏偏跟丁浩要好呢。

  丁浩親了小寶貝一口,讓白斌帶著小寶貝去玩具房裏面玩,他想留下來聽聽麗薩怎麼說。

  小寶貝回到家很高興,難得的主動去拉白斌的手。他帶白斌看了自己的收藏,連自己最喜歡的小手槍都給他摸了一下。

  白斌坐在一邊瞧著小寶貝滿地爬,抱著這個給他看,又拖著那個來給他看,一臉期盼受到誇獎的樣子。立刻學著丁浩的語氣,拍了拍他拖過來的毛絨玩具,誇獎他,“真不錯。”

  白斌學的語氣不是很像,但是表達的意思也差不多,小寶貝坐在自己的那一堆玩具裏,大方的表示願意與白斌一起分享。

  客廳裏,丁浩、白露正等麗薩給翻譯小寶貝的夢話。

  麗薩認真的聽了一遍,抬頭瞧著丁浩,眼神很迷茫,“丁浩,我聽不太懂中文……”

  丁浩深吸一口氣,舉起四個指頭跟麗薩發誓,“這不是中文,我用我的臉保證!真的,麗薩!”

  這次白露也點頭認同了丁浩的話,遲疑著問麗薩,“這也不是……義大利話?”

  麗薩搖了搖頭,這真的不是義大利語,她聽不懂小寶貝在說什麼。

  丁浩皺了眉頭,還想跟麗薩說什麼,就聽見白斌在走廊上喊他,“浩浩,過來一下。”

  小寶貝在白斌懷裏含著眼淚等丁浩,瞧見他過來立刻撲了過去。

  丁浩拍了拍在自己懷裏使勁拱著的小寶貝,有些不明白,“這是怎麼了?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?”

  白斌有點尷尬,咳了一聲,“我好像,把他的魔方弄壞了。”

  丁浩樂了,他難得瞧見白斌出糗,跟著逗了幾句,“哎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!你看把人孩子弄的,都哭成什麼樣了……”

  小寶貝從丁浩懷裏抬起頭來,他沒哭,媽咪說哭了就不是乖孩子。小寶貝伸手去抓丁浩的下巴,讓他低頭瞧自己沒有哭,又仰著頭給旁邊的麗薩和白露看了看乾淨的小臉,再次強調,“沒哭。”

  麗薩立刻鼓勵他,“寶貝很堅強!沒有哭的!”

  白露也跟著點頭,“對對,真堅強!沒哭,一點兒也沒哭!”

  丁浩給小寶貝捏著下巴不鬆開,聽著旁邊娘子軍們的話,也不好去鬧白斌了。剛白斌商量了下,“你去跟麗薩說會話,我去陪寶貝再玩一會兒?”

  白斌點了點頭,他對小孩這種生物,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。不但是小孩子本身很脆弱,就連他們的玩具都很脆弱。

  小寶貝一臉傷心的帶著丁浩去看了他的魔方,現在已經散了,在地上可憐兮兮的變成幾塊。小寶貝帶著點懇求的去拉丁浩的手,放在壞掉的魔方上面,“小爸爸,修修。”

  他以前的魔方壞了,都是丁浩給‘修理’好的,這次也同樣對丁浩報以極大的希望。

  那地上散了的魔方是不可能修好了,不過丁浩也不忍心瞧見小寶貝難過,扭頭瞧見旁邊的手機資料線,應該是麗薩落在這兒忘了收走的。

  丁浩拿過那條資料線把魔方勉強纏繞了一下,固定好形狀,放在小寶貝夠不到的櫃子上方。哄他,“魔方拿去充電了,明天就能復原了,寶貝兒咱們等明天再來看它,啊。”

  白露怕小寶貝難過,正端了果汁來喂他,冷不丁聽見丁浩這句不要臉的話,抬頭瞧了一眼櫃子上頭五花大綁的魔方,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。

 

  番外

 

  丁浩大學畢業之後,跟白斌去了D市。

  那邊是老城,各種建築物都有年頭了,從一排排的老工廠老房區裏,還能看出當年的紅火。

  董飛家是本地的,特意開車帶著他們熟悉了下環境。其實不用董飛幫忙介紹,丁浩對這兒也熟悉的很。

  好幾次做夢的時候,他總能夢見這兒。

  那時候他剛來,不懂事,又覺得丁遠邊把他扔這荒涼地兒不管了,帶著自暴自棄的想法跟李盛東開車瞎跑,沒少在D市惹禍。這座老城沒什麼變化,在晨曦裏透著一股渾厚的沉積感。

  許多故事從這裏發生,他跟白斌的相遇,糾纏,那些濃烈到讓他驚慌失措的愛……以及,他的離開。

  再一次來到這裏,生命裏許多故事都變了,唯有它沒變。

  丁浩瞧著老城發呆,他覺得這大概就是‘物是人非’了,說不出來什麼感覺,有慶倖,更有一點微微的發澀。

  白斌瞧丁浩一直不說話,以為他是對這兒失望了。他知道丁浩喜歡熱鬧,有些過意不去的拍了拍他的手,“這裏是老城區,市中心那邊可能要繁華一些。”白斌語氣淡淡的,可是裏面的體貼不難領會。

  丁浩心裏有些暖,沖他眨了眨眼,“白斌,你糊塗了吧?這裏多好啊,我早就打聽好了,正宗的煎包只有這裏才有賣哪!”

  董飛沒想到丁浩還查過這些,聽見他說也笑了,在前面應和了一聲,“對,是這邊老城區才有,多少年的老手藝了!”

 

  早晨正是煎包鋪生意紅火的時候,大師傅毫不介意的敞開了鋪子當眾製作,摩得發亮的鍋鏟擦在鍋底上發出響亮的聲音,轉手一劃一翻,十幾個便裝了盤。

  聽著夥計吆喝一聲‘出鍋嘍’,後面排隊的人便上前,把自己提前要的個數再跟夥計提醒一回,“我來十個!包回家去!”

  一鍋裝了四盤,到丁浩這兒的時候,正好沒了。

  今天是出來閒逛的,白斌剛才在車上聽見丁浩提這個,示意多等會兒也沒事。他略低了身體,認真的聽丁浩說話,偶爾也回答一兩句。

  煎包鋪子是老輩的手藝,依舊用著柴火燒鍋,細蒸慢煎,雖然等的時間長,倒也是難得一見的。聽著鍋裏滋啦、滋啦的水聲,丁浩動了下鼻子,很肯定的下了結論,“這是豌豆醬肉的!”

  大師傅正準備起鍋,聽見他說也笑了,“好靈的鼻子!咱們今天就這一鍋豌豆的,還讓你聞出來了!”

  大師傅還特意挑了幾個底面焦酥的給他,拿油紙包了遞到他手裏,“喏!趁熱才好吃!”

  丁浩笑了說好,熱氣騰騰的抓在手裏,咬一口,滿嘴都香。“白斌,你嘗嘗!挺不錯的啊。”

  白斌給董飛遞過去一份,自己也拿了一份,嘗了下,“是不錯。”

  油紙裝著的包子白白嫩嫩,底面偏又煎得焦黃,真是又綿軟又有嚼勁。裏頭的豌豆是切碎了的,合著大塊的醬肉,倒是吃不太出來鮮味了,只嘗到濃濃的醬肉香甜。

  丁浩知道白斌吃不慣發甜的東西,把他那份捏起來幾口吃了,嘟囔著催促他,“趕緊的,吃完了這個還得去看別地兒呢!對了,咱們去哪兒吃飯?”

  白斌笑了,“這不算飯?”

  丁浩挺認真的點了頭,“當然!人家董飛大老遠的陪了一天,這陪吃、陪喝、陪玩的多辛苦啊,你好意思拿包子招待人家?”

  董飛略微咳了一聲,對丁浩形容的‘三陪’稍微修改了一點,“我不用吃飯,陪玩就好。”

  白斌瞧著丁浩高興,心裏就格外的舒服,習慣性的拿紙巾給他擦嘴角,卻被丁浩躲過去了。

  丁浩在外面一向小心,拿著自己擦了,“我自己來。”

  白斌也不在意,把紙巾遞到他手裏,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,“這裏還有一點。”

  董飛在旁邊跟沒看見似的,還在介紹周圍的老建築物,“這是以前的機械廠,大件的現在已經不做了,還有那邊的……”

  丁浩也覺得白斌的眼光有點太過於熱情,不自在的扭過頭,順著董飛說的往下接了幾句。丁浩對這邊還是記得一些的,說的倒也在點子上。董飛聽在耳朵裏,就變成了另一種感覺,連看著丁浩的眼光也有些讚賞。

  白斌在旁邊聽著也笑,眼裏的溫柔始終沒散去。

  丁浩在這邊買了房子,但是一直沒怎麼打理,也不好住進去。董飛給他們臨時找了套公寓讓他們住下,說等幾天把那邊收拾好了再幫他們搬過去。白斌對這事兒也不怎麼著急,他的工作差不多定下了,應該是在開發區那邊,離著市中心有段距離,他想著去那邊看看,讓丁浩住的離自己近一些。

  丁浩一進來就去了陽臺那邊,從欄杆那兒往下看,下面果然能看到一個很大的池塘,還沒有完全裝修好,有好些工人正在邊上鋪延續出去的一小截木橋。對面的涼亭倒是蓋好了,跟記憶裏的一樣,只是新了一些,畢竟是剛建好,還透著股新鮮勁兒。

  白斌走到他後邊的時候,丁浩還在瞧著那片景色,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。

  白斌靠近了些,也往下看了看,手臂習慣性的半抱住丁浩的腰問他,“喜歡這裏?”

  丁浩唔了一聲,問他,“董飛走了?”瞧見白斌點頭,又補充了一句,“我都忘了去送他。”

  白斌靠著他近,輕笑的時候呼吸都能觸碰到他的頭髮,“你一進來就心不在焉的,都不記得我了,還顧得上送董飛……”

  “今天走的路太多,累了。”丁浩歪著腦袋倚靠在白斌身上,眼睛都閉起來。

  “洗洗睡吧?”

  “我懶得動。”

  耳邊是很輕的笑聲,聽見白斌說了句‘我來’,下一刻,就被抱起來了。

  ……

  白斌親吻著丁浩的耳朵,又時不時的撫摸他的後背,一如既往的喜歡事後的小溫馨。

  如果是以前,這樣的小動作……是怎麼也不會知道的吧?

  丁浩嘴角挑起一個笑,側頭回應了白斌的吻,頭一次誇獎了他,“很舒服。”

  白斌瞧著懷裏的人滿足的蹭了蹭,像是一隻被喂飽了的貓,收起了自己的小爪子,也沒有了以往氣鼓鼓的脾氣,這樣的乖巧真是難得一見。白斌抓著他的手指親了親,含住一根輕咬了一口,“浩浩很喜歡這裏。”

  這次用的是肯定句,從之前剛進來到現在,雖然不知道原因,但是白斌能感覺出來丁浩喜歡這裏。不像是喜歡錢或者古董那樣的歡喜,倒有點像回到熟悉的地方似的,整個人都不再防禦了。

  丁浩翻身趴在白斌身上,面對面的輕咬他的嘴巴,說的含含糊糊,“再來一次……我想……要……”

  白斌勾住那不老實的小舌頭,重重的吸了一口。

  “浩浩,你還記得大學裏寫過的那個時空信封吧?你寫的是D市的地址,董飛今天早上拿給我了。”

  丁浩給他弄的腰有些發抖。

  白斌灼熱的氣息噴在丁浩的耳朵上,說的話也讓人身體發熱,“你知道,自己寫了什麼吧?”

  丁浩抬起一雙眼睛,臉上還帶著不久前的滿足,微微眯起來的樣子瞧著格外性感。他舔過白斌的唇,又舔起他的下巴、喉結,“白斌,你少來招惹我……小心今天不讓你……出去……”

  白斌笑了,胸膛起伏了兩下,“真不知道,到底是誰在招惹誰……”

  “告訴我,你寫的是什麼?”

  “你明明都打開看了,還問我……”

  “呵,你寫的收信人是我的名字呢。”

  被壓倒在柔軟的床鋪上,丁浩抱著那個固執的傢伙,終究親口在他耳邊說出了那三個字。

  白斌聽到那句話的時候覺得心裏被小貓的舌頭勾到了一般,一如丁浩說完那句話,不甘心的舔咬在他耳朵上的那樣,癢癢的,連心裏都酥麻了。再動作時,忍不住說出了同樣的話,“浩浩,我也是。我……愛你!”

  D市,這次是一個好的開始。

 

  番外

 

  白斌是在職讀研,之前陪著丁浩在A市的時候還好,現在到了D市,就需要經常往返奔波。他出門自然是要帶著丁浩的,時間長了,白斌也瞧出點事兒來。

  丁浩對坐車沒有安全感,在車上一直不能休息好。他之前也沒有如此頻繁的帶著丁浩出門,並沒有發覺這一點,現在每週一趟的回Z大,往往走的還是夜車,丁浩不能好好休息,甚至都頂了黑眼圈兒。

  白斌不捨得他受苦,想讓丁浩留下。丁浩不幹,他不覺得自己有多辛苦,就是習慣使然,在車上呆久了臉色有些難看。瞧著白斌還在猶豫,跟他開了句玩笑話,“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,你放心啊?”

  白斌還真是不放心,想起之前丁浩去酒吧折騰的事兒,眉頭都皺起來。把丁浩一個人留在這邊也不是個好主意,萬一再來一個‘張蒙事件’,董飛是絕對照應不過來的。

  於是,丁浩充當隨身行李的日子又開始了。白斌漸漸也摸到規律,比如丁浩趴在他腿上睡,比歪靠在他肩上睡的要香;再比如在車上丁浩不舒服的時候,做些親密的小動作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……細心照顧之下,再坐長途車的時候,丁浩的情況要好多了。

  某個夜晚溫存之後,白斌摟著懷裏快要睡著的人,跟他商量,“浩浩,你要不要回家瞧瞧?”

  丁浩累的不行,聽見白斌說話,趴在他懷裏半天才唔了一句,“你是說,回我家啊?”

  白斌點頭,表情很鎮定,語氣倒是沒表情控制的好,多少透露出點內心想法。“我覺得,咳,每次都路過……不回去看看不太好。奶奶不是也打電話來了,說留了好些青葡萄給你。”

  丁浩這次聽明白了,不是他要回家,是白斌同志想要去他家瞧瞧。白斌之前也提過好幾次,似乎對拜訪丁浩父母格外熱衷,當然,去丁奶奶那邊更不用說,丁浩不提他都主動要去的。有一種,迫不及待想讓丁浩家人認可他的意思。

  丁浩給白斌這一臉嚴肅的模樣逗笑了,挨著他蹭了蹭,“行啊,咱們過兩天就回去唄。”

  白斌是個守諾的人,他認真的等了兩天。

  第三天,白斌帶著打包好的行李還有丁浩,一起去了丁浩父母家。丁浩到了自己家門口還有點發暈,等著打開門,進了自家的客廳,這才有了點現實感。

  因為回來的突然,丁浩父母還沒有下班回家。丁浩去廚房給白斌切了一盤西瓜,端出來的時候白斌人不在客廳,丁浩轉了一圈,果然在自己房間裏瞧見那傢伙。丁浩倚在門口瞧著白斌往他櫃子裏放睡衣,笑了喊他,“白斌,出來吃瓜!等會兒再收拾唄!”

  白斌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,關上櫃子門,先在丁浩床上坐著休息了下。還拍了拍床單,示意丁浩也過來坐,“不太想吃,你陪我坐一會。”

  丁浩不過去,“我都切開了,等過會就不新鮮了……你老摸我床單幹嘛?”

  白斌不說話,固執的讓丁浩在這裏陪他休息一會。

  丁浩覺得,白斌來這兒的目的不純潔。先不說他看那床藍色床單的眼神不正,就是那賴著不肯走的樣兒也十足的有問題。而且白斌是有前科的人,他曾經不止一次要求過,要在丁浩這小房間裏做那事兒……雖然一直沒成功,但是成功給丁浩留下深刻印象。

  兩個人耗了半天,最後還是被下班回家的丁家父母成功呼喚了出來。丁遠邊打開自家房門,冷不丁瞧見丁浩走出來,嚇了一跳,“你怎麼回來了?”

  丁遠邊的語氣太直白,毫不掩飾的表達出那種‘看到兒子刑期未滿便從監獄裏跑出來’的錯愕。丁浩很受傷,哪怕是丁媽媽溫暖的懷抱都無法彌補,語氣哀怨的沖丁遠邊喊了一嗓子,“爸,我好想您啊……”

  丁遠邊正在喝水,聽見他說差點嗆著,氣的瞪了丁浩一眼,“好好兒說話!跟誰學的油腔滑調的,啊?!”

  丁媽媽不樂意了,抱著丁浩立刻叛變,“哎!你怎麼說話哪?兒子哪兒油腔滑調了,這是真情流露!浩浩啊,媽媽也可想你了喲……來,我看看,長胖點了沒啊?”

  白斌坐在沙發一側,適時的遞上丁浩切好的西瓜,“爸、媽,吃西瓜吧,這是剛切的。”

  丁遠邊這次是真嗆著了,連聲咳嗽的連水都端不住,灑了一沙發,“咳咳咳!咳咳!!”

  丁媽媽忙去收拾了沙發,也給丁遠邊擦了下身上,連聲嘟囔著丁遠邊沒個大人樣兒,“你瞧你激動的!”

  丁遠邊嘴角抽了抽,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。

  丁浩挑了眉毛沖白斌笑,白斌倒是沒什麼表情,依舊規規矩矩的老樣子,目不斜視的吃西瓜。

  丁遠邊的心情直到吃過晚飯才稍微緩和了一下,可是沒過多久,又被揪了起來。

  起因很簡單,也很普通,丁媽媽放了熱水喊丁浩去洗澡。現在雖說夏末了,但還是悶熱的厲害,尤其是丁浩這風塵僕僕的趕回來,洗個澡也沒什麼。

  關鍵是,丁浩剛答應了一聲,白斌也跟著站起來了。

  白斌很自然的摸了摸丁浩的腦袋,小聲的說了句,“我去拿睡衣。”

  這股子親昵勁兒讓丁遠邊看呆了眼睛,直到白斌當真進了丁浩的房間,拿了倆人的睡衣進浴室,還在盯著瞧。

  丁媽媽見白斌跟丁浩一起進了浴室,也有點愣了。她雖然知道自家兒子跟白斌在一起,也接受了他們,但是這麼直白的……瞧見,還是第一次經歷。

  丁遠邊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水聲,心裏別提有多彆扭了,時不時的瞟一眼那緊閉的浴室門,眉頭皺得跟個鐵疙瘩似的,那個糾結啊!

  白斌和丁浩很快就出來了,雖說洗了澡都是會臉色紅潤一些,丁遠邊還是忍不住多瞧了丁浩兩眼。丁浩也有點尷尬,他穿著跟白斌一樣的睡衣,腦袋上還頂著條幹毛巾,跟沙發那邊張望的倆人說了一聲,“爸、媽!那什麼,我們先去休息了……”

  丁媽媽忙應了一聲,“也是,坐了一天車都累了吧,快去睡吧。”

  丁遠邊沒她那麼大方,別過眼睛,那手捂著嘴巴又咳了兩下。

  丁媽媽跟沒聽見一樣,又囑咐了丁浩,“我多拿了個枕頭過去,還有毛巾被。晚上天兒有點涼了,別偷懶不蓋啊!”

  丁遠邊在旁邊咳嗽的聲音大了點,“咳!”

  丁浩臉上紅的不行,哎了一聲算是答應了,拉著白斌趕緊回了房間。

  丁浩這麼一走,丁遠邊坐不住了,拿著遙控器在客廳裏來回踱步。丁媽媽給他繞的心煩,揮手讓他走,“一邊去,你不看電視我還看呢!”

  丁遠邊心裏憋著口氣,說話都帶上了鬧情緒的意思,“你還有心思看電視!你不看看你兒子……哼!你養的好兒子,啊?”

  丁媽媽已經想開了,現在是覺得白斌怎麼都好。白斌這孩子她也算看著長大的,打小兒就出色,有他在,不但能照顧丁浩生活,還能幫助丁浩事業。丁媽媽是丈母娘看女婿看對了眼,還美上了,“我兒子怎麼了?我兒子多聰明,這比娶個媳婦划算多了!”

  瞧著丁遠邊要生氣,又小聲的跟他勸慰了一遍,“咱們家浩浩是個長不大的心性,又愛鬧騰,有白斌瞧著還放心些。再說了,他們這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哎,少給我擺臉子!要不是你讓我兒子從小住校,他們能這麼要好嗎?”

  “你還怪我?你這個當媽的要是在家好好看孩子,能出這麼多亂子嗎!”

  “丁遠邊你講不講理!當年你家窮的叮噹響,我不出去學習、工作,憑你那百十塊錢怎麼養家……”

  “說實話了吧?看看,說實話了!嫌我窮你早幹啥去了……”

  “丁遠邊你少惹我!我跟你說啊,我這兒可是到更年期了,撓人不犯法!”

  ……

  丁浩開了門縫聽著,聽到後邊,家裏二老集體跑題了。丁浩有點鬱悶的關上門,後邊的白斌也挨著他偷聽了一會兒,大概是覺得那對話有意思,意猶未盡的還想再聽。

  丁浩給了他一胳膊拐子,“哎哎,克制一下啊!剛喊了‘爸’‘媽’的怎麼不尊重人隱私哪?”

  白斌又想起那對話了,忍不住發笑,“你媽跟你一樣可愛。”

  丁浩覺得這句話誇獎的很微妙,好像哪里誇獎錯了……他還沒想明白,就給白斌抱起來放到床上去了。

  “幹什麼?!喂,白斌……我這兒可不隔音!你……唔唔,你個流氓!!”

  壓上面的笑了,貼著丁浩耳朵親了一口,“嗯,我只流氓你。”

 

 

    31、打過欠條的人

     丁浩跟小寶貝互動的很好,終於讓小孩暫時不去在乎魔方的事兒了。整個過程讓白露忍不住直撇嘴角,她對丁浩的‘無恥’認知又上升一層,騙小孩的事兒也只有這傢伙幹得出來。

     丁浩抱著笑了的小寶貝出來的時候,白斌正好也跟麗薩談完,瞧見他來立刻招手,“浩浩,麗薩下午還有課,我們也該走了。”

     白露有點捨不得,她難得見著白斌一次,但是時間實在太緊,也來不及一起吃飯。

     丁浩瞧著白露可憐巴巴的樣兒,於心不忍,主動邀請了她。“白露,要不也去我們那坐坐啊?”

     白露很動心,但是依舊搖了搖頭。部隊裏有規定,時間要求的更是嚴格,她是來不及去了,“我還有任務,等會也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 白斌對自己妹妹還是很關心的,問了白露有沒有人同行,得知有人過來接她之後才放心。不過還是叮囑她出門要小心一些,“以後來了就給我打電話,我去接你。”

     丁浩覺得白斌忘了他妹子的武力值,適當的提醒了一下,“白露,要是有人欺負你,也別在車站動手啊!那邊人多,你領到一個小黑胡同裏再下手……”這是白露之前幹過的一件事兒,這妞有次給人摸了錢包,一氣之下追了三條胡同,愣是把那賊給揪住暴打一頓。據目擊者說,那場面真是太暴力了,簡直慘不忍睹。

     白露醞釀了半天的離別之情頓時沒了氣氛,一記眼刀殺過去,“丁浩你給我閉嘴!你要敢不教孩子學好,你要是敢不對我哥好……哼!我先領著你去小黑胡同,咱們談談心!”

     “哈哈……來來,寶貝咱們跟姑姑來個告別之吻!”丁浩舉著小寶貝轉移話題,讓寶貝給白露做了個飛吻,軟軟的說了聲‘再見’。

     白露也是個沒出息的,就這麼給輕易征服了,紅著眼圈兒親了寶貝一口,“姑姑走了,你乖乖的啊,下回還來看你哦!”想了想,忍不住又提醒丁浩,“你別忘了那‘充電’的魔方,回頭孩子該找你要了,‘沖不好電’可真哭了!”

     丁浩沖她做了個放心的手勢,“沒問題,這種事兒我常幹!絕不會出錯兒!”

     白露一顆心瞬間更放不下了。她為自己寶貝侄子的學前教育感到很擔憂。

     接白露的車一會就來了,幾個人送走了白露,麗薩也該去上學了。白斌順路帶她去了學校,約好了晚上再把小寶貝送回來。

     小寶貝瞧著自己媽媽去了學校,一直趴在車窗上看,丁浩趁機教育他,“寶貝,這是學校,以後你也來這兒上學好不好?”

     寶貝瞧著自己媽媽進去了,不再回頭看自己,學著白斌的樣子一本正經的皺起眉頭來,“不要,學校。”說完把小腦袋埋進丁浩懷裏,拱來拱去的表達不滿。“不喜歡。”

     丁浩被他拱在腰上,弄的直癢癢,笑得停不住,“好好好,咱們不去學校……”把小寶貝抱出來,也回擊似的伸手去撓了人家小孩的癢癢肉。小寶貝不怕癢,只動了兩下就老實的坐在那,抬頭瞧著丁浩,一副不明白他在幹什麼的樣子。

     最後被丁浩抱住親了兩口才算完,這倆鬧了半天,這才正經看了前面的路。丁浩瞧著放向不對,有點疑惑的問了白斌,“這不是回家的路吧?”

     白斌在前面開車,聽見他問就答了下,“對,咱們先去趟醫院。”

    丁浩這段時間心思都在小孩身上,聽見白斌說也只當是帶著小寶貝去瞧醫生,沒往別處想。這還抱著小孩鼓勵他呢,“寶貝兒啊,等會看見穿白大褂的醫生,別害怕!你要記住,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啊紙老虎……”

     小寶貝揪了揪自己帽子上的耳朵,他今天戴的是個小老虎的帽子,腦門上還有一個‘王’。小孩認真的指著自己腦袋,告訴丁浩,“老虎。”

     丁浩噗嗤笑了,“你這是布老虎,人家那可是有鐵鉗子的老虎啊!哈哈,不嚇你了,別怕、別怕!就看看你的小肚子,不疼的!”

     小寶貝學的很快,而且不一會兒就把這句話熟練的運用到了丁浩身上。

     到了醫院,丁浩被白斌帶到十七樓某個檢查室的時候,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。這個樓層他太熟悉了,自從來了D市,白斌就托了關係給弄了個特殊檢查室,定期定點的壓著他來檢查身體。丁浩這幾天帶孩子帶的太投入,差點忘了今天是例行檢查的日子。

     丁浩看著那熟悉的門牌,臉色不太好,抱著小寶貝扭頭就想走,“我不去!”他本來就不想檢查,更何況今天還有小寶貝在。

     白斌攔住他,把孩子接過去,眉頭皺起來,“浩浩,聽話。就是檢查一下,很快就好的。”

     丁浩不幹,“你去拿點藥,我回去老實兒喝中藥成不成?一直都沒換藥的,幹嘛非要來檢查啊!”

     白斌對這事兒很堅持,有關丁浩的身體,他不能讓步,“很快就好。”

     丁浩臉色還是不好,咬牙看著他,“那你來!”

     白斌以前是親自幫丁浩檢查的,也跟張老頭打聽了些按摩的手法,但是畢竟不是專業出身,平時小檢查的時候他上也可以,但是今天可不成,“今天是全身檢查,浩浩你忍一下,啊。”

     小寶貝也在旁邊安慰丁浩,從白斌懷裏探了身子過去親了親丁浩,“小爸爸!看看,不疼!”

     “白斌,你帶小寶貝也去看看吧……”

     小寶貝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,縮回白斌懷裏。

     丁浩臉色稍微緩和了點,笑著戳了戳小孩的小肚子,跟白斌又說了一遍,“我說真的,寶貝太小了,我總是有點不放心。反正也來了,就帶去讓醫生瞧瞧,要是沒事更好。”咬著牙推開檢查室的門,“走吧,我一會就去找你們。”

     檢查室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,白斌猶豫了下,還是抱著小寶貝去了兒童醫生那裏。用寶貝把丁浩騙過來是很容易,但是也存在一個問題,就是他無法守在門口等丁浩。給丁浩檢查的醫生信譽很好,也絕對不會將他們的身份洩露出去,同時對丁浩也十分的親切……就是因為這份超於別人的親切,白斌心裏感到十分不舒服。

     但是丁浩不肯接受正規的檢查,更不可能讓不認識的人去檢查自己身體最私密的地方。讓熟悉的人,去碰觸,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。

     白斌曾經學著檢查身體,他是為丁浩學的。檢查室裏的那個人也是,雖然與他本身的性取向也有關係,但是不可否認,那人是為了丁浩特意去學習的。全身檢查,連最隱私的地方也會被探入手指檢查……儘管對方的職業就是醫生,一想到那樣的場景,白斌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 懷裏的小寶貝叫了他一聲,白斌回過神來,看著小孩不舒服的扭動著身體,忙放鬆了手勁兒,“對不起,弄疼了吧?”

     小寶貝看著白斌,伸出小手去摸了摸白斌的額頭,一臉的關心,“大爸爸,疼?”

     白斌笑了,拿下他的小手親了一口,“不疼。”

     這種程度的讓步,還在理性的控制範圍內,因為是對丁浩好,所以還可以忍耐。

     丁浩在檢查室裏有點忍耐不住了,坐在那吃了清腸的藥片兒又連喝了兩大杯清水,表情視死如歸。

     旁邊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醫生,臉上的口罩遮擋起大半的容貌,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眯了起來,帶著些笑意,“丁浩,還害怕呢?”

     丁浩挪了挪身體,打從進來就覺得彆扭,聽見他問立刻頂了一句,“廢話!換你趴在這兒我給你捅一下子啊?”這還帶著一口惡氣,瞅了一眼身材修長的白大褂醫生同志,“張陽,你這真是,站著說話不腰疼……”

     張陽醫生,丁浩初中時期的好友,曾經朦朧的暗戀過丁浩一段時間,期間與白斌交惡。丁浩的脾氣對誰都不改,好壞都表現在臉上,張陽不同,他對丁浩跟對別人明顯的有區別。可以這麼說,張陽很樂意把自己真實的一面與丁浩分享,他對丁浩,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親近感。

     也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起,丁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——喜歡男人。那大概是張陽一生最狼狽的時刻,被拆穿,被羞辱,跌入低谷。他還沒來得及自暴自棄,就被丁浩拽了起來。他需要友情,丁浩給了他友情;他需要金錢,丁浩也給出了最適當的援助……

    丁浩這傢伙就這麼闖進了他的生命,這樣說有點矯情,但是對於他,真的是這樣。

     無論是從感情方面還是金錢方面,丁浩幫的都是最及時的。後來也有人幫助過他,但是比較起來,張陽還是會懷念那份單純的溫暖。一如現在,在丁浩身邊,他很容易就能放鬆下來。像普通朋友一樣的談話,不會有鄙夷,也不會有小心翼翼的試探與討好,會互相調侃、會爆粗口,氣極了也會呸一聲讓他‘快還錢’。

     “……張陽?你笑我是不是?!注意點啊,你可是給我打過欠條的人!!”

 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    體檢篇:

     張陽:丁浩,你別緊張……

     丁浩(深呼吸):好了。

     張陽:那個,不是說你的表情……你把爪子也鬆開點吧,我胳膊很疼TvT……

 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    張陽醫生乃真是辛苦了=v=

     32、小爸爸,不疼

     挨著窗臺的醫生笑的眼睛更彎了,看了下表,提醒那位憋的臉通紅的人,“丁浩,時間差不多了,去下洗手間吧。”

     丁浩立刻跑去里間解決個人問題。白斌往常在檢查前幾天的時候,就開始控制飲食,丁浩平時多少都能察覺。可這幾天小寶貝也在,丁浩陪著兒子清湯寡水的幾頓吃下來毫無怨言,別說察覺了,還自己顛顛兒的跑去囑咐白斌多做點好消化的。

 

    他應該早點想到的……丁浩歎了口氣,在廁所隔間裏磨磨唧唧收拾好自己。他剛開始來檢查的時候很不習慣,白斌都得在一邊按著,當時的丁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,他給白斌按著讓人看那裏……想著就憋屈。頭一回的時候還哭了,丁浩覺得,他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。

 

    白斌臉色也不好,檢查了一半就帶他走了,回去自己摸索著給看了一遍算完事兒。再後來白斌就叛變了,他跟老醫生談了次話,打那開始就弄了這麼一個檢查室,定期定點的帶他來看看。丁浩也知道這是為自己好,但是他就是承受不了自己趴上邊做檢查,當時他提著褲子站在那兒肯定特有‘文人的骨氣’,絕對的寧死不屈啊。

 

    白斌都給他震住了,猶豫了下,竟然把在這兒實習的張陽找來。

 

    張陽給丁浩看了一個小時的教學片,專門講解了一下檢查的用處,丁浩出來之後就屈服了。雖說還是彆彆扭扭的不太配合,但好歹不用人按著了。

 

   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,比如說在張陽給他往裏注入空氣來擴張的時候,丁浩還是忍不住動了一下,“上回沒用這玩意兒!”

 

    張陽不理他的抗議,手上依舊緩慢的動作,“這次做腸腔的細緻檢查,你放鬆一點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放鬆不起來,臉都憋青了。

 

    之後是腸鏡檢查,被那細長的膠皮管弄進去的時候,丁浩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。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戀,這樣的事兒對他來說依舊有著侮辱的性質,除了白斌,沒人能這麼對他……丁浩把心裏的煩躁忍下去,咬牙堅持。

 

    張陽在後邊提醒他,“深呼吸,放鬆點丁浩,沒事的。”

 

    去你妹的沒事兒……丁浩不開口,他一開口就特想罵人。

 

    做這個檢查的時間總是有些漫長,也許是自己心理上的作用,丁浩覺得這十幾分鐘比十幾個鐘頭都難捱。沒辦法,只能胡亂想著其他的事來轉移注意力,記起頭一次做腸鏡檢查的時候,他指著檢查單上的重點提示跳起來問白斌,說這個存在一定風險啊白斌,咱不能做這個啊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當時回答的他一輩子也忘不了,那混蛋按著他的手指往前指了指,前面幾個字印的也很清楚。上面寫著:60歲以上檢查可能存在一定風險。

 

    老子他媽的一直給你檢查到60歲啊!!=皿=!!

 

    丁浩扯了扯嘴角,剛想笑就被後邊弄了一下,立刻嘶了一聲。後面的東西給張陽控制著不時動一下,丁浩眼皮直跳,“張陽,你給我快點!”

 

    站在他後邊的人清了清嗓子,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,聲音也帶了暗啞,“你,那什麼,放鬆一點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操!你能不能隨便打個報告出去,這屋裏又沒別人!你也知道,我他媽就白斌一個,從不亂搞……”

 

    趴在那的喋喋不休,比開方的醫生還囉嗦,後邊做檢查的倒是很老實,一聲不吭,如果仔細看,其實手也是有些發抖的。

 

    “好了,下面檢查前面。”

 

    趴著的怪叫一聲,“還看前面?!老子前面都沒用過!”

 

    無論如何,檢查還是要繼續的。

 

    等著丁浩一肚子怨氣的出來的時候,跟在後邊的醫生倒是挺鎮定,寫好了檢查報告給他,並囑咐丁浩記得去開一些要塗抹的藥膏。

 

    丁浩翻了下檢查報告,怨氣更甚,“跟平時一樣!我都說了我好好兒的沒事!”

 

    張陽勸他,“這是好事啊,要是跟平時不一樣你才該哭了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扯了扯嘴角,還是笑不起來,他現在還有剛才檢查的古怪感覺。“我走了。對了,張陽你下次別帶口罩了,屋裏暖氣那麼大,每回來你都熱出一腦門兒汗!”

 

    張陽愣了下,瞧著那人夾著檢查報告一瘸一拐的往下走了,半天才摘下遮了大半張臉的口罩。如果丁浩還在,一定覺得天上下紅雨了,向來帶著微笑面具的張陽居然也會——臉紅。

 

    白大褂的醫生擦了額頭細密的汗,自嘲的笑了,“我這真是自找苦吃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找到白斌的時候,白斌正抱著小寶貝在花園。小孩長的好看,周圍不少人想湊過來逗逗他,可白斌擺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,一時半會也沒有人敢靠過去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先瞧見了丁浩,張開小手沖丁浩喊了一聲,“小爸爸!”等白斌抱著他走近了,立刻把小兜裏的鮮花掏出來,舉到丁浩面前。“送給小爸爸!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出來檢查室心情就舒暢多了,瞧見小寶貝遞過來的花更是瞬間被治癒,接過來隨手插自己口袋裏,在小孩臉上親了一口。“謝謝寶貝兒!看,小爸爸是不是又變帥了?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配合的很到位,一臉認真的上下打量一遍,鄭重的點了頭,“又帥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也笑了,從自己兜裏也掏出一朵花一起插在丁浩口袋裏,“好了,現在是最帥的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摸著那花上沒刺,知道這是人送來的花籃裏的。他覺得白斌不可能這麼惡劣,帶著小寶貝去掐人花籃裏的花玩兒,這種事兒一般只有他幹的出來啊。有點好奇的問白斌,“你們哪兒弄的?”

 

    白斌指了指兒童門診那邊,“剛才抱著白昊去看醫生,正好有病人送感謝信還有鮮花來。醫生瞧著白昊好玩,檢查完了,送了他幾朵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舉起自己的小手,沖丁浩比劃了具體數字,“三朵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對白斌說的後半句比較感興趣,“檢查結果怎麼樣?寶貝兒沒事吧?”

 

    “沒事,就是累著了,下次要讓他早休息。”白斌瞧著他這麼緊張也笑了,一手抱著小寶貝,一手去牽丁浩的手。“我們回家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想掙開,可白斌握的很結實,也就隨他牽著走了一路。這也是每回從檢查室出來的慣例,白斌對丁浩檢查身體的事兒,或者說,是由張陽來檢查的事還是有一些介懷的。

 

    小花園裏人少,他們這麼牽手也沒什麼,等著快到了停車位,丁浩還是掰開了白斌的手。他沖白斌笑笑,“還是注意點的好,你忘了上回爺爺說的了?”

 

    他們這事兒時間長了肯定有人聽到些話,但是聰明的瞧見白斌穩步提升,就知道這是上頭放下來歷練的小輩兒,一般不說什麼,頂多在心裏看個笑話兒。也有不知趣的,還當真‘不小心’拍下了照片。這事兒後來是董飛按白老爺子的意思處理的,老爺子還給他們帶了句話,讓他們低調一點,至少等著別人不敢說閒話了,再明目張膽的牽手上街。

 

    這話丁浩一直記著,並且時時刻刻的遵守著。他覺得自己已經在拖累白斌的前程了,白斌這輩子可能走不到那麼高的位置上,但也絕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,再受到牽扯。

 

    倆人在路上都很安靜。因為抱著小寶貝,丁浩坐在了後面,白斌眼睛餘光掃過的時候,瞧見丁浩抱著小孩,心裏也覺得很暖。

 

 

    “對了,我剛才接到麗薩的電話。她也不放心,給義大利的父母也打了個越洋電話,不過麗薩應該是太久沒跟家人聯絡了,說說就跑題了。我聽著她最後的意思,好像是想抽空帶小寶貝回家去瞧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吃驚,“回義大利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在前面嗯了一聲,聽著丁浩半天不吭聲的,知道他這是捨不得寶貝走,又安撫他,“也不多久,就是寒假這段時間。很快就回來了。”

 

    後邊半天又沒動靜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似乎動了下,穿著的亮面羽絨服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,接著是軟糯的童音,“小爸爸,不疼。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白斌也會‘善意的謊言’篇:

 

    丁浩:這是什麼?!我不吃這見鬼的胡蘿蔔!!

 

    白斌:今天小寶貝打電話來,說他吃了這個,問你吃沒。

 

    丁浩:我吃,我吃!

 

    吃完之後——

 

    丁浩:白斌!!我就知道你清湯寡水的喂我沒安好心!!我不做檢查啊!T口T!!

 

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    事實證明,白斌同志的事前準備工作很充分,在‘病人’極度不配合的情況下,檢查很成功(其實是餓得沒力氣反抗了……丁浩,認命吧)

 

 

    33、誰等你啊

 

    小寶貝寒假果然和麗薩一起回了義大利。白傑這次沒跟著去,他要回白老爺子那兒跟家人過春節,況且丁浩這邊的項目還沒弄完,他也走不開。

 

    丁浩去機場送的她們。瞧著小寶貝捂得跟個小包子似的,丁浩眼圈又紅了,這衣服還是他和寶貝一起去買的,有兩件,他們昨天還一起穿來著。

 

    丁浩抱著小孩親了親,告別的話都帶了鼻音,“寶貝兒,去那裏也要記得想我啊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似乎是覺出丁浩心情不好,親完了臉頰,還親了丁浩的嘴巴,“小爸爸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在一邊看不過去了,皺著眉頭把小孩拎起來,放回麗薩懷裏。再看向丁浩,一臉的不贊同,“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親你的?”

 

    丁浩還沉浸在濃濃的憂傷中,他瞧著小寶貝過了安檢,漸漸走遠了看不見了。這才回頭,心不在焉的回答了白斌的問題,“啊,前幾天。也不常親,就看我實在難過了才親一口……哎!真是個好孩子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有些不悅,“不要慣著他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了他一眼,“那你也別總教他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不說話了。小寶貝學東西很快,尤其又愛黏著丁浩,白斌跟丁浩出門前要親,回家要親,看電視要親,睡覺也要親……小寶貝漸漸跟著學上了,高興了總愛親丁浩一口。偏偏小寶貝還聰明,自己慢慢總結出一些不同來,小孩瞧見自己親的都是丁浩的臉頰,他大爸爸可是哪兒都親的,寶貝開始跟著白斌學。

 

    白斌發現以後,把小孩揪出去教訓了一頓,小寶貝含著眼淚回來,不敢亂親丁浩了。

 

    機場這次是白斌第二次瞧見小寶貝親丁浩,這回更過分,上次還是親脖子,這次都親嘴巴了!白斌決定等小寶貝回來,再好好教育一次。

 

    丁浩這段時間帶著小寶貝到處跑,過得樂呵呵的,猛地家裏少了小東西還真不適應。晚上睡覺的時候,習慣性去瞧旁邊的小床,也不見咬著指頭的小東西了。丁浩歎了口氣,翻身去白斌那邊。

 

    白斌正在看書,見他過來,順便摟住了。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,指著書上幾個地方問他,“你挑一個,咱們今年自己開車過去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的生日快到了,白斌早就在準備,選出來的這幾個都是離著家近的,但是丁浩也沒心思去。又翻了兩頁書,抬頭跟白斌建議道,“要不今年咱們別出去了,我就想在家,跟你一起過個生日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摸著丁浩手涼,乾脆放下書,躺進被子裏去抱住他,“也行。那就回鎮上去住兩天,那邊人少,也可以多陪陪奶奶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白斌握住手放進懷裏暖著,等暖和了,也賴在人家衣服裏不走,“嗯。那回去的時候,還得給豆豆買點吃的。這傢伙現在學壞了,不給吃的都裝不認識你,忒氣人!”

 

    白斌翻身壓住他,把那雙在自己懷裏搗亂的手也按住,“你也餓了?”

 

    丁浩手指在裏面劃動幾下,表情很無辜,“沒,我就是很累,特想睡覺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放開他的手,探進他衣服裏也開始摸索,咬住丁浩的耳朵模糊的說了句,“那先‘吃’飽了,再睡……”

 

 

    沒有小寶貝攪局,果然做的酣暢淋漓。白斌似乎在這段時間被鍛煉的更有持久性了,一頓‘喂’下來,丁浩差點求饒。

 

    “我操,白斌你下次輕點……嘶!我腿都快被你掰斷了!你當那是什麼啊?有你那麼橫著扯開的嗎!”

 

    寬大的手掌立刻貼上來給丁浩揉捏了兩下,都是最酸疼的地方,丁浩又抽了兩口氣。

 

    揉捏的動作停頓了下,丁浩覺得後邊的人又開始貼過來。

 

    丁浩不讓他揉了,這再揉得出事兒了,“白斌,你別……別過來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腰被摟住了,耳朵也被含住吸了一口,丁浩聽著那人喊自己的名字,說一些白天他都不好意思說的話。這……這太過分了!明明知道他經不起語言撩撥!!

 

    “……就、就一次啊!唔,你,輕點……等我說完……!”

 

    春宵苦短,誰捨得等啊。

 

    如果說丁浩這只是心情上的一點小鬱悶,那李華茂跟李夏這二位難兄難弟,就屬於金錢上的苦惱。

 

    他們沒錢了,窮的叮噹響。

 

    李夏這還好解釋。李夏的媽媽一直要求兒子獨立,上了大學更是鼓勵他自己賺取學費。李夏之前還能去酒吧打工,錢的事兒也不多難,可是跟徐老先生來了D市,學校附近可沒有酒吧讓他賺錢了。李夏跟著徐老先生做項目,也只是搭把手兒,別說到時候給的錢少了,就是給也得拖到好幾個月之後。

 

    李夏只出不進的,說囊中羞澀都是輕的,這眼瞅著要斷糧了都!

 

    李華茂這邊情況也不比李夏好到哪里去。他這些天雖說也去上課了,但是上回那嘴巴破了的問題也給他帶來一定影響,他剛結束一門課,人家學校就來了通知,委婉的表達了一下關心,還提醒他,如果以後身體不方便可以把課程推後——就是說,人以後都不一定再樂意用他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家裏條件還不錯,自己又能賺錢,還從來沒受過這方面的難為。如今這身上剩下的錢都是成塊的了,花得沒剩多少,貧窮程度直逼李夏。他如果要給家裏打電話,錢是有了,但是肯定又要被揪住問相親的事兒。李華茂想了想,還是掛斷了電話。

 

    他寧可自己過的苦點,也不願意再被叨叨一頓。

 

    也是不願意,再讓父母白高興一場了……他終究不能有個正常意義上的家的。

 

    這兩人日子過的苦哈哈,一致決定要破釜沉舟,進城打工。李夏穿好了自己的小皮衣,皮鞋也擦的錚亮,一頭金毛打理得當,帥氣的勢不可擋!李華茂背上他的大個兒相機,頭髮俐落的全紮起來,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裏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希望!他們要賺錢!

 

    可是問題又來了,D市交通不便,他們學校在個郊區,要去市中心打工必須得找個房子住下。房子去哪兒找?他們窮得啃饅頭了,別說押金,個把月的租金估計都湊不齊!

 

    李夏忽然想起他那‘謙虛待人’的師兄丁浩。李華茂指示他:上!這關乎肚皮的存亡,臉皮算什麼!

 

    李夏試圖抗議,“為什麼只讓我一個人去,而借到的錢卻要和師兄你平分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斜他一眼,“因為你是外國人,外國人臉皮比較厚。”

 

    這個邏輯不通,李夏二次上訴,立刻被武力鎮壓。大師兄一腳踢他出去找丁浩,親切的囑咐他,“借不到錢別回來!”

 

    李夏去找丁浩幫忙,丁浩自然是幫他的。不但借給李夏錢、推薦好酒吧,還大方的借了另一套房子的鑰匙給他,“喏,拿去用吧。那房子離著酒吧街挺近,你們去打工就住那兒,反正閑著也是閑著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眼淚汪汪的去接鑰匙,“丁浩,還是你最好!你比大師兄好多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沒等碰到鑰匙,又讓丁浩攥回手心裏去了,丁浩不放心的警告他,“李夏,你一定不能燒水忘關火了,還有衛生,也要打掃乾淨!聽見沒?”

 

    李夏原地給他敬了個軍禮,“YesSir!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開始學習PS的李夏同志,做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張合成圖作品——

 

    研究生1號:唔,李夏,你P的這圖是……

 

    李夏:是‘女人和大師兄都是老虎’~≧▽≦

 

    研究生2號:我覺得……

 

    李夏:覺得很形象吧?≧▽≦

 

    研究生3號:我覺得,你做圖的時候,應該看看後邊……

 

    李華茂(陰氣沉沉):女人,啊?老虎,啊?!!李夏你給我滾去抄寫詩詞180遍……閉嘴!不許說話!多說一個字多抄一遍!!==+

 

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    三更。下班回去努力再寫一章!晚上見啦~~麼麼!!

 

 

    34、飛來橫禍

 

    丁浩市中心的那套是三居室,房子位置很不錯,傢俱什麼的也都齊全。李華茂大方的讓李夏先選了房間,並且承包了做飯及打掃的家務活。

 

    李夏對此有些不好意思,早上的時候也幫著扔垃圾,順路出去還跟周圍的大媽們打招呼,“阿姨您早啊!哇,這是您孫子吧,長得跟您真像……不不不!我不是說他胖!啊?胖了好?哦哦……那您比他好多了啊!”

 

    李夏說話直來直去的,沒少得罪人家老太太。不過他那一腦袋的金毛,在關鍵時刻發揮了應有的作用。大家當他是外國友人,這黃毛會說中國話那就了不得了,一般也不多難為他。時間長了,倒也跟幾位老住戶熟悉起來,有的還請他去輔導自己的小孫子,李夏這黃毛沒白長,一節外語課人家給80塊錢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得知以後,心生嫉妒。他學歷比李夏高,發音比李夏准,耐心比李夏好,經驗比李夏多……可他沒有李夏的那頭黃毛。要知道李華茂去學校代課,人家給開的數兒也不過一節課50塊錢啊。李華茂歎息一聲,繼續背著自己的寶貝相機出門幹活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打工之路比李夏要辛苦的多。D市沒有大都市的繁華,人們難免眼光要窄一點,比如說,沒多少人欣賞李華茂拍的照片。李華茂在人家工作室裏掛了名,可十天半個月的也沒啥活可幹,無奈之下去幫忙拍起了‘寶寶照’。

 

    這活很考驗技術,你不但要控制閃光燈,小心拍照,還要時刻去應付小孩的各種突發狀況。

 

    哭著的得哄笑了,爬遠了的還要抱回來,啃手指頭的得制止,爬過來啃相機三腳架的那更得制止!

 

    一個月下來李華茂差點沒崩潰。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那邊週一到週五有課,他們只抽了禮拜六、日出來賺錢。李華茂早出晚歸,勤勤懇懇,工資再差三天就到手;李夏只在晚上打工兩個小時,並且小費豐厚,從這孩子換了的新款PSP上就能看出來,他已經擺脫了啃饅頭度日的窘迫困境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每回瞧見李夏打遊戲打到半夜,然後一覺睡到下午才起床,總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迫切想法——特想照李夏臉上踢一腳!!

 

    這個想法越來越迫切,尤其是李華茂發了工資之後,發現還沒李夏的小費多的時候,他爆發了!

 

    李華茂呸了一口,一臉憤恨的瞪著李夏,“不是說這邊經濟消費低嗎!!給我開這麼點兒工資,還不如你賣一瓶酒的錢!”李華茂奮力拍了一下桌子,眼圈兒都紅了。“這不公平!這太不利於社會的穩步發展了!!”

 

    李夏睡到中午剛起來,正頂著那頭蓬鬆的金毛,坐在餐桌上吃麵條。聽見他說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,“那……師兄,你也來我們那打工好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動心了,“你們那還要人?先說好,我賣藝不賣身的!”

 

    李夏一口面差點沒噴出來,舉著碗抗議,“師兄,我也不賣身的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拿手指頭勾住李夏的衣領,拉起一點來趁機去看人家的胸肌,嘖了一聲,“你這身材,不賣可惜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夏臉紅了,悶聲端起碗來吃麵條,幾乎把腦袋都要埋進去。他記得丁浩說的話,僅次於‘不許接近廚房燒水’的,就是‘別讓李華茂接近你一米以內’!李夏終於明白了丁浩話裏的含義,那意思是說,李華茂師兄特愛占人便宜吧……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著李夏的吃相,樂了,“哎哎!我不逗你了!李夏你吃慢點,跟我說說你們那兒打工的事兒唄?”

 

    “包廂裏隨時都要人,不過那裏邊亂,幹什麼的都有。前臺倒是只要一個,跟我一樣是調酒的……”李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,想了想,又一五一十的跟李華茂全說了。“其實會基本的調酒就可以了,主要是形象要好一點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拍著胸脯保證,“我會調酒!我考過證兒的,調酒師、咖啡師職業資格證我都有!”這是一個考試狂人,他在國內被應試教育虐來虐去,最後居然虐爽了!秉著無考不歡的精神,堅持以拿證為榮的目標,對待各種考試,寧可錯殺,絕不放過!

 

    李夏也知道自己師兄的能耐,“那我跟老闆說,你明天也過來一趟吧。對了,現在只有淩晨的班,是2點到4點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原本激情滿滿的臉,立刻變了,很乾脆的拒絕了,“那我不去了。”他晚上睡不好要腫眼睛,而且那個點兒去熬夜,他年紀大了,皮膚扛不住。

 

    李夏端著碗吃的很快,李華茂做的早餐很少有重樣的,李夏跟著也有口福了,本來就是什麼都吃,管飽就成,現在更是吃得肚皮滾圓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禮拜天下午要去工作室拍照,他瞧著李夏還得吃一陣子,也不等著收拾碗筷了。拿好了自己的隨身物品,囑咐了李夏一句,“我出去了,你把這幾個碗洗了吧。還有,絕對不許開火啊!更不許燒水!”

 

    李夏在餐桌那邊沒起來,點了兩下頭,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在扒拉麵條。

 

    今天來拍照的人有些少,李華茂難得有一個休息的機會,抱著相機坐在窗臺上小眯了一會兒。北方的冬天有一個好處,雖然小風刮得又冷又疼的,但是太陽卻很暖和。前兩天剛下了雪,小風吹過的時候都能帶著飄起來一些,瞧著跟下了場太陽雪似的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斜靠在寬大的窗臺上,整個人都快縮進軟墊抱枕裏去。外邊雪在飛,陽光灑進來,曬得人骨頭都懶洋洋的。李華茂窩在那兒,腦袋一點一點的快睡過去了。

 

    有一句成語叫‘飛來橫禍’。就是說,意外的、突如其來的、讓人意想不到的禍害特麼從天上直接飛過來啊啊啊——

 

    李華茂半夢半醒的被一陣刺耳的玻璃破碎的聲音,以及不明黑影高速襲擊了!要不是他反應夠快,一下護住腦袋從窗臺側摔下來,那臉絕對毀容了!

 

    攝影工作室的玻璃窗外面沒有護欄,碎了一個地方,其他的也玻璃也跟著劈劈啪啪的往下掉。李華茂趴在那一手捂著腦袋,一手護著相機,這倆都是他的命根子。眼前不遠處有個球狀黑影還在做著彈跳動作,撞在牆角,又慢慢滾了兩下,來到李華茂面前。

 

    那是一個,橘紅色的籃球。

 

    外邊有奔跑的聲音,不一會就沖進一個人來,嗓門大的讓整個工作室的人都能聽見,“對不住了!我哄孩子來著,一不小心把球扔偏了,你們那玻璃多少錢?我賠。”瞧著裏面一圈人都圍在事發現場,還扶著個人站起來,愣了下,又補充一句。“傷著誰了?我也賠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給人扶著站起來,他腦袋一陣發暈,手臂上還沾著點血跡,想是剛才讓玻璃劃破了。他看了門口那人一眼,雖然穿著正兒八經的西裝,但是那雙下垂的三角眼,還是能認出來的。

 

    一旦認出來,李華茂就恨不得撲上去咬死那孫子,這回連說話都是從牙縫裏磨出來的,“李、盛、東……!!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李盛東:咳,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這個送你。

 

    受傷的李華茂:滾蛋!別想拿一個漢堡就討好我!至少兩個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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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四更完畢,趴地。

 

    謝謝~若葉紫櫻、untiffany、abbydoo、花開四時、yqy831110(X2)~扔給天天的地雷,鞠躬~!

 

    也謝謝各位支持天天,熱情留言的童鞋們~~抱住親口!一起睡吧=3=

 

 

    35、蝴蝶結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認出他來了,帶著點驚訝,“李華茂?!怎麼又是你……那什麼,要不要去醫院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氣得發抖,還沒等說話,就給周圍的同事們送進了李盛東的車裏。一個小姑娘紅著眼圈兒給他拿了件外套披上,囑咐他一定要回來,“華茂哥,我們收拾下就去看你,你堅持住啊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車裏還坐著一個女的,懷裏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孩,猛地瞧見李華茂被塞進來嚇了一跳!她聞著李華茂身上有血腥氣,抱著孩子往一邊躲了下,語氣有點驚慌,“東哥,你怎麼讓他上車來了?咱們賠點錢不就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了她一眼,那女的不說話了,倒是她懷裏的小孩歪過頭來瞅著李華茂。小孩長得不錯,就是頭有點大,李華茂覺得他那小細脖子快要支撐不了這麼重的腦袋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在前頭開車,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,也瞧不見厚衣服底下到底傷成什麼樣。好歹都是認識的,李盛東想要表達一下關心,可是他從沒做過關心人的事兒,一開口就把人給得罪了,“我說,沒多大事吧?”

 

    “你們家流了一缸子血叫沒事兒啊?!”李華茂咬牙切齒的嘶了口氣兒,語氣也不多好。“李盛東,咱們下次見面,能不去醫院麼!”他覺得自己真的跟這人八字不合,這流氓命太硬,天生來克他的!

 

    李盛東聽見他說反而笑了,“喲,還能吵架啊!那我就放心了,這傷得一定不重……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女人來回瞧了他們兩個,大概是沒見過李盛東跟人打貧嘴,有點訝異,但也就是看了兩眼,沒敢開口問。她抱著的那孩子倒是不怕,支愣著腦袋看著李華茂,小孩膽子還挺大,伸手就摸李華茂的肚子,“咋這麼大啊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剛開始還瞧著這孩子長得不錯,有點喜歡,一聽這話立刻抽了嘴角。真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娃,注意的地方都跟平常人不一樣!

 

    那小孩瞧見李華茂沒搭理他,又扭頭提高了聲音去問李盛東,“叔,他肚子為啥這麼大?”生怕李盛東不信似的,自己還比劃上了。小孩沒輕重,小手亂揮舞著就碰到那女人的臉,立刻給按住了胳膊,似乎還擰了一下,“你老實點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了那女的,見她沒什麼表情,又忍不住去看了下小孩。也不知道是那孩子皮實慣了還是穿得衣服厚,跟沒事似的還在嘰嘰喳喳的問,也不喊疼。等著小孩再來揪他衣服的時候,李華茂自己掀開鼓鼓囊囊的外套,給他看了下。

 

    懷裏的是他那寶貝相機,剛才一直貼身捂著,匆忙中的就給帶出來了。李華茂允許小孩摸了一下,跟他鄭重聲明,“不是肚子大,是懷裏抱著東西。”

 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回頭看了一眼,順口問他,“你上醫院揣個相機幹什麼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懶得跟他解釋,眼睛轉了轉,就開口嚇唬他,“我拍照存證啊!怎麼著也得吃一塹長一智吧,你上回沒賠我醫藥費,這次我可得小心點了。現在可是講究證據的年代,我拍下來……小孩,別亂按!”

 

    他阻止的有點晚了,那孩子實在是太有好奇心,動作很快的戳了下子。相機亮了,但是立刻‘嗶嗶’的叫了兩聲,又自動關機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愣住了,不確定的又按了一下,依舊是這樣的反應。

 

    旁邊的小孩很聰明,指著那相機,肯定的告訴李華茂,“這個壞了!不能玩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眼神越發悲憤,他這會可是人財兩失啊,罪魁禍首李盛東必須得對他負責任!拍著前邊的駕駛座兒喊他,“賠錢!我相機也壞了!!都怪你,你沒事兒扔什麼籃球啊!有在大街上玩這個的嗎!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還沒說話,那小孩又湊上來,大概是覺得李華茂對他挺親切的,自己扯著他袖子說話了,“那個籃球是我的!”

 

    這不是一個好孩子認錯的態度,這完全是一種想對人炫耀‘我有籃球’的意思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樂了,跟著起哄,“對啊,那是他的球兒!你要賠償找他去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臉都黑了,合著這一家人沒一個邏輯正常的!小孩的球……小孩的球不也是你買的嗎!你不帶著出來能在大馬路上玩籃球嗎!再說了,這把窗戶都砸破了,小孩能有這麼大力氣啊?!憤憤的捶了李盛東的靠背一下,“李盛東你甭繞圈子!這小孩剛才喊你叔了吧?我跟你說,你家親戚惹的禍你也得負責!再說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女的聽見這句,有點不樂意了,抱過那小孩摟在懷裏,“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,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懷裏的小孩動了下。“別鬧!你聽媽媽的話,啊。”她聲音說的很輕,聽著也溫柔,但是手底下不知道怎麼動作的,聽不見聲響,但確實讓那小孩老實下來,趴在她懷裏不敢動彈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嘴巴張了張,又合上了。他跟李盛東說話隨便慣了,但是那女的似乎把他說的話當了真,生怕她們娘兒倆惹李盛東生氣似的,處處小心。

 

    一路上沒再說話,李盛東把人送到醫院也不急著走,好像挺清閒的,竟然陪著做了檢查。李華茂的袖子讓護士挽起來了,正在處理傷口,被玻璃傷著的口子倒是不深,就是一直往外流血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覺得有點對不住李華茂,三番兩次的送人進醫院,這兇手還都是自己。看著小護士給他包紮,順口問了句,“不說是劃傷嗎,這怎麼還流血啊?”

 

    他們只看了外科,又沒做血液檢查,小護士也不太敢確定,試著說了下,“大概是個人的問題吧,血小板偏低的人凝血要慢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贊同,一臉嚴肅的告訴李盛東,“別找我血的毛病啊,這是你弄出來的傷,別想推脫責任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給他氣樂了,“我又沒說不賠錢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白他一眼,把他補充完全,“你上回也這麼說的,說完就跑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想起上次的事兒來了,“那你還趁機摸了我手機去哪,你怎麼不說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火了,“嘿!你想翻舊賬是不是?我跟你說……哎,護士小姐等一下!麻煩給打個蝴蝶結,不是這樣的,要雙股的那種……對對!謝謝您啊!”手臂上纏好了紗布,這才回頭繼續跟李盛東講事實,擺道理。“你上次……你笑什麼!!”

 

    “笑你手上那破蝴蝶結!”李盛東實在忍不住了,拿手揪扯了下紗布,他覺得這個人對‘臭美’追求到了一定境界,這都什麼時候兒了,還講究這個!

 

    “你能不能把這傻了吧唧的玩意兒弄掉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我樂意你管得著嗎!打蝴蝶結有助於幫助傷口止疼,我就愛這口兒!”

 

    “鬼扯!”

 

    “讓鬼扯都不讓你扯!!你放手……李盛東你別碰我胳膊!”

 

    外邊的走廊上還有兩個人在等著,一大一小,女人抱著孩子在門口安靜的等著。大冬天的,醫院走廊上還是有點冷。那孩子凍得直吸鼻涕,抱著女人的脖子有點不自在,看來平時很少被這麼親切的抱過。

 

    病房的門沒關,李華茂一歪頭就瞧見門口的倆人。看著那凍得直縮脖子的小孩,就撇撇嘴角。他還真沒見過這麼當媽的,大冬天的,等在外邊裝可憐給誰看啊?抬頭看了下李盛東,招呼他湊近了,小聲問他,“外邊那個,是抱著孩子要跟你要錢的吧?你私生子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,臉色都不好看了,“瞎說!那是我兄弟的媳婦,這是來借錢的!”

 

    那一巴掌不疼,倒是把李華茂的膽子打肥了。眨了眨眼,試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,“我覺得那孩子長得挺像你的哎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自戀程度僅次於丁浩,聽見馬上‘切’了一聲,“我就那麼大眾臉啊?我長得比他好看多了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回頭瞅了瞅,正好跟那小孩看對眼了,小孩呲牙沖他樂了。李華茂覺得這個笑容像極了李盛東,扯了扯他的衣袖,“哎哎,你看,這笑起來更像你了!一看就不是好人啊!”

 

 

    李盛東眉頭皺起個大疙瘩,捏著李華茂的脖子把他轉回來,“老實兒養你的病,啊!什麼事到你嘴裏就都變味了,哪看的肥皂劇啊,俗不俗啊你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眉頭也皺著,還是忍不住來回對比著看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懶得管他,給丁浩打了個電話,告訴丁浩李華茂又給他整進醫院裏來了。“你別急,他傷的不重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那邊火冒三丈,“別急?明天我們開會你叫我別急?!你都把做會議記錄的給送進醫院裏……什麼?!馬上能出院?呸!你把他胳膊弄傷了幹什麼!你倒是弄個腳啊,這胳膊還留著有用哪!”

 

    丁浩雖然嚷嚷的挺凶,到底還是擔心自己人,沒一會就顛顛兒跑來了。瞧見李華茂胳膊上五花大綁的,那厚厚的紗布包裹的他胳膊都粗了一圈兒,心疼的不行,“李盛東,你這是拿車撞的吧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樂意了,“丁浩你看清楚,他那是打的蝴蝶結!”

 

 

    36、千帆閱盡

 

    丁浩又湊近看了下,還真是打的蝴蝶結,只是紗布太厚了,堆著瞧不出來,猛一眼看過去倒像是重傷患。問了下李華茂,知道只是劃傷也就放心了,轉身又找起李盛東麻煩來,“門口那女的,抱著的該不會是……你兒子吧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又好氣又好笑,那小崽子長的真跟他那麼像?怎麼來個人就問一遍。他對丁浩用不著客氣,直接頂了回去,“你管好你們家姓白的那個就成啊!少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!那是我兄弟的孩子,他出了點事兒進局子了,讓他老婆來找我借錢的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以前喜歡充大哥,還當真弄了不少兄弟跟著他瞎混。這兩年做生意忙也就收了玩的心思,不過老感情還在,有什麼事一般來求他都能幫一把。

 

    丁浩也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,但是就是因為知道,看著李盛東的眼神更加古怪了,“操,人妻你都不放過啊?”

 

    被一而再、再而三招惹的人怒了,“滾蛋!”

 

    有丁浩在還是很有好處的,李盛東那錢包鼓著出來癟著回去,連點油腥都沒給他剩下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拿著那厚厚的鈔票,眼睛都笑彎了,這比他大半年賺的都多啊。暫時緩解了經濟危機的李華茂對李盛東言語裏也親切起來,尤其是對他明天的行蹤路線感興趣,就差在臉上寫著‘你再砸我下吧’。

 

    門口那個女人一直悶不吭聲的等著李盛東,瞧見他看過來,立刻露出期待又小心的神情,楚楚可憐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還帶著這倆累贅,也不好讓人家多等。瞧著丁浩來了也算有了個交代,跟李華茂說了聲‘有事再找我’就走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用熱烈的眼神目送李盛東離去,他記得上輩子的時候,李盛東確實是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,不過沒等生就打了。那事鬧的挺大,李盛東他媽拿擀麵杖追著他滿鎮上打,老太太哭得稀裏嘩啦,一個勁兒的嚷嚷著讓李盛東賠她大孫子。

 

    那是他還讀書的時候發生的事兒,如果算上這幾年的時間,那孩子也差不多有三歲大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回頭,瞧見李華茂也探著脖子往外看,樂了,“怎麼,瞧上李盛東了?看你一臉捨不得的,我幫你們介紹介紹啊?”李盛東不忌口,但是一般也只碰女的,丁浩說了也沒往心裏去,順口鬧著玩的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哼了一聲,“我才沒看他,我瞧那孩子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很好奇,“你看人家孩子幹什麼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想著那女的抱著小孩,還擰他,心裏就一陣不舒服。“沒什麼,這兩天拍小孩拍多了,習慣性注意了下。那孩子長得還不錯,挺精神的。”

 

    “哦,對了!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,過幾天我兒子回來,我帶過去你給我們好好拍幾張啊!”丁浩想到小寶貝就美滋滋的,幫李華茂收拾了下,把醫生剛才開的單子拿了,去藥房拿藥。“就這些,還有別的沒?”

 

    “沒了。”李華茂搖了搖頭,說了聲謝謝,但是笑的有點勉強。不知道為什麼,丁浩一說小寶貝李華茂總是會想起剛才那個小孩。

 

    丁浩家的小寶貝那真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,從小兒就沒缺什麼。剛才那孩子比起丁浩家的待遇可就差遠了,最起碼他媽媽對他就不是很好。要不然怎麼會大冬天的抱著個孩子故意在外邊等?李華茂特反感拿孩子當擋箭牌的人,你要求人可憐是自己的事兒,何苦帶著個孩子出來惺惺作態。

 

    他曾經聽一個搞兒童心理學的專家說過,凡是調皮的孩子,其實都是希望父母多關注他的。希望你能多看他一眼,多聽他說一句話。

 

    因為他們渴望更多的愛,所以會使勁兒撲騰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想起那笑得一口小白牙的小臉,心裏有點堵得慌。

 

    工作室的老闆人還不錯,人家知道李華茂是靠攝影吃飯的,生怕傷著手,揣著錢來要給他先墊上醫藥費。“先把胳膊治好要緊,這事兒太意外了,也怪我們沒弄個防護措施,唉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忙說不用,“剛才那砸傷我的付醫藥費了,不用您再拿一份兒。”

 

    老闆覺得過意不去,給他留了幾百塊錢才走的,說是讓李華茂自己買點營養品。李華茂在工作室人緣不錯,跟著老闆來瞧他的還有幾個小姑娘,一口一個‘華茂哥’的叫。要不是李華茂傷的太輕,不至於住院治療,那些小姑娘早就坐下來給他削水果了!

 

    丁浩領藥回來瞧見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,還逗他,“喲,李華茂!豔福不淺啊!”

 

    坐在床邊的小姑娘捂著嘴笑了,“哪兒啊,我們是華茂哥的好朋友!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也點頭說是,還在來回打量丁浩,眼睛亮晶晶的跟那幾個咬耳朵,“哎哎,你看這個人跟華茂哥配不……?”

 

    另外的也偷摸兒的瞧丁浩,看了一眼臉就紅了,“我覺得這個有點風流吧?”

 

    “風流好啊!千帆閱盡,驀然回首,發現身邊的人,喏,隱藏在脂粉下的那顆真愛的心!”

 

    丁浩離著遠,只聽見嘀嘀咕咕的說話,聽不清什麼內容。看見那些小姑娘時不時的回頭看他一下,然後又笑成一團,丁浩自我感覺良好,還當這是個人魅力發揮了作用。對李華茂說話也難得溫和了一些,“藥拿回來了,咱們走吧。一會還得回學校去。”

 

    那幾個女孩眼睛眨了眨,看了丁浩又看看李華茂,笑嘻嘻的不說話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跟她們感情不錯,但也不好跟她們說丁浩的事兒,只笑著讓她們別鬧,“我可不是什麼人都喜歡的。走了啊,你們回去路上也小心點!”

 

    丁浩送李華茂回學校的路上,總覺學校條件艱苦,傷著了更是諸多不便。看了看他胳膊,又問了下,“你一個人能行嗎?要不就跟老師請假吧,去市中心那邊住幾天,水電什麼的也方便點兒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心裏惦記他的寶貝相機,也是想留在市區找地兒修理一下,聽見丁浩問猶豫了下,“那明天開會怎麼辦?”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“我剛才是跟李盛東說著玩兒的,也沒那麼重要!會議內容跟平時一樣,就是講下進度什麼的,讓李夏他們弄就成。”看著李華茂還在考慮,乾脆給他吃了個定心丸。“要不這樣,明天我帶秘書過去成了吧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笑了,臉上的卷毛遮著一半眼睛,眯起來還挺好看,“謝謝你啊丁浩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留在市區那兒多住了幾天,他相機摔得不輕,光修這個就把錢花了一半。相機越貴修理的也越慢,光是組件就不好找。李華茂每天溜達過去看看,等著取相機的這點功夫,乾脆在附近走走,倒是給他找到幾個不錯的取景點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身殘志堅,正拿手比劃著尋找拍攝角度,忽然就瞧見了馬路對面的一個女人。

 

    那個女人似乎是在等人,只站在馬路邊上不斷張望。她眼神很急,但是旁邊的孩子似乎不樂意在路邊傻等,一直想要掙脫她的手去別處玩,掙得厲害了,就被女人使勁拎住了後脖領子,低頭教訓了一句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手放下來了,但是還在瞧著她們。

 

    那小孩被拎得有點不舒服,又動了下,這次沒有得到上幾次那麼寬容的對待了,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。李華茂隔著很遠,但是也看得到小孩鼓鼓的羽絨服被打凹進去一塊。看的出,這一巴掌帶了些憤恨。

 

    小孩低頭不動彈了,小手時不時揉一下眼睛,不知道是不是哭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皺了皺眉頭,轉身回去修理店。這些事兒不該他管,就算她們是李盛東的朋友,可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朋友罷了。就算是孩子可憐……李華茂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,這次女人身邊停了一輛車,她正俯身跟裏面的人說著什麼。車門打開下來個人,那身花裏胡哨的衣服就能看出來,是李盛東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著不遠處的那三個人,心裏冒起一陣酸氣。可看著李盛東舉起那孩子,哄著的時候,又有點羡慕。真的是年紀大了,也該找個人穩定下來了。將來有可能的話,也收養一個孩子,不用多乖,多聽話,只要有一個孩子該有的活潑就好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這邊有感而發,丁浩在家裏也是念叨小孩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給麗薩帶去義大利,怎麼算都得年後才能回來。白老爺子家慣例是過年要拍全家福的,這會兒為了小寶貝,還特意給挪到年後拍,只等他回來。

 

    丁浩生日也快到了,乾脆給自己放了個大假,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住幾天。一來是等小寶貝回來,二來是去看看家人,尤其是丁奶奶那邊。老人年紀大了越發小孩子心性兒,光嘴上哄沒用,也該回去看看了。

    白斌這邊年底比較忙,只能空出丁浩生日那天。讓董飛送他回去,又囑咐丁浩在家等他,別亂跑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機場聽著白斌一條條的念完,這才被准許上了飛機。董飛一路陪同,想著剛才的事兒又要笑。

 

    丁浩臉皮厚,自發自覺的把董飛的表情當成羡慕,舒了口氣,“你沒見過白斌這麼囉嗦的樣兒吧?我跟你說啊,他在家裏每天都念我,不許這不許那……哎。”

 

    董飛聽著他這種得瑟的語氣更想笑,咳了一聲,低頭去看雜誌了。也就這麼個活寶才能讓人這麼不放心了,不過,也就是這樣才熱鬧。

 

 

 

    37、豆豆與小豆豆

 

    丁浩沒敢回自己家,最近電視上一直科普說‘男人也有更年期’,丁遠邊深信不疑,提前給丁浩打了招呼。大意是說,他也更年期了,讓丁浩下次再挨駡不許回嘴,男人更年期也有嘮叨的特權。

 

    白斌在的時候還好,丁浩自己一個人,還真不敢回去聽丁遠邊念叨。

 

    誰都沒敢通知,偷摸兒讓董飛陪著去了鎮上,回了丁奶奶家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見到丁浩很是高興,拉著丁浩的手一疊聲兒的嚷嚷丁浩瘦了,摸著丁浩的臉都閃了淚花,“我可憐的浩浩喲,都瘦成這樣了!可把奶奶心疼死了!”

 

    董飛正在往裏搬東西,冷不丁聽見這一句,默默看了丁浩一眼又低下頭去。他沒記錯的話,丁浩這兩年的體檢報告身高體重都沒變。好吧,丁浩自己把前者做了修改,每年1公分的穩步提高著,但是體重是真的沒變。

 

    換句話說,董飛真的沒看出丁浩哪兒清減了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在丁浩的請求下,很痛快的答應把丁浩藏起來,老人說了,“你爸就是在這兒親眼看見你,我也讓他說出個‘沒看著’來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威風不減當年,丁浩感動的一塌糊塗,祖孫倆在門口就抱成一團,一個喊‘我的親奶奶哎’、一個應‘我寶貝浩浩喲’……

 

    董飛覺得壓力有點大,下意識的看了下門口有沒有圍觀的,幸好,天色晚了,沒什麼人瞧見。

 

    張陽家還住在丁浩租給他們的房子裏,說是租,還不如說讓他們白住,這租金從開始就從沒變過,那點錢都不夠水電費的。張陽的媽媽住的離丁奶奶近,她提前內退了,每個月學校裏給發著工資,丁浩托她照顧丁奶奶也偷偷給著一份兒,自己家兒子張陽更是上了大學就自己開始賺學費,沒讓她操心過,日子過得很舒心。

 

    張陽家阿姨正好來給丁奶奶送點水果,學校裏發的蘋果,特意挑了好的拿來。瞧見丁浩來家裏了,很熱情的幫著給做了一頓飯。丁奶奶一直算著丁浩該回來了,陽臺外邊放了好些蔬菜,都是丁浩愛吃的,做起來也方便。

 

    不一會,張陽家阿姨就麻利兒的做了一大桌子,她還記得丁浩愛吃她家的手撕雞,特意給做了一隻。自己炸了辣椒油調味兒,又撒了碎花生瓣、芝麻粒,吃起來味道濃郁,香辣可口。

 

    因為張陽實習分配的是D市的老院,張阿姨坐下多問了幾句,聽著丁浩說張陽長胖了點,笑的眼角的皺紋都遮不住。“哎,這孩子!我每回打電話問他都說是在單位吃的好,我還不信呢!浩浩這麼說啊,我就放心了!”

 

    董飛端著飯碗,聽見這話,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丁浩。就是因為是丁浩說的,才更不能放心吧?

 

    丁浩一個人獨佔了手撕雞,丁奶奶牙口不好,吃不了,董飛個子比他高,這更不用謙讓。一邊啃雞翅膀,一邊繼續哄張陽媽媽開心,“阿姨您放心,他在哪兒都吃不了虧!真的,您別看他在家裏脾氣好啊,他在外邊,喝!來一個打一個,來兩個揍一雙啊!”

 

    董飛一口粥差點沒噴出來!他還從沒見過這麼跟人家父母誇獎孩子,報平安的!

 

    丁浩把自己手邊的水遞給董飛,又順口把董飛編排進去增加可信度,指著喝水的又吹上了,“阿姨您看我這朋友,別看長得挺單薄的,衣服底下可都是腱子肉!就他這樣練過的,張陽來了,嘖!一腳就能給踹趴下!”

 

    董飛這次有心理準備,寵辱不驚的聽著,手裏的水杯紋絲兒不抖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當真了,回頭看了董飛,追問,“真的啊?”

 

    董飛猶豫了下,還是點了點頭。金牌秘書守則第七條:在不違背良知的基礎上,老闆喜歡,不妨配合他說些善意的謊言。

 

    張陽家阿姨聽了又笑,“他要是能欺負人啊,我就放心嘍!”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,歎了口氣,“我家陽陽,就是太乖了,有事兒自己忍著從不跟我說。幸好還有浩浩你跟他做朋友,不然就讓我養出個悶葫蘆來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搖了搖頭,一臉認真的告訴張陽家阿姨,“您太小瞧他了,阿姨!您都不知道他手兒有多黑啊,罄竹難書!罄竹難書啊~!”

 

    鷯哥豆豆在籠子裏蹦躂了一會,也忍不住飛出來,停在丁奶奶椅子上啄著羽毛。沒一會兒,後邊又跟著飛出來個小鷯哥,長得活脫脫小一號的豆豆,鬼靈鬼靈的模樣兒讓丁浩想起豆豆剛來的時候。

 

    丁浩瞧著小鷯哥,心裏喜歡,拿了碟子裏的花生米去喂它。小鷯哥怕生,猶豫著沒敢吃,蹦著躲去丁奶奶身後了。丁浩一邊逗它,一邊問,“奶奶,這就是小豆豆啊?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把小東西握在手裏,輕放在桌子上,“可不是!早幾年就給豆豆配了母鷯哥,孵了好幾窩兒,就這麼一個活了,人家趕緊給送來了!豆豆可疼它呢。”又戳了一下小鷯哥的腦袋,“這小東西鬼的很,現在跟豆豆成天的蹲在門口等炒豆,人家個把月來一次,它們倆跟過年似的,叫的那個歡喲!”

 

    丁浩也樂了,“那賣炒豆的老頭現在還來啊?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告訴他,“來啊,不過換了輛小貨車,專門給咱們這邊送炒貨!人家現在不吆喝啦,都用那種自動播放的喇叭,聲音倒是沒變。豆豆它們爺兒倆聽見賣炒豆老頭的聲音,喊得比人家喇叭都起勁兒!呵呵,人還特意繞個圈來給它們送兩包炒豆呢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得忍不住,吃貨教出個小吃貨,哈哈!

 

    豆豆帶著兒子一起蹲在椅子上,兩隻小東西姿勢一樣,眼神一樣,都歪著腦袋可無辜的瞧著丁浩。估計是經常被丁奶奶教育要說四個字兒的吉祥話,鷯哥豆豆撲騰著翅膀過去,挨著丁浩蹭了蹭,一臉討好的跟著湊熱鬧,“恭喜發財~!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它逗樂了,丟給它一粒碎花生米,“不錯不錯!豆豆,再來個。”

 

    鷯哥可得意了,小脖子仰著說個不住。

 

    “萬事如意~!”

 

    “身體健康~!”

 

    “我吃旺旺~~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瞧見了,有樣學樣,也撲騰著小翅膀湊過去討好董飛。小東西深情的看著董飛,說的也是四個字兒的,“你二吧你~!”

 

    董飛始料不及,一口水就噴出來!弄了鷯哥一頭一身的水,嗆得一邊咳嗽,一邊拿紙巾給小東西擦乾淨,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咳咳!這太突然了,我沒心理準備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悲憤了,拿翅膀重重拍了董飛一下子,自己飛走了。一整晚拿屁股對著大家沒再吭聲,它打從來這個家就沒被這麼欺負過,小鷯哥傷心極了。

 

    董飛有些尷尬,拿著紙巾不知道該怎麼辦。丁浩幸災樂禍,笑得碗都端不住了,丁奶奶也樂了,老人這邊難得這麼熱鬧,聽著丁浩他們說笑嘴都何不攏。

 

    董飛住了一晚就走了,臨走的時候小鷯哥還是不肯正眼瞧他,撅著屁股生悶氣。

 

    丁浩讓他不用放在心上,瞧著董飛有點受挫,又拍著他肩膀勸慰他,“這樣吧,你下回來的時候捎點鷯哥愛吃的飼料,豆豆以前可好哄了,半包飼料就能跟你走!”

 

    鷯哥豆豆在吊蘭裏叫了一聲,以示抗議。

 

    沒等幾天,小鷯哥就吃上了飼料。

 

    不過不是董飛送來的,是白斌親自給帶來的。白斌這些年還真沒跟丁浩分開過,幾乎是丁浩前腳走,他後腳就開始想念了。白斌工作性質特殊,就算加班加點的忙完也不能抽身離開,只能抽了中間的雙休日來看看丁浩。雖然辛苦一點,但瞧見人他也安心許多。

 

    白斌回來的時候動靜有點大,畢竟得先去看看白老爺子,看了自己家人,丁浩家那邊也不能漏下。白斌一去看丁遠邊,丁浩躲著不回家的事兒就露餡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把丁浩從鎮上接回來,丁浩一到家,先被丁遠邊揪著耳朵訓了一遍話。丁遠邊聽說丁浩又不弄酒店,改去做工程,一顆心提的七上八下,這些天就沒睡舒坦過。

 

    白斌在旁邊陪著,忙跟丁遠邊解釋了一下,說丁浩這不是專門弄工程的,“我們老師過來了,算是搭把手,幫了學校個忙。浩浩也沒扔下原來的產業,就是負責給各部門聯絡一下,真不是胡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還是不放心,他們這邊好幾個老朋友的兒子、侄子的都跑去‘搞工程’,弄的烏煙瘴氣,錢沒撈著幾個,把自家老子的名聲全弄臭了。丁遠邊自己是不怕的,可白斌呢?白斌這剛起步,哪兒能擔得起這個啊!這倆小的遠在D市,丁浩膽子向來大,白斌又是什麼都讓著他,萬一闖禍了可怎麼得了!

 

    白斌仔細的又給解釋了一遍,丁遠邊認真聽著,直到把白斌的心裏話都給問出來,才算放心。白斌表達的意思很明確,他想讓丁浩多跟學校接觸,有可能的話,繼續上學深造是最好了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也覺得這樣好,他家這兔崽子做事兒沒那麼大的定性,而且一個人在外打拼確實辛苦,白斌能這麼護著最好不過。

 

    從骨子裏來說,白斌的想法跟丁遠邊的不謀而合,他們就沒指望丁浩能撲騰起多大事兒,老老實實的養在身邊就好。丁遠邊覺得丁浩一出門他就提心吊膽,聽著D市新聞裏的負面消息,不由自主的就往丁浩身上安,委實折壽幾年;白斌覺得丁浩在自己跟前做事,抬頭就能瞧見,心情那是相當的好,實在是長壽的妙方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化裝成鸚鵡的小鷯哥:浩浩!浩浩!!起來陪我玩~~

 

    丁浩:唔,別吵啊,讓我再睡會兒……太累了……

 

    經驗不足的小鷯哥(歪頭):為什麼會累?

 

    睡眠不足的丁浩:……因為白斌回來了。

 

 

    38、醉棗兒

 

    家裏主事兒的倆個男人商量半天,差不多已經替丁浩定下來了:去學校吧,就這麼辦!

 

    丁媽媽趁著他們商量細節問題,拉著丁浩去了廚房,拿出一小罎子醉棗子給他吃,“喏,浩浩今年還沒吃到吧?秋天的時候去你奶奶家那兒摘的,打下來就給泡上啦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夾了一顆嘗了口,又甜又辣,咬起來倒是很脆。“在奶奶那也吃了點,不過都是幹棗,還是這個好吃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媽媽瞧他吃的香,又摸了摸他的腦袋,滿眼的笑,“慢點吃,這一罎子都給你留著呢。浩浩,來了多住幾天吧?正好你生日也快到了,咱們在家過啊?”

 

    丁浩唔了一聲,嘴裏被酒辣的嘶嘶吸氣,“媽……我都想好了,咱們那天都去鎮上吧?反正就是一家人聚聚,去奶奶家,人多了熱鬧,奶奶也高興。”後邊還省略了一句,到時候可以跟白斌回他們那小窩過個二人世界,這個自己默默的知道就可以了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點頭答應了,只要兒子高興,去哪兒都成,何況是去老人那邊呢!給丁浩倒了杯水,又小聲問了他,“浩浩啊,你爸他們說的是真的麼?你偷偷跟媽說,你還想不想繼續上學了?”

 

    丁浩‘咯嘣’‘咯嘣’連吃了幾個醉棗,吐了棗核,這才回答了。“隨便啊,反正多讀點書又不是壞事。”

 

    丁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坐不住,打從幼稚園就鬧得全家雞飛狗跳。小學跳級,高中複課,轉學都連著轉了兩三次。她瞧著丁浩瘦了點,又開始心疼,“要不咱們不讀了吧?這不也能吃上飯嘛,好不容易把這十幾年的熬下來,咱不回去受那個罪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抱著丁媽媽的脖子樂了,在她臉上啃了一口,“媽!您真是我親媽哎~!”

 

    丁媽媽也笑了,“可不是你親媽怎麼的!你小時候那個皮啊,換個後媽都養不活喲!”掐了下丁浩的臉,囑咐他,“你有事兒跟媽說,別管你爸他們。好不容易過上幾天舒心日子,甭那麼累,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嗯了一聲,抱著丁媽媽親了好半天,不過還是順著丁遠邊他們的話接了下去,“媽,我覺得回學校也好。多跟老師們接觸接觸,多學點本事唄。”

 

    丁媽媽拍拍他的手,笑著說好。

 

    在丁浩父母這邊吃了晚飯,丁媽媽特意做了拿手的白菜湯,白斌喝了兩碗,笑著說就這個味道最好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不知道是受了誇獎,還是剛才喝了酒,臉上紅光滿面的,笑得可開心。

 

 

    白斌開車過來的,不方便喝酒,丁浩替他端起了杯子。他們家是自己泡的藥酒,一天一小杯是最好了。丁浩敬了父母,說起話來不由多喝了兩杯。丁遠邊也不攔著他,只是囑咐了丁浩,“在外邊處事兒有點分寸,別由著自己性子胡來。多聽聽旁邊人的話,知道麼?”

 

    丁浩拍著胸脯答應了,說的話那叫一個好聽。丁遠邊笑笑也就放過他了,不再多囉嗦,好歹還有白斌看著他,光沖這飯桌上細心照顧的勁兒也就能放心了。

 

    當爹的最瞭解自己兒子,你別看丁浩這小兔崽子表面挺乖,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樣兒的,這心裏的鬼主意可多了去了。剛才給人白斌夾菜,那夾的都是自己不愛吃的!嘖,嘴巴上可不這麼說,一口一個‘嘗嘗吧,我媽最拿手的’‘好吃吧,老丁家手藝最地道的菜啊’……

 

    丁遠邊看著看著,自己先樂了。

 

    一頓飯吃的挺開心,可吃過了飯,丁浩他們還是回了白老爺子那邊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心裏有點不舒服,他覺得自己家兒子跟嫁出去一樣,特彆扭,“到了別忘了打個電話回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晚飯的時候多喝了一點,臉上有點發紅,說話倒是還俐落,“爸,到了就打……電話,您放心吧!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沒注意他說的話,一雙眼睛全盯在丁浩腰間的那雙手了。雖然知道是自己兒子喝多了,人家白斌怕給摔著才扶的,但是心裏依舊彆扭。他有一種自己兒子給人佔便宜的錯覺……這個感覺十分不好,丁遠邊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倒是沒覺得什麼,把那一罎子醉棗都給丁浩帶上了,囑咐他們路上小心開車,“路上有冰,開慢點,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從車窗裏跟自己爸媽揮手,“知道了!媽,快進去吧,天兒冷!”

 

    吉普車喇叭響了兩聲,開走了。丁遠邊瞧著那吉普冒著寒風帶著自己兒子開去別家,心裏更加不舒服了,原本挺高興的臉上也笑不出來,哼了一聲回屋去了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站在門口多瞧了兩眼,想著過幾天去鎮上又能瞧見丁浩,也就高興了點。

 

    丁浩喝多了酒,小動作也格外的多。他在路上偷吃了不少醉棗,末了兒還捧著小罎子喝了一口。白斌開著車來不及阻止,等著到白老爺子那兒的時候,丁浩眼神已經有點飄了。

 

    別小看這小罎子醉棗。丁媽媽生怕泡不出好醉棗,托了熟人去酒廠弄的原釀。這個純度高,度數又大,偏偏又放了好些糖讓人嘗不出來,幾口下去,就高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下了車已經有點站不穩了,白斌半扶著半抱著的帶他進去。白老爺子正在客廳看書,瞧見他們這麼進來,嚇了一跳,“怎麼了這是?”

 

    白斌幫著給解釋了下,“浩浩貪嘴,不小心吃多了醉棗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抗議,唔了一聲,也說不出什麼話來。他剛下車吹了冷風,又進來被房間裏的暖氣烤,加上剛才吃的醉棗,只覺得自己由內到外都要燒起來了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也瞧出他不對來了,讓白斌趕緊扶著去房間休息,“快去洗洗睡吧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答應了一聲,扶著丁浩上樓。丁浩不走,紅著小臉站在原地,沖白老爺子打了個敬禮,“爺爺晚安!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老花鏡都給他這一嗓門震得往下直溜,扶著眼鏡沖他擺手,也笑了,“晚安、晚安!快去睡吧,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又打了個敬禮,人都快歪了,“是!!”

 

    白斌被他鬧得不行,乾脆扛起來帶著他上了樓,“別亂動啊,小心磕著……洗澡?好好好,我帶你去洗澡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瞧著趴在白斌肩膀上還在撲騰的人,搖頭笑了下。現在的年輕人啊,果然還是有點朝氣的好。他都沒想過,自己孫子將來會有這麼像老媽子的一天,這份兒體貼又耐心的勁兒,除了丁浩,恐怕還真沒用在別人身上過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白斌體貼的帶上樓,又耐心的給他脫了衣服,好不容易陪著沖洗完了,丁浩又開始折騰起來。

 

    丁浩睡衣都沒穿整齊,扣子一半還扣錯了地方,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,胸膛露出大半來。洗了澡之後,喝醉了的臉更紅了,硬是跪坐在人白斌身上不下來,手還撐不穩,張嘴吐出清晰的兩個字兒,“我不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怕丁浩冷著,伸了手去給他扣好扣子,剛碰著他,馬上給抓住了手腕。紅著臉的那位還在說話,固執的重複那倆字兒,“我不!”挪了挪身體,壓住頂在身下那硬硬的東西,還惡劣的伸手去摸了下,“我不……給你壓啊!傻瓜、才這麼做呐!”

 

    白斌被他摸的有點上火,這傢伙在浴室裏就沒少點火,他還沒算賬呢。也不給他系扣子了,直接從打開的衣襟裏探了手進去,大方的摸索起來。“那你想怎麼做啊?”

 

    惹事的不覺得自己錯了,坐在白斌腰上,理直氣壯的宣佈了,“我要在上邊兒!”

 

    白斌哄他,坐起來一點,給了他一個吻,“嗯,你在上邊。”

 

    醉得跟軟腳蝦一樣的人哪兒能抗拒得了,被親了幾口就喘上了,眼裏都泛著水光,“我不在底下……”

 

    這還記著不忘。

 

    白斌也不難為他,替他脫了剛穿上不久的睡褲,又體貼的做了潤滑,“好好好,都聽你的啊,咱們在上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坐著不下去,被弄得腰軟了也強忍著不肯倒下,白斌看著他可憐兮兮的,乾脆把他抱起來換了個方向,讓丁浩背靠在自己胸前,歪在自己懷裏。

 

    丁浩有了依靠,這才好受了一點。

 

    剛好受一點,又開始不聽話,膩在白斌身上蹭來蹭去,就是不讓他得逞。

 

    白斌被撩撥的一肚子火,在丁浩脖子上啃了一口,又怕咬的重了,不舍的舔了下。“浩浩,讓我進去……”

 

    丁浩不幹,推著他晃晃悠悠的要起來,眉頭都皺起來,“你進去……那我的放哪兒啊?”他喝了酒很直白,人家幹嘛他幹嘛,絕不吃虧啊。

 

    白斌笑了,趴在他脖子那兒歎了口氣,“怎麼喝醉了也聰明了。好吧好吧,我們一起好不好?”

 

    抱起來,溫柔的撫慰了半天,半哄半騙的頂了大半進去。丁浩還在猶豫,不過白斌在他耳邊說的話好聽極了,他一走神兒,徹底的吞了進去。

 

    體內的東西似乎還在微微的跳動,慢慢的脹大著,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了,“哪,浩浩,我被你關起來了……”伸手握住了丁浩的,細緻揉搓,“你的也被我抓住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身體發燙,想法遠沒有身體的反應快,習慣性的晃動了腰部。

 

    白斌灼熱的鼻息噴在他耳朵上,貼著蹭動了下,“好乖,我們一起啊。”白斌握著丁浩的手,讓他和自己的手一起上下動著。

 

    丁浩猶豫了下,立刻被前後夾擊弄的有些承受不住,順從的按著白斌的指導動作起來。

 

    “嗯……好聰明,就是這樣。”

 

    耳邊低沉的聲音還在說著,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,但是話語卻能清晰的傳送進腦袋裏。

 

    “做的真好,浩浩很厲害。”被扭著下巴,側過身去與白斌接吻,耳邊都是讚揚的誇獎聲。“在上邊也很厲害,我都快……被你弄瘋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頭暈暈的,但是聽到表揚,還是賣力的證明起自己‘在上面必須很厲害’來。這樣的後果就是,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被他‘欺負’了一夜的身下人,難得一次沒有早起,陪著他睡了懶覺。

 

    丁浩果然是很厲害的。

 

    39、陪我一會

 

    白斌工作忙,住了一晚就走了。丁浩跟著白老爺子下了兩天棋,又難得收了心思,翻出自己以前的紙筆,寫了好幾篇大字。白老爺子在旁邊看著,雖然瞧著字不如前了,還是誇了他幾句。

 

    丁浩屬於那種罵著上進,誇著倒退的。白老爺子說了之後,字是一篇不如一篇,末了兒自己也寫不下去了。白老爺子在旁邊看著,生生給他氣笑了,瞧著丁浩在家裏坐不住,乾脆讓他去鎮上呆幾天。

 

    “去看看你奶奶吧,在這兒就會糟蹋紙,快別惹我生氣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收拾了包袱去丁奶奶家,一直住到生日那天。

 

    期間丁浩同小鷯哥建立了革命友情,白斌留下的鳥飼料十分管用,丁浩每天換著口味的喂它,有的時候還拎著籠子帶它出去玩兒。炒貨鋪子離著不算太遠,早上溜達著過去,陪丁奶奶買早點,順便給小鷯哥也來一份兒炒豆。

 

    小東西人生的真諦被顛覆了,原來炒豆不是月中才可以吃到的!原來炒豆可以天天吃!!它現在可喜歡跟著丁浩,有事沒事就纏著丁浩蹭腦袋,連丁浩伸手進自己籠子裏去拿裝水的小鼓杯都不啄他,還討好的往前給丁浩踢了踢,歪著腦袋一臉的討好。

 

    “浩浩!浩浩……恭喜發財!”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“再換一個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往丁浩跟前蹭了蹭,嘴巴巧得不得了,“萬事如意,身體健康……又長高啦!!”

 

    丁浩聽得心花怒發,把兜裏的炒豆都給它拿出來,倒在另外一個裝小米的鼓杯裏,“喏,吃吧、吃吧!吃完還有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在沙發上坐著,瞧著丁浩在陽臺上逗鷯哥,眼睛也笑得眯起來。孫子輩的幾個裏,來這邊兒最多的就是丁浩,老人最疼的也是丁浩。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,這份兒疼愛是怎麼也替代不了的,怎麼瞧怎麼喜歡。

 

    生日當天早上,丁浩早起來去買了菜。原本張阿姨幫著提前準備了一些,可丁奶奶非要買新鮮的魚肉,說是要給丁浩好好補補。丁浩向來順著老人,又不捨得老人出去,大清早的就起來自己去買了。

 

    剛出了單元門,就瞧見外邊停著的一輛車。丁浩看了牌子一眼,是D市的牌號,想是連夜趕路,牌子上都被風雪掛了一層,灰撲撲的,實在狼狽。

 

    丁浩過去拍了拍車窗,好一會窗戶才放下來,裏面的人有點驚訝,“浩浩,這麼早就起來了?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答他,伸手去他臉上摸了一下,眉頭也皺起來,“白斌,你早到了?車裏多冷啊,怎麼不上樓去?”

 

    “不冷,開了暖氣。”白斌知道他擔心,按著他的手多貼在臉上一會兒,讓丁浩知道是真的沒凍著。瞧著丁浩還皺眉,笑了,“路上沒堵車,倒是比想的提前到了一小會。”白斌到的時候是淩晨四點了,他不想打擾老人休息,可又想第一眼瞧見丁浩,乾脆在外邊等了等。

 

    他想天亮了,第一眼就瞧見丁浩。光這麼想著,心裏就格外的溫暖,哪怕趕了一夜的車,也不覺得疲憊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他們小區位置好,離著菜市場也近,跟白斌倆人溜達著就過去買了需要的蔬菜魚肉。剛開早市,小商販們忙碌著,菜色都比平時要多一些。年關快到了,該置辦年貨了呢。

 

    白斌穿著昨天的衣服,大概是剛下班就趕過來。雖然多了件厚外套,但依舊能瞧見裏面的西裝,中規中矩的,更是襯托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。這樣一個人,跟在穿著厚棉襖,還帶著護耳的丁浩身後,讓人忍不住又多瞧兩眼。

 

    “爺爺跟你說了吧,我那天寫了一張特好的字兒,回頭拿給你看啊。我覺得都可以裱起來了……唔,這個鐵杆山藥成麼?買點回去蒸著吃吧,奶奶挺愛吃這個的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點了點頭。他不多說話,丁浩買了,他就在後邊接過來提著;丁浩身上沒零錢,他就掏了自己的錢包給他,讓丁浩自己拿。

 

    兩人逛了半天,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去了。到家的時候丁奶奶剛起來,瞧見丁浩一個人出去,兩個人回來,有點驚訝,“白斌哪,這麼早就來了啊?”說著就要去給白斌倒水,“外邊天兒冷吧?看看你穿的,這都快凍透了!下回奶奶也給你買個大棉襖,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忙把菜放下,扶住老太太,自己去倒水,“奶奶您快歇歇,我自己來。”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外人,不但給自己倒了一杯,還熟門熟路的翻出丁浩常用的杯子,也給丁浩倒了一杯。

 

    丁浩把倆人買來的菜分類放好,魚還新鮮,就拿去放在廚房的盆裏,淺淺的一層水,大鯉魚肚皮朝天睜著眼睛直吐泡泡,偶爾擺一下尾巴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沒見過這麼大的魚,撲騰著翅膀飛過去,站在丁浩肩膀上也往下看。

 

    丁浩指著那魚教育它,“這是松鼠魚、紅燒魚、糖醋魚、水煮魚……算了,你也學不了這麼多,說個年年有餘吧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對魚不感興趣,從丁浩左肩膀蹦到右肩膀,輕輕啄了丁浩頭髮,“浩浩!浩浩……發財!”

 

    丁浩噗嗤笑了,這小東西越來越會偷懶,連說的最溜的‘恭喜發財’也不肯好好說了。丁浩隨手丟了一顆豌豆粒給它,小鷯哥歡歡喜喜的去啄起來,嘗了一口就覺出不對來了,‘呸呸’的吐掉,在抽油煙機上撲騰翅膀抗議!

 

    丁浩怕它把廚房弄亂,開了抽油煙機,嗚嗚響著嚇唬它,“烤鷯哥了啊!噓噓!快走、快走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怕火,一聽這個聲音也有點呆不住了,它瞅著丁浩,估計這回真的討不到東西吃了,這才猶猶豫豫的飛走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要去做早點給白斌吃,白斌攔住了沒讓,笑著說,“我在路上吃過了,不餓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心疼他,覺得人家白斌連夜趕過來,總得有個表示。老人想了想,這一不喝水,二不吃飯的,該是累了吧?這麼想了,就試探著問他,“白斌啊,要不你去休息會兒啊?奶奶都給你收拾好屋子了,新棉花絮的被子,可軟可暖和呢!”

 

    白斌還真的有點累了,這一夜奔波也是辛苦,“那好,我去休息會兒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要起來帶他過去,丁浩瞧見了,從廚房幾步過來,“奶奶您坐會兒唄,不是說要看早上重播的那個戲嘛?”丁浩把電視打開,又遞了遙控器過去,放在老人手裏。“喏,正好要演了!您昨天沒看上,嚷嚷了一個晚上,快好好看會吧!我帶他過去就成。”

 

    走了兩步,又回來叮囑老人,難得擺了張嚴肅的臉,“奶奶,我可跟您說了啊,不能去收拾那魚!廚房裏的菜也不能動,那是我媽打上個星期就定下的活兒,您幹了她可跟您沒完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樂了,揮手讓丁浩趕緊走,“知道,知道!你這說了多少遍了,豆豆都會說了!”

 

    鷯哥豆豆正在陽臺的晾衣杆上跟小鷯哥玩,聽見伶俐的回了一句,說的是它最拿手的,聲音都格外深沉,“鋤禾日當午,汗滴——禾下土!”

 

    這也是個懶貨!這麼兩句詞兒翻來覆去的背了好幾年,居然還挺得意!

 

    丁奶奶給白斌收拾的客房還不錯,白斌也就看了一眼,又拐進丁浩的臥室去。丁浩正在給他翻睡衣,瞧見他進來也不意外,“等會兒啊,我給你拿睡衣……還穿那件灰色的?”白斌的地盤意識強烈,有丁浩的地方,就有他留下的痕跡。

 

    白斌對衣服不挑,丁浩給什麼就穿什麼。拿著睡衣去沖了個熱水澡,略微緩解了一下疲憊,再回去,就自發自覺的進了丁浩的臥室。

 

    白斌坐在床上讓丁浩給他擦頭髮,閉著眼睛說的理所當然,“我不習慣和你分開睡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正給他擦著,聽見這句也氣樂了,拿毛巾在他腦袋上使勁兒揉了下,“白斌,不想睡客房就直說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反手抓住丁浩的手腕,摟著他的腰湊近了蹭了下,“不是,這幾天都沒睡好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這句話觸及到心中最柔軟的地方,像是心裏忽然被抓了一下,對白斌的體溫和味道也眷戀起來。不過白斌抱得太緊了,丁浩給他這麼摟住,也擦不了頭髮,“你頭髮還濕著啊,先放開手,我給你擦完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貼著他搖頭,聲音已經帶了點困意,“別擦了,浩浩陪我睡一會,很累。”

 

    分明是模糊不清的聲音,但是卻格外讓人捨不得拒絕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白斌摟著一起裹進被子裏。他衣服還沒來不及脫,白斌抱著不放,也只能在被子裏扭著脫完。也懶得去掛起來了,把衣服隨便往床尾一扔,褲子沒扔准地方,貼著床尾滑動下,‘啪啦’一聲還掉到地上去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怕他起來,從後邊抱住了,貼著他說了一句,“別去管它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管不了褲子了。他如今整個人都被白斌霸佔住,肩膀、腰腹上橫著白斌的胳膊,摟得不緊但也很難掙脫,更別說那一個勁兒貼過來的腦袋,都恨不得趴在他臉上呼吸了。丁浩覺得,這樣還能起得來也是個本事。

 

    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,側身躺進白斌懷裏,後邊的人立刻張開雙手配合著重新摟住,比之前更親密了。白斌已經閉上眼睛快要睡著了,抱著懷裏的溫暖,習慣性的貼著丁浩額頭親了一下。

 

    40、這是我所有的愛

 

    白斌一覺睡得舒服,等起來的時候都是中午了。旁邊的丁浩還窩在暖和的被子的呼呼大睡,比他睡得還香。

 

    白斌捏著他鼻子,捏一會又鬆開,“浩浩,起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眯著眼睛,好半天才反應過來,側身過去在白斌嘴角親了一下,“我還當做夢呢,原來你真過來了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摟住他,從枕頭底下掏出手錶看了一下,十點剛過。他猜著丁浩父母該過來了,覺得還在睡不好,跟丁浩小聲說了會兒話也就起來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原本就睡的不錯,這會兒更是精神十足,自己俐落的穿好衣服,又幫著白斌去穿毛線衫。白斌坐在床上,舉著雙手任由他忙活,等丁浩給他整理衣領的時候,摟住了,親了一下,“我還沒說‘生日快樂’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挑眉,“這個是形式上的,不重要。”這傢伙眼睛圍著白斌轉來轉去的,開始尋找重要的,“你帶禮物了沒啊?”

 

    “帶了。”白斌捏了他臉一下,笑了,“在車上,等晚上回去拿給你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夫婦果然已經來了。丁媽媽一來就系了圍裙進廚房忙活去了,丁遠邊也沒閑著,正坐在沙發上挑豆角。丁奶奶一邊看電視一邊指揮他,“挑仔細了啊,小心有蟲子眼兒……你看看!中間夾著這麼老的,不好吃,這都得挑出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這都快論根挑了,就這樣丁奶奶還是左右不滿意。老人年紀大了,家裏不讓她幹活兒,可老人看著丁遠邊幹活更著急。“你看看,你看看,掐了頭去了尾的,還剩下多少?你快給我吧,急死我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過去幫著把那一小籃子豆角收起來,連桌子上都一起收拾乾淨,“爸,我來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愣了下,倒不是因為這個稱呼,只是他沒想到白斌會幹這些活。瞧著白斌端著小菜籃子進了廚房,跟丁媽媽一起忙活做飯,這還有點轉過不來。看了看廚房,又回頭問丁浩,“平時都是白斌做飯啊?”

 

    丁浩幫著丁奶奶修遙控器,老人捨不得扔,拿著個舊的纏了好幾圈的透明膠用。他聽見丁遠邊問,隨口答了,“是啊!上回在咱們家,您跟我媽不也嘗了他手藝,還直誇他做的好吃嘛!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有點傻眼,“我以為……”以為白斌是裝裝樣子的。他還真沒想到白斌能塌□子做這些,再回頭瞧了一眼廚房裏忙活的人,似乎還系上了圍裙。看著白斌那架勢,當真是很熟練的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瞧了一眼自己家的小兔崽子,正在那邊低著頭修遙控器,瞧著這幅等著吃的模樣,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。丁遠邊忽然有些感慨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沒什麼感覺,還在安遙控器裏的小彈簧,“奶奶啊,下回我可不給你修了啊,咱們這真得換一個了……喏,好了,千萬別晃,一晃還掉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小心的接過來,放在一邊沙發扶手上,“浩浩啊,這次真不怪奶奶,都是你爸!他一來就給我碰到地上去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了一眼丁遠邊,沒敢跟著聲討,只小聲的附議了幾句,“對對,您就罰他把他們家的拿來給咱們換上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聽著給氣樂了,“丁浩,少淘氣。回頭給你奶奶買個新的去。”那遙控器都恨不得跟丁浩一個輩分了,要不是用的仔細,早該壞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跟丁奶奶咬耳朵,“奶奶您看,如今兒子靠不住啊,還是養孫子划算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耳朵尖,一下又聽見了,瞪了丁浩一眼,“瞎說什麼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沒聽清丁浩的話,倒是聽見丁遠邊這句了,一下護住丁浩,瞪了回去,“去去去!成天的大小聲兒,我耳朵都是被你吵聾的!”這才是個無原則溺愛,外加能賴人的主兒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後邊聽著直樂。

 

    “浩浩!”

 

    白斌從廚房出來了,一手拿著菜刀,一手抓著小鷯哥,表情很嚴肅。“它偷吃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白斌這個造型,很適合來問‘這只怎麼吃’。瞧著小鷯哥蔫兒頭耷拉腦袋的,丁浩自己先樂了,戳著小東西的腦袋問,“又偷吃什麼去了?啊?你個小饞鬼!”

 

   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,“它偷吃辣椒,紅色的那袋子辣椒都給它啄了窟窿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對鷯哥不太熟悉,雖說平時常逗弄著玩,但還真沒去喂過。聽見白斌這麼說嚇了一跳,“這怎麼什麼都吃啊?沒吃出什麼毛病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把犯了錯的小鷯哥放到丁浩手裏,跟丁遠邊解釋了下,“沒事兒,鷯哥能吃辣,好像還對喉嚨有好處吧。”又敲了一下小鷯哥的腦袋,“就是不能吃太多。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縮在丁浩手裏,往裏挪了挪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聽得一愣一愣的,還是有點不相信鷯哥敢吃辣椒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在旁邊笑了,“該!早就該捉住它敲一頓啦!早先喂了它一次辣椒吃,這還吃上癮了,生怕不給它吃似的,非得挨個都咬一口!真是,鬼頭鬼腦的不學一點好!”丁奶奶也過去敲了小鷯哥一下,不過老人下手很輕,很摸了一下似的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歪著頭看了丁奶奶,覺得那邊比較安全,撲騰著翅膀過去了,蹲在丁奶奶肩膀上一副‘我在沉思過錯’的模樣兒。

 

    說是給丁浩過生日,其實就是一家人聚聚。丁媽媽給丁浩買了個小蛋糕,白斌沒料到,他也提前給訂了一個。白斌原想著還會有別的人過來,訂的蛋糕有點大,三層夾水果的。這會兒就他們五個人,加兩隻鷯哥,肯定吃不完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疼自己孫子,讓他們帶回去吃,“浩浩帶著吧,別打開了,啊!”

 

    丁浩想了個折中的法子,“把我媽買的那個給帶上吧,咱們中午吃這個大的,一年一次過生日,怎麼也得吃個痛快啊……是把,小豆豆?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早就停在蛋糕盒子上,正來回的用小爪子去撥拉系著的絲帶。聽見丁浩喊它,立刻抬頭討好的叫喚了兩聲,“恭喜發財!身體健康!我吃旺旺!”

 

    一家人都笑了,丁媽媽逗小東西,“你吃什麼旺旺啊,這是蛋糕,小笨蛋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從小嬌生慣養,丁奶奶怕給喂出什麼毛病,只敢挑了一點蛋糕底子,外加一點水果乾給它吃。小東西吧嗒吧嗒幾下吃進去,吃得可香。

 

    豆豆的分量比它多,可是吃得反倒沒小豆豆多,啄了幾口,又蹦躂著去別處玩了。它的陽臺上,還放著小鷯哥拖過去的一截辣椒,太陽光一照,紅豔豔的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吃飯的時候又提了一次給老人請保姆的事兒。老人沒答應,這次倒不是勉強,而是確實有人照顧著。“你們還記得張陽家的嘛!她如今也退休不上班了,一個禮拜五、六天都在這兒呢。我們倆個一起剪個紙啊,做個花兒啊,忙著哪。”瞧著丁遠邊還要開口,又夾了塊排骨去堵他嘴巴,“嘗嘗人斌斌做的菜啊,我老了咬不動,你們替我多吃點兒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埋頭吃飯,他知道丁奶奶其實就是捨不得這個地方,捨不得埋在這裏的爺爺。丁奶奶以前說過,她說老(死)了以後啊,就埋在老頭子旁邊……現在的日子多好啊,活著就為孩子們多操心多笑笑,等去了,還有老頭子一直等著,知足嘍。

 

    丁遠邊夫婦留下住了一宿,丁媽媽也放寒假了,她想來多陪陪老人。丁浩跟白斌住的挺近,也不忙著回去,等著丁奶奶要睡了,這才起身回自己的小家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囑咐丁浩明天還過來,“奶奶還留著好吃的給你哪,一罎子的豬肉脯,可好吃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著答應了,“好,一定早來,奶奶您好好休息。”丁奶奶記性有點不好了,豬肉脯上午就給丁浩拿出來吃來著,現在又說了一遍。丁浩不嫌煩,他聽著老人嘮叨這些,心裏就覺得特別溫暖。

 

    丁浩跟白斌到了自己小窩,已經快11點了。稍微收拾了一下,丁浩就開始覺得餓了,晚上的時候怕老人吃多了難受,丁浩提議喝粥。丁浩胃口給白斌從小養刁了,習慣了少食多餐,一頓也沒喝多少,現在不餓才怪。

 

    幸好丁媽媽給他買的小蛋糕一路提回來,現在還可以吃幾口。

 

    白斌讓他去洗澡,“我再做點吃的,等你洗好一起吃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對大廚很恭敬,立刻領命去了,等著擦著頭髮出來的時候,客廳裏邊黑漆漆一片,就桌子上有點微弱的燭光。

 

    忽明忽暗的橘紅色光芒,暖暖的,映襯著蛋糕上的‘23’格外醒目。

 

    旁邊還有幾碟子果仁,兩杯熱好的牛奶。丁浩頂著毛巾過去,帶著鼻音還不忘逞強,“哎,白斌,人家一般是蛋糕配紅酒好吧?你弄兩杯牛奶多沒氣氛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把他抱在懷裏,在燭光下也是笑著的,“紅酒也有,改天喝。奶奶說你這幾天說胃不舒服,咱們先喝牛奶慶祝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坐在他懷裏,不吭聲。

 

    白斌從旁邊拿過一個盒子,薄薄的,倒是很扁平。“浩浩,你打開看看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拆開,裏面是很正式的那種公文袋,他愣了下,又打開袋子,裏面是幾張紙。裏面是一份類似於遺囑的東西,注明了白斌全部資產,接收人名稱是丁浩。丁浩拿著紙,有些手抖。

 

    白斌抱著他不放開,跟他一起看著那幾張薄薄的紙,“喜歡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聲音發堵,有些哽咽,“誰他媽……喜歡這個……啊!!”

 

    白斌抱著他的手緊了緊,貼著他臉頰親吻了下,聲音也有點顫抖,“你知道就好。為什麼要在家裏留這個?”他們在D市的家裏,在床底下,也有這麼一個小盒子。裏面放著的東西跟這份差不多,不過是買的巨額保險,標明如果丁浩出了意外,受益人是他——白斌。

 

    如果不是在打掃衛生的時候,無意中發現那個小盒子,如果不是好奇丁浩收了什麼還寫著他的名字,就不會發現這個小秘密。也不會發現丁浩小心翼翼的愛。

 

    “浩浩,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的時候……是什麼心情。”

 

    在後面抱著自己的人,頭一次展現了脆弱的一面。丁浩甚至覺得,他快要哭了。

 

    那麼,白斌。你又知不知道……我寫這些的時候是什麼心情?

 

    23歲這一年,我們曾經一起走過。逃避、追逐,然後一場車禍,讓我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。白斌,我只是想,如果我熬不過生日的這天……

 

    我只是想,請你不要忘了我……還有,活得更好一點。

 

 

    41、祝你好夢

 

    丁浩湊過去吻他,“呐,我生日快過去了。咱們把蠟燭吹了,吃蛋糕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答應了一聲,陪著丁浩一起吹了蠟燭。黑漆漆的房間裏,白斌抱著他,貼近了聽丁浩嘟嘟囔囔的說自己的生日願望。無非是希望老人身體健康,家人平安發財之類的,第三個願望留在心底,沒說出來。

 

    白斌親了親丁浩的額頭,不知道為什麼,他就是覺得最後這個願望是跟自己有關係的。或者說,是關於他們兩個人的。

 

    許完願,白斌把旁邊的落地燈打開,家裏就他們兩個,開一盞小燈足夠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把拿出來的文件收拾一下,準備放回公文袋裏去,他一瞧見這東西就犯堵,心裏特別不舒服。

 

    白斌叫住了丁浩,示意他再打開看一下,“裏面還有一件小禮物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疑惑,但還是聽從白斌的話,拿著公文袋抖了下。裏面的幾張紙已經拿出來了,輕飄飄的,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禮物可以藏在裏面。就算有,那也很小了吧……

 

    一個很小的,圓滾滾的指環,從公文袋裏骨碌碌的滾動出來。指環帶著金屬的光澤,在地毯上沒動兩下,就撞在了一旁的落地燈燈座上,發出‘叮’的一聲。

 

    丁浩把它撿起來,是一枚風格簡樸的男用金戒指。簡樸到,就只是一個光禿禿沒有任何標記、任何紋路的圓環。可是,讓人一看,就知道這是一枚戒指。

 

    白斌把戒指拿過來,替丁浩帶上,“我覺得也該買點什麼了。抱歉,讓你覺得不安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親了下丁浩,貼著他的額頭輕聲說了對不起。他們一路走來,風雨近20年,即便彼此都知道對方是最重要的,終歸還是想要得到一個儀式的確認吧?白斌覺察到丁浩的不安,他認為是自己的失職。這件東西早就買了,也許該提早送才是。

 

    丁浩看著自己的手,上面的戒指套的很牢,丁浩覺得自己再也逃不開了。眼睛有點模糊,聲音這次徹底無法隱瞞,帶著哽咽問了,“白斌,你的呢?”

 

    白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來,遞給丁浩。丁浩接過來,給白斌往手上戴的時候有點發抖,咬的嘴唇死緊,表情緊張的像是要上戰場。

 

    白斌配合的伸出手,還笑著囑咐他,“浩浩,記得套牢一點啊。”

 

    一模一樣的戒指,在燈光下發出低調而迷人的光芒,簡單質樸的,一如白斌。

 

    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,這就是一份承諾。

 

    親吻,觸碰,互相擁抱感知對方。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,兩個人都緊張的咬了對方的唇瓣、舌頭。磕磕碰碰的,但是絕不放開……

 

    來不及去臥室取潤滑劑,丁浩摟住白斌的脖子,紅著眼睛看他。白斌低頭親吻他,還是不敢冒然進去,手指挖了奶油細緻的塗抹,“浩浩,全部吃進去啊……你吃完,我就能進去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著他,覺得自己的身體跟方才塗抹上的奶油一樣,在白斌手上快要融化了。

 

    手指在裏面攪動的溫柔,白斌的吻也是極溫柔,鼻尖互相磨蹭著,連呼吸都全部是彼此的味道。

 

 

    白斌進入的時候,丁浩抱著他哭了。貼著白斌的臉頰,小聲的叫著‘白斌’……他叫一次,白斌就應一次。

 

    一如糾纏在一起的身體,強勢而堅決的將丁浩全部浸染上自己的痕跡。

 

    白斌將丁浩抱起來,摟在懷裏,親吻著他。姿勢的關係,腰部動作的起伏更纏綿。丁浩配合著他,環繞著他的脖子,回吻並一起搖晃、絞緊……

 

    直到最後,白斌挺身全部埋入,將自己徹底的噴發在丁浩體內。懷裏的人唔了一聲,抱著他抖了好一陣子。白斌細細感受那一陣陣的縮緊,甚至丁浩吞口水的時候,都會帶起一陣內部的蠕動。像是沒要夠,挽留一般把他再次吞吃進去。

 

    丁浩貼著白斌的胸膛,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臟怦怦作響,越跳越快。他身上泛紅,抱著白斌的脖子不撒開。不是沒做過比這還激烈的,可是感覺好到無法表達的,這還是第一次。

 

    白斌咬住他耳朵,低聲說了什麼。

 

    丁浩沒回他,只是身體一直沒肯放開他,模糊中,似乎有一聲像是答應又像喘息的聲音,“嗯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送完了禮物,盡情的享用主人大方的回應。這是他的丁浩,他視若珍寶,細心呵護,任誰也無法奪走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做了一夜,淩晨的時候才擁抱著丁浩睡去。丁浩沒有睡意,他翻身瞧著白斌,手指在白斌臉上晃動兩下。昨夜轉戰到臥室,窗簾都沒來得及拉上,清晨的陽光照進來,照的手指上起了微弱反光。

 

    白斌閉著眼睛,還在睡。只是丁浩左手上的陰影落在他臉上,無名指上略微粗了一小圈兒。丁浩晃動著手,陰影也跟著變幻方位,落在白斌嘴角,倒像是白斌在微笑。

 

    丁浩玩了一會,也不忍心再打擾白斌了。白斌開了夜車過來,也就剛到的時候補了幾個小時的覺,昨晚上又一通折騰,的確該好好休息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小心起來,瞧著白斌還是張開雙手要環住什麼的樣子,想了想,把自己的枕頭給他塞到懷裏。攏了攏被角,小心翼翼的出去了。

 

    客廳裏亂成一團,還能瞧見隨手扔在地上的衣服。桌子上的蛋糕已經殘缺了,紅色的‘23’字蠟燭融化了一半,紅色的蠟燭油滴落在奶油中,冷掉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看著蛋糕扯了扯嘴角,下意識的扶了自己的腰。過度使用的後果,真的挺疼……

 

    收拾了一下客廳的殘局,把牛奶杯子也拿去廚房的水池裏泡著。丁浩動作很輕,生怕吵醒睡著的白斌,收拾完這些,又在客廳沙發上坐了一會兒。

 

    忍不住還是撥通了丁旭的電話,丁浩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,那樣的喜悅與激動,唯有跟丁旭才能分享。

 

    他跟丁旭的生日在同一天,也是在同一天同一場車禍裏回到從前。丁浩有一段時間沒聯繫丁旭了,他在逃避。逃避丁旭,也是逃避自己,他害怕23歲這一天的到來。直到昨晚平安度過,丁浩這才放心,但又忍不住打電話給丁旭再次詢問,確認一下。

 

   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,聽著丁旭的聲音,似乎還沒睡醒,“……喂?”

 

    丁浩愣了一下,抬頭看了一下客廳的掛表,有些不好意思。現在還有些早,丁旭作息規律,一準兒是吵醒了他。不過打通了,也不好就這麼掛了,丁浩硬著頭皮先送上了祝賀,“那個,丁旭啊。昨晚沒來的及跟你說,祝你生日快樂……”

 

    電話那邊沈默了一會,接著是一陣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聲音。丁旭的氣息很重,似乎心情不好,說話硬邦邦的,“不用。你知道,我不喜歡這一天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握著話筒不知道該說什麼。的確,丁旭以前說過,這是他的忌日。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忌日吧?丁旭說過,他沒有直接回到小時候,他被肖良文挽留了三個月。瞧著自己一天天衰弱,不能動,不能說,不能對最愛的人做出任何反應……如果沒有被自己撞到,便不會發生這種事。丁旭這傢伙死要面子,難怪一輩子記恨他呐。

 

    雖然再次與肖良文相遇,但是,沒有他們以前相愛的回憶……也會難過的吧?

 

    “丁旭,對不起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電話那邊信號似乎不好,滋滋的干擾聲音,讓丁浩聽不清楚對方的回話。追問了兩遍,才聽到丁旭的聲音。丁旭清了清嗓子,略有些沙啞,但是在清晨的時候透著一股特有的慵懶。“丁浩你這個時間,給我打電話,就是要說這些?我不需要你的道歉。”電話那頭歎息了一聲,聲音裏帶了一絲隱忍,“三個月……也不是什麼特別難過的事。”

 

    “什麼三個月?”

 

    “……就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說了聲‘還有事’就把電話掛斷了。丁浩有些傻眼。三個月……三個月?!是啊,他怎麼沒想到!如果說他跟丁旭是一起的話,丁旭之前還耽誤了三個月啊!就是說,這三個月……還是危險期吧?!

 

    丁浩握著話筒,腦袋裏一派混亂。

 

    掛了電話的丁旭,也終於能放鬆身體,手指放開床單,略微容忍自己發出一些聲音。

 

    “丁旭,你剛剛在騙人吧?”

 

    丁旭咬住唇,把聲音減輕到最低,可是停留在體內的東西火熱巨大,讓他無法停止顫抖。

 

    “肯定在騙人……”後面的人咬住他耳朵,得到滿足後的聲音格外性感,“我都被你夾的有反應了。”

 

    身後的傢伙不知疲倦的又再度攻擊起來,一味的侵佔,雙手更是摟得死緊。丁旭覺得自己的腰快要被他勒斷了,求他放鬆手臂是不可能答應的,那人跟野獸一般,這種時候就不會聽你任何理由的,除了一點。

 

    “腰、好疼……”

 

    緊扣住腰部的雙手立刻放鬆了,不過依舊不舍的在附近流連。即便有難得飽食一頓的機會,肖良文也沒有忘記剛才聽到的隻言片語。他蹭了腦袋過去,硬硬的頭髮刺得丁旭脖頸又疼又癢,“丁旭,什麼三個月?”

 

 

    丁旭身體僵硬了一下,他不想跟肖良文說這件事。

 

    背後的人鍥而不捨的追問,每問一句還非要在他體內作惡一番!丁旭有點冒火,他整整一夜都沒有得到休息,就連剛才接電話,連著請求了多次,都未能讓肖良文從自己身體裏撤出去……

 

    “不關……嗯……你的事……”

 

    輕輕的喘息聲溢出,但是說的話卻偏偏惹人生氣。肖良文從他體內撤出,不等丁旭松一口氣,又抱著他換了一個姿勢。面對面的埋進濕熱的深入,“丁旭,告訴我。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。”

 

    “……你給我下去!別找藉口!混蛋肖良文!”被欺負了一夜的人,終於忍不住炸毛了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笑了。雖然平時有限制,但是丁旭一旦允許,他總會吃得飽飽的。丁旭的責任感真是存在於各種地方,哪怕是‘喂飽’他,也是一樣的當做責任與義務。

 

    “不要,你昨晚明明還說了……要跟我過一輩子。”肖良文看著丁旭,眼神又慢慢轉暗。低頭親吻了丁旭的額頭,濕漉漉的睫毛,還有紅豔的唇……輾轉反復,舌頭大力的撬開,粗魯的探進去吸食屬於自己的甜蜜。

 

    才不會,放開你。

 

 

    42、聽說你恐懼了?

 

    丁浩心裏毛毛的。打從跟丁旭通完電話,他就開始坐立不安。丁浩不願意出門,就連丁奶奶、丁媽媽那邊也不敢去,生怕自己連累了家人。

 

    過年的時候躲不過去,跟著白斌去向長輩拜年。這出去一趟,路上就瞧見三起車禍,其中一起就在他們旁邊。那車想要超車來著,沒打轉向忽然就從右邊超過去了,白斌反應及時,不然被撞到的很可能就是他們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車上,臉色嚇得發白,手指攥得安全帶死緊,指甲用力過度都泛白了。去了白老爺子那兒,也不知道自己跟老人說了什麼吉祥話,丁浩甚至連去自己家拜年的印象都記不清了。稀裏糊塗的回到鎮上的小家,開了電視,聽見影片裏警車吱哇亂叫都能嚇的打哆嗦。

 

    晚上睡覺更是手腳並用的纏著白斌,渾身冷得像個冰疙瘩,怎麼也暖不過來。

 

    白斌有點擔心,撫摸著丁浩的後背,小聲問他,“浩浩,是不是白天凍著了?我去給你拿點藥吃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讓他起來,抱著不鬆開,趴在白斌懷裏說得悶聲悶氣的,“沒事,我就是不習慣坐車,難受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沒事的,別怕。”白斌也猜到丁浩怕什麼了,白天的時候是有點突發情況,不過他都及時處理過去了。“你也瞧見了,沒有人員傷亡啊。在路上磕磕碰碰是難免的,董飛剛開車那會兒可沒少蹭掉車漆。”白斌難得拿董飛開涮,他現在只想讓丁浩放鬆下來,自家大秘書偶爾犧牲形象也是可以的。

 

    丁浩把手伸進白斌懷裏,掌心勉強算得上溫熱,指尖冰涼。白斌握住他的手,往心口帶了帶,小聲的繼續安慰他,“還有一次啊,路上堵車,董飛就規規矩矩的停在後邊等。等了三個紅綠燈,周圍的車都走了,就董飛的沒動。你猜為什麼?”

 

    丁浩窩在白斌懷裏搖了搖頭,表示猜不到。

 

    白斌笑了,咬了丁浩的耳朵,告訴他,“因為啊,前面的兩輛車撞了,兩個女車主下車商量賠付問題。她們個子矮,董飛在後邊沒看到,就一直等著,呵呵。”

 

    這個勉強算是個冷笑話,不過丁浩還是噗嗤樂了。有董飛的一份功勞,但更多的是因為白斌,丁浩還是頭一次聽見白斌講笑話。很顯然,這人不適合說笑,說的冷到不行。但是丁浩的手指開始暖起來,身上也被白斌溫熱的氣息包裹住了,很暖和。

 

    丁浩從他懷裏抬起頭,湊過去給了白斌一個晚安吻,“我困了,咱們睡唄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應了一聲,在他唇上輕柔的落了個吻。“好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的睡眠算是有了好轉,不過心事重重,依舊不可避免的瘦了一圈兒。

 

    白斌在旁邊瞧著,心疼的眉頭都皺起來。他晚上洗澡的時候剛拿手掌量過,丁浩的腰本來就一把能抱住,如今更是結結實實的瘦了小半個巴掌。

 

    白斌捨不得了,抱住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丁浩,又拿手掌仔細的量了一遍。湊過去問他,“浩浩,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?酸的?甜的?”

 

    白斌以前為著飲食健康,對丁浩的食譜也是嚴格要求的,這種無原則的任由丁浩選擇的話,相當少見。這等於說,‘你想吃什麼,咱們就吃什麼’啊。換了以前,丁浩肯定要轉著心眼多為自己謀福利,可是如今丁浩沒那份兒吃的心思了。

 

    “你這幾天是不是有心事?”白斌握著丁浩的腰,這句話一說完,丁浩就抖了一下。白斌抬頭瞧他一眼,丁浩垂著眼睛不說話,瞧著可憐巴巴的。也不忍心問了,整個兒抱在懷裏,親了一口,“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,嗯?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了他一眼,沒等說話,就聽見白斌補加了一句,“反正年假快休完了,咱們馬上就回D市去了。你有事就說出來,一定滿足你。唔,太過分的不行……呵呵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又垂下頭去,白斌這等於滅了他所有後路。他就是不想跟著回D市啊……

 

    果然,在丁浩的‘不合作’下,為了帶人回D市,白斌費了很大的功夫。

 

    丁浩縮在鎮上的小房子裏不肯走,左看右看,就是不敢看著白斌的眼睛,“我……我想多住幾天……這不是,難得回來一次。那啥,奶奶她們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挑眉看他,對丁浩的這個說辭很不滿意,“我問過奶奶她們了。她們說,你要跟我回去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閉上嘴巴不說話了。這的確是他說的,可那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嗎!他現在就跟個定時炸彈似的,誰知道什麼時候出事、又連累誰啊?丁浩抓著門框不肯走,都快哭了。“……白斌,你就讓我在這兒住幾天吧,求你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沒鬆手,只是再次跟他確認了一下,“你一個人在這兒住?”瞧見丁浩點頭,二話不說就把人抗到肩上去了,邊走邊教訓他。“做夢。留你一個人在這兒,你是存心不想讓我睡安穩覺了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白斌一直抗到樓下,塞進車裏。他瞧見董飛在後邊也開了車跟著,立刻又開始提要求,“白斌,我要去坐董飛那輛車!”

 

    白斌往後看了一眼,董飛開的是黑色轎車。那車優點是密封良好,缺點也是這個。暈車的都知道,密封太好的車在路上開起來,遇著個顛簸的地方那可有的受。丁浩不暈車,但是特緊張,一進來就臉色發白,平時都找高且寬敞的越野一類給他坐,今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自己非要往小車裏鑽。

 

    白斌把他‘哄’下來就很不容易了,為著能把人帶回D市,也不再那麼多講究。停了車,去跟後邊的董飛交換鑰匙,白斌站在小黑車前面沖丁浩招手,“浩浩,過來。我們開這個。”

 

 

 

    43、小寶貝回來鳥

 

    丁浩擔心了一段時間,什麼事也沒發生。他開始懷疑自己被丁旭騙了。丁浩覺得這事很有可能,而且那天早上……丁旭聲音不大對勁兒。要是平時丁浩早就聽出來了,可偏偏那天心神不寧的,難得沒多想。

 

    現在緩過神來了,越想越覺得丁旭這是打擊報復。

 

    丁浩翻出自己藏在小鐵盒裏的手機。這款黑色直板手機現在已經重新上市了,不用再偷著藏起來。小鐵盒裏的那只手機跟了丁浩一路,一直都小心的放在鐵盒子裏沒有用過,唯一打開的一次是丁浩6歲生日的時候。

 

    那時候沒錢啊,差點要把它拿去賣了。

 

    不過,幸好白斌來了,拿了一隻塞著滿滿鈔票的小豬儲蓄罐,告訴他說,這是‘浩浩許的願望’。白斌好像一直都知道他最需要什麼,不縱容,但也捨不得讓他難過。

 

    丁浩掏出那個黑色的鐵傢伙,依舊是冰冷的金屬外殼,握在手裏很涼。這是他唯一可以證明自己重新活了一遍的憑證。

 

    擺弄了一下,手機並未如願打開,螢幕漆黑一片。也是,都快20年了,打不開也算正常。丁浩摸了摸手機外殼上的劃痕,覺得這東西這也算是‘古董貨’了。

 

    捨不得裏面的短信,丁浩把手機揣在口袋裏,準備去修理一下。沒等出家門,白斌就打了電話來,說是小寶貝回來了,讓丁浩在家等麗薩她們過來。“浩浩,白傑有事走不開,先讓麗薩到我們這兒來。董飛已經去機場接她們了,你在家等著,不要亂跑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答應了一聲,“好,什麼時候到?我去準備點吃的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想了下,“不用,我中午回去給你們做吧。你給小寶貝準備點水果,再把小床收拾一下,估計要累了,到家得睡一會。”

 

    白傑是忙,但是家裏還有吳阿姨在,回去也能應付的過來。白斌這是擔心丁浩了,他覺得丁浩這段時間實在是沒精神,想方設法的讓丁浩高興一點。丁浩心裏明白,也不說破,按著白斌說的收拾了一下家裏,給麗薩和小寶貝準備了水果飲料。家裏沒小點心,果脯倒是有一點,也都裝在盤子裏擺出來。

 

    手機來不及去修理,又收回了盒子裏。比起過去,丁浩覺得還是現在更重要,一直抓著不放的,實在是累人。他想開了,心情也舒服了許多,尤其是想到自己寶貝兒子要過來,臉上更是忍不住要笑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來得很快,他已經不用麗薩抱著了,雖然還是不愛說話,但是多少還是能跟大人進行溝通的。小寶貝帶著小熊耳朵的編織帽,在丁浩打開門的那一刻,張開小手撲到丁浩腿上,“小爸爸!”

 

    丁浩也感動了,但是小寶貝太矮了,只能保住他的腿,而且抱得很緊。小寶貝想丁浩了,親親熱熱的抱住不肯鬆開,“小爸爸,抱!”

 

    丁浩哭笑不得,小傢伙這段時間吃胖了點,他拖著向前走都有些吃力,“寶貝兒,你鬆開,我才能抱著你啊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搖搖頭,用一個主語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,“我抱。”

 

    麗薩跟董飛在後邊搬著東西進來,這些是送給丁浩他們的,車裏還有一些是要送給家裏其他人的,就沒拿出來。不過就這些也夠瞧的了,紅酒、衣服、乳酪、香腸、巧克力……甚至還有兩大盒的義大利面。

 

    丁浩已經把小寶貝成功從腿上掰下來了,正抱到膝蓋上跟他玩兒。瞧著麗薩弄來的這些東西,眼睛都快直了,“麗薩,這些都是給我們的啊?這也太多了吧。”

 

    麗薩想了想,又拿起了一件衣服,轉身遞給董飛,“對對,這個是送給你的!董先生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抱著小寶貝起來去搗亂。從桌子上拿了一盒義大利面塞到董飛手裏,這還扭頭跟麗薩歪曲事實,“麗薩,你不懂了吧。我們中國人啊,講究‘民以食為天’,送人送吃的就對了!穿什麼的不講究啊,一萬里都挑不出一個來!你硬送,人董飛都不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對不住,我就是那一萬分之一。”董飛板著一張臉,把那盒子義大利面放到丁浩腦袋上,讓他頂著,“我對吃不講究,你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瞧見丁浩頂著盒子,立刻老老實實的不動彈了,擔憂的瞧著自己小爸爸,生怕盒子掉下來打到小爸爸那張漂亮的臉。

 

    丁浩倒是更害怕砸到小寶貝,把那盒子拿下來,也不鬧董飛了。抱著小孩去了裏面的房間,“寶貝兒,看看小爸爸都給你準備了什麼啊,保准你嚇一跳!哈哈!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麼一說,連麗薩都有點好奇了,跟著進去一起看,“丁浩是什麼東西?”

 

    麗薩中文還湊合,就是不能連起來說。董飛在後邊跟麗薩接了一句,“不是什麼東西。”也不知道董飛是有意還是無心的,說的話也格外讓丁浩耳朵癢。

 

    這是特意給小寶貝騰出的一間小臥室,光線很好,地上比著麗薩家也弄了一層軟墊子。房間裏的桌腿、床腳都包上了一層軟軟的海綿,看得出來,房間的主人下了一番功夫。

 

    不過最讓人注目的還是房間中央的一個兒童小城堡。說是城堡,這根本就是一個大魔方,每個顏色的小面都能打開一部分,上面還有一個五彩的小滑梯。這東西占了房間一大半的位置,甚至連兒童床都被擠到了一邊,隱約瞧見高出來的一角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把吃了一半的果脯遞給丁浩,自己過去抱住那個大魔方,眼神很擔憂,“小爸爸,這個充電……太多了。”試著轉了兩下,根本轉不動,小寶貝憂傷了。他臨走的時候魔方又壞了一次,媽咪特意給留在國內充電,小寶貝從未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。不死心的又掰了兩下,依舊是不能轉動的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眼睛裏都含了淚花,“充壞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嚇了一跳,忙去跟他解釋,“寶貝兒,這個不是壞了,這是咱們新買的啊。你看,你看,你的在這兒呢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認玩具,可能也分不出來哪個是自己玩過的,但是不肯輕易接受新的玩具。丁浩從那個魔方大城堡裏掏出一個小魔方,遞給小寶貝,“喏,你看,咱們的沒壞。這個大的……厄,是它的朋友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抬起頭來瞧了一眼魔方大城堡,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魔方,勉強接受了這個‘來做客的朋友’停留在自己的房間裏。

 

    麗薩過去摸了一下,不是充氣的,軟綿綿的很舒服。她感歎了一聲,“丁浩,你對小寶貝真好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抓了抓腦袋,“好什麼啊,他都不喜歡,哎。早知道就不買這東西了……差點把孩子弄哭了。”

 

    “不是這個!”麗薩表達不明確,乾脆沖丁浩豎起了大拇指,“寶貝給你們養老!很划算!”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這麗薩回了一趟義大利,都學會王婆賣瓜了,瞧瞧這自我推薦的!丁浩瞧著認真巡視著自己房間的小寶貝,接了麗薩的話,“那當然很划算啊,這麼好的小孩,打著燈籠都沒地兒找!”

 

    麗薩試著重新表達了一遍,“是你們,你們……”繞來繞去,就是表達不清楚‘丁浩白斌值得小孩敬愛’。

 

    丁浩憋著笑就是不提醒她,最後還是董飛看不下去,試著提點了一下個別辭彙。好歹讓麗薩把一句話完整的表達出來。就這麼會兒功夫,麗薩已經差不多把自己繞暈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中午回來了,同車回來的還有白傑。兄弟兩個都是一身西裝,只是白斌的是深色,白傑的是淺色,雖說五官相似,但是一看氣質就不同。白傑站在自己哥哥旁邊,愣是給襯托出了幾分陽光氣息。尤其是抱著小寶貝,笑起來的時候,真的像個大男孩。

 

    麗薩在旁邊站著,瞧見白傑的襯衫袖子往上挽著,立刻給他放下來,“又弄皺了,又弄皺了,要燙好久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站在白斌旁邊接過他的外套,主動幫白斌挽起袖子,“嘿嘿,白斌,今天吃可樂雞翅吧?上回做的可好吃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董飛瞧著這兩家人的動作,忽然對‘賢慧’一詞有了新的理解。人家麗薩是真的賢慧,丁浩這真是閑在家裏什麼都不會。

 

    午飯做的很豐盛,白斌留了董飛一起吃飯。董飛對此有點不安,其實,從白斌帶圍裙進廚房的時候董飛就開始眼皮直跳了。他真沒瞧見過白大少如此打扮,在外面想都不敢想的事兒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一樣憂心忡忡。他抱著新‘充好電’的魔方開心不起來,哪怕是白斌擺了一桌子的美食,都不能讓他提起精神。小寶貝認為自己的魔方有了朋友,就不再願意只跟自己玩了,說到底,還是老白家的地盤意識作怪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吃了兩口,又抬頭眼淚汪汪的問丁浩,“小爸爸,大魔方什麼時候回家?”

 

    丁浩立刻告訴他,“明天!不,今天晚上我就讓它走!!”

 

 

    44、紅色唐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家的慣例,過年的時候總要拍全家福。今年為了小寶貝還特意把日期挪到年後,只等著小孩回來。白老爺子好久沒見著孩子了,在國內還沒什麼,但是自從麗薩給帶回了義大利,白老爺子就格外想念小孩。

 

    老人對曾孫的疼愛不斷累加,逐漸飆升到一定高度。在第一時間得知麗薩她們回國後,立刻親自趕到D市,把一家人叫到了D市來拍全家福。

 

    白書記夫婦也從外地趕回來,他們好久沒見孫子了,也是挺想的。再者,張娟也想多瞧瞧白斌和白傑的日常生活,她這個當媽的打小就沒怎麼管上孩子,內心始終有一份愧疚。尤其是白斌,張娟覺得大兒子找了個男媳婦,雖然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,但還是有些擔心的。

 

    這兩個大男人,生活中磕磕碰碰,萬一打起來可怎麼辦?

 

    張娟媽媽懷著一份擔憂的心情到了D市。

 

    先去瞧了白傑一家,白老爺子帶著大隊人馬已經到了,正在白傑那裏笑得開心。一家人圍著一個孩子轉,瞧著小孩多吃一口東西,多問一句,都笑得合不攏嘴。

 

    麗薩對白書記夫婦叫的很親切,一口一個‘爸爸’‘媽媽’的喊著,讓他們坐下,還去端了水果。

 

    白傑家的沙發上都坐滿了人,白書記夫婦一來,又是一番讓座。白露一家都到齊了,白露她媽還特意做了頭髮來的,瞧著是個美人,跟白露湊在一塊倒像是姐妹。“哥,嫂子,快過來坐!露露,來跟我擠一個沙發。”

 

    白露忙讓出自己的位子。她們一家三口是特意請了長假來的,就當旅遊散心了。原本白斌還安排了帶她們去外邊景區逛下,可進門瞧見了小寶貝,沒一個能邁動腿的。一家人圍著小寶貝看得滿心歡喜,把白傑家的客廳堵得滿滿當當。

 

    白傑把小寶貝的皮墩子都搬出來了,可還缺一個座位。小寶貝跟著自己親爸爸後邊,看著自己的皮墩子被搬出來,很是疑惑。瞧著沒人坐,小孩試著把自己的寶貝魔方放上去,以示此地被佔領。

 

    得,這回少兩個座位了。

 

    白露沖丁浩打了個眼色。小姑娘覺得丁浩打見了‘公婆’就格外的靦腆,平時那麼會來事兒的一個人,現在怎麼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不動彈啊?

 

    丁浩坐在白斌旁邊,原本是挨著白老爺子的,看著白露打眼色,立刻就站起來了。磕磕巴巴的對白書記說話,“那什麼……爸,您坐、您坐我這邊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電話裏喊了幾次,已經逐漸喊的順口了,可當面叫還真是頭一回。他這一開口,自己先紅了臉,就那麼幾步讓開位置的還差點自己拌著自己的腳。

 

    白書記回答的挺自然,謝了丁浩,挨著白老爺子就坐下了。白老爺子一顆心都放在曾孫身上了,瞧著小寶貝也爬到自己的皮墩子上坐好,準備加入大家的會議的樣兒,老人更是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兒。“來來,咱們一大家人難得聚在一塊。趁這個機會我說幾句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站在一邊認真聽白老爺子說話。白斌伸手拉了他衣袖一下,示意丁浩挨著他坐下。丁浩不理他,在一邊依舊站得筆直,跟站崗似的。白斌手勁兒大,沒幾下就扯得丁浩晃悠了,一個用力,丁浩差點翻到白斌懷裏去。

 

    原本說話的一家人也靜了一下,瞧著丁浩從沙發上撲騰起來,紅著臉挨著白斌坐在沙發扶手上。那位自己不好意思了,咳了一聲,自己給找了個臺階下,“那什麼,我……我站累了,哈、哈哈!歇會兒、歇會兒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裝作咳嗽,但是眼裏都是忍不住的笑意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也被丁浩這麼一撲騰忘了之前要說的事兒,拿拐棍敲了地面,“看看、看看!又搗亂,我都忘了剛才要說什麼了!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白書記忙提醒老爺子,“剛說到照相。您該說咱們是出去照,還是在家照了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也想起來了,哦了一聲繼續話題。丁浩低著頭一動不動,不過他要是抬頭瞧一眼,就能看見白書記那一臉和善的笑意。

 

    “我覺得啊,咱們今年就不要在家裏照了。每年都是一個地方的多沒意思啊,咱們去影樓裏照照看吧!”白老爺子扭頭又問了白斌,“這邊哪里照得好?要照得小孩漂亮的地方啊!”

 

    丁浩倒是想起一個來,“爺爺,我認識一個攝影師,他那個攝影工作室專門拍小孩兒,拍得還不錯。”想著上回抱小寶貝去學校,李華茂還把小孩逗笑了,這才是難得的。“那邊照相的小孩,都笑得挺漂亮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當下拍板,“好!就去那兒。浩浩,你給提前打個電話,約個時間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答應了一聲,撥通了電話,又問白老爺子,“爺爺,他們今天排滿了。不過說是能給騰出一個小時來,下午4點過去,成麼?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他們是去拍全家福,只要人齊了,拍得都五官周正就成。老人想著往年也差不多個把小時,點頭答應了,“可以,一個小時足夠了!”又回頭囑咐大家,尤其是麗薩,“咱們休息一下,等會換了統一服裝去。麗薩,我給白昊拿了兩套小衣服,你到時候先給他穿一套,去了咱們再換一身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帶來的依舊是改良的唐裝,顏色也鮮亮,各色的紅穿在人身上都能帶出不同的效果。像是白老爺子穿上,那叫端正;白書記夫婦穿了,那叫沉穩;白露穿了,那叫喜慶……丁浩跟白斌穿了,那也很喜慶。

 

    白斌瞧著丁浩扣盤扣,那身紅衣服穿在丁浩身上,襯得丁浩臉都有點紅。不知道是不是紅衣的關係,白斌覺得丁浩格外漂亮,尤其是垂著眼睛坐在床上系扣子,真是讓人想入非非。

 

    白斌過去替丁浩跟盤扣奮鬥,丁浩舒了口氣,“謝謝啊……”剛道謝完,丁浩就覺得不對來了。“哎哎!白斌,你幹嗎啊你,我好不容易扣上幾個容易嗎!你怎麼又給我解開了!!”

 

    白斌剝開他衣服,俯□在他鎖骨那裏親吻幾下,又不滿足的往下繼續。丁浩不樂意了,就這麼一點換衣服的時間,哪兒來得及做這事啊!

 

    “起來……別扒我衣服!白斌,你都給我弄皺了……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整個腦袋都埋進衣服裏,溫熱的呼吸噴在丁浩胸前,讓他哆嗦了一下。下一刻就真的要發抖了,白斌牙齒、舌頭齊上陣,不知道怎麼了,很有一股‘非要在丁浩身上留下印記’的氣勢。

 

    丁浩袖口有點寬大,自己又給挽起來一截,推著白斌腦袋的時候,難免要往下滑。手臂上也不知道是冷得,還是被白斌在衣服裏戲弄的,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呼吸都有點變喘了。

 

    “能不能……等回來啊?還要、要照相……”丁浩可不想自己那副德行的被拍下來,想到就忍不住又推了白斌一下,這次力氣大了些。“白斌,爺爺他們還在外邊等著哪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被他推起來,也覺得不能再繼續了,不然就出不了門了。在丁浩手腕上輕咬了一口,“好了,咱們準備一下,該走了。”

 

 

    45、抓重點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有提前到的習慣,一大家子人到了攝影工作室的時候,人家那邊還在忙活。負責接待的人很熱情,先帶他們去了休息室,叫了化妝師來給各位女士補了下妝。

 

    天底下沒有不愛美的女人,就連白露都老老實實的坐下了,還時不時的插句話,問給她化妝的小姑娘如何修飾眉峰什麼的。那化妝師一張巧嘴又會說話,沒一會幾個人就聊上了護膚品和保養小秘方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被香粉的味道熏得打了個噴嚏,揉了揉鼻子往丁浩懷裏鑽。

 

    丁浩抱著小孩,問他,“寶貝兒,咱們去外邊玩啊?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看了看丁浩,又回頭去看自己另外兩個爸爸,雖然揪著丁浩的衣服,但是也捨不得丟下他們倆。“爸爸不走?”

 

    丁浩跟著瞧了那邊一眼,小化妝師已經完成女方的要求,正躍躍欲試的試圖湊近白斌兄弟倆個,她手裏夾著長短不一的幾隻筆,還托著一盒粉,丁浩覺得那像兇器。他抱著小寶貝往門邊溜,“咱們先去,他們一會就來……”

 

    工作室挺大,分了好幾個攝影間,佈景也很別致。尤其是給小孩拍照的那幾大間,佈置得跟森林小屋一樣,顏色鮮亮又活潑,很能討小朋友喜歡。小寶貝也挺喜歡,但是他更喜歡丁浩。丁浩把他放下來,讓他自己去玩,小寶貝走兩步,回頭瞧見丁浩沒跟上,立刻又回來了,抱住丁浩的腿不鬆開。

 

    丁浩哄他,“寶貝兒,自己去玩,你看那個小蘑菇房子多有意思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抱著丁浩的腿使勁搖頭。

 

    丁浩乾脆抱著小孩一起進去,這間現在沒人用,他們倒是可以趁機玩一會。丁浩蹲在佈景前邊看小寶貝,瞧著小孩從那個肥嘟嘟的蘑菇房子裏探出頭來,忽然好想給他買一對兔耳朵。這要是戴上兔耳朵,再配合小寶貝的表情,簡直就是‘吃空了蘑菇而擔憂’的小兔子啊!哈哈!

 

    丁浩自己想著樂了一會,小孩拉著他的手,才回過神來。小寶貝似乎像讓丁浩一起進入這個蘑菇房子,丁浩可不敢,別說那房子了,就是這小佈景台都撐不住他一個大人的分量啊!

 

    “寶貝你玩,我給你拍照啊。來,笑一個……啪嚓!”

 

    丁浩又騙孩子,拿了旁邊的大個兒玩具相機,比劃著給拍照。小孩看了看丁浩,還是遲疑著比了一個雙手捧臉的‘開花’姿勢。

 

    丁浩玩的高興,連房間裏進來人都沒發覺,聽見身後‘啪嚓’的拍照聲才扭了頭去看。給小寶貝拍照的人穿得挺得體,就是腦袋上一頭卷毛讓人懷疑性別,丁浩瞧見他就笑了,“李華茂你們這店還挺忙啊,我帶著孩子玩了半天也沒瞧見一個工作人員來……”

 

    拍照的人放下相機,帶著濃濃的鼻音回答了,“那是,我拍照技術好,多少人都帶了回頭客來找我繼續拍啊!”

 

    他這一放下擋著的相機,丁浩關心的重點就轉移了,目不轉睛的盯著李華茂那對眼睛——準確的說是他那青紫了一個的眼眶,“喲,你今兒這妝還挺別致的啊。最近流行這種……家有賤狗的風格?”

 

    丁浩戳中了李華茂的傷心處,“丁浩,你不知道,李盛東他們家孩子有多折騰人!給他拍照,還非要拍踢球的,我怕他再踢碎玻璃,給換了個羽毛球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好奇了,“羽毛球?那麼輕的東西不能把你眼睛打著這樣吧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歎了口氣,他實在是被折騰累了,“哪兒啊,他把羽毛球那底座扣下來,裝在彈弓上往外打。我那不是護著相機嗎,捂住相機就沒捂住臉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“李盛東還真養上了?還在拍照沒,我也去瞧瞧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搖了搖頭,“剛走,跟你們前後腳的事兒。你要看就來市區房子那吧,那母子倆就住在隔壁,不過李盛東不常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市區買房的時候,李盛東也湊熱鬧的挨著買了一套,李華茂這麼一說,丁浩就明白了。李盛東這是沒地兒安置人,又怕家裏人誤會,先讓住在外邊了。理解歸理解,丁浩還是對這母子倆很好奇,“李盛東沒留下過夜?一次都沒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翻了個白眼,丁浩比他還八卦,他也就偶爾趴在門上從貓眼裏往外瞧一瞧,丁浩這都打探人家生活隱私了,“我哪兒知道啊。你當我多清閒怎麼著,成天不睡覺,定點蹲在門口等他?”

 

    丁浩還在笑,“其實吧,你跟李盛東還真挺有緣分!你看看,你一見他就出血……這次賠了多少錢?哈哈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想再提傷心事,而且這次的罪魁禍首是李盛東家的小孩,他還不至於跟小孩生氣。再說了,那小孩也挺可憐,有好幾次李華茂都能在走廊上瞧見他。後來,就只能在樓梯上瞧見了。李華茂問他,他就抱著自己的小汽車,擦了擦鼻涕說‘媽媽說在走廊裏吵’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忽然就問不出為什麼他不回家玩的話了,如果連走廊裏都不能容忍下,家裏更不會讓進了。李華茂沒經歷過這種事兒,他童年很幸福,哪怕大了跟父母攤牌死活不肯結婚,家裏也沒有這樣對待過他。樓梯很高,孩子很小,沒有任何安全可言。李華茂心軟了,帶了小孩回房間玩,有時候也送他零食吃,還親手做了一個彈弓送給他,希望能給小孩一點童年溫暖。

 

    對,就是那個彈弓,那熊孩子今天一來就用那彈弓把他眼眶打青了……

 

    李華茂又低沉起來,他對臉都重視程度,僅次於頭髮。雖然那熊孩子最後哇哇大哭,抱著他的腿嗷嗷的喊‘對不起’,但是也不能輕易原諒。李華茂決定三天不給他零食吃,房間……房間還是讓他進來吧。

 

    想起隔壁李盛東養的那破孩子,李華茂又忍不住瞧了丁浩家的小寶貝。人家小寶貝模樣兒也漂亮,話也不多,一瞧見丁浩起來就立刻跟上抱著丁浩不鬆開,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心都軟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滿心羡慕,“丁浩你家這孩子真好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把抱起小寶貝,親了一口,也很得意,“那必須的啊!寶貝兒,喊李叔叔好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看了一眼李華茂,不顧對面李叔叔那一臉的微笑,一扭頭鑽到丁浩懷裏去了,“臭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以前噴香水,被小寶貝嫌棄過,不過從那以後他就不常用化妝品了。尤其是來了攝影工作室,有的小孩皮膚嬌嫩,對化妝品過敏,李華茂還是很注意的。他如今身上除了香皂的味兒可沒有其他的味道,不死心的往前湊了下,繼續討好小寶貝,“不臭、不臭,寶貝你再聞聞啊。我還問了你小爸爸,跟你用了同一款潤膚霜呢,嘿嘿!咱們一樣香~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一句話就讓李華茂萎頓了,他伸出小手指了指李華茂的黑圓圈,一臉嚴肅的再次告訴李華茂,“醜。”這次發音很標準,是三聲,那長長的尾音實在讓人無法聽錯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很受傷,他今兒真是身心受挫,尤其是小寶貝最後這句,簡直太打擊人了。

 

    不過,有些人是可以用臉來抵消所有過錯的。丁浩是這樣,丁浩家的孩子也是這樣。

 

    十分鐘之後,李華茂端起相機給這一大家子拍照的時候,深刻明白了這一真理。小寶貝今天很配合,被麗薩和丁浩逗得咯咯直笑。李華茂搶拍了好幾個鏡頭,瞧著那粉嫩一團的小孩,覺得真是討人喜歡。

 

    拍照很順利,白斌兄弟兩個沒有被下毒手,臉上還是跟剛來的時候一樣,拍出來也相當帥氣。就是白傑之後被麗薩抓住抹了點唇膏,白斌很幸運,他家丁浩從來不弄這些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抱著曾孫心情大好,拍完了全家福,還多拍了幾張抱著小寶貝的。小寶貝不愛坐在別人懷裏,自己爬下來抱著白老爺子的腿站好,白露在對面逗小孩,哄他上去。白老爺子笑著擺手,“不用,不用!就這麼拍吧!這樣挺好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笑了,端著相機連拍了好幾張,“老爺子我給您先都照上,等會兒您自己挑喜歡的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幫忙,聽見這話立刻不要臉的來了一句,“挑什麼啊,我們家人都上相,怎麼拍都好看!咱們都拿著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聽著丁浩說話,習慣性的跟著重複辭彙,而且還抓了重點。“好看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樂了,立刻點頭,“對,好看!都拿著啊!”

 

    一家人拍的高興,白斌兄弟兩個也都笑了。張娟瞧著自己大兒子心情不錯,試著跟他談了幾句,不過她太久沒有跟兒子溝通過,不太懂白斌的心理。前幾句還好,後面一句提醒的話,讓白斌有些惱怒。

 

    起因是張娟瞧見丁浩跟李華茂熟識,李華茂的那頭捲髮讓張娟有些在意。她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自己兒子是受到丁浩的影響,雖然不排斥白斌自己的選擇,但是對丁浩的交友範圍提了意見。“白斌,他同這些朋友交往會不會不太好?我還是希望能多與普通朋友交往,畢竟那個圈子很亂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對此並沒有多解釋,只是告訴她,“我也是那個圈子的,請您不要再這樣說我的朋友。”

 

 

    46、攪局

 

    張娟聽出了白斌的不滿,雖然不認為自己錯了,但還是立刻道了歉。“我不是那個意思!我不排斥你們,只是覺得,這樣的朋友可以少交往一些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已經沒有耐心聽完,“您認識這個攝影師麼?同他講過幾句話?他的履歷表也一定沒看過,您不知道吧,這位是從國外回來的文理雙博士。”

 

    張娟有些驚訝的看向那個捲髮的攝影師,她沒想到這個人還是個有本事的,“難怪打扮的跟常人不同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眉頭有些皺起來,但是強迫自己又舒展開,語氣依舊很平緩。“您瞧,因為他的努力得到了社會的一定認可,所以您再次公正的評價他。今天很幸運,遇到的是個博士,不過我希望下次遇到其他朋友的時候,您也能去正視他們的努力。一個人的人生,不是只見一面,看了相貌就能判斷出來的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尊重自己的母親,但是不代表長輩就可以隨意評價他人。在沒有過多的接觸,只依照外表就打上標籤,冤枉丁浩交友不慎,這樣的行為他實在無法認同。

 

    張娟本是好心,但是卻實打實的在白斌那裏碰了硬釘子,只得訕訕住了口。她不知道該如何討好自己的大兒子,好不容易與白斌多說了幾句話,偏偏又說錯了大半,非但沒有一點好處,倒是惹得母子倆關係還不如以前了。

 

    天底下的母親大約都是一樣,始終覺得自己的孩子好。這要是丁浩他媽在這兒,瞧見李華茂肯定也要跟丁浩顯擺一句,‘浩浩他沒你漂亮’或者‘浩浩咱們比他高多了’……丁浩那小尾巴立刻就能翹起來,外加一句‘必須的啊’。

 

    果然還是自己養大的知根知底,一瞧表情就能知道在想什麼。

 

    丁浩這不只是丁媽媽一個人養大的,他陪著白斌的日子不比自己家人少。老遠就看見白斌跟張娟倆人臉色不好,這母子兩人沒聊上幾句,就開始進入冷戰狀態。發動者很顯然是白斌,丁浩瞧見張娟主動跟白斌又說起好幾個話題,白斌似乎不太願意再談。

 

    外邊人多,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拍照的小寶貝身上,丁浩也站在大家身邊沒過去。他覺得這樣冒然去勸,效果不好,要是把小事給擴大了,到時候長輩面子上反而過不去。丁浩又往那邊偷瞧一眼,情況似乎也不算太糟糕,起碼白斌沒有離開。

 

    由於白老爺子一行人在D市呆不長時間,李華茂又特意親自去沖洗,答應能趕在白老爺子他們走之前把相片取出來。他還拍著胸脯向老爺子保證了,“您放心!我照的咱們家寶貝兒每張都是笑的,不笑不要錢啊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今天開心極了,連聲答應他,“好好好!華茂啊,你多給洗幾張,我走的時候都帶上!聽浩浩說,你老家在臨市?那挨著我們很近嘛,以後路過一定要來家玩啊,甭跟爺爺客氣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抓了抓腦袋,有點不太好意思,“先謝謝您了!只是我這兒也一年半載的才回去一次,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鬧他,笑了說,“不遠了!我瞧見老師這幾天又開始挑照片了,你這再多相幾次親,我們就都跟著你回去喝喜酒嘍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著,倒是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。白老爺子逗他,“瞧瞧,這麼大的人了,一說媳婦還害羞呢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他們等回家都到了吃晚飯的點了,董飛家老爺子提前打了電話來,非要安排吃飯。推脫不過,只好去了。董飛家老爺子安排的也周到,只是一頓家宴,叫了自己家幾個小輩,一起動手在自家置辦了一桌。席間老人們回想起自己當年的種種,想起走了的幾個老戰友,又瞧瞧帶著的小孩,很是一番感慨。

 

    董飛家老爺子瞧著小寶貝也很是羡慕,他當年成家早,但也沒有這麼快能抱上曾孫。瞧著人家小孩自己捧著小碗吃飯,那真是恨不得看到眼裏拔不出來了,“哎,真是好孩子。老首長,您真有福氣啊,我們家這幾個混小子,一個比一個不正幹!”想了想,又補充了一句,“董飛不算,我還得謝謝您當年的培養,幫著我這粗人教出個好孩子呐。來來,我敬您!”

 

    董飛在家裏排行算小的,他跟了白老爺子一段時間,後來又一直跟著白斌做事,倒成了家裏小輩裏辦事最沉穩的。董飛家老爺子一心想讓兒女參軍、從政,無奈家裏那幾個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,跑去做生意的還算好的,不學好,自己糟蹋錢的大有人在。唯一走上從政道路的,還是只有一個董飛。

 

    董家老爺子知道白斌將來有大出息,就想讓董飛多跟著。一來是他跟白老爺子的交情深厚,二來是比家裏鋪的路長遠,跟著白斌,將來絕對不會吃虧。

 

    一頓酒喝完,到家都已經將近晚上10點種了。白老爺子他們來這邊是丁浩安排的住宿,就住在原先買的那小別墅裏,丁浩特意留下給家人來玩的時候住的。這邊房間多,位置又好,一大家子都住下也不覺得擁擠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晚上高興,喝得有點多了,一來就去睡了。小寶貝更不用提,吃了一半晚飯就揉著眼睛去找麗薩了,麗薩抱著他回來,放到小床上給他蓋好。小傢伙已經睡熟了,自己枕著自己的小手,側臥的睡姿很標準。

 

    丁浩喝了點酒,也沒進去,就遠遠的在門口看了一眼小孩。白斌晚上也喝了不少,他幫丁浩擋了幾杯,幸好只是白酒,沒有摻雜其他的,倒也還過得去。

 

    倆人回房間之後,先去洗漱。丁浩沖洗的很慢,雖然也有自己喝了酒動作遲緩的原因,但是更多的是因為身後那人一直搗亂。丁浩喜歡用燙一點的水洗澡,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水太熱了,還是被白斌的手弄的,臉都紅成一片。

 

    “白斌!你、你不是沒喝多啊……裝什麼站不穩!你給我起來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站在後邊低頭抱住丁浩,整個人都貼上去,任由水流從倆人身上一起沖刷過。“我喝多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才是喝多了,他覺得自己搖搖晃晃的都快站不穩了。熱水一沖,酒勁兒又上來了,白斌結結實實的趴在他身上,半摟半抱的開始使壞。這裏摸摸,那裏親親的,丁浩腦袋被弄得更暈了。

 

    “白斌,你先別、別衝動……我這真站不住了,咱們趕緊洗完啊。”丁浩回頭親了白斌一下,他睫毛都被水打濕了,也瞧不清楚白斌的五官,閉著眼尋找著那人的唇吻上去。“等會,回床上……做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受到鼓動,立刻加快了洗澡的速度,這會兒也不裝醉酒騷擾丁浩了,自己沖洗完,先去鋪床等著去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又在浴室磨蹭了半天,想著一會要做的事兒,又給自己稍微‘放鬆’了一下。白斌雖然沒醉,但也喝酒了,剛才又膩著他半天狀態突出……丁浩將心比心,實在覺得白斌沒有什麼耐心了。

 

    等著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,白斌已經把床鋪好了,開了一盞床頭小燈在等他。旁邊的櫃子上還放著一大玻璃碗的湯。丁浩有點奇怪,過去瞧了下,裏面是醒酒的濃茶,估計是怕涼得慢,特意給放在大湯碗裏了。

 

    這異域風格太明顯了,丁浩一猜就知道是誰幹的,“麗薩端來的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嗯了一聲,“喝點吧,多少有點用。你晚上沒少端酒杯,董飛家的幾個有點敬過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過去,坐在床邊讓白斌拿勺子喂了一口,還在辯解,“人家向我敬酒那也是好事啊,那是瞧得起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看了丁浩一眼,把那一大碗公遞到丁浩嘴邊,丁浩立刻躲開了,“別別,白斌你這也太瞧得起我了。我可喝不了這麼多!”

 

    白斌自己喝了一口,放下玻璃碗,含著那口茶喂到丁浩嘴巴裏。唇舌迎合,糾纏不斷,白斌跟著丁浩一起喝下。茶水太濃了,有些苦澀,但是摻雜了彼此的味道,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甜蜜。

 

    “浩浩,我想要你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親吻他下巴,手更是伸進白斌衣服裏去摸索,意思顯而易見。

 

    白斌抱著丁浩翻了個身,把他壓在身下,瞧著丁浩眯起來的眼睛,紅潤的嘴巴,覺得哪里都是頂好的。恨不得把人藏起來,不給任何人瞧見,不讓任何人說一句不是……

 

    倆人糾纏得動.情,忽然響起了敲門聲,外邊似乎還有人在說話。白斌不為所動,依舊在丁浩身上攻城掠地,留下一個個吻痕。丁浩也樂得裝沒聽見,眯著眼睛繼續享受。

 

    外邊的人又敲了幾下,好像在叫他們的名字,中間還夾雜了小孩的聲音。

 

    丁浩有反應了,他推開白斌的腦袋,要下床去開門,“我好像聽見小寶貝的聲音了,我去看看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不肯,抱著丁浩的腰不鬆開。丁浩這次可不聽他的,掰開白斌的胳膊還是下去了。丁浩裹著厚睡袍開了門,門口站著的是麗薩,懷裏抱著小寶貝,眼圈兒也是紅的,“丁浩,幫幫忙,幫幫忙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立刻就明白了。他今天挨著白家兄弟兩個,白斌酒量是鍛煉出來的,白傑可不行,尤其是麗薩還滴酒不沾,白傑被灌了可不少。麗薩這准是把小寶貝放下,忙著照顧喝醉的白傑去了,沒想到小孩睡一半醒了,瞧見沒人在就哭了。丁浩瞧著麗薩的紅眼圈,又瞧瞧小寶貝的紅眼圈,忽然很贊同白斌剛才那句話,董飛家那幾個兄弟欠收拾!

 

    白露沒有帶小孩的經驗,麗薩又不好去拜託長輩,只得抱著小寶貝來找丁浩,“今天晚上能幫我照看小寶貝嗎?丁浩,真是不好意思……這麼晚還要來麻煩你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在麗薩懷裏還含著眼淚,一瞧見丁浩立刻伸出了小手,要丁浩抱他,“小爸爸,好黑,害怕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忙抱住他,拍著小孩的背讓他不再哭得打嗝兒,回頭對麗薩勸了,“你快回去忙吧,今天晚上我看著他睡。”

 

    麗薩再三謝了丁浩,這才走。丁浩抱著小孩回去,瞧著小寶貝哭得一抖一抖的,又開始心疼。小孩來到陌生的環境本來就不適應,睜眼又瞧見周圍漆黑一片的,不嚇哭了才怪!

 

    “不哭啊,寶貝跟小爸爸睡,啊。咱們這邊有燈,開著燈睡好不好?”丁浩小聲哄著小寶貝,抬頭就瞧見了坐起來的白斌,那位眉頭也皺著,一臉的不滿。丁浩都抱著小孩進來了,也只能硬著頭皮跟白斌說了一遍。“你也聽見了,實在是忙不過來……就跟咱們一晚,就一晚上!”

 

    白斌的臉都黑了,這小東西來攪局,可不止一次了!

 

 

    47、老狐狸的尾巴

 

    白斌沒有阻止丁浩抱著小寶貝上床的舉動,只是提醒他,“這邊的床可沒咱們家的大,你晚上睡覺小心些吧,翻身要輕一點。”

 

 

    丁浩有些傻眼,他忘了這個問題。仔細瞧了那床,是雙人床沒錯,但也絕對算不上寬大。尤其是他這晚上小喝了兩杯,睡著了,誰知道會不會滾下去啊!往常的時候摔下去倒是不怕,可是把小寶貝也一起摔傷可怎麼辦?

 

    丁浩眼巴巴的瞅著白斌讓他想辦法,“怎麼辦?現在去一樓再搬張小床來?”

 

    白斌搖了搖頭,指著鐘錶讓丁浩自己看。“你看看都幾點了?”

 

    丁浩順著他指的看了一下,已經半夜了,弄出這些個聲響大夥兒就甭睡了。懷裏的小寶貝一個勁兒的揉眼睛,小腦袋已經開始撐不住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了。丁浩看看孩子又看看床,有些犯難,“那怎麼辦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想了想,把房間裏的兩張單人沙發搬到床邊,給他拼成一張小床。又鋪好了被子,讓小寶貝軟軟的睡在裏面。小孩玩了一天早就累了,白斌一把他放下,就咬著指頭睡著了。甚至都沒沒來得及等丁浩給他打開小落地燈。

 

    丁浩搬過一盞落地燈來,抬頭就看見白斌沖他比了個輕聲的動作,立刻配合著放慢了手腳,“睡著了?”瞧著白斌點頭,還是打開了一盞小燈,放在小寶貝旁邊。光線不是很亮,勉強能看清周圍一小塊的地方,但是暖暖的光透過來總是能給小朋友極大的勇氣。

 

 

    丁浩這會兒正跟白斌擠在一張床上,聽著小孩淺淺的呼吸聲,這才放心了。腰上搭著白斌的胳膊,耳邊是熟悉的呼吸聲,家裏這位似乎也要睡著了。丁浩側身躺著,雖然白斌沒說什麼,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對不住白斌,猶豫了下,慢慢鑽到了被子底下去。

 

    白斌並沒有睡著,丁浩一動作他就清醒了,光線模糊,只能隱約瞧見被子裏鼓起一大塊。雖然動作隱秘,卻更能撩動人的情緒,只聽著棉被下面輕微的吮吸聲響……就要克制不住的興奮起來。

 

    白斌嗓音有些暗啞,但還是沒忘記提醒他,“要小聲一點,不然會吵醒小孩。”

 

 

    棉被下面的人聽到,身體立刻僵硬了下,不過依舊是含著慢慢的動作。白斌隔著棉被輕輕摸著他的腦袋,明知道這麼說會讓丁浩緊張,還是忍不住要欺負他一下。“整個含住吸……對,不要弄出聲音啊。”

 

    跟平時的比起來,這次可以說毫無技巧可言,可能是因為那人抖得太厲害了,或者說這樣讓他緊張羞愧的時候很少有,白斌比平時爆發的要快一些。丁浩含得很緊,甚至吞咽了一部分進去,白斌能感受到他喉頭滾動幾次,收縮口腔的動作。很美妙,跟丁浩整個人一樣,都灼熱又微微發抖的呢。

 

    等到服務完畢,紅著臉的人鑽出來,連看一眼旁邊小床的勇氣都沒了,恨不得整張臉都按到白斌懷裏去,躲著不出來。

 

    白斌安撫的拍拍他的後背,親吻他的耳朵,“做的很好,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……而且啊,讓我很舒服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的手探入丁浩衣服裏,不顧他的阻撓,依舊愛撫著,“不做完,只是想親親你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翻身趴在白斌懷裏,抱住他的脖子不再說話,只在身體抖得太厲害的時候,才咬住白斌的睡衣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,是在麗薩懷裏的,他有些奇怪,揉著眼睛去找丁浩。“小爸爸?”

 

    麗薩拿了個橙子給他玩,“你小爸爸一早就走了哦。”瞧著小寶貝立刻抬頭仔細聽她說話,一副要聽下文的模樣,又想了想。“晚上吧,應該會來這邊吃晚餐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得到麗薩的答案,也就不再問了。小寶貝自己抱著橙子玩了一會,期間白老爺子來向他討要,在大方的遞給白老爺子之後,意外的換來兩個橙子。小寶貝瞧著手裏的兩個橙子,忽然跑去把自己的魔方拿過來,也遞給了白老爺子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見小孩期待的看著他,或者說期待看他把魔方變成兩個,老人有點為難,他可沒準備這個啊。“這個、這個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露自從上次發現小寶貝喜歡魔方之後,這次來也特意拿了一個來,瞧見白老爺子犯難,立刻把自己準備的那個遞過去。

 

    可緊接著,小寶貝又把兩個魔方一起放到了白老爺子手上,而且整個人都爬到老人膝蓋上來。小寶貝期待的看著白老爺子,指了指那兩個魔方,“還要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把魔方還給他,“沒有了,沒有了,再來就……就該拿去充電了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對充電有陰影,他喜歡自己可以轉動的小魔方,不喜歡充電的大魔方。聽見白老爺子說猶猶豫豫的還是抱回了那兩個小魔方,看起來十分不捨得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新衣服上面有個大大的口袋,他把兩個魔方都裝在裏頭,把小肚子挺得鼓鼓得,遠遠看上去像個小袋鼠。小寶貝不管別人怎麼笑話他,始終不肯把口袋裏的魔方拿出來,他想留到晚上,等丁浩來了和他一起玩。

 

    丁浩晚上沒來,連著兩天都沒過來。等著第三天來的時候,見著小寶貝還是有點不好意思,白斌倒是沒什麼,這次來還給小寶貝買了禮物,抱著他親了一口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匆匆的對大爸爸回了一個吻,又撲到自己小爸爸懷裏去,拿出兜了兩天的魔方來跟丁浩炫耀。丁浩立刻誇獎了,“真漂亮!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要拉著丁浩去玩,他迫不及待的想跟丁浩一同分享自己新得到的寶物。白老爺子喊住了丁浩,“浩浩,先過來一下!”

 

    丁浩過來,小寶貝也跟在後邊過來了,還抱著自己的魔方,仰著頭瞧丁浩。白老爺子瞧見了,又讓白露抱著去了兒童房,囑咐她,“小心看著,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露答應了一聲,跟自己爸媽一起過去了。她們瞧出來白老爺子是特意留了丁浩他們幾個年輕人開會,就不留下打攪了,而且小寶貝那麼可愛,巴不得多跟小孩相處一會兒呢。小寶貝這幾天跟白露熟悉了,被抱著離開也沒說什麼,只是從白露肩膀上探出一張皺著眉頭的小臉,瞧著丁浩。

 

    丁浩沖小寶貝做了個飛吻,小孩這才放鬆了一點,也沖丁浩回了一個。由於一直緊緊抓著他那寶貝魔方,這吻全親到了魔方上。

 

    白書記夫婦坐了一會,瞧著他們在大夥兒更緊張,也就先提前離開了,“我們也去瞧瞧孩子,這會兒不哭不鬧的,正是好玩的時候呢。”

 

    麗薩很得意的舉手發言,“爸爸,小寶貝不哭。一直很好玩,從來都很好玩的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打斷她,笑了,“你當這是養了個玩具哪,還一直都好玩。”

 

    這次客廳裏就剩下白斌、丁浩,白傑、麗薩兩家,白老爺子繞著圈子來回誇獎小寶貝。很是感慨了一番家裏有個娃娃的好處,尤其是重點跟麗薩上了一堂‘中國課’,把中國人骨子裏對血脈的重視啊,對後代的培養啊,全說了一遍。

 

    麗薩聽得很認真,其實腦袋裏已經亂成一團了。白老爺子講的話每個字她都認識,可偏偏合起來她搞不懂是什麼意思,最後‘之乎者也’都上來了,麗薩已經徹底暈了。

 

    “咳,我這次來也住了挺長時間了。來這兒呢,一是瞧瞧你們生活的好不好,工作總要,家庭也不是兒戲,要合理分配好。二來啊,這個這個,來看看孩子,孩子對每一對父母都很重要啊!咱們現在都提倡生女孩兒,女孩是個寶,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!要是有個女孩,這多好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繞來繞去,說了這麼半天,麗薩終於明白了一點點意思。老人似乎一直圍繞女孩如何好,如何貼心,希望他們有個女孩之類的話在講。麗薩對白老爺子這種行為做出了批評,“爺爺,您怎麼能‘重女輕男’?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跟麗薩接觸了幾天也勉強能弄明白她在說什麼了,當下否定了,“胡說!爺爺從來不偏心!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底氣不足,他還是有點私心的。老人想讓白傑跟麗薩抓緊時間再生一個,最好還是女孩。小寶貝是第一個孩子,又是麗薩一手帶大的,他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去要。白老爺子覺得如果再有個女孩,白傑他們可能也捨得送個女娃娃出來,讓白斌丁浩幫著帶帶。

 

    這要是平常丁浩也會湊過去添幾句熱鬧話,可白老爺子的意思太過於明顯,他喜歡小寶貝,可不一定就喜歡再養一個孩子。說到底,丁浩覺得自己有小寶貝一個兒子就足夠了。

 

    當然,白斌也是這麼認為的。他陪著丁浩一起坐那喝茶不接話,聽著白老爺子跟麗薩雞同鴨講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目光一遍遍在丁浩身上掃過,希望丁浩跟他站在同一陣線。丁浩立刻坐直了身體,捧著茶在那低頭喝著。他心裏打定了主意,老狐狸不點明,他也不說話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拿了魔方來讓丁浩還原,把魔方給了丁浩之後,自覺的背過身捂住自己的眼睛開始數數。白露之前也要幫著他還原來著,可小寶貝不是很信任她,生怕白露給他弄壞了。白露一動魔方小孩就跟著她轉,一眨不眨的盯著看,絲毫不給她‘無敵還原’的機會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終於有點沉不住氣了,問了那邊捂住眼睛的小孩,“小寶貝啊,你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啊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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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48、都送去幼稚園

 

    小寶貝正在等丁浩還原魔方,聽見白老爺子問他,猶豫了下,還是沒有把手放下來。小孩捂著眼睛回答了這個問題,“都喜歡。”又怕沒提到白老爺子,老人要傷心,補充了句。“也喜歡太爺爺。喜歡爸爸,喜歡媽媽,喜歡小爸爸,喜歡方方(魔方),喜歡白斌爸爸,喜歡白露姑姑……喜歡好多人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跟背書一樣說了一大串兒,把所有認識的人都念了一遍。排名很分先後,前五位絕對是最喜歡的,後邊的就想到誰說誰了。連見過幾次的丁旭叔叔都一起念上了,不過那個很黑的肖良文叔叔沒說,小寶貝不喜歡他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選擇性的只聽了第一句,拿著小孩的話說給麗薩聽,“你看看,孩子都說想要弟弟妹妹啦!哎,現在生活好了,就是一個孩子太孤單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麗薩半懂半不懂的跟著點頭,白傑在旁邊接了話,“爺爺,我們打算先讓白昊去上幼稚園。麗薩現在上課順利多了,我想,等公司的事情也安定下來,會認真考慮的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比較滿意的,又去囑咐丁浩他們,“你們多幫著麗薩照顧小孩,人家又上學又忙家裏的,不容易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忙點頭說是,他一抬頭,就被懷裏的小寶貝捏著下巴往下拽。小孩正跟丁浩玩的高興,非常不滿意丁浩跟他一起玩,還要同別人說話。小寶貝學白斌板著臉,慢吞吞的教訓丁浩,“小爸爸,不專心。”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瞧著丁浩抱著小寶貝一起玩魔方,又看看旁邊的白斌,越看越是滿意。嗯,沒準兒明年來又能瞧見個小東西呢!白斌跟丁浩養個小孩,老人才會放心,這樣一家子多美滿啊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帶隊回去之後,小寶貝被送去了幼稚園。幼稚園是私立全托的,要求還挺嚴格,為了培養小孩的獨立性,方便老師教育,進了學校是不允許家長送進去的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第一天去的時候,麗薩和丁浩趴在大門口的鐵欄杆上哭得稀裏嘩啦。鎖在門裏邊的小寶貝也抓著欄杆紅了眼圈兒,含著眼淚差點就要哭了,“媽咪……小爸爸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的後半句請求,被旁邊的小朋友嗷嗷的哭喊出來。旁邊的孩子抱著鐵欄杆不撒手,猴子似的往上爬,哇哇的哭,“我要……我要回家……嗚哇哇!!”

 

    由於哭聲太大,反倒讓丁浩他們這邊靜下來。丁浩有生之年還是頭一回聽見如此震撼的哭聲,聽著那倒楣孩子哭得三聲長一聲短的,他們幾個哭不出來了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也被震住了,扭頭去看那個高了他很多的小孩,看不太清五官,倒是看到了很多的眼淚、鼻涕……小寶貝小心的往旁邊退了幾步,貼著欄杆外邊的丁浩,眉頭都皺起來。除了黑,他最討厭髒兮兮的人和東西了。

 

    旁邊的小孩絲毫不覺,依舊哭鬧著,“我不!我又沒做錯什麼事!為啥要把我關起來!我都沒在走廊上扔香蕉皮,也沒拿你口紅到牆上亂畫了……我、我去樓梯上玩再不亂跑了!我要回家,不要關起來!”

 

    送那倒楣孩子來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,瞧著像是他媽媽。女人原本還安慰了幾句,可見那孩子越勸越來勁,氣的隔著欄杆拍了他一巴掌。“你都這麼大了,還不懂事!送你來是讀書的,你不讀書……不讀書跟你爸一樣沒用!成天惹事,遲早吃牢飯的貨!”

 

    那小孩縮著脖子,依舊不肯離開門口,大約是隔著欄杆沒打疼,還小聲頂了一句嘴,“我爸……我爸多了!你老讓我喊別人爸爸,張叔叔、王叔叔、吳叔叔,還有李叔叔!他們都吃牢飯去啦?”

 

    女人氣的不行,就算隔著欄杆依舊擰了好幾下。旁邊負責接送新生的幼稚園老師看不下去了,過來勸了兩句,又拿了糖給那個孩子吃,這才哄著送去了教室。

 

    女人沒再多等,送下孩子匆忙又走了,都沒來得及再瞧一眼回頭張望的小孩,也沒來得及看清那雙有點失望的眼睛。

 

    丁浩瞧著那孩子覺得有點眼熟,尤其是那雙哭腫了的倒三角眼……丁浩想起來了,那是之前李盛東藏起來的母子倆。

 

    過年的時候都沒瞧見李盛東他媽送紅蛋、喜糖的,這孩子肯定沒能進李盛東家的門。不過聽那母子兩個的對話,丁浩也能聽出一些來。當初李盛東玩的挺厲害,招惹的都不是些正經人家的姑娘,情人最後成了兄弟的媳婦也正常。而且聽對話裏說的,似乎這女人還去找過其他人,結果並未成功,來找李盛東也不過是試試看罷了。

 

    如果真是李盛東的孩子,那女的估計早就抱著去醫院做鑒定,外加一哭二鬧的找上門去了。李盛東當年也被人挺著肚子鬧上門去,為這李盛東他媽也沒少操心,打胎之前老太太一瞧見李盛東就心口疼,可真打了胎,老太太更是心肝都抽得發疼。

 

    丁浩記不清當年那女的長什麼模樣,不過,要真是今天這位,那進不了家門也罷。丁浩帶小寶貝時間長了,對小孩格外的有耐心,最瞧不慣這種拿孩子頂事兒的人。隔著欄杆使勁親了自己家小孩一口,“小寶貝,你乖啊,小爸爸就在外邊等你!喏,看見咱們家車沒?我就在車裏等你下課,一步都不走開,你從教室裏就能看見我,啊。”

 

    來接小寶貝的老師樂了,“一大家子來送孩子的我也見過,但是像你們這麼溺愛孩子的還真沒見過呢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抬起頭來告訴老師,“是寵愛,不是溺愛。”每次太爺爺說白斌爸爸溺愛小爸爸的時候,白斌爸爸都會生氣的說這句話,小寶貝聽多了就學會了。他也覺得‘寵愛’這個詞兒比較好。

 

    老師被逗得不行,拉著小寶貝軟軟的小手往教室那邊走,“喲,懂的這麼多啊!真是個聰明的孩子。你還知道什麼啊,告訴老師你的名字好不好?幾歲啦?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還沉浸在離別的憂傷中,但是依舊乖乖對老師的提問做出了回答。“小爸爸說,不可以輕易洩露個人資訊,只有壞人才會問這些。”

 

    老師給噎了一下,“那個,你爸爸教的也對。但是……你的名字,這個真的可以告訴老師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心思不在老師身上,他回頭瞧了大門欄杆那邊,那邊自己的爸爸媽媽們一瞧見他回頭,立刻站起來沖他揮手,連最愛板著臉的白斌爸爸也沖他招手了。小寶貝背著書包,用空著的那只手沖爸爸媽媽們做了個飛吻,他想快點上課,快點回家了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因為孩子被送去幼稚園而產生妄想的笨蛋爸爸們——‘你的孩子在我手上!哼哼,想要安全見到他,就按我說的去做……’

 

    丁浩:唔咿咿咿——!!!怎麼辦!怎麼辦啊啊QAQ

 

    實在看不下去的白斌:浩浩,你把學校和老師當成什麼了,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。頂多,就是玩具被搶了,吃飯撒了,午睡也被人搶了床位和被子……

 

    其實,兩個都是笨蛋==+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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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謝謝sahasama(渣受那邊)、439615、yqy831110扔給天天的地雷~鞠躬!!

 

 

    49、打工仔

 

    小寶貝上幼稚園之後,吳阿姨也要走了。她今年自己家也有了孫子,要回家去照看一下,白傑跟麗薩送了她回去,還給帶了不少的禮物。吳阿姨對此有些愧疚,“不用,不用!你們這正是最忙的時候,我也沒能幫上多少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傑對吳阿姨很客氣,“阿姨,您就放心回去吧。這邊還有我哥幫著,沒事的。”

 

    吳阿姨算是看著白斌長大的,她也隱約知道白斌跟丁浩的關係,還有白老爺子想要過繼白傑家的一個孩子給他們的事兒。白斌跟麗薩想要個小孩,要是她在,還真有點不方便。吳阿姨在白家幹了多年,想法跟白老爺子如出一轍,這時候要走也多少帶了點促成的意思。她也想白斌跟丁浩安安穩穩的過上小日子,有個孩子,跟有個保障一樣,不然老一輩還真是不放心。

 

    白傑和麗薩也確實有要第二個寶寶的意思,但是吳阿姨走了,小寶貝該怎麼帶,這個問題比較嚴重。想來想去,他們把小寶貝送去了丁浩那裏。

 

    丁浩自然也樂意帶著小寶貝。小孩上學的時間跟他們上班也差不多,每天來回正好接送,就是白斌的福利受到一點折損。小寶貝現在能自己睡了,但是跟丁浩習慣了,不樂意回自己房間去睡覺。每回被白斌強制帶走的時候,都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,一口一個‘小爸爸’的叫。

 

    這招很管用,丁浩次次被喊得心軟,在跟白斌的抗議中,十次裏有八次能把小孩留下。

 

    白斌雖說小心些也能吃到幾口‘肉’,但總是吃不飽啊,這跟勉強止住餓一樣,沒有一次能痛快來一場的。尤其是休息日,小寶貝也跟著一起休息,丁浩再陪著多玩一會,晚上你就等著瞧吧,連白斌睡覺的地方都被小孩佔領了。

 

    在一個禮拜六晚上,白斌從自己枕頭下摸出不知道第幾個魔方來的時候,他的不滿終於爆發了。“不能再這樣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剛沖完澡正在旁邊擦著頭髮,聽見白斌說話,疑惑的挑眉,“什麼?”

 

 

    沒等白斌回答,旁邊的小東西先有了反應。小孩聽見丁浩的聲音,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,抓住了丁浩的睡衣角。

 

    丁浩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,低頭瞧著小孩趴在自己的大枕頭上吧嗒嘴巴,睡得一臉香甜的,也跟著笑了,“喲,自己睡了?今天還挺快的,我還以為要再折騰會兒呐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今天玩累了,小鼻子一吸一張地睡得很沉,模糊中感覺到丁浩在戳自己的小臉,動了兩下,還是沒肯鬆開手裏的衣角。

 

    白斌把丁浩的睡衣脫下來,包住小孩,再次送回了隔壁的房間。等回來的時候,丁浩已經鑽進被窩準備睡了,邊打哈欠邊問他,“你今兒晚上還看書不?看就開小燈吧,我困了,先睡了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很鬱悶,這是除了小寶貝在他們床上留宿之後,第二件讓他鬱悶的事兒。丁浩精力有限,白天上班,接送小孩,陪著玩,等到晚上自然要累。累了,就沒不願意動,他也不捨得讓丁浩再‘活動’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覺得,必須要再找個保姆。最好是安全可靠的,耐心的,能在每週六幫著照看一晚上小孩最好。

 

    很快,這個人選就出現了。

 

    李夏同學被酒吧炒了魷魚,原因很簡單,他太能吸引女人了。原本酒吧老闆還挺看好他這一點,這往櫃檯上一站,一圈兒的大姐姐都湊過來跟李夏說話,得多賣出去多少酒啊。但是就因為湊過來的人太多,為著李夏跟誰誰多說個話,多笑下的,也沒少明爭暗鬥。

 

    這些事情,老闆還可以容忍,畢竟有消費的。但是接下來的,卻讓老闆有些鬱悶。

 

    李夏在感情上異常遲鈍,絲毫覺察不出旁人對他的喜歡,或者說,沒有覺察到真心真意的喜愛之情。李夏每日依舊盡職盡責的賣笑加賣酒,直到酒吧裏那個女服務生以他女朋友自居,並數次出手將李夏的生意攪黃。李夏很鬱悶,找了她詢問。女服務生也很委屈,“你那天幫我教訓壞人,跟我說話,而且也誇了我漂亮,說很喜歡的啊……我只是不希望,你在喜歡我之後,也對別的女人那麼好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夏對女性的溫柔,造成了他今天的硬傷局面。過多的禮貌用語,真的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,李夏解釋再三,只換來了一個巴掌。

 

    女孩哭著跑了,“我恨你!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不喜歡我還要給我希望!李夏你最討厭了!”

 

    老闆煩心,李夏也煩心,乾脆就不在酒吧幹了。李夏現在住在丁浩的一套公寓裏,省下不少房租,可以悠閒的找一些自己喜歡幹的活兒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聽完李夏的悲情遭遇之後,對著他那個巴掌印哈哈笑了半晌,等著徹底樂夠了,介紹給李夏一個代課的活兒。李華茂現在代課也漸漸帶出寫名氣來,做的公共課的講座也不錯,幾所大學都願意他來代課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囑咐李夏,“我跟那邊說好了,你去了按研究生待遇給。”本科生一節課給25塊錢,研究生一節課給35塊錢,博士生一節課給50塊錢。前提是都得畢業了的,像李夏這種還沒畢業的研究生,都按本科生待遇發錢。

 

    李夏有點不安,“師兄,我還沒畢業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安慰他,“沒事,我準備的課件是徐老師的,你去了就按著那個講。他們聽得是研究生導師的課件,這麼算,還是賺了。”又踮起腳來摸了摸李夏那頭黃毛,笑了,“你要是覺得欠人家的,課間就陪著聯繫下英文口語唄!”

 

    李夏點頭答應了。

 

    不過代課的時間畢竟是短暫的,過了兩個星期,李夏同學又再次失業。所有酒吧跟下過通知似的,都不錄用他。他時間也緊張,不能全天打工,漸漸坐吃山空。

 

    李夏來找丁浩的時候,正是白斌最心煩的時候。白斌皺著眉頭瞧見那大個子走進來,晃著一頭金毛滿屋子找丁浩,“白,丁浩在不在?我需要丁浩的幫忙!”

 

    李夏來的不巧,是禮拜天,丁浩抱著小寶貝去遊樂場玩去了,白斌也想找丁浩呢!李夏哪壺不開提哪壺,白斌昨晚上的怨氣又再度累加,“他出去了,你有什麼事麼?”

 

    李夏神經粗大的一定境界,對白斌的情緒視而不見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苦惱中。囉裏囉嗦的嘟囔完自己的遭遇,還試圖得到白斌的同情與支持,“白,你說,女人是不是很麻煩?我都沒想的那麼複雜,這種事情發生好多次,哎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看著那大個子一邊喝茶一邊長籲短歎,他認為李夏這是來炫耀的,聽完這些終於忍不住發作了。“如果就是這樣的事,我可以幫你轉告丁浩,你現在可以走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很驚訝,“走?不不,我還沒開始說啊。剛才那些是嘮叨啦,白,我覺得你真是個不錯的朋友,已經有很久沒有人能耐心的聽我抱怨這些啦,哈哈哈!”

 

    白斌額頭上迸起幾道青筋,臉色也陰沈的可怕。不過對面的大個子還在自顧自的抓頭笑,“白!丁浩說的沒錯,你真的是個好人啊!”

 

    白斌的神色緩和了些,“哦?他都跟你們說什麼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是個老實人,白斌問什麼說什麼。估計白斌也知道要在丁浩回來之前趕走李夏不容易了,也挑著自己能聽得進去的話題問,多半都是圍繞著丁浩的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丁浩說你其實很有愛心,就是平時板著臉不太能看出來,哦,還說他特別喜歡你板著臉的樣子。白,其實我都沒發覺你會板著臉的哎!我一次都沒看到,真是奇怪,你明明只是不愛笑嘛!對吧……哦哦,丁浩還說了,你開車的時候有次放古典音樂差點讓他睡著,哈哈!白,下次真的不能放這種東西啦,我開車聽這個也會睡著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夏無意中解開白斌的低氣壓,但是他完全沒有發現,他每說一句話都會讓白斌產生微妙的面部變化。白斌再次從李夏的話中明確了一件事,就是下次不能讓丁浩跟著徐老先生的車出去了,至少是李夏開車的時候絕不能出去。

 

    李夏說了半天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說的主題,“唔,我來是想要一份工作。不要每天上班的那種,因為還要上課,我只能抽出禮拜六、日的時間來,不過晚上也可以上班!我熬夜沒問題的!一整晚不睡也沒事!”

 

    白斌抬頭瞧了李夏,他對李夏最後這幾句話很感興趣。

 

 

    50、人人都愛奧特曼

 

    丁浩抱著小寶貝回來,推門就瞧見了系著圍裙的李夏,丁浩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,倒回去瞧了一眼門牌號碼,的確是自己家。

 

    李夏倒是很熱情,又是端茶又是倒水,招呼丁浩趕緊進來休息一下,“丁浩,你們累了吧?白在做飯,很快就好!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按著坐在沙發上,旁邊的金毛大個子殷勤伺候,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。丁浩覺得更奇怪了,“李夏,你有什麼事求我吧?先跟你說啊,你這麼伺候我也不一定答應你!”想了想,又擔心起來。“我說,你該不會把我那房子燒了吧?”

 

    李夏連聲否定,“沒有、沒有!丁浩,我只是想問問你……”李夏說得很小心,帶著點期盼。“我這樣服務,你舒服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疑惑,但還是點了頭,誰一回來就被當成老太爺似的伺候不舒坦啊!“還成,挺舒服的。怎麼,你以後都來伺候著?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句玩笑話,立刻讓李夏興奮起來,“可以嗎?丁浩,真的可以讓我來嗎?”瞧著丁浩點頭,這傻孩子立刻跑去找白斌。“白!白,丁浩說可以!我看到他點頭了!哪,你說的丁浩點頭了我就可以來打工了,對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正端了飯菜從廚房出來,聽見李夏這個消息還有點驚訝,“這麼快就點頭了?”

 

    李夏樂不可支,“是啊是啊,我親眼看著的,丁浩點頭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也反應過來,皺著眉頭喊住大個子,“李夏你給我等會兒!這到底怎麼回事?你先給我說清楚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把小寶貝接過來,帶著去洗手,跟丁浩建議了,“先吃飯,邊吃邊聊吧。玩了一上午,也該餓了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吃飯期間很聽白斌的話,自己打了香皂一遍遍的洗手。洗完還舉起來讓白斌檢查,這是他們在幼稚園學的規矩,原本是檢查誰的指甲長的,現在小孩做什麼都愛舉手讓人看。

 

    一頓飯吃下來,丁浩也差不多弄明白怎麼回事了。白斌說得很中肯,一個禮拜就一天讓人幫忙帶著,他們平時也忙,總需要有休息的時間。

 

    丁浩也有點動搖了,以前還好,現在小寶貝來家裏常住,白斌晚上沒少為做那事兒黑臉。有一次愣是不管小寶貝睡在旁邊,按住他就進去了。白斌再成熟再沉穩,也需一個愛的滿足啊。尤其是這位從小就摟抱枕,肌膚饑渴嚴重缺乏的,丁浩的注意力長期不在自己身上肯定要不滿。丁浩覺得白斌忍耐快到了極限,這需要緩解。

 

    白斌瞧丁浩不吭聲,只當他是不願意,也不再強求他,“這只是一個提議,你的意見為主。也不是非要讓李夏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了,給白斌夾了一筷子筍絲,“這也行啊,但是晚上還是住在咱們家吧。白昊這好不容易不認生,晚上不用開燈睡了,一換地方又要鬧。”回頭示意李夏,“你也來,白天就在這兒陪著玩,我回頭放張大床在白昊房間裏,你看著他一起睡。”

 

    小寶貝正在自己吃飯,聽見丁浩說他的名字還抬起頭來看了看丁浩。小孩自從上了幼稚園就不喜歡大家喊‘寶貝’,他明白了名字的意義,喜歡大家喊他白昊。當然,媽咪和小爸爸除外,他們可以隨便喊,都喜歡。

 

    李夏這算是正式被聘用了。不過出於穩妥起見,丁浩還是帶著小寶貝跟他熟悉了幾天。因為之前丁浩去徐老先生那邊,也常帶著小孩一起,白昊對李夏並不算太陌生。

 

    丁浩他們去的那天,正好李華茂也在,正在客廳裏跟一個小孩一人捧著一桶泡面在吃。那小孩穿著幼稚園發的飯兜兜,抱著吃得可香,見有人進來,也只瞧了一眼,又低頭吸溜吸溜的吃麵條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吃了,忙站起來熱情的招呼丁浩,“丁浩,你來也不說一聲!你看看,我都沒收拾下房間,這亂的……”他把丁浩當房東了,而且還是不要錢的房東,怎麼著也想給人留個好印象。一邊收拾出了沙發,又去廚房端了點蘋果過來,拿了一個給小白昊。“喏,剛泡了半天,絕對洗乾淨了。寶貝吃一個,啊?”

 

    白昊小臉板得跟白斌似的,嚴肅的告訴李華茂他的名字,等著李華茂叫了好幾遍‘白昊’之後,這才接過蘋果。不過轉手又遞給丁浩,這次小表情都不一樣了,看著丁浩那叫一個專注,“小爸爸吃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著那邊父子倆你親我我親你的,心裏酸水直冒泡,他也想要一個這麼貼心的娃。回頭瞅了一眼抱著泡面桶大吃的熊孩子,那熊孩子還警惕的往後挪了挪,一副生怕他搶回去的模樣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有一種想在他泡面裏……吐口水……的欲.望。

 

    丁浩對那邊的小孩挺感興趣,讓白昊跟著李夏去房間裏轉一圈,互相熟悉了,自己留下來瞧了那個小孩。仔細看一下,那孩子的眼睛其實比李盛東的要大一點,也不算難看,不過護食的模樣跟李盛東小時候一個德行,忒沒出息。丁浩感慨了一把,又問李華茂,“他叫什麼?常來你這兒玩嗎?”

 

    李華茂跟那孩子挺熟悉了,一邊拿走小孩抱著的泡面桶,不許他再吃最後那點面渣,一邊回了丁浩的話,“他叫孫辰,也不常來,每回嘴饞了才來呢。”

 

    孫辰小朋友在旁邊舉手發言了,“我不嘴饞,我就是想吃盒泡面!我們老師說這個是垃圾食品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眉毛都豎起來,這熊孩子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。剛才小孩還可憐巴巴的說沒吃過外面的東西,他媽都不給買,要不是看起來實在可憐,李華茂怎麼可能給他買這個吃。“你知道是垃圾食品還哭著鬧著的讓我給你買來吃啊?”

 

    孫辰看著李華茂眨巴了下眼睛,小模樣無辜極了,“我沒吃過垃圾啊,就想試試垃圾是啥味道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。他決定了,下回一定要在這熊孩子泡面桶裏吐口水!這小兔崽子也忒氣人了!剛才就不該心軟去買給他。“行了,你吃飽了吧?等會去刷刷牙,趕緊回家去。”

 

    孫辰搖頭,脖子上的鑰匙‘噹啷’作響,“我不,我媽要等晚上才回來,家裏沒人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說話了,拿了個蘋果塞給他,也不再趕他回家。孫辰在一邊小板凳上啃蘋果,扭著脖子看電視。電視裏放的是李華茂特意給找出來的《迪迦奧特曼》,裏面的奧特曼正跟怪獸打成一團,孫辰看得目不轉睛。

 

    丁浩在旁邊問他,“孫辰,你媽經常不在家?”

 

    小孩點了點頭,絲毫不在意洩露了自己的事兒,“是啊。”電視上的奧特曼被怪獸壓倒了,孫辰也跟著緊張起來,“奧特曼要死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跟著哦了一聲,沒等再問,孫辰又回過頭來安慰他,“不過,奧特曼一會還會活過來!”說的時候小鼻子都是翹起來的,很有一種自己‘打倒怪獸又復活’的自豪感。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有趣,配合著他,一臉好奇的往下問了,“是嗎?你怎麼知道奧特曼還會再活過來啊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旁邊接了話,語氣很是怨憤,“他怎麼不知道啊!都把這一集翻來覆去看了7遍了!!”

 

    孫辰在旁邊嘿嘿直樂,指著李華茂說,“他也陪著我看了7遍,可好看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瞧著李華茂那張憋屈的臉,實在無法贊同孫辰小朋友的一廂情願,忍了半天還是笑了,“李華茂,這孩子很幽默啊……”丁浩拍了下李華茂的肩膀,讓他以後好好照看。“我回頭跟李盛東說一下,讓他好好謝謝你。這是他家的事兒,把你摻和上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見丁浩這話,臉色好轉一點,“不用,李盛東已經知道了,而且答應給幫忙。”他拍了自己腦袋一下,又回頭去找李夏。“我腦袋被門夾了!今天就這麼一件事還忘了告訴李夏。前陣子李夏不是被酒吧給辭了麼,我幫著給他找工作來著,李盛東不知道從哪聽來的,就給李夏介紹了一個翻譯的活兒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起身去找李夏,剛喊了一嗓子就被丁浩拉住了,“別喊了,他找到新活了,那差事你讓給別人幹吧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服氣,“李夏自己找的吧?我敢保證他找的什麼都沒這個賺啊,一天小一千呢,這個把月下來夠他一年吃喝了。趕緊讓他把手頭的活辭了,我就不信還有比這個翻譯還優越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鬆開手,說的慢吞吞的,“哦,那倒是。李夏幫我帶小孩吧,的確是沒那麼高的工資,哎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原地站住了,硬生生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又掰過來,“我覺得如果是給丁浩你帶孩子的話,咱們不拿錢那也必須帶好。”

 

 

    51、初級友情

 

    白昊跟著李夏在房間裏玩。李夏那屋貴重點的也就是一台筆記本電腦,其他的都是些零碎小件,不知道為什麼,竟然還有一個奧特曼玩偶。

 

    李夏拿著這個人偶來回變換了幾個姿勢,按了頭頂一下,胸前的小燈立刻亮了起來,發出‘咻咻’的聲音。

 

    白昊看著他不動。

 

    李夏自己玩的挺高興,擺了一個經典L型發射光線手勢,“這個是傑克奧特曼,很厲害的!就是他打敗的傑頓……”李夏陷入回憶中,又擺了一個奧特曼蹲馬步的姿勢,招呼白昊一起來欣賞。“你看,是不是很帥氣?”

 

    白昊小朋友與李夏審美有差異,他認真地看著李夏手裏的奧特曼,眉頭都皺起來。“醜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愣了下,自己拿起來看了下,“不醜啊,這不是很漂亮嘛!寶寶你再看一下,哪哪,你看這英俊的臉,強壯的胸肌,哦哦,還有必殺斯派修姆光線!……哈哈哈!”

 

    白昊看著李夏,絲毫沒有要笑的意思。

 

    李夏自己笑了兩聲,摸了摸鼻子,也不笑了。“那個,真的還不錯……要不,你玩一下?”李夏大方的把自己的珍藏版玩偶遞過去。

 

    白昊一次次給他推回,都被李夏鍥而不捨的再給遞過來,大有不說‘好看’不甘休的架勢。白昊小朋友屈服了,他抱著那個奧特曼開始認真的尋找好看的地方。他覺得,這個大個子叔叔這麼堅持,肯定是有原因的。

 

    李夏看著小孩抱著奧特曼,很是為他接受了自己的最愛而高興。一邊指導小孩擺放玩偶的姿勢,一邊按掉了奧特曼胸前的小燈。李夏雖然沒有帶過小孩,但是也多少知道一點常識,這種玩具的燈太亮,似乎對眼睛不好。他剛才是給白昊看個新鮮,這會兒白昊自己玩,還是關了的好。

 

    丁浩來找他們的時候,倆人已經就‘奧特曼如何使用’發展了一定的友情。白昊小朋友拿出了自己的魔方,放在雙手舉起的奧特曼玩偶上,奧特曼與魔方也擁有了初步的……友情。

 

    丁浩對此很滿意,李夏自己還是個孩子,跟小寶貝玩倒是正好。關於把小孩交給李夏照看的這件事,丁浩心裏算是通過了。丁浩跟李夏說的很清楚,“就只有禮拜六一整天,我們有事忙不在家的時候,你來照看白昊,其他時間還是我自己帶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點頭答應了,他也喜歡丁浩家的小孩,比常來這邊搶他奧特曼影碟的孫辰好多了。李夏提出一點小要求,“我能帶著我的奧特曼一起過去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沒聽清楚,“什麼東西?”

 

    李夏從自己房間裏搬出一個大紙盒子,裏面滿滿的都是奧特曼的玩偶和影碟,甚至還有一個奧特曼的毛絨玩具。李夏的眼睛跟奧特曼胸前的小燈一樣閃亮,“帶著我的奧特曼,可以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明白客廳裏那個沉迷在奧特曼世界裏的孫辰,是受到誰的影響了。帶著這些也不是不可以,不過這得看他們家白昊的意見了,丁浩抱著小孩親了一口,“寶貝,你讓他帶著嗎?”

 

    白昊看了看那箱子奧特曼,又看了看李夏,點頭答應了,“好吧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照看小孩第一天,把白昊弄哭了。

 

    起因是這樣的。白斌最近加班,好幾天忙得沒回家,丁浩給他送衣服去了。臨走前特意做了點小餛飩之類的麵食留給李夏,讓他等會給小孩熱一下。丁浩走到半路,忽然想起李夏那毀滅廚房的技術,猶豫了下,還是給李華茂打了個電話,讓他去救場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到了之後,手腳俐落的開始做飯。這本來也沒事了,偏偏李夏提前給小孩帶上了飯兜兜——這玩意兒不能隨便帶,帶上的信號就是,開飯了。

 

    白昊小朋友帶著飯兜兜等了小半個鐘頭,終於餓哭了。

 

    等著丁浩和白斌半下午回來,李夏恨不得都切腹謝罪了。李夏一疊聲兒的對不起念下來,還是讓丁浩敲了腦袋,外加克扣一個奧特曼。

 

    晚上的時候,丁浩試著讓李夏照看白昊。原本小孩是自己睡的,但是這畢竟不是他自己家,自己睡容易想起爸媽來。丁浩生怕小孩難過,一直陪著睡,這才惹得白斌找了李夏這個保姆來。

 

    丁浩再三囑咐了李夏,還給他預留了一個小落地燈,“要是半夜白昊怕黑,你就打開這個啊。晚上也別睡太熟,白昊會自己上廁所,但是咱們這床有點高,他下不來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聽著,保證自己這次一定小心照看。“丁浩你放心吧,我這次一定不會弄哭他的。”

 

    白昊睡的小床還是之前白斌給買的那張,現在睡剛好夠大,要是再過一段時間,估計要換了。白昊趴在小床的防護圍欄那兒,跟丁浩親了親,眨巴著眼睛看丁浩,“小爸爸,困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他親了一臉奶味,刮了他鼻子一下,“那趕緊睡吧,明天咱們去放風箏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昊點了點頭,軟軟的答應一聲,“好!”他瞧著丁浩走出去,還在探著腦袋去張望,似乎有點不明白丁浩為什麼出去了。回過頭又來問李夏,“小爸爸呢?”

 

    李夏抓了抓腦袋,“去睡了吧。”走過去抱著白昊,讓小孩躺下,又給他蓋上被子,還耐心的拍了兩下。“白昊,你也睡覺好不好?”

 

    白昊小朋友不買賬,他被李夏放到小床上之後,又自己掀開被子爬起來了。小孩趴在嬰兒床的護欄那邊,還在往門口張望,一臉擔心丁浩走丟了的表情。“小爸爸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夏生怕他再哭,抱著起來在房間裏轉了一圈,“我帶你去找啊,不要哭。”他又不敢真的帶著小孩去找丁浩,只得又在房間裏轉了一圈,嘴裏還哄著。“馬上到了啊,再等會……唔,要爬個大山……”得,連睡前童話故事都出來了。

 

    白昊被李夏抱著來回走,不一會就閉上了眼睛。小孩累了就愛睡,只是剛才惦記著自己的小爸爸,一直強撐著,現在李夏抱著一晃悠就慢慢睡著了。李夏瞧著小白昊閉上眼睛,剛想把他放回去,可一停下走路,小孩就又醒了。

 

    李夏沒辦法,抱著他走了一晚上。

 

    李夏第二天紅著眼睛找丁浩商量辦法,可是卻被白斌拒之門外。白斌連續加班多日,好不容易才回來住一晚,瞧不出多疲憊來,倒是面色神清氣爽的。白斌把臥室的門小心關上,喊了李夏去陽臺,“浩浩還在睡,你有什麼事兒?”

 

    李夏這也快暈倒了,他又困又累,哪里還有心思去琢磨別人。聽見白斌說也沒多想,直白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,“白,小孩必須要抱著不停的走才能睡嗎?我不知道要怎麼樣讓他自己睡覺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問了下具體情況,得知是因為一晚上都要找丁浩才折騰的,首先誇獎了李夏,之後又幫著給出了個主意。白斌說的方法很簡單,他告訴李夏,“你以後白天跟他玩的時候,讓他稍微活動一下,累了,自然就沒力氣再去找丁浩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,“要累一點嗎?”

 

    白斌想了想,補充了下,“也不要太累,我給你說幾個遊戲吧。像是智力拼圖,白昊很喜歡玩的,你打亂順序,讓他去組裝。大概十次左右,他晚上就不會鬧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明白了,“這個方法好!是不是房間裏那個三角形的拼圖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搖頭,“那個三角形的是單面初級的,他玩膩了,你拿剛買來的立體的那個給他拆著玩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取經回來,果然下次取得了不錯的成績,小孩跟他的親密度有了一定的上升。雖然還不及丁浩的零頭,但是好歹還有另一項重要收穫——白昊晚上沒力氣去找他小爸爸了。

 

 

    白昊大概不知道,他小爸爸也沒力氣來找他了。

 

    李夏同志第一個月的工資發下來之後,白斌為了表達滿意,還特意加了一些給他。李夏拿著錢,試圖贖回自己被扣壓的奧特曼。但是瞧見小白昊把魔方跟玩偶放在一起之後,又不捨得去要回來了。他知道白昊有多愛惜自己的魔方,這樣並排放在一起,可見已經正式認可魔方與奧特曼的友情。

 

    李夏被這樣的友情感動了,他決定不收回自己的奧特曼,讓魔方跟奧特曼繼續在一起。

 

    李夏沒看到的是,魔方旁邊的奧特曼,是被一根電線綁住的。而且被綁住的奧特曼,明顯的有一個胳膊快要掉下來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昨天砸核桃,實在沒有趁手的工具,隨手抓了那個倒楣的奧特曼玩偶。這玩意沉甸甸的砸核桃也挺順手,只是沒砸兩個,胳膊就碰壞了。丁浩是當著小孩的面砸的核桃,實在不好毀屍滅跡,只得拿電線綁住了放在一邊,以示‘充電’馬上就能好。

 

    白昊小朋友大方的讓自己的魔方去探望病號‘奧特曼’,由此造成了李夏美好的誤解。大概等白昊再次來看的時候,那邊就只剩下自己的魔方了……

 

    奧特曼?奧特曼回自己家了。奧特曼的家庭住址?這個啊,大概連李夏都不知道吧。

 

 

    52、秀恩愛

 

    白傑和麗薩到最後還是捨不得小寶貝,倆人都是剛當爹媽不多久,哪里能讓自己家小孩離開這麼久?給丁浩帶了沒多長時間,就找來了。

 

    麗薩眼睛都哭紅了,抱著小孩不撒手,“寶貝,媽咪好想你……嗚嗚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傑在旁邊默默站著,但是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自己家孩子,看樣子也確實是想念得很。

 

    白斌倒是很希望他們兩個能把小寶貝帶回去,雖然禮拜六日能有李夏照顧,但小孩在這邊,丁浩總是不能專心。這裏的不專心是說的正經事兒,丁浩帶孩子上癮,一大一小玩起來都不回家,有的時候都得他出去抓人才回來。小孩去上幼稚園,丁浩老早就提前在外邊等著,公司裏的事兒都不怎麼上心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喜歡丁浩以家庭為重,但是這個家庭的前提是他們自己家,最起碼,重心裏應該有個他。翻譯過來,白斌爭不過孩子,心裏不舒坦了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跟著白傑和麗薩回家,現在只偶爾來看看丁浩。當然,這個偶爾的發生機會,還是建立在丁浩主動去幼稚園接人的基礎上。白傑和麗薩短時間內不準備要第二個孩子了,他們喜歡小寶貝,想先好好的把這一個孩子照顧長大。

 

    丁浩生活裏缺了小寶貝,頓時就空閒下來。休息的時候就跟白斌去打打球,爬爬山,做些有益身心的活動。

 

    白斌單位組織考察學習,說白了就是去旅遊。開發區幾個企業知道了,也都跟著組團去湊熱鬧。李盛東的公司算是大頭,自然也摻和了一份,只是李盛東太忙,讓個經理給領隊一起去了。丁浩那就更不用說了,沒他們公司的事兒白斌也都要帶著的。這次去還挺正規,無論職位高低,統一服裝、統一旅遊包、統一的小紅帽,一看就是一夥兒的。

 

    丁浩人長得好,穿了那身米白色的運動服也好看,尤其是帽子底下那張沒事都要笑著的小臉,更是討人喜歡。他跟白斌提前到了集合地點,去機場的大巴已經到了,車上除了司機還沒人來。司機開了車門示意他們先去挑位置,自己點了根煙去一邊解乏去了,車上有空調,不能抽煙。

 

    丁浩拎著個相機包就上去了,他找了個靠後的雙排位置坐下,自覺的空了挨著過道的給白斌。白斌把他們的旅行包放到上邊,坐下來的時候還有點微皺眉頭,“浩浩,咱們還是別去了吧?到了那邊肯定要連著坐幾天汽車,你受的了嗎?”

 

    外邊天還黑著,隔著車窗都瞧不見人。丁浩歪著腦袋依在白斌肩膀上,擺弄自己的相機,“沒事啊,我現在好多了,自己也能開車了。昨天不是還開車去接你了嘛……”按開相機,聽著小東西發出滴滴的聲音伸長了鏡頭,丁浩又開始轉移話題。“白斌你幫我看看。這相機是我昨天從李華茂那裏拿的,說是他手裏最好的了,我怎麼瞧著不像多貴的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對他那相機不感興趣,依舊皺著眉頭,“要不,咱們現在回家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也不擺弄相機了,笑了下,在黑不隆冬的車廂裏勾著白斌的脖子親了好一會。“真沒事啊。我好久沒出來了,上次生日也為些事兒耽誤了……咱們就當這回補上了唄?”

 

    白斌貼著他的唇又親了一下,被他的軟言軟語打動了,“好。但是累了,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
 

    這次去的是桂林,一路風景如畫,名不虛傳。

 

    只是去灕江的時候有點美中不足,天上飄了小雨,霧濛濛的看不真切。導遊生了一張巧嘴,幾句話就把一船的人逗笑了,“各位領導大概不知道,我們這裏還真是很少有這樣的天氣!這也算是難得一見啦!大家瞧瞧煙雨濛濛的灕江,也是多美的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有趣,不等到景點就跑到二層觀光臺上去拍照。船開得慢,還放了小曲兒,這時候二層露天臺上人也少,丁浩拿著相機裝模作樣的拍著,還真有幾分攝影師的感覺。

 

    白斌在後邊給他打傘,細雨如絲,頂多也就把人的頭髮淋濕,但他就是捨不得。丁浩回頭看他一眼,白斌還跟丁浩解釋了一下,“鏡頭上有雨水,你拍起來看不清楚。”話雖如此,那滿目溫柔哪里能掩蓋過去呢。

 

    丁浩拍了一會,就到一邊找了個避雨的地方坐下了。灕江山水好是好,但是這船開了小半個鐘頭了,風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。依舊是溫柔的水,綿綿的山,一座接一座地沒有間斷。

 

    白斌收了傘,挨著丁浩坐下,瞧丁浩給他翻看剛才拍的照片,大部分是風景,竟然還有一兩張偷拍的他。丁浩笑的挺得意,“哪,我拍的好吧?李華茂教我拍照的時候說了,這拍照啊,一定要貼近生活,貼近自然。我拍的你自然不?”

 

    白斌也笑了,彈了他額頭一下,“是,太自然了,我都沒發現你什麼時候拍的。”

 

    旁邊坐著一對印度來的老夫婦,兩個人共披著一條毯子,也是說說笑笑的。丁浩湊過去,用自己半生不熟的磕巴英語跟人家打招呼,竟然還勉強對話了幾句。

 

    老夫婦是學歷史的,對各國的文化都很喜歡。他們兒女已經成家,這次是特意來中國旅遊的,看看這片美麗的土地。他們告訴丁浩,“年輕時候約好了,等到有時間一起走遍所有美麗的地方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聽後,讓白斌幫忙給翻譯了一下,說想給他們拍張照片。那對印度夫婦很大方的擺好了姿勢,甚至還入鄉隨俗的舉起兩根手指,擺了個‘耶’的手勢。丁浩按了快門,鏡頭裏,兩位老人擠在飄著薄薄雨霧的毯子下,交疊在一處的手緊緊相握,幸福依偎。丁浩覺得雨水都有點飄進眼睛裏,不自覺的有些濕潤了。

 

    沿途路過幾個景點,大家都擠出來拍照,導遊說的‘黃金攝影’地點更是被輪著搶用。丁浩也湊熱鬧的跟著去搶了兩次,遇見熟悉的人還被請求幫著拍了幾張,也有請求跟丁浩合影的女同事,被丁浩委婉的拒絕了。丁浩笑著告訴人家,“我這次來是想當攝影師的啊,大家可要成全我!來來來,美女們站好了,笑一個啊!”

 

    白斌並不過去照相,他坐在那裏瞧著人群中的丁浩。看著丁浩拍幾張照片,就抬頭尋找他,兩人也不說話,看見就笑一下。等著過了景區,丁浩就回去挨著白斌坐下,給他炫耀成果。白斌也會指著相機的螢幕,給丁浩潑點冷水,“快沒電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毫不在意,眼睛彎的讓人心情都好起來,“沒事啊,你的不是還沒用嘛!等會我就用你的拍照唄!”

 

    路途漫長,那麼多的風景順水劃過去,被拋在船後。有被介紹了典故的,也有甘願默默無聞的存在於這山水中的,白斌看著被層層綠色渲染的天地,心情也似被雨洗了一樣清透,果然出來散心還是有好處的。回頭瞧一眼身邊的丁浩,那位已經拍膩歪了景色,開始拉長了鏡頭去拍追著船來的竹筏了。

 

    幾個小商販劃著竹筏,帶著成筐的新鮮水果,還有些玉石雕刻的小東西在販賣。運氣好的,也賣出了幾大件水晶石頭一般的製品,正隔著客船的窗戶收錢。

 

    丁浩一邊拍一邊壞笑,“哎,白斌!你說我這要拍下來去舉報,也算警方臥底吧?員警給錢不?”

 

    白斌氣得笑,敲了他腦袋一下,“淘氣。”

 

    拍完照片的時候天氣已經放晴了。丁浩跟白斌從二層下來,臨走特意瞧了一眼那對印度老夫婦。他們依舊親密的擠在狹小簷下,看著拍照的人群過往,偶爾交換一個笑容,雙手還是緊緊相握的。

 

    丁浩跟在白斌後邊下了樓梯,沾了雨水的鐵梯子很滑。丁浩被白斌牽著手,走的慢,話說的也慢吞吞的。“白斌啊,回去之後你幫著我填個志願唄?上回你提了之後,我就把想繼續上學深造的想法跟徐老師說了。老師說現在在職管得不嚴,英語考試也挺容易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在前面聽著,嘴角忍不住挑起來。他覺得跟握在手心裏的那只手一樣,真個人都暖了。聽著後邊的人說話,怎麼聽都覺得滿意,“好,等我們回去。”

 

    陽光灑在山水裏,江面上波光粼粼,映得人心裏也帶著暖洋洋的幸福。跟這綿延不斷的圓潤小山一樣,沒有間斷。

 

 

     53、去隔壁罰站

 

    從桂林回來,丁浩的日子比以前稍微忙碌一些了。他想繼續深造的願望是良好的,但是前提是通過考試,尤其是該死的英語考試。

 

    白斌在丁浩復習英語的時候,好好回味了一把當年的滋味。丁浩被白斌教得雙腿發軟,差點沒能從床上下來。

 

    白斌要求嚴格,單詞不對就劃線,一道線用手,兩道線用嘴,三道線那就不是丁浩能控制的事兒了。丁浩腦袋遠沒有他那副皮相好,雖然聰明,但架不住不往好地方學啊。沒念幾個詞兒就被白斌捉住,開始往單詞底下畫線。

 

    “錯了。”白斌被丁浩那躲來躲去的舌頭弄得心情大好,含住了使勁吸了一口,“浩浩,位置不對,要放在這裏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色.欲熏心,一如既往的被白斌親得腦袋裏一團漿糊,哪里還知道什麼位置不對!起初還順著白斌的舌頭規規矩矩的學發音,後來被纏了一下立刻就軟了腰,抱著白斌的脖子不知道怎麼就啃上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早已沒有當年的青澀,對付只用嘴巴的丁浩還是耐得住的。抱著一邊親吻,一邊教他,知道懷裏那人滿腦袋都是他根本聽不進去,白斌心情莫名地更好了。“又錯了啊,呵呵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眼睛已經潤了,喘著氣兒看白斌,嘴巴上不知道是被自己摩擦的還是讓白斌親得有些發紅。可就這樣,還是抱著白斌的脖子沒鬆開,他聽見白斌說他剛才念錯來著。

 

    果然,手和嘴巴之後,換了白斌的進來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他占得滿滿的,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念那一句話繞幾個彎兒的英文,雙手緊抱著白斌,只剩下小聲的喘息。“白、白斌……別!太深了……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抱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,親吻他的額頭,對紅著臉的丁浩有一份別樣的心動。白斌甚至開起了丁浩的玩笑,“浩浩,你是故意錯的吧?你也想我欺負你了,對不對?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他欺負的說不出話來,透過脊髓一般的滅頂快.感一陣強過一陣,丁浩忍不住在白斌背上抓了幾道紅印子。“嗚……”

 

    再之後,就真的不是他能控制的了。

 

    考試之前的這段時間,白斌教英語教的非常愉快。他覺得英語教學這件事呢,無論是口語還是單詞背誦,真是很美好的事情。

 

    丁浩忙考試,小寶貝來這邊玩的時間又打了折扣。白傑在白斌的授意之下,為了給丁浩爭取更多的考試準備時間,體貼的將大部分工作招攬過去。上次的工程已經弄完了,徐老先生他們拿到不錯的薪酬,對丁浩的‘刻苦’學習更是大加讚揚。

 

    老先生鼓勵丁浩,“年輕人嘛,就應該朝氣蓬勃的!趁著年輕多學點東西,沒錯兒!丁浩,老師支持你!”

 

    丁浩嘴角抽了抽,實在不好跟徐老先生解釋自己的難言之處。

 

    小寶貝被自己父母接回去之後,丁浩那邊也不需要照看小孩的人了,保姆李夏同志再次失業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這幾天對李夏非常照顧。原因無他,之前想著介紹給李夏的那個翻譯活兒,李師兄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,自己接了。這都做了一半了,流程跟人員都熟悉過來,也沒法再讓李夏去頂位置。李華茂對李夏有那麼一點虧欠的意思。

 

    李夏倒是不覺得什麼,原本就是能幫就幫一把的事兒,幫不上一樣感謝。況且李華茂這一天三頓,菜色花樣都不帶重複的,讓李夏很是感動了一把。大個子捧著飯碗,常年被盒飯佔據的胃被感受到家的溫暖,眼淚都快下來了,“師兄,真好吃。”

 

    旁邊也有來蹭飯的,李華茂的領導、在隔壁藏嬌的李盛東李老闆發話了,“吃飯別說話,都噴出來了!你讓別人怎麼吃啊?!”話雖這麼說,但是吃的也不比大個子慢,活生生兩個飯桶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對面坐著,吃的相對比較文雅,但也捧上碗了。吃了幾口,又扭頭問李夏,“你今天還去照顧大米羅?”

 

    李夏點了點頭,“去啊!今天要給米羅洗澡。”米羅是一條大金毛獵犬,蹲在那都有半人高,這是李夏新找到的活兒,幫著人照顧寵物。李夏心思單純,對動物真心的喜歡,對這份工作也很滿意。這等於給自己找了個寵物玩,還不用付狗糧、打針的錢,多好啊!

 

    李華茂把最後的一條雞腿夾給李夏,“那多吃點吧,給那麼大一條狗洗澡也夠累的。”李夏去照顧米羅的第一天,臉上、腿上都有幾道鞭子抽了一樣的紅印,李華茂嚇了一跳,還以為這孩子被人揍了。後來一問才知道,那是大米羅熱情打招呼造成的。

 

    金毛獵犬喜歡跟人親近,李夏拿著個飛盤過去跟它玩兒,更是開心極了。那成人胳膊粗的大尾巴來回一甩,跟用鞭子抽了沒什麼兩樣,隔著牛仔褲都能抽紅嘍!何況李夏那傻大個穿了半褲短袖的就過去了……臉上?廢話!抽了腿不疼啊?一疼飛盤就掉地上去了。掉了李夏立刻蹲下來撿,得,臉上也被抽紅了一道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去瞧了一回,就遠遠的看著。大米羅不認生,瞧見李華茂還晃著尾巴要撲過來,嚇得李華茂一溜煙兒就跑了。他覺得大米羅一般人遛不了,也就李夏那身高的還能牽著走,換了他這小身板,那就不是人遛狗了,那得是狗遛人。完全是拖著跑啊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吃飽了,把碗往前一推就歪在椅子上。他從兜裏掏出打火機來回掰了幾下,點著火又滅了,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 

    李夏是個直腸子,拿筷子指了指客廳陽臺,提醒他,“這裏不允許吸煙,陽臺那邊可以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哼了一聲,還在玩打火機。他來這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,自然知道李華茂的破規矩,這不都沒掏煙,過過幹癮嗎!自從接了那個和德國公司合辦的工程,這些日子沒少來李華茂這湊合。這次資金數額大,李盛東得親自盯著,但是他文化不高壓根不懂鳥語,恨不得把翻譯官李華茂同志隨身攜帶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的這個翻譯活不是很好幹,雖說要求是會講英文就行,但是來對接的外籍工程師是幾個德國大鬍子。兩邊說話何止口音不一樣,要不是李華茂還有點德語基礎,根本就無法交談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來這邊還有一個原因,昨兒晚上隔壁的女人打電話,半是哀求半是撒嬌的請李盛東來看看孩子。女人語氣很軟,說孫辰那個小搗蛋鬼又惹她生氣了,這回比較嚴重,老師要開除呢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昨晚上忙到半夜,來了就直接到李華茂這邊睡了。這是丁浩的房子,在李盛東的想法裏,他比李華茂還有優先佔有權,睡一覺沒什麼大不了的。這會兒睡到中午起來,也差不多該去看看隔壁那兩個了。

 

    孫辰正被他媽罰站,腦袋上頂著書在蹲馬步,估計剛被收拾完,臉上還有沒幹的眼淚。小孩瞧見李盛東進來,也只抽了抽鼻子,低頭沒說話。

 

    孫辰他媽也是紅著眼圈兒的,不過還不至於流出來,毀了那一臉精心描畫的妝容。“我一個人實在教不好他,老師說要讓他退學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著女人那張苦瓜臉腦仁兒生疼,他不怕鬧騰的,就怕這種要哭不哭一副‘求你做主’的柔弱樣。

 

    那女人視乎還沒察覺,細聲細語的把事情說了一遍。

 

    原來孫辰年齡偏大,李盛東托人辦了手續,送進幼稚園的時候,人家一瞧年齡就直接給塞進了大班。孫辰野慣了,哪里能老實下來聽老師講故事,畫圖畫啊。這東戳一下,西跑一下的,老師也就忍了。

 

    偏偏這孩子還特喜歡他們班的小女老師。那個小老師是剛從師範畢業的,短頭髮小圓臉,一笑一個酒窩兒,特別可愛。小老師教他們唱兒歌,她千不該萬不該誇了孫辰一句‘聲音洪亮’,就這麼一句,讓孫辰惦記上了。

 

    剛才說過,孫辰是野慣了的,他哪兒懂什麼兒歌啊。這邊放《蝸牛與黃鸝鳥》,他就在後邊跟著嗷嗷的嚎。小老師教到‘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’,孫辰在後邊扯著嗓子喊‘葡~萄~~~樹~’,小老師唱到‘一步一步地往上爬’,孫辰依舊扯著喊‘往上~~爬’……無論如何,慢半拍。

 

    小老師最後氣哭了,孫辰不太會安慰人,跑過去拍著小老師的肩膀試著用自己的方式誇獎她,“老師,你哭吧!你哭了也好看!”小老師哭得更厲害了,她覺得這孩子是故意來搗亂的。

 

    幼稚園試著把孫辰給調到中班去,這次更不得了。雖然沒有孫辰喜歡的那個小老師了,但是歌兒他熟啊!這邊也教《蝸牛與黃鸝鳥》,孫辰終於有了一個比這班小孩懂的多的了,老師剛按了鋼琴,沒等有音節出來,他就開始唱了!

 

    中班的老師給他氣得哆嗦,他們這班級半年才維持好的秩序,讓這熊孩子半個下午就徹底擾亂了。幼稚園的領導很重視這事兒,他們給孫辰家長打了電話,委婉的說明了原因,告訴孫辰他媽,對不住啊,您孩子我們實在管不了。

 

    女人抽抽搭搭的說完了,這次真是含了眼淚,要掉不掉的,分外可憐。“他從小沒有爸爸,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管教才好……每回管得嚴了,他都跟我不親。我一個人,帶著孩子,實在辛苦。我知道你為我們娘兒倆費了很大心思的,東哥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多少也知道這女人打著什麼心思,礙於往日的情分,還有兄弟的面子,不好說開了大家難看。只是這樣也實在不是辦法了,李盛東覺得有必有跟她好好談談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瞧著貼牆角蹲馬步的小孩,喊了他一聲,“孫辰!”

 

    小孩抬頭看著他,臉上的眼淚已經沒了。他還小,傷心事兒已經跟眼淚一起流淌沒了,哭出來就不再難過,的確是個沒心沒肺的。也就是聲音還有點鼻腔,“幹啥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笑了,把書從小孩腦袋頂上拿下來,塞到他懷裏,“我跟你媽說點事,你到隔壁罰站去!”

 

    孫辰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,到隔壁哪兒會罰站啊,他從剛才就聞見隔壁的雞腿香味了!答應了一聲,抱著書就跑了,“好咧!”

 

 

該抽

 

    女人跟李盛東在房間裏談了好一會。孫辰在李華茂那鬧了半天,非讓他再做了一盤雞腿。這都啃光了三根雞骨頭了,李盛東他們才過來。

 

    孫辰吸了吸嘴裏的雞骨頭,眼睛滴溜溜的轉,瞅瞅剛進門的李盛東又瞅瞅他媽。這回他李盛東叔叔不是一臉壞笑了,這臉都黑了。他媽也沒好到那裏去,眼淚把妝都給泡花了,看起來是傷心了一場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我知道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,我心裏也實在過意不去。”孫辰他媽還在李盛東後邊跟著,被李盛東看了一眼,又低下了頭。“東哥,能不能幫我們一把。孩子還小,這樣會被人欺負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臉色不好,氣極了反倒笑了,“你男人進了監獄,你也不用這麼急吧?你來之前的事兒,我多少也知道點。”

 

    後邊跟著的女人低著頭不說話,肩膀都抖起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罵了一句,他做人剩下最後的原則就是不動女人和孩子,可他媽這女人也太能來事了!李盛東有些不耐煩,“孫辰也甭去學校了,上次你不是問我借錢嗎,得,我一把全給你!拿了錢就帶孩子回家去,該幹什麼幹什麼!我他媽吃飽了撐的管這些糟心事兒!”

 

    女人抖著肩膀哭起來,“東哥,我不是想要錢的……不是錢的事兒,對、對不起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膩歪透了,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衣服,摸出錢包,把裏面那點錢和一張卡都塞到那女的手裏。“給,密碼是6個8!我明兒就讓人送你們回去,你男人的事兒我也問了,關不了幾年就能放出來,這錢也夠你守到那時候了!”

 

    那女的還在哭,甚至伸手想去捉李盛東的衣袖,不過被李盛東乾脆的甩開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躲在廚房看,瞧見李盛東不準備把這女人一起帶走,立刻喊了一嗓子。“李、李盛東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回頭,瞧著那躲在廚房,系著圍裙拿著長柄鐵勺,伸長了脖子看的人——怎麼看怎麼覺得李華茂這造型像小時候養的王八。探頭探腦的,一副風吹草動立刻準備縮回去的摸樣兒。李盛東大嗓門慣了,他從隔壁一直吼到這邊,估計把李華茂這小知識份子嚇著了。這麼想著,倒是心情好了點,“幹什麼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真給這流氓嚇著了,平日裏穿著西裝勉強還像個文明人,這會兒連女人都吼了,那對男人就更不用說了。李華茂勉強笑了下,語氣溫和的提示李盛東,“那什麼,老闆,您走的時候把這位小姐……不不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!我是說,這位女士,也送回隔壁吧?”

 

    那女人以前的確從事過不正當職業,她本身就敏感,聽著李華茂那話忍不住就往多裏想。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出身問題,沒准李盛東是因為這個才厭煩她,當年一起玩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哪里能當真呢。尤其是李盛東又把她送給自己兄弟,李盛東對兄弟那可是沒得說……也許真跟李盛東成不了了。

 

    這邊心思千回百轉的,那邊李華茂可不知道,依舊小聲的建議,“李總,您順路送回去吧?我這一會也要出去了,真的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盯著李華茂瞧了一會,也不知道怎麼想的,竟然真順路把那女人帶回去了。李華茂剛鬆口氣,一回頭又瞧見了孫辰,“哎?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回去啊?”

 

    孫辰把嘴裏的雞骨頭扔進廚房的垃圾箱裏,墊著腳尖去看灶臺上其他的雞肉,“我還沒吃飽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又給他拿了一塊肉多的,剛想給個小碗裝一下,孫辰那皮猴子已經抓著啃起來了。李華茂也懶得再洗遍碗了,這用碗裝不裝的都一樣,反正都是下手啃。他一邊給孫辰倒水,一邊問他,“我把這一鍋的油燜雞都給你帶上,你回家成麼?”

 

    孫辰舔了舔手指頭,“我不,李夏剛出去的時候你說晚上要吃紅燒肉,我都聽見了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頓了下,“那我這就給你做一份,你一起帶走,怎麼樣?”瞧見孫辰還是搖頭,他也有點惱了。“又不?這都給你做紅燒肉了你怎麼還不啊?”

 

    孫辰眯起眼睛來笑,“你老想把我趕走,肯定還要做好吃的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被他氣樂了,拍了孫辰小腦袋瓜子一下,“哪那麼多瞞著你的事兒啊!你吃的這鍋李夏還沒吃呢,你怎麼不說了……我一會得出去買菜,你一人在這裏……”

 

    孫辰蹦起來,“我不在這兒!”不等李華茂高興一下,立刻又接了一句。“我跟你去買菜!我要吃軟糖!還要吃仙貝!哥,你給我買唄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被孫辰抱著腿一口一個哥的喊,這熊孩子求人的時候忒沒原則,讓說什麼就說什麼。上回李華茂被他喊了句‘大爺’差點氣得吐血,威逼利誘的讓他喊‘哥哥’,這熊孩子學會了,每回求李華茂的時候都喊幾句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就逗他玩的,可真瞧見這小孩眼巴巴的瞅著他的時候就不忍心拒絕。大概是自己小時候被寵得厲害了,這會兒瞧見沒爹沒媽的就格外心疼。孫辰那個媽,有跟沒有也沒什麼區別……李華茂瞧見過幾次她跟別的男人出去,這人可不止撒了李盛東一條網。

 

    孫辰自覺的去門後邊幫李華茂拿環保購物袋。他跟著去了好幾回了,雖然每次李華茂都嚇唬他,可去了之後也疼他,一般都給賣點糖和零嘴。而且李華茂喜歡跟他玩,孫辰小,但也能分辨出誰對他用心。就像剛才李華茂拍他腦袋那巴掌似的,下手輕的,也就剛碰到那麼一下,跟摸了一把似的。

 

    孫辰挺喜歡李華茂,他覺得這個人真好。不是因為他媽的關係,都對他好呢!

 

    李華茂摘了圍裙,拿了件外套,依舊跟平時一樣嚇唬他,“孫辰,最後一次啊,再跟著我就把你賣嘍!”想著李盛東說要過幾天把孫辰他們母子送回去,李華茂對這孩子還是有點捨不得的,畢竟也喂了這麼些天,瞧著那雙使壞的三角眼都有些親切起來。

 

    孫辰哎了一聲,笑嘻嘻的也不怕他,“沒事啊!我能跑回來!我記路記得可好啦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只當孫辰說了句鬧玩的話,也沒放在心上,可後來發生的事,讓他有些心驚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事情忙,隔了幾天才讓人過來,要送孫辰母子回去。也是在當天,那女人就給李盛東拉了警報。手段無非那三種,一哭二鬧三上吊,這回用的是第三種。也是李盛東最反感的那一種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了,他公司事情多,家裏偏偏又打來一個要命的電話!自己忙的腳不沾地了還要來管這些,李盛東想起就來氣,臉色也格外的陰沈。推門進去的時候,司機正在房間裏安慰那女人。那女人還哭著,似乎看到李盛東進來的那一刻情緒又安定不下來了。

 

    “東哥!別趕我走……我,還有這孩子,真的不知道該去投靠誰才好。我們不給你添麻煩,真的,東哥我就想在這兒安安靜靜的過日子……孩子還小,總不能讓人知道還有個監獄裏關著的爸爸,人家都不瞧不起他的啊!”她哭了半天,抽抽搭搭的說了自己最想說的話。“我實在不願意回去過那種日子了,他從監獄裏出來……肯定也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煩躁的拉了拉領帶,讓領口松了點,眉頭都皺成一個大疙瘩,“肯定什麼?你不想走是吧?”

 

    那女人縮在沙發上,小心的點了下頭,看起來楚楚可憐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踢了一腳茶几,發出‘咚’的一聲悶響!他臉都黑了,“你他媽就是不想走,也不該給我老娘打電話!!”李盛東這輩子最恨別人有事給他家裏打小報告,這事就算是丁浩做的,他都要抓過來抽一頓!操!他就不該對女人心軟!!看這惹得一身的騷!

 

    女人似乎被嚇住了,臉上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。“東、東哥……”

 

    里間屋裏門響了一下,李盛東眼角瞥見一個小腦袋往外探了一下又立刻縮回去,關門的聲音很小,但是在這大晚上的也聽得見。哢噔一聲,像是給盛怒的李盛東提了個醒。

 

    “出去談。”李盛東不願意讓孩子聽見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,陰沈著臉,拽著那女的胳膊去了隔壁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敲開隔壁的門,李夏晚上去打工,就只有李華茂一個人住。李華茂白天給李盛東當了一天翻譯,累的一沾枕頭就躺倒了。他這半夜被砸開門,迷迷糊糊的沒等看清是誰就讓人給推出去了,“哎哎,幹嘛啊你?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當面摔上防盜門,差點碰著李華茂的鼻樑。他臉色還是不好,拽著那女的胳膊都下了力氣,“我借你這屋用一下,你去那邊陪小崽子,一會兒就完事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看著門當面‘啪’的一聲關上,半天才放映過來。氣的怪叫一聲,踢了自己房門一腳,“流氓!!強盜……強盜都沒這麼無恥的!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沒有不八卦的喵篇:

 

   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A:哦哦!終於要解開謎團了!

 

   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B:這娃到底是不是李盛東的啊?這都敢叫家長了!

 

   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C:難說,要真是李盛東他媽得來吧?

 

   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D:……靠!怎麼在這裏卡文!!

 

   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E&F:求不完結!求多更!求加更啊!!

 

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    咳,我已經體貼的把你們想說的全部吐槽完畢……(踹飛!!)

 

    謝謝~shwyljane扔給天天的火箭炮~!謝謝yqy831110、愛之荒年、jihuadirendt扔給天天的地雷~鞠躬!=3=!

 

 

    55、差一點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對面房間跟司機聊了一會,他這些日子在李盛東那邊幹活,多少也認識了幾個人,還算有點共同話題可聊。這邊隔音很好,但是李華茂總是覺得能聽見李盛東踹沙發的聲音……李盛東那脾氣,在他身邊三天就能清楚。簡單說,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可要給臉不要臉,他也敢下狠手收拾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有點擔心李盛東動手打女人。

 

    旁邊的司機言語裏對那女人也有些不滿,“這次太過了,給東哥家裏打電話,還說得含含糊糊的,差點把老太太騙來!”小司機呸了一聲,對李盛東維護的很。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,賴東哥可沒好果子吃!肚皮裏的孩子都不姓李就敢亂說話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有點驚訝,“真不是李盛東的孩子?”

 

    小司機哼了一聲,“哪兒是啊!當年跟東哥的女人多了去了,像她這樣的也多,一來我們就偷著開始查了!喏,就上次進幼稚園做體檢,一下就驗出來了!不是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著對方那得意的口氣,一點都覺不出哪里有值得自豪的地方。勉強笑了下,“你們又當司機又當保鏢,還兼職查私生子啊?還挺忙。”

 

    小司機更得意了,他沒什麼文化,就是靠身耐打的本事跟著李盛東。李華茂這幾句話聽到他耳朵裏,那跟表揚沒什麼區別,跟李盛東的人全一個德行,怎麼都覺得別人是在誠心誇自己呢!

 

    小司機跟李華茂吹了半天,臨最後瞥見了那扇關著的房門,指了指那邊,提醒李華茂。“您跟這家人住一塊挺熟的吧?那孩子剛才……應該是受刺激了……”說著嘖了一聲,“也不見他哭,悶頭又縮回去了。跟著這樣的媽也倒楣,是個機靈的,可惜沒教好。”

 

    這說得含含糊糊的,李華茂也能聽明白,坐在沙發上跟著歎了口氣。他這時候也不好進去對小傢伙說什麼,他畢竟只是住在隔壁偶爾給人家買買零食的叔叔,又能憑什麼樣身份去安慰他?這是人家的家務事,他不該插手,也管不著。

 

    天快亮的時候,李盛東走了,汽車發動的聲音跟李盛東的脾氣一樣暴躁,嗡嗡響著駛出了小區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著那女人紅腫著眼睛出來,帶著孫辰隨後也上了司機的車。小司機對她們不苟言笑,想來是李盛東早就留了話,沒多說什麼就把她們送走了。

 

    孫辰走的時候還有禮貌的跟李華茂說了再見,他背著自己的小書包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好的,衣服都難得穿得這麼齊整。一晚上的時間,這個小孩似乎不再淘氣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回自己房間裏繼續補覺。也不知道是在做夢,還是自己胡思亂想的,他腦海裏掠過了許多事兒。有初戀時候的那個學長,還有他給自己佈置下的人生規劃,這些事情,似乎跟現實比起來有些可笑。

 

    生活裏總是要有柴米油鹽,陳穀子爛芝麻一團俗氣。高興的事多,糟心的事也不少,李盛東遇到的這個更是可以放在八點檔播出的狗血劇。但是多反感,這還是真實存在的,甚至每天都會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上演。

 

    美滿的家庭,不是事業和金錢可以換來的。李華茂努力的為將來的美滿做準備,卻是不肯輕易去試探,哪怕是踏出一隻腳,稍有不對也會立刻縮回來。一如在飛機上搭訕丁浩時那樣,丁浩沒放在心上,他也沒記多牢。李華茂把這當成考試前的練習題,他在重複去做,可怎麼也不敢帶著准考證上場。

 

    他把愛情想的過於美好,把家庭想的過於幸福。

 

    女人與男人的愛情都像複雜的方程式,沒有幾道明線暗線都不能輕易解決,何況是男人之間?像丁浩同白斌那樣幸運的,實在是少得可憐。可誰都想要那樣的感情啊,他覺得白斌跟丁浩兩個人,與其說是愛情,不如說是親情。血濃於水的那種,任誰也拆不開分不斷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躺在床上胡亂想了很多,他覺得自己應該放下一些心底固執的想法。社會是個好學校,不受點傷害,大概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
 

    想要向前踏出一步,又忍不住想起初戀的時候。關於學長的事已經很少能想起來了,但是總忘不掉那種心臟被揉了一樣的酸澀,不多疼,就是很容易讓人歎息。也許放不開的不是那個人,而是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……李華茂摸了摸自己的頭髮,自嘲的笑了下。

 

    三年前在飛機上沒有白流眼淚,至少教會了他一件事。如果你沒有勇氣,就改造外表,裝作很有勇氣的樣子吧。就像他一直堅持留著這頭捲髮一樣,他只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膽小、怯懦,再次失去機會。

 

    提醒自己是不同的,自己也可以去試著追求一下幸福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追求幸福的過程不是很順利。他覺得自己命裏跟一個人犯沖,要不為什麼次次都能被那個人打斷?!當第三次被打斷的時候,李華茂忍不住歎息了一聲。

 

    打斷他的人原本出去了,但是很快又返回來,皺著眉頭喊他,“哎哎,那邊的卷毛,你把頭抬起來我看看啊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從醫生的懷裏探出腦袋,有點哀怨的接了一句,“丁浩,我怎麼在哪兒都能碰見你啊!”

 

    扶著他肩膀的醫生立刻收回了手,扶了扶眼鏡,神色也有點尷尬,“丁浩,我不知道你要來……”言下之意,似乎知道丁浩要來,就不會碰李華茂一片衣角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門口看看李華茂,又看看張陽,眉頭都皺起來。他前些天跟白斌出去玩,見著李華茂的時候可還沒張陽什麼事兒哪。“李華茂你這換的夠快的啊,前天找的那個酒吧唱歌的不要了?”

 

    這回輪到李華茂氣憤了!哪兒是他不想要啊,丁浩那天來晃悠了一圈,碰上了不要緊,這一走那駐唱的歌手就開始向他盤問起丁浩來!他是要找自己的幸福,不是他娘的給丁浩拉紅線!李華茂一想起來臉色就不好,藏頭露尾的哼了句氣話,“跟狐狸精跑了!”

 

    張陽咳了一聲,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先把之前的摟抱事件解釋一下,他不太想讓丁浩誤會。“這是我的一個病人,我們……”張陽想了一會,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表達詞語。“我們剛認識,只是例行檢查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,“啊哈哈,其實你們……也挺好的。那什麼,張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?要不我下次再來開藥吧。”

 

    張陽忙攔住他,“是給奶奶開的藥吧?我來,前幾天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,就怕你忙,呵呵。”張陽拿出準備好的病例本,這是給丁奶奶專門準備的,他前些日子回家還特意去瞧了老人,真正當了一回家庭醫生。“奶奶身體還不錯,血壓也穩,就是鍛煉不能太長時間,容易傷到骨頭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接過話,他對丁奶奶的關心,瞬間就把之前李華茂那事給蓋過去了。“對對對,奶奶昨天打電話還說,一上樓梯膝蓋骨就吱呀的響!”

 

    年輕的醫生看著丁浩微笑,發現丁浩對他如同往常一般說話的時候,才放下最後一絲緊張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旁邊吃乾醋。他瞧出來了,這又是一個對丁浩有意思的……歎了口氣,再瞧了一眼那個醫生,還是轉身出去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覺得感情可以稍微放緩一些,他的錢包告訴他,事業也是同樣重要的。正巧李盛東也給他打了個電話,意思是想雇用他,“來幹不啊?一天一千,還是上次的翻譯活兒。這次要忙到跟德國公司那邊交接完,先說好,在港口驗貨很累啊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上次的活幹的還算順手,自然答應下來。這次的工作比較密集,特意向徐老先生請了假。徐老先生這邊分院也開學了,本部新來的小老師成天跑來伺候著,也不差李華茂一個,大方的允許了。

 

    李夏聽見了,要跟著學,被徐老先生訓斥一頓。老先生恨鐵不成鋼,“你看看你這學期的成績!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啊李夏,你那中國字兒寫的,那是字兒嗎!我沒給你打不及格就是便宜你了!”

 

    李夏耷拉著腦袋,左腳踢右腳的小聲辯解,“我……我是外國人來著……”

 

    後邊幾個憤憤的咬耳朵,“他又說他是外國人了!明明申請了助學金!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立刻附議,“就是!就是!還給批下來了!獎學金也拿了二等的!”

 

    後邊的痛心疾首,“差一分就是我的了啊!就差一分啊!”

 

 

    56、第二次初戀

 

    李盛東最近有件事特上火。他媽領回一個小男孩,挨個鄰居給發了紅蛋。等著李盛東知道的時候,李老太已經兜著紅蛋快到D市了。

 

    李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,雖說的都是些埋怨的話,但也不難聽出那一絲絲藏不住的高興。老太太裝著生氣的口吻跟他說了,“東子,我帶著孩子來找你了啊,過會就到!不用來接我們……這孩子認識路哪!哎,他媽說孩子還沒上戶口,你趕明兒就領著去上好!我孫子這還得上學哪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當時正領著那幾個德國工程師在碼頭上查看進口的機械,他在這幾件大機器上投了血本,裝運的時候少一個螺絲都夠他再運回去折騰一遍的。好容易耐著心煩查驗完,交接好,一路飆車回了市區。

 

    李媽果然已經到了,領著孩子等在李盛東小區門前。瞧見李盛東回來,老太太很高興,把帶來的幾個包往兒子身上一堆催著他上樓,“趕緊的吧,上樓……這後邊的是誰啊?”

 

    後邊的是李華茂,他軟著腿腳從車上爬下來,在花壇那邊幹嘔了好一會。李盛東一路恨不得拿車當飛機開,李華茂瞧著他那臉色,愣是嚇得沒敢說自己今兒要回學校,不回這邊來。

 

    李媽是個熱心腸,瞧見李華茂跟她家東子挨著住,一打聽又是在李盛東那兒幹活的,立刻自作主張的拉著李華茂進了自家的屋。“來來來,你們這些年輕人啊,一整天忙著掙錢不吃頓熱乎飯!我一瞧見你就知道你胃不好!來家,姨給你做頓好的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力氣哪里有李盛東他媽力氣大,給按在沙發上起不來,“阿姨,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不給他走的機會,她瞧著李華茂年紀不大,把他當成李盛東一輩的照顧,“留下吧,一頓飯算得了什麼呢!東子脾氣不好,肯定沒少沖你們嚷嚷吧?他這人就是脾氣大,呵呵。”她這麼一說,李華茂更不能走了,諾諾的坐在沙發上,緊張的不敢動彈。

 

    孫辰坐在茶几對面的小板凳上,也低著頭半天不動彈。這孩子瘦了很多,也沈默了許多。李華茂瞧著他,張了張嘴,還是沒出聲安慰。他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說什麼好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在抽悶煙,他們老李家的規矩,男人不進廚房,這也正好給了他審視面前這個孩子的機會。李盛東揉了眉心,問他,“你媽呢?”

 

    孫辰聲音很小,但是說的也清楚,“跟人跑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知道這個答案,但是從個孩子嘴裏問出來還是有些不舒服。

 

    廚房裏隱約傳出切菜的聲音,還有熱油的滋啦聲,孫辰這幾天一直能聽見這熟悉的聲音。李奶奶總是愛一邊熱油一邊切蔥花,有的時候來不及,扔一半進去,炒出來蔥花都是焦黑的,老太太總是挑好了才給他吃。他看著李盛東哭了,摸了一把眼淚跟李盛東說,“叔,我媽跟奶奶要了好多錢!她說我是累贅,可奶奶疼我……你,你把我送回去吧!我不拖累奶奶,我記得回家的路,記得可清楚了!嗚嗚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半天沒說話,看著那孩子聳著肩膀一抽一抽的哭。這孩子不再大聲嗷嗷地幹打雷不下雨了,只是哭得厲害了,才抽一口氣,身子抖得厲害。母親對他再不好,也是可以撒嬌的港灣,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,已經沒有可以撒嬌的資格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手裏夾著的煙都要燒到手指頭,最後按滅了煙,沖孫辰說了一句話,“先去洗臉吃飯,吃完再說。”說完,起身去了陽臺打電話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找人確認了一下怎麼回事,很快就得到了答案。那女人聽說丈夫越獄出來了,害怕他知道自己幹的這些事兒,跟著一個去新疆販賣棉花的商販跑了。臨走之前,她嫌孫辰拖累,同時又不甘沒憑藉孫辰弄到錢,她大著膽子去找了李盛東他媽。老太太給了她一筆錢,還希望留下她,那女人哪里敢留下,收了錢就跑了。

 

    “東哥,我們也是剛知道……老太太那邊我們也沒敢過去。不過您放心,我們逮著那女的一定好好教訓她!錢絕對給您拿回來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對錢的事兒不是很在意,只是心裏那股氣實在難消,聽著對方這麼許諾,頭一回沒說對女人下輕手。聽著那邊連詛咒帶罵的說了半天,又淡淡問了一句,“小孫出來了麼?”

 

    “……是從監獄跑出來了,但是半路又被抓回去了。聽說這次他們搶了槍,還傷著人了,有個員警現在還昏迷不醒。”那邊說的很小心,“估計是出不來了。”這裏邊的意思,包含著槍斃和無期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掛了電話,在陽臺抽了一會煙。等著出來的時候,他媽已經擺好了一桌子的菜,正給孫辰掛飯兜兜,“哎喲!真好看!我當年瞧著人丁奶奶做的好看,也比著做了個。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吧,東子死活不戴,幸好辰辰你能戴喲!”

 

    孫辰還是不怎麼說話,但是對李盛東他媽怎麼擺弄都沒有意見,格外的老實,瞧著都有點心疼了。李華茂在旁邊坐著,眼睛也紅了一圈,看來剛才領著孫辰去洗臉的時候也跟著哭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瞧著自己老娘高興成那樣,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,他很久沒看見自己媽這麼樂呵了。他跟他爸在外邊忙,幾乎就沒時間回家,尤其是他爸在外邊還養了一個……他媽真是很久沒有這麼高興的笑出來了。再抽個時間吧,等著他忙完這段,就當哄他媽高興幾天。

 

    期間李盛東他媽對李華茂很熱情,尤其是聽說李華茂那高學歷,驚訝的直咋舌。“哎喲喲,乖乖!這是那什麼……海龜吧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吃了人家的飯,也稍微放開了一點,“哪兒啊,阿姨,我這不行!也就是‘海帶’,海外歸來,待業在家唄!到處打臨時工呢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聽了直笑,更是覺得這個孩子好,本事又大,又沒脾氣。就連李華茂那卷著的幾根頭髮都讓李盛東他媽覺得文質彬彬的,充滿了藝術氣息。

 

    “真好。”老太太感慨了一句,“我最喜歡這些個,文化啊藝術的了!平時也常參加些文藝活動呢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很感興趣,追著問了一句,“阿姨您平時還參加文藝活動哪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可神氣了,“那是!我扭秧歌扭得可好了!可有……藝術氣息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,臉憋得發紅,跟著李盛東他媽話尾的幾個字兒小聲重複了幾遍,“好,秧歌也挺藝術的……呵呵……咳咳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夾著煙也挑了下唇,看著李華茂那頭卷毛,還有白淨的臉有些順眼了。最近忙得厲害,那人臉上很久不塗抹了,這會兒仔細看,才發現挺容易臉紅,嗆了一下都紅到脖子根了。李盛東把眼神收回來,給李華茂夾了一塊排骨,“多吃點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瞧了一眼,也跟著夾了一塊排骨給李華茂,笑得熱情,“這個脆骨多,多吃啊!”又給孫辰夾了一塊,“你也多吃,瞧這一把骨頭可憐的樣兒哦!貓崽子似的。”

 

    孫辰抱著飯碗頓了一下,又繼續慢慢吃飯。那塊排骨他嚼得很香,吃的眼淚都快下來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在這裏多住了幾天,老太太想多留下照顧兒子,還有孫辰的戶口、上學的事兒,她也想讓李盛東儘快辦完讓她放心。李盛東忙得團團轉,可也不敢把人往回攆。

 

    倒是李華茂就住在隔壁,時不時幫著李盛東他媽去沖個飲水費,交個煤氣費什麼的,李媽對他也好,每回李盛東來不及回來,做了一大桌子菜的時候,就喊李華茂過去吃。

 

    老太太脾氣直爽,也不說些彎彎道道的,“快過去吃吧!東子又不回家了,成天的光剩菜!我今兒看電視,說是放在冰箱裏也容易有細菌,咱們得加把勁都吃光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覺得李盛東的脾氣很大程度上是跟他媽學的,只是把直爽變成了暴躁,外加幾句粗口。不過聽多了也不覺得多野蠻,相反,野蠻也是一種魅力……李華茂想起今天在辦公室的時候,李盛東讓他去買煙的事兒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抽煙沒什麼固定的牌子,但是煙癮很大,兜裏一旦沒煙脾氣就格外煩躁。所以當李盛東一摸口袋,開始皺眉頭的時候,李華茂估摸著這是沒煙了。果然,李盛東開口了,“李華茂,你去給我買盒煙。隨便拿盒金將軍就成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只武裝到外表,內在還是很淳樸的,他沒抽過煙,自然對煙也沒什麼研究。在樓下找了半天才找到個賣煙的小鋪子,仔細選了幾個盒子,猜著硬盒的貴些,就拿了一盒金色硬盒的將軍煙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拿到煙的時候,愣了一下,“這是什麼?”他平時抽慣了蘇煙雲煙,這種雜牌子還真是頭一回見著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愣了,“金將軍啊。”

 

    “這他媽是金色的將軍煙,不是金將軍!”李盛東樂了,還是拆開點了一根,沖他噴了口煙,說的話格外流氓。“你啊,等著以後會伺候男人了,這些就都懂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頭一回沒跟他對頂。現在想起來,當時的心跳的格外厲害,他不知道怎麼了,無法再向以前一樣對李盛東隨心所欲的展現自己。李盛東脾氣很壞,眉毛挑起來的時候很邪氣,摸著鼻子罵人的時候很陰損,對女人小孩有原則,對自己媽很孝順……

 

    李華茂覺得自己心臟跳動的又快了。就像是……就像是當年偷偷喜歡學長那樣的緊張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瞧著李華茂抱著手裏的那碗米飯發呆,試探著喊了他一聲,“華茂啊,多吃菜!這些都是東子愛吃的,給你嘗嘗啊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夾著拿筷子芸豆,莫名的有些臉紅,“啊,好!謝、謝謝阿姨!”

 

 

    57、要和諧奔跑

 

    丁浩最近很興奮,他聽說了個熱鬧事兒。李盛東他媽領回一個長得可像李盛東的小男孩,挨個鄰居給發了紅蛋。

 

    丁浩是個閒不住的,尤其是有關李盛東所有丟人的事兒,他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特別熱衷收集。當年他幼稚園的時候就專門給白露編寫了一本‘白露丟人事蹟大全’,現在還留著呢,就等著白露結婚那天,包裝到盒子裏送給人家了!

 

    李盛東丟人的事挺多,可是沒有一件能跟這回一樣既讓李盛東丟人,又讓他鬱悶的。丁浩正好跟著白斌去開發區,順路就溜達著去了李盛東那邊。

 

    丁浩沒拿自己當外人,一進門就坐了下,端著茶杯語重心長的跟李盛東聊了半天。“盛東啊,誰沒有個人生坎坷?我覺得你這還是賺了,你瞧,一頂帽子換一個兒子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在對面寫字兒,聽見丁浩這話,哆嗦著差點把手裏的簽字筆按斷嘍!他抬頭瞪了丁浩一眼,“別胡扯啊!誰他媽帶戴帽子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善解人意,立刻再次重申自己的中心思想,“我是說,你給人家戴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黑著一張臉,把手裏的筆摔到丁浩腳底下,腦門上青筋都爆出來了。“屁!!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見他那五官猙獰的,心裏猶如喝了蜜水一樣舒坦。欣賞了一會李盛東這變臉,丁浩覺得也不能老逮著一個人戲弄,李盛東這孫子可是真能幹出翻臉的事兒。丁浩回頭沖旁邊的翻譯樂呵了兩句,“喲,華茂啊!今兒碰見李盛東沒再傷著吧?”瞧見李華茂搖頭,立刻感歎了一句。“命真硬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琢磨了半天,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不像是誇獎人的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李盛東這裏蹭了兩杯好茶,臨走想起白斌了,又跟李盛東要了一盒帶走,“這個顏色和味道都不錯,我帶回家去給白斌嘗嘗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,他聽著丁浩剛才那話牙酸,再瞧著丁浩眯著眼睛的笑模樣,牙更酸了。李盛東覺得這人就是誠心來讓他犯堵的,實在忍不住頂了一句,“丁浩,你敢不在白天噁心人嗎你!你……快回你家去!”

 

    丁浩倒是還想再賴一會,不過有人跟李盛東的想法一樣,親自開車過來接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敲開李盛東辦公室門的時候,李盛東正跟丁浩對頂,瞧那模樣被丁浩氣得不輕。回頭瞅見白斌,立刻喊他,“哎!白斌,你來的正好。趕緊領回去,他在這兒一說話就氣得我心口疼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的蔫兒壞,“回去讓你兒子給你揉揉?”‘兒子’那倆字加重了音讀出來的,一看就是沒安好心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張口想罵,可看見白斌坐丁浩旁邊,想了半天還是把那句髒話咽回去。白斌如今步步高升的,他哪兒惹得起,這回是真憋得胸口疼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這次來不單是接丁浩的,他來找李盛東還有點事。市里最近為了宣傳,花了大價錢在中央台輪番的播宣傳短片,效果不是很理想。曹市長想開個馬拉松運動會,到時候請中央台的記者來實況轉播,這既健康又環保,還能起到宣傳作用,一舉多得。

 

    市里領導班子制定好方案,接下來就該企業出血了。冠名的事兒花費不多,爭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。這事很划算,不但給了地方領導面子,還能上電視宣傳,比廣告費還省呢!

 

    市里這回算是形象工程,給這工程冠名的,一般都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大企業。大企業之間也各有聯繫,這事兒算是友情贊助,不能明著招標傷和氣。

 

    白斌話裏說的很明白,篩選的幾個企業裏李盛東的還算排在前頭,“因為我跟白傑是兄弟,關係過於密切,白傑的公司就不參與這次活動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聽著,深以為然的點頭,“我也這麼覺得,都姓白參與不太好……哎,白斌,我能申請不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旁邊悶笑,丁浩這要是冠了夫姓,比白傑都關係密切吧?

 

    李盛東估計也想到了,點了煙也在笑,“丁小浩,你老實兒呆著吧,你那點小資金不夠撲騰一回的!”李盛東口氣有點狂,但是他也有狂的資本,前一段時間‘東達’剛批了個200萬噸的保稅油庫,惹得不少人眼紅,算是狠狠出了一把風頭。

 

    丁浩眼睛轉了下,立刻就改了口,“對、對!李盛東出,我跟在後邊綴個名字就成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樂意了,“丁浩你少來這套啊,要我出就出全了,你甭跟著在後邊綴名字玩這套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厚著臉皮上去跟他攀交情,“別介啊,哥,你帶我一個唄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心裏還堵著一口氣,死活不肯鬆口,這麼點小事還捎帶上一個不夠丟人的!不再搭理

 

    丁浩,扭頭問了白斌,“你剛說的獎金,我這裏給贊助個20萬可以吧?”他已經把這事兒當成自己的了,說的話雖然粗,但也實在。

 

    丁浩拿鼻孔哼他,“20萬?夠從國外拉那一飛機的黑人小夥來跑步的嗎!”這是本次馬拉松的亮點,要突出和諧,全世界一起奔跑的和諧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拿鼻孔跟他說話,“我說的是,美金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說話了,坐在白斌旁邊一臉的憤慨,那臉上恨不得寫上幾個大字:呸你個臭不要臉的暴發戶!

 

    李盛東瞧著丁浩那小模樣,心裏終於舒坦了點。

 

    這次馬拉松市里十分重視,市直機關都派人參加,一個部門給了十二個名額。遇上有部門老弱病殘多的,那都得強抓壯丁,低於45歲的全上。曹市長借著這次宣傳好好整治了一下綠化,愣是從南方運了好些景觀用大樹來栽上。

 

    這樹在北方倒是也能活,但是明顯的葉子發蔫兒。曹老頭急的不行,也不知道下頭誰想的主意,一棵樹給掛了一瓶子營養液,打起了吊針。別說,這還真有作用,沒幾天樹就有了起色。這還成了當地一景,很多人特意跑來看,他們瞧見大樹打吊針也覺得新奇。

 

    曹市長也主動加入進馬拉松的大軍,親自報名要參與。老頭年紀偏大,可是精神很好,他在D市呆了很長時間,這兩年也快退了,對這個城市有很深的感情。在市長的號召下,全市掀起來一陣晨跑熱。每天早上,多了好些在市府前邊練習跑馬拉松的人,有老有少,精神奕奕。

 

    路沿上多出了大片大片濃郁的綠蔭,夜晚各所大樓、護城河橋欄上也添掛了五彩小燈,人們散步都是樂呵呵的。D市這個老城,漸漸開始散發出年輕的活力。

 

    馬拉松準備了兩個專案,十公里和五公里。五公里的算迷你馬拉松,是給各單位各企業的女職工準備的,當然,男人也能跑。就是這次馬拉松統一發的T恤有點問題,十公里是藍色,男女都能穿,五公里是粉色……男人也能穿。

 

    丁浩跟著積極參與,他本來報的是五公里,一見那衣服,立刻改投十公里越野組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倒是挺喜歡丁浩穿那件粉色的,顯得人秀氣又乾淨,不過藍色的也好看,顯得有活力。而且重要的一點是,白斌自己穿的也是藍色的,他對此十分滿意。白斌甚至拿手機跟丁浩穿著自拍了一張,丁浩歪著頭生怕跑到鏡頭外邊去,倒是把白斌擠出去一點兒。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不好意思,主動穿著粉色的T恤又跟白斌照了一張。白斌第二次拍的比較有經驗,弄得連拍,最後一張略微低著頭,像是在親吻丁浩。他沒給丁浩看最後那張,自己偷偷藏起來了。

 

    ‘東達’財大氣粗,不但前十名獎金豐厚,還給每個參加的發了福利。600元的購物劵,可以在D市各大商場購置運動鞋一雙。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那邊也安排了名額,李夏他們更是在各種利益的引誘下早早的參與其中。他個子高腿長,跑起來特別快。徐老先生都覺得他們有希望能進前幾十名,給李夏下達了任務,“一定要進前五十名!跑出咱們Z大的氣勢,聽見沒?”

 

    李夏立正敬禮,口號喊得歡樂又響亮,“保證為人民服務!!”

 

    後邊的幾個使勁拉他的衣袖,“哎,哎,錯了!是保證完成任務……你這真能出去代表咱們嗎!忒沒文化了也!”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嘴角抽了抽,不自覺的開始向後尋找其他人,他覺得李夏出去不給Z大抹黑就不錯了,爭光的事兒得找個靠譜的。

 

    海關這邊也派出了他們的隊伍,他們人少,全關總共才15個人。除去一個正關長倆副關長,其餘人員全上,正好湊齊12個名額。丁旭在裏邊算最年輕的關員,自然報了十公里,他穿著統一發放的藍色T恤,眉目俊秀,看著就是比別人多一份雅致。

 

    丁旭不太習慣別人看自己,尤其是站在旁邊盯著瞧。他拿眼神示意了幾次,沒有效果,忍不住開口了,“肖良文,你能不能看一下別的地方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站在旁邊給丁旭遮擋太陽,聽見他說果斷拒絕了,“不行,我得看著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眉頭微皺,肖良文這麼跟著他有一段時間了,依他這種盯法,倒不如說是時刻提高警惕的保護。丁旭覺得肖良文有古怪,“我說,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身上也穿著藍色的T恤,不過跟他的面孔不太相稱,怎麼看怎麼像穿錯了衣服。他聽見丁旭問話,依舊搖頭否定了,“沒有,我就是想跟著你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從來沒見過這麼懶得撒謊的人……這分明就是說,我有事瞞著,但就是不能告訴你。丁旭也不問了,自己去那邊站好位置,等著比賽開始。

 

    那邊的丁浩也被白斌拎住了一頓囑咐,“浩浩,你等會跑的時候要小心,人多別擠著。還有開始一定要慢一點,摔倒可不是鬧著玩的,路線記住了嗎?再重複一遍我聽聽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翻了個白眼,指著旁邊那每隔百十米就一個的碩大路標指示牌給白斌看,“白斌,就這樣我還能迷路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眉頭還是皺著的,他這次的任務是陪同曹市長,跑完還有幾個訪談,實在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丁浩。想了想,還是再把家裏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。“過了金水橋就沒有攝像機了,記者主要是全程跟著那些種子選手,你要是跑不下來,就從那邊繞個路回家。知道嗎?”瞧見丁浩點頭,這才放他走。“你們公司的位置在海關旁邊,能找到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拍著胸脯跟白斌保證,“當然能啊!找人最少的地方就是了!”

 

 

    58、湊熱鬧

 

    丁浩跟海關那些人在一個樓上辦公,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,也都認識。那邊的汪科長一瞧見丁浩來立刻動了心思,“小丁啊,你能不能幫我頂個名額?我這家裏確實有事兒,女兒今天學校還有活動,不去不行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立刻答應下來,他也認識這個汪科長,平時在餐廳吃飯沒少湊桌兒。“沒問題啊!您去吧,孩子的事兒都是大事呢。”

 

    汪科長一疊聲的謝了丁浩,把自己帶著的那個袖標遞給了丁浩,“等會跑的時候把這個別上就可以了,太謝謝了,回頭請你吃飯啊丁浩!”

 

    丁浩跟他揮手告別,“多大點事兒啊,呵呵,交給我吧!”瞧著那汪科長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忙忙的騎自行車走了,不由一陣感慨。他們家小白昊在幼稚園裏也有活動,可是去參加的人名額早就排滿了。白老爺子搶先占了頭一個,其次是白傑、麗薩,白露不甘示弱,硬是搶在了丁浩前邊先預約了。等輪到丁浩的時候,那都得到小學了,哎!

 

    丁浩這回跟丁旭成了一組,一邊戴那個袖標,一邊跟丁旭搭話。“丁旭,好久沒見著你……們了。”一抬眼就瞧見了肖良文,丁浩立刻多添了一個字兒。他這也好奇,“肖良文,你怎麼也在這兒?也替人跑步呢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不太方便解釋,聽見丁浩這麼說略微點了點頭,“對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也跟他打了招呼,瞧著丁浩直接過來頂數,還有點擔心。“丁浩,你過來你們那邊人夠嗎?”

 

 

    丁浩沖他笑笑,做了幾個熱身動作,“夠啊!我們公司人多,缺我一個也瞧不出來,你就放心吧!”

 

    市府前邊的街道已經清理出來,馬拉松路過的主要交通路線也都設了警戒線,專門提供大家跑步。這會兒人山人海的,大家都等著哨響了。喇叭裏卡著比賽開始的點兒,一聲哨響,那藍色和粉色的海洋立刻動起來,滿是活力。

 

    李夏扛著學校的大旗,邁開步子跑的很快。後邊那幾個跟了一會,就瞧不見他了。他們覺得,李夏扛著旗,好歹到了目的地插上也能混個團體獎。有獎就有錢,大家欣慰了。

 

    因為還有記者在拍攝,這夥人也不敢先溜走,過了‘金水橋之後就沒攝像機’這件事,在廣大群眾裏秘密流傳,幾乎想偷懶的都知道了。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派出來的隊伍裏,就有5個知道的。他們等著慢悠悠跑過了金水橋,瞧著旁邊的老大爺一把年紀了還在跑,也有點不好意思了,又往前再跑了一站。這會兒開始有人拐彎回去了,還有給單位扛旗的,把旗揪下來卷吧卷吧揣好,扛著竹竿回去了。

 

    那幾個偷懶的也開始放慢的腳步,準備開溜。有一個鞋帶開了,躲去橋一側的人行道上系鞋帶去了,另外幾個扶著欄杆看風景。還在那催促他,“快點,快點,一會人都溜了咱們就不好走了。”

 

    旁邊的拿胳膊撞了他下,“哎,你看橋底下那是誰啊?”

 

    這石橋的裝飾作用遠比實際作用大,橋底下沒多少水。就一條不到人小腿高的小河緩緩流淌,還有大片緩坡,修了石子路和供人休息的座椅,不少小青年晚上都來這談戀愛。環境好,燈光也朦朧,摸個小手,談談心什麼的也方便啊。

 

    但是現在青天白日的,橋底下那位大個子可就摸上一位姑娘的小手了。姑娘害羞帶怯的,看著也不像拒絕的模樣,但是橋上邊看的那幾位急了!

 

    “那是李夏吧?”

 

    “怎麼不是啊!你看旗,那上邊不還寫著咱們學校名兒嗎!!”

 

    聽他們這麼一說,系鞋帶的也急了,剛系好一個就站起來擠著往前看,“哪里?李夏在哪兒?”

 

    李夏在橋底下那片翠綠的草地上,一頭金髮與肩上扛著的杏黃大旗交相輝映,生生讓扒著橋欄往下看的幾位急紅了眼睛!他們瞧著那杏黃大旗隨風搖擺,Z大研院的名字若隱若現,那一副小心肝喲,真恨不得揉碎了。

 

    那幾個急了,趴在橋欄杆上就喊李夏,“哎!哎!!李夏你幹嗎呢你!怎麼不跑了啊?!”

 

    李夏在下邊正跟一個長髮美女交談,聽見人喊他,還扛著旗抬頭看了一眼。瞧見是認識的,笑著沖他們揮手,“你們先走吧!我碰見一個同學,一會再過去!”

 

    橋上那幾個恨不得掀起塊石頭扔下去砸醒他!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金錢啊,李夏你個敗家孩子,什麼時候碰見個同學不好啊你!那幾位快急哭了,“你先把旗給我們扔上來也行啊!”

 

    這邊逃跑的遭了報應,那邊偷溜的也被制止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過了金水橋就想抄近路,還沒等拐進小道,給丁旭攔住了。丁旭抓著他的袖子,拉著他往前跑,“你少丟人啊丁浩,這次可是有電視臺來拍!中央五全程報導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向他辯解,“我不是想溜!那邊有個近路,一樣能到目的地,真的!我前幾天就查好了,從那邊小路走,比5公里還近哪!”

 

    丁旭不聽他的,把丁浩推到自己前邊,在後面盯著他跑,“不行。你走這條路吧,我跟你一起!”

 

    後邊的肖良文不說話,只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丁旭。

 

    跑步的人有故事看,沒參與跑步的樂子也不少。

 

    市里為了舉辦馬拉松特意封了幾條路,之前雖然電視廣播的通知了大家,但還是難免有不知道的。有一位帶著釣竿、馬紮的老大爺就不知道這一情況,等到了市府路上,瞧見了黃色警戒線才知道。他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,想著問下執勤交警能不能通融一次,他就帶個自行車過去,絕對不妨礙大家跑步。

 

    交警也有任務在身,實在不能答應他,“大爺您下次再來吧,今兒是真不成。咱們這戒嚴呢!”

 

    老大爺說了半天,還是不見小交警鬆口,老頭也氣憤了,“我說!你們這運動會要開到多久?!說個點我聽聽啊!”

 

    小交警把時間告訴他,“那要等到下午兩點半了。”

 

    老頭也夠倔的,把自己那小馬紮從自行車後座上拿下來,一屁股就坐在警戒線旁邊了,“成,我等!誰不等到兩點半誰不是中國人!”他還就跟小交警耗上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今天沒過來現場,他有點私事要處理。曹市長安排的時間很充裕,也是想特意多宣傳一下,晚上還準備了一場演出,把頒獎典禮挪到了第二天。李盛東抽了今天的空檔,準備把孫辰給送回去。

 

    臨走的時候,李盛東他媽很失落,扯著李盛東的袖子帶著他去了廚房,躲著問了句,“東子,你跟我說實話,這真不是你的孩子?咱們也不是養不起,你別心裏添堵,不行媽給你養著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老太太有點急了,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孫辰跟李盛東小時候像,那雙眼睛,那些小壞心眼兒,真是活脫脫一個小李盛東。她只當自己兒子因為孫辰他媽的事兒心裏不舒坦,還想著再勸一勸。說實話,李老太太也不喜歡孫辰那個媽,一上來就要錢跟賣孩子似的。可是她瞧著孩子喜歡,孫辰來了這些天,實在改了不少壞習慣,孩子都是一張白紙,你耐心教了,他自然能學好。李盛東他媽帶的久了,聽著小孩一口一個‘奶奶’的叫她,是真的捨不得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跟他媽也不瞞著了,把化驗結果說了一下,“真不是,我那還有醫院的報告,我拿來給您看看?”

 

    老太太已經開始摸眼淚了,她年紀大了,這些年也磨平了年輕時候的火爆性子,實在是很盼望家裏有大有小過點安穩日子。“我才不看那些個!你忘了前年的時候啦,也有小姑娘拿了什麼鑒定書來家,這些個紙才當不了真……東子,你年紀也不小了,早點成個家,屋裏有人照顧著媽也好放心啊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扯了條掛著的毛巾遞給老太太,小聲哄著,“媽,我也想趕緊的啊,這不是一直找不到中意的嗎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你別亂拿,”老太太把毛巾又掛回去,抽了紙巾給自己擦了下臉,像是想起什麼似的,含含糊糊的跟李盛東說了句話。“東子,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想著人丁浩,可咱們不能硬搶不是……你這也搶不過,實在不行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挑眉,他媽說的聲音太小了,又帶著些鼻音的沒能聽清楚,但是也模糊聽出點意思。李盛東哭笑不得,“媽,您說什麼啊!當年我跟丁浩那是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立刻打斷他,老太太心疼兒子,生怕他面子上下不來,“媽知道,都知道!兒子啊,你喜歡個啥都行,真的!媽在鎮上悶的時候,常去丁奶奶那邊玩。哎,人家丁奶奶想的明白啊,這養個孩子也不過能跟著你小二十年,不養老的還多了去了!咱家不缺錢,你找個順眼的,能照顧你的,這一照顧就是八十年呢……”

 

    當年李盛東讓丁浩他爸給抽了一頓,不過也是她家東子不對,愣是扒了人家丁浩的衣服。最後還是她給人丁奶奶去賠禮道歉的,一來二去的倒是跟丁奶奶成了好鄰里。這些話原本是丁浩拿來哄丁奶奶的,李盛東他媽聽了之後,也當真了。

 

    李媽來了這些天,也瞧見了幾次丁浩。老丁家的人長得就是好看,丁浩比小時候還漂亮了,說話又中聽,實在是個好孩子。陪著丁浩來的那位寸步不離,李盛東他媽偷著打量了下,白斌那氣度,她們實在比不上。人家白斌年紀輕輕的就在市里當官,一表人才,長得也排場,又有當大官的老爺子照顧著……也難怪丁浩不跟東子,唉。

 

    “我瞧著那誰也挺好。長得沒丁浩好,但也不差……在隔壁住著也近,做飯幹活也俐落,還能講好幾國的洋話,裏外一把手兒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手機響了,把他媽說的話也遮了半截去,打了手勢表示想先接電話。“喂?對,今天就過去,小孫那邊安排好了嗎……不帶孩子,就我一個人過去看看。好,過來吧,這都收拾好了,馬上就能走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掛了電話,跟沒聽見剛才那些話似的,沖他媽擺擺手。“我還有事先走了啊,您自己別忘了吃飯,哦,晚上也不用給留門,我今晚不回來了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瞧著自己兒子帶著孫辰急匆匆走了,站在門口還想說什麼,想想還是閉上了嘴。哎,兒子大了,有些個事兒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。

 

 

 

小烏龜

 

    李盛東讓司機把孫辰送回去,自己去了別的地方。司機帶著一路沈默的孫辰到了之後,孫家人並不是很熱情,甚至都沒有先請他們進去。司機有些尷尬,尤其是周圍還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,更是瞧得人渾身不舒坦。

 

    只有孫老爺子出來看了一眼,但也只是看了看,並沒有說要把孫辰領回去。“這,也不一定是我們孫家的娃麼……”

 

    周圍的人嘻嘻哈哈笑起來。

 

    司機眉頭皺起來,他沒想到連孫家長輩都是這麼個態度。孫辰比跟著他媽出去的時候大了,這會兒也能感覺到周圍人對他的嘲諷,那種毫無善意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發酸。小孩吸了吸鼻子,含著一泡眼淚,又慢慢的憋了回去,他沒哭。

 

    好容易等幾家親戚大人來齊了,這才請了司機跟孫辰進屋。

 

    孫家人條件並不好,幾位聞訊趕來的親戚對於孫辰的到來,很直白的表現出一種厭惡。他們之前被孫辰的媽媽折騰的有些煩了,對孫辰沒有任何同情。司機來之前被李盛東叮囑過,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,那就不用客氣,用錢砸他們!

 

    司機跟著李盛東久了,一身的暴發戶氣息也無師自通,從兜裏掏出厚厚一遝現金砸在桌子上。“小孫之前幫了東哥的忙,東哥說了,他如今犯了事出不來,他的孩子公司給撫養金。你們誰養,這錢就按月撥給誰!”瞧著把這一圈的人震住了,又特牛氣的補充了一句。“上學的錢另算!”

 

    這次有不少人重新看向孫辰,但仍有一些顧忌孫辰那個多事兒的媽,不太願意惹麻煩。

 

    孫辰對這一些只是默默的聽著。他低頭看著地板,像是要把那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一輩子記住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坐在監獄會見室前邊,隔著玻璃看著裏面那個漢子失聲痛哭,“東哥,我……我該死啊!我鬼迷了心竅,給那幫畜生開車!他們只說是從南方運貨……我真的不知道是毒品,要是知道是那玩意兒,我哪里敢沾啊!後來放我們出去的,也是員警,他們想順藤摸瓜找到那批貨……我也是瘋了,我想家,想老婆孩子,我想出去快想瘋了!他們奪了槍,打傷了員警,跑了3個,我跟剩下的都抓回來了。東哥,我知道這回我是出不去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靜靜地拿著話筒,看著對面的那張明顯蒼老了許多的臉,聽著那人泣不成聲的悔恨。

 

    “我老父還有兄弟照應,可我老婆孩子在外頭飄著沒法過日子啊!我跟您跪下,東哥求求您幫我照顧我老婆孩子,給她們口飯吃……我來生給您當牛做馬……”

 

    這個男人放下話筒,真的跪下了。會見室的空間很小,他跪不開,只是固執的拿頭磕著細長的木質小臺子。眼淚砸下來,心裏滋味苦辣得難以形容,他是真的後悔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當年帶了一幫兄弟,這個小孫,曾經為他擋了一刀。這是一個硬漢,即便求人,也不願意拿以前的情分說話……後來李盛東開公司,小孫就沒有再跟著李盛東了。這個之前動過刀棍沒多少文化的地痞,習慣了那種刺激的日子。等到後來成了家,逐漸有了壓力,想要正正經經的幹活賺錢的時候,卻是被無端捲入這場禍事。

 

    關在玻璃牆裏面的漢子沒有埋怨,他說,“東哥,這是我之前沒有聽您的話,還貪戀以前日子的……報應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沒跟他多說什麼,只是告訴他,說幾天之後讓人給他送點吃用的物品進去。

 

    小孫哽咽著,他念李盛東的好,但又實在拿不出什麼理由讓李盛東為他養家。之前的話憑著一腔血氣說就說了,但是李盛東並未開口答應,他想問但又不敢再提。瞧著李盛東要走了,還是忍不住喊了他一聲,“東哥……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嗯了一聲,也不知道算不算答應了,“你,好自為之吧。”

 

    出了監獄的大門,李盛東聽著身後鐵門關上的沉悶吱呀聲,心情也有些煩。頭頂上太陽出奇的大,照得人眼睛忍不住眯起來,李盛東抬頭瞧著白花花的天空,嚼著嘴裏的兩個字,“報應……”

 

    司機早就等在外邊了,瞧見李盛東過來,立刻把車門打開了,“東哥,事兒都辦好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坐在後邊,旁邊的小孩還是背著來時候的書包,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那裏。看見李盛東坐進來,抬起腦袋來看他,“叔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著孫辰那紅了的眼睛,臉上倒是沒哭花,揉了他腦袋一把,抱著他往外看。“孫辰,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?”

 

    孫辰看著那個大門,門旁邊掛著雪白的大牌子,漆黑的大字印著。他不認識,但是聽著裏面的號子聲,還有隱約瞥見的持槍站崗的大蓋帽,多少有點意識到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告訴他,“孫辰,你記住。甭管別人以後怎麼罵你,這都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。”

 

    孫辰聽著李盛東的話,攥著拳頭,一眨不眨的盯著外邊。等著看不見了才回過頭來,趴在李盛東懷裏哭了,“叔,他們說我也該關起來……總是笑我、一直都笑!等我長大了,我、我一定讓他們笑不出來!嗚嗚!”

 

    他還小,說不出嘲笑這樣的字眼,但是那種感覺是沒有差別的。他之前不懂,也不知道該如何討大人喜歡。但是現在,這個孩子長大了,他發誓一定不再被別人嘲笑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難得的耐心,被哭濕了外套也沒發火,讓這小傢伙靠著自己睡著了。司機帶了小心,問道,“東哥,咱們是直接回,還是再去別處散散心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啐了他一聲,“散什麼心?帶著這小崽子找被抓呢吧!先回去吧,沒准晚上能趕回去,老太太還能高興一回!”

 

    司機忙點頭答應了,又小聲把把孫家那邊的事兒給李盛東彙報了。孫辰是給一個姑表親戚收養了,戶口挪到那邊去,雖說不是很近的關係,但是跟孫家住的不遠。那邊有錢撐著,辦的順利,沒費多少功夫。聽著孫辰從幼稚園到高中的學校都安排好了,那家人才徹底松了口氣,歡喜的收了錢,送孫辰又上了車。孫辰的學校安排在D市,還是原來那家幼稚園。

 

    司機見李盛東自從見了小孫,出來臉色就不太好,想著給李盛東搭話解悶,“東哥,我從開始的時候啊,就瞧著孫辰這孩子命好有福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笑駡了句,“扯淡!他這命好還是你瞧出來的?”

 

    司機聽著李盛東的話有所緩和,立刻也笑了,“那可不敢!東哥您才是他命中的貴人哪!這孩子要不是有您,能有個家呆著?他要是知道,您連學校都給他安排好了,一準得高興的哭鼻子!哎,我小時候咋就沒遇到這麼好的人,初中沒念完就出來幹活了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罵了一句滾蛋,倒是也笑了。他低頭給孫辰擦幹了眼角的淚水,也不知道是說給司機聽的,還是說給自己的,“積點德吧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到家的時候,他媽剛準備好晚飯,打開門瞧見李盛東跟孫辰,那真是又驚又喜。“喲,東子你們這怎麼就回來啦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抱著孫辰進來,跟他媽鬧了一句,“瞧您這話問的,我就不能回家吃頓晚飯?呵呵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高興壞了,又是給他們拿拖鞋,又是掛衣服的,“能能能!怎麼不能啊!就差一個菜就齊了,正好開飯!”老太太忙完了這邊,又沖廚房喊了一句,“華茂啊,趕緊的把菜翻翻出鍋吧!東子他們回來了!”

 

    廚房傳來咚的一聲,聽著不像出鍋的聲音,倒像是沒拿穩把鍋磕了一下。磨蹭了半天,李華茂這才端著盤子炒芸豆出來,臉上給熱出了一層汗,“阿姨,我放這兒了。我那邊還煮著粥,先回去了啊。”他是來幫忙的,沒想到李盛東會回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他媽哪里讓他走,“一起吃吧,這人多吃飯才香呢!哦,對,把你那鍋粥也端過來,咱們一起吃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有點傻眼,“啊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瞧著他瞪眼就覺得可樂,越發瞧著像自己以前養的那只小烏龜,探著脖子瞪大了眼睛,跟不能相信這事是真的一樣。他沖李華茂揮了揮手,跟著逗了一句,“去吧,連鍋都端過來!這等著開飯呢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眨了眨眼睛,這回更像李盛東養的寵物了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  丁浩(扒著電腦):白斌,李盛東這章爺們了一把,我挺不服氣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(忙碌工作):……

 

    丁浩(繼續扒著):你說,是不是這章寫我,我也能爺們一把?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,唔,果然是這樣沒錯。

 

    這次聽到了,但是不忍心揭穿他的白斌: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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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二更完畢。謝謝lilyrickman、whs386045041扔給天天的地雷~鞠躬!

 

    另,我沒有去吃滿漢全席啦!只吃了海鮮味道的泡面TAT  東哥的純爺們好難寫,一直在修改……

 

 

健身器材

 

    李盛東躲過了頭一天的馬拉松,市里一多半小領導可沒躲過,他們都讓曹老頭帶著去跑步了。曹老頭身先士卒,一把年紀了還堅持不掉隊。不過他畢竟上了歲數,跑了一半就扛不住了。他這老胳膊老腿的太久不鍛煉,猛地做起劇烈運動真有點吃不消。

 

    後邊跟著的秘書瞧見了,忙打了電話讓司機來把老爺子接回去。他們早就過了攝像的金水橋,攝像師傅也開著車去追那些個黑人兄弟去了,那才是跑步的主角,那叫一個快。

 

    曹老頭想著明天的頒獎典禮還要出席,也不再勉強。他這心意也算到了,就帶著後邊幾個老同志一起上了車,臨走時還囑咐白斌,“白斌啊,你可給我看好嘍,這不能出亂子知道嗎?有事給何隊他們打電話,他們都在外邊執勤呢!”

 

    白斌點頭答應了,“好。您快回去歇會吧,晚上還有的忙呢。”

 

    晚上的演出曹市長沒到,請了別的人代表講話。丁浩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,拿胳膊在下邊撞了下白斌,“哎,聽說曹老頭白天累著了?他真親自跑了一趟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原本是前排的票,為了方便跟丁浩做一塊,特意跟人換了個不起眼的位置。這會兒都是晚上了,露天也就臺子上亮,他們說話別人瞧不真切。白斌低頭回了丁浩一句,聲音挺小,“沒跑完,跑了一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感歎了一聲,“曹老頭也夠拼命的,我還沒跑完一半呢。”他被丁旭拽著跑了不一會就溜了,倒是碰見了扛著大旗的李夏。李夏後邊跟著四五個人,你一言我一語的在批評他,一路押赴終點。

 

    這台演出算不得多麼精彩,請來的明星都是唱美聲、民族的,腕兒很大,唱的不帶勁。底下大多是年輕人,誰耐心聽這個。丁浩支撐著腦袋,眼瞅著就要睡過去,一邊拍蚊子一邊問白斌,“什麼時候結束啊?聽他哼哼的我都困了我!”

 

    白斌看了下節目單,讓丁浩再稍微等一會,“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了,蚊子咬得厲害?我去車上拿花露水來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搖頭,扯了白斌的胳膊沒讓他動。就半個小時了,懶得來回跑,隨口編了話哄白斌,“我這是給他們打節拍,炒熱氣氛呢!”

 

    白斌給他拽著起不來,也就沒再堅持。演出馬上就結束了,散場人多,更不好找丁浩。

 

    等到最後的時候,氣氛確實熱烈了一把。那幾個得獎的黑人兄弟蹦著上臺,一人獻唱了一曲,還有一個帶著自己的鼓上來的,那拍的叫一個熱鬧!下邊跟著一片鼓掌啊,好容易聽見一個歡快的了!一個晚上都是歌頌祖國歌頌文明,還有一個詩歌朗誦——我愛你黃河!聽得丁浩都想起徐老先生了。

 

    晚上回去的時候,小區裏已經沒幾家亮燈的了。丁浩跟白斌在外邊多溜達了一會,他看完演出又想起吃燒烤,難得白斌念在他今天跑步辛苦的份上答應了,自然吃了個夠本。這會兒胃裏撐得慌,圍著小區轉了兩圈才稍微好點,等著回去了還被白斌藉口幫助消化強制‘運動’了一把。

 

    丁浩大腿上被叮了一個包,越抓越養,他來回的翻滾,倒是把白斌剛滅下去的火挑起來了。白斌按著他,咬住耳朵警告他,“不許亂抓,剛抹了藥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跟白斌解釋了一下,他這也是迫不得已啊,“我知道剛抹了藥,可是特別癢!要不你幫我抓抓,你看,是起了好大一個包吧?”

 

    白斌按在那裏給他捏了兩下,“你別想它,就不癢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哼哼了兩聲,覺得白斌老是按著不解癢,又自己伸手下去了。白斌抓住他那不老實的爪子,貼近了跟丁浩建議,“要不,咱們做點別的事……分散下注意力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沒反應過來,剛嗯了一聲就被白斌從側面挺進去了,那小聲立刻由一聲變為二聲,一下拔高上去了!“白斌……你、你怎麼……又來啊!”

 

    白斌咬了他鼻子一下,又笑著去含住他嘴巴,“誰讓你不老實睡覺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那裏也剛上了藥,又是剛開拓過的,白斌動起來自然暢快。等著兩人都舒服了,丁浩累的直接趴那兒睡了。他連白斌給他擦拭都沒覺出來,腿癢的事那就更想不起來了。

 

    第二天的頒獎典禮是在下午舉行,李盛東他們都出席了。這回李盛東還要上臺給運動員頒獎,他之前跟電視臺說好了,讓他們多給幾個特寫鏡頭。這傢伙為了上電視,還特意穿了身考究的西裝,坐在那兒翹著腿挺得意。

 

    丁浩瞧著他那身西裝格外彆扭。他覺得李盛東這副打扮,就好比肖良文昨天穿的那藍色T恤,兩人這都是不小心穿錯了衣裳。就李盛東那張小人得志的臉,穿個花花綠綠的就得了,實在不值得費心配這好西裝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覺出丁浩目光不善了,回頭瞅了他一眼,“丁浩,怎麼著?看傻眼了吧,哥隨便打扮打扮那也是一表人才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撇嘴,嘟嘟囔囔的接了他的話,“……是,是傻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沒聽清楚,還當丁浩誇他呢。他略微挑起眉貓,湊近了跟丁浩搭話,“我說,最近有筆生意挺賺的,哥帶你一個,來啊?”

 

    丁浩瞧他一眼,沒怎麼動心。李盛東這孫子有錢肯定自己賺了,還能想著他?丁浩唔了一聲,“什麼生意,你先說來聽聽。對了,咱不做違法犯紀的事兒,你要帶著我上黑船,到時候我就舉報你以求自保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知道知道!你都說多少遍了!”李盛東掏了掏耳朵,他這次是真的想帶丁浩一把。好歹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,從丁浩做生意開始,他還真沒幫過一把。不但不幫,他還搶了丁浩的地,似乎前段時間還搶了丁浩的一船外貿貨,嘖。李盛東覺得這次必須得幫一把,好歹丁浩也喊他一聲哥。

 

    “往C國出口輪胎。我找了一船貨,沒什麼手續,價格也便宜,到時候分這個數……”李盛東比了個手勢,利益相當可觀。“怎麼樣,那邊我熟,而且那邊也認可五星紅旗,掛上幾乎就沒人查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看著他比的那數有點心動,但是又問了下,“你那輪胎沒問題吧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笑了聲,“家用車沒問題,而且這麼便宜的價格弄出去,你還想給他們保修怎麼著?”

 

    丁浩如今可不是一個人,他後邊還掛著一個白斌,做事兒自然小心了許多。跟李盛東打了個馬虎眼,讓他再等等,“那什麼,我回去想想。等幾天吧,想好了給你打電話!”

 

    他們這嘀嘀咕咕的說了有一會兒,頒獎典禮終於開始進入正題。前頭絮絮叨叨念報告的下去了,換了曹市長上來主持。

 

    曹老頭昨天跑了一趟馬拉松,腿都跑腫了,今兒是硬撐著來頒獎典禮。曹老頭拿著稿子,站在主席臺上哆哆嗦嗦的還在那講話,“這次!組織的、很成功……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底下瞧著都於心不忍了。這太敬業了。

 

    曹老頭講話水平比前一個高多了,幾句話點名主題,各單位都點到了,重點表揚了海關。人家那點人,還愣是跑進了前30名。表揚完,下邊就是頒獎,李盛東站在上邊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,微笑,握手,遞出獎牌與證書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下邊感歎,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,李盛東換了一個鞍果真不一樣了。李盛東這次來是帶的李華茂,他等會還要去碼頭,就直接帶著過來了。李華茂在後一排,丁浩不方便扭著脖子跟他說話,倒是也給了李華茂一個盯著臺上瞧的機會。

 

    頒完獎,有名次的在後臺領獎金。這次是李盛東的風格了,直接提了一密碼箱的現金在那,人來了都給裝現金。鑒於前幾名數額比較大,給拿了張卡,場面相當氣派。

 

    沒有跑出名次的也有份,各單位有三次抽獎名額。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他們全軍覆沒,市里照顧他們知識份子的面子,給頒發了一個友誼獎。這說白了就是安慰獎,沒多大實際意義。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多抽一次獎。

 

    李夏他們聽了半天報告,就等著最後來抽獎了。這幾個傢伙仗著李夏個子高,胳膊長,讓李夏抓緊機會伸手去‘搶’獎券。這還不忘了圍在一邊出餿主意,“李夏,等會記得往下抓!好的一般都在下邊兒!”

 

    另一個也提醒他,“光抓下邊不保險,你上、中、下分開抓!”

 

    被擠在後頭的也不甘寂寞,看不見還不忘了使壞點子,“哎哎!要不你等會多抓幾個出來,抓出來就好辨認了!我瞧見那邊拿電鍋的是紅色紙條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給他們抽獎的工作人員不樂意了,小姑娘把李夏的手拍開,說的一臉嚴肅,“你們哪個單位的?先登記再派一個人來抓,記住了,就一個!”

 

    躲在李夏後邊沒擠過來的師兄還有點委屈,“他們怎麼可以讓兩個人來抓獎?”

 

    小姑娘眉毛都豎起來了,哼了一聲,“他們沒搶!”

 

    那幾個被訓了一頓,合計了一下,最終還是派出了李夏當代表。李夏臨去的時候,師兄弟幾個一臉鄭重的託付他,“李夏同志,歷史的時刻就交給你了!你一定要抽個好的,咱們這個月的伙食費就交給你了!”

 

    李夏給他們推到前邊,那幾個人還在給李夏鼓勁兒,就差喊‘加油’了。師兄弟幾個齊齊盯著李夏伸手進去,摸了一張出來。黃色的。

 

    小姑娘看他們一眼,遞了一個輕飄飄的小盒子,“一抽紙巾。”

 

    那邊拿著紙巾還在安慰李夏,“沒事,沒事,咱們這還有3次機會!李夏你往下邊抓!攪一攪,再抓,啊!”

 

    李夏按他們說的,又抽了一張上來,黃色的。

 

    那幾個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抽紙的時候,內心複雜難安,拍了拍李夏的肩膀也不敢說話了,“那什麼,要不你本色發揮一下?”

 

    李夏本色發揮了一次,抽的又快又准,黃色的。

 

    小姑娘樂了,她發了有一會獎品了,還真沒見著這麼倒楣的。“喏,一抽紙巾。”

 

    後邊幾個接過抽紙來的時候,都快哭了,“姐,您能給換個嗎?”

 

    小姑娘大方的給提高了一個檔次,拿了塊肥皂給他們,“給。還有一次機會,抓緊了啊,後邊還有人等著呢!”

 

    李夏握著拳頭哈了一口氣,像是要把好運氣集中在這裏一樣,伸了手進抽獎箱裏,半天才抽出一個來。這次不錯,是藍色的。

 

    “終於不是黃的了!”後邊幾個嗷嗷的叫,湊過去一臉迫切的等著小姑娘給他們兌獎品。“這個是什麼?挺好的吧?甭說了,肯定比紙巾好!哈哈!”

 

    小姑娘抿著嘴笑,“這回不錯,抽中了一個健身器材。”

 

    李夏他們幾個拍手傻樂,沒等笑完,就再次被無情的現實打擊倒地。小姑娘遞給他們一個精美的盒子,笑的跟花兒似的,“給你們,一根跳繩。”

 

    那幾個拍巴掌的不蹦躂了。這、這跟抽紙有什麼區別啊這!有個師兄忍不住懊悔出聲,“就不該讓李夏來抽獎啊!他平時喝百事可樂都不帶中‘再來一瓶’的!李夏,你你、你都對不起你這頭髮啊!!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眾人:李夏!你看看你抽的這跟跳繩!這都不是電子顯示的!!你對得起你腦袋上的黃毛嗎?!對得起你這一身黃毛嗎!!

 

    被念到睡著的李夏:……

 

    眾人:呸!你甩尾巴也沒用=皿=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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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謝謝kilyo2004(渣受那邊)、yqy831110扔了地雷給天天!鞠躬~!!=3=各位,祝好心情喲!

 

 

能不能吧

 

    丁浩回家就全招了,把李盛東說的那件買賣一字不差的轉達給白斌,說實話,他挺動心。雖然平時也在做生意,但是從來沒來錢這麼猛過,票子一把抓的感覺那真是不錯。丁浩十分迫切的想感受一把李盛東那樣的暴發戶氣息。

 

    白斌大體聽了一遍就明白了。李盛東說的這事也能成,而且那邊跟中國的關係不錯,一般來說,往那邊出口東西都賠不了。尤其是李盛東弄的這些輪胎,但很可能不是全鋼子午線輪胎,甚至一部分都不是子午線輪胎,李盛東自始至終沒說用途,這就是想鑽空擋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問了一下價格,聽著丁浩報了一個數,倒是笑了,“他還真敢要。這個不要緊,可以做,出口去那邊沒什麼問題。”話雖這麼說,腦海裏還是下意識的掠過了幾個幫得上忙的人名。白斌對於丁浩要做的事,向來都是提前做準備的。他謹慎習慣了,尤其是對丁浩,更不會有半點馬虎。

 

    丁浩打電話給李盛東,把這樁買賣確定下來。白斌在一邊聽著,也拿了個小本子標注了下時間。白斌對海上的事兒不太懂,但是聽著李盛東說運輸地點在小港,還是皺起眉頭,“怎麼去小港,那邊港口條件還沒咱們這好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舉著電話立刻學舌,把白斌的話轉達過去。李盛東那邊磨蹭半天,這才說了一句,“都方便……都方便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信,他如今跟白斌一個鼻孔出氣,拿著李盛東當階級敵人。“騙誰啊你!李盛東你老實說吧,是不是偷著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這次聲音高了,“胡扯!我就是想拼船省個運費!!”

 

    丁浩將信將疑,“真沒外加什麼?我到時候可跟著你一起去港口看啊!”

 

    “來來來!你能翻著我算你本事。”李盛東乾脆把自己那點想法都招了,“還有200多台電視機,拆成零件散放了,弄去了也是送人。我說丁浩你也太小心了,這麼點東西夠塞牙縫的嗎!還追著問個沒完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聽著李盛東嘟嘟囔囔的交代完,丁浩實在問不出別的來,這才掛了電話。他還是不放心,“白斌,要不我不弄這一船了?李盛東說話跟放屁似的,不能信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捏了下丁浩的臉,“又亂說話。沒事,去C國不要緊。”這是國際大形勢下的局部特權,白斌說的隱晦,但是也能讓丁浩聽明白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辦事有點拖遝,這更加重了丁浩的疑心。丁浩鑒於李盛東往日的作風,實在對那孫子放心不下來,等到去港口運貨裝船的時候,還是親自跑了一趟。

 

    丁浩這次是真的誤會了李盛東,李盛東延期運出是有原因的。一個是跟他拼船的人又介紹了一個來,三家一起弄。李盛東是自己找的一條貨船,他那輪胎雖然占大頭,但也占不到一半的地方,自然答應了。其次是他們家翻譯出了點狀況,李盛東很頭疼。

 

    雙料博士的李華茂同志,做出了一件不太符合高級知識份子行為的事兒,他**了。那天的情況是這樣的,李盛東從德國公司進口的機器終於全部弄完,李盛東一高興,給弄了幾大桶的德國原裝啤酒。

 

    德國大鬍子們很高興,他們覺得這邊的啤酒沒自己家鄉的有勁兒,這回看見了跟見著親人似的,舉著杯子連連勸酒。老外連比劃帶拍胸脯的告訴李盛東這絕對好喝,那自豪的,差點讓人以為這是他們在請李盛東喝酒!

 

    李翻譯正夾在其中困難的做著翻譯,他不但要把德國朋友的話告訴李盛東,還得把話儘量委婉的說。翻譯的過程中,時不時的被人灌一杯,以至於後來他都不知道怎麼跟李盛東回去的。

 

   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。李翻譯在一個陰霾的清晨轉醒,他的心情也如同此刻的天氣,同樣陰沈著。起初是覺得渾身疼,跟半夜讓人拖出去暴打了一頓似的,再一扭頭瞧見旁邊光著半邊身子的李盛東……他的心都開始疼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半睡不醒的略微挑開點眼皮看看他,正好跟李華茂瞧了個對眼。李華茂臉色不太好,也沒功夫跟他鬧,一句話就揭開了兩人之間的那層薄紙,“我喜歡你……我是說,挺喜歡你的。如果你覺得昨晚上的……能接受,咱們可以湊合著試試。”

 

    這回輪到李盛東躺不下去了,裹著半截被子跟李華茂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,剛張開嘴,又被李華茂一句話堵回去。

 

    “我是第一次。”

 

    李翻譯抱著被子,趴在自己膝蓋上悶悶的說了一句。不像要人負責的意思,倒是有幾分傷心……他對暗戀的事兒很有經驗,滾床單這碼子事兒確實是頭一回。李華茂怎麼都沒想到,自己準備了那麼久,頭一回竟然是這麼稀裏糊塗發生的。這太突然了,他沒有心理準備,最後的防線終於崩塌了。李翻譯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氣,乾脆主動跟李盛東坦白,豁出去了,反正再也不當縮頭烏龜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聽著那幾句話也覺得很突然,他咳了一聲,眼神避開一點,又移過去。最後還是伸手拍了拍李華茂的肩膀,“我覺得,你可能有點誤會……昨天晚上,我們喝多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聽他鬼扯,紅著眼睛抬起頭來,“你就告訴我,能不能吧?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下章雙李關係明朗化!關於東哥昨晚上‘味道好不好’的問題,我們來有請當事人——

 

    裝盒子裏的李盛東(陰沈):我說,你能不打探人**嗎!!!

 

    【技能—作者的報復】:六一兒童節快樂啊~各位!挨個送包裝好的李盛東一枚供大家玩賞~全國包郵哦親!咳,那個海外的要加燃油費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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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港

 

    能不能?李盛東還真沒直接回答。

 

    他昨天晚上喝多了,但是也記得大體的經過。他沒把李華茂當場辦了,不過,確實上下摸索了一遍。這裏、那裏,全看了,全摸了。李盛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,就是想瞧個明白。可是別人的他又不想看,等著帶著酒意把李華茂看完、摸完,甚至用手指捏著人家前邊的東西玩了一會,這才帶著幾分明白睡著。

 

    明白了什麼?自己偏偏又說不清楚,那感覺在腦袋裏晃過去一下,沒抓住。李盛東知道他媽一直想找個人照顧他,私下裏甚至隱晦的提了李華茂的名字,提的多了,李盛東也漸漸這麼覺得了。他認為李華茂就是他的人,昨晚上算是驗貨,並且瞧得很滿意。

 

    如今酒醒了,兩人坦誠相對,李盛東有點尷尬。一來李華茂身份特殊,他是丁浩的師兄,李盛東也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對待。二來李華茂把關係挑開,這讓李盛東很被動。這就跟你買一件瓷器放家裏,它是屬於你的,但是你也必須屬於它麼?李盛東自由慣了,猛地聽到李華茂這話心裏特彆扭,跟讓人試著拿鐵鏈往身上鎖一樣不舒坦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等了一會,瞧著李盛東坐那兒不說話,自己起身走了。他還是住在丁浩那房子裏,也繼續留在李盛東那邊做翻譯,總之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。只是李翻譯不再過多留意李盛東,他開始尋找下一個真心人。

 

    李翻譯這些年的理論不是白學的,初次實戰失敗,但是不能阻擋他尋找‘第二春’的勇氣!

 

    這次輪到李盛東坐不住了,李華茂對著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,換了別人立刻有說有笑的。以前還不喜歡跟外國人過多接觸,如今都跟李夏那個假洋鬼子勾肩搭背的了!李盛東心裏糾結,很糾結。他瞅著李華茂搭在李夏胳膊上的手,就有一種一把拽下來的衝動。

 

    李夏沒覺出別的,就是感覺這幾天李華茂給他準備的食譜特別好,而且還不讓他給錢分擔伙食費了。李夏感動的眼淚汪汪,他覺得只是陪著師兄散步,讓師兄摸摸肩膀,掐胳膊就能天天吃肉,這真是太划算了!

 

    李華茂想法很簡單,他如今已經看開尺寸的問題了,他覺得應該把人品放在首位。他想著那天早上李盛東的沈默,心裏又一陣難過,忍不住就把手放在李夏胳膊上左捏捏、右摸摸的,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自己才能聽懂的話。“沒事,不可能有手腕這麼粗……深呼吸、放輕鬆……放輕鬆……”這是理論結合實際,看著李夏當標本,練膽兒呢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瞧著自己家翻譯再一次當眾摸上李夏的胳膊,終於忍耐不住了。李盛東把煙頭扔在地上,狠狠的踩了一腳,連說話的語氣都挺兇狠,“李華茂!你給我過來!!”

 

    李華茂看他一眼,那點心思收的一點看不見,很平和的開了口。“有事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好說是跟著他們來散步的,他摸了摸鼻子,找了個藉口頂上去。“過幾天,有批貨往外運,拼船的是外國人,你跟我去趟小港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跟他簽的合同還沒到期,李盛東畢竟是老闆,只能答應下來。李華茂臉上沒什麼表情,依舊不溫不火的回了李盛東一句,“知道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還想再說什麼,那邊李媽買完東西回來了。老太太身邊還站著一個小姑娘,隔著挺遠看不清楚什麼模樣,倒是李媽聽著聲音挺高興的,招呼李盛東讓他過去。“東子,這邊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了李華茂一眼,還是去了自己媽那邊,不過臨走也不忘了再跟李華茂重複一遍。“你記住了,把手機打開,我到時候來接你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點頭說好,臉上都帶著笑,“好,我手機一直開著呢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不再多說,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,匆匆去了李媽那邊。李華茂臉上一直帶著笑,站在那一動不動。

 

    李夏低頭瞧了他一眼。

 

    李夏的神經還沒粗到被人掐了胳膊都沒知覺的地步,李華茂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,就是把情緒洩露到手上去了。李夏等著李盛東走了,這次小心的問了自己師兄,“你們,是不是吵架了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搖頭,依舊抓得李夏很緊。如果是平常,李盛東叮囑他一句‘把手機打開’這樣的話,他估計會高興的一晚上都睡不好。但是現在心裏只有委屈,他手機一直開著,等那通等不到的電話。心裏,終歸還是盼著李盛東多少來說句解釋的話吧。哪怕是一句,對不住,以後咱們繼續是朋友。最起碼,斷了他的念想啊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你、你大爺的!姥姥!!!”李華茂紅著眼圈兒,忍不住跺腳罵了一句。“生兒子沒□!”

 

    李夏瞧瞧自家師兄,又瞧瞧李盛東那遠去的背影,他有點糊塗了。李夏很單純,他往工作與加薪的方向猜過去,還是試著安慰了下李華茂。“師兄,這種事你要習慣,沒什麼的。唔,忍一忍就過去了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瞪著他,一腳就踢在這傻大個子的膝蓋上!沒等李夏喊疼,他自己先哭上了,“這是能忍的事兒嗎!!嗚嗚……大爺的!你大爺的……早晚遭報應!”

 

 

    李盛東是去幫他媽搬西瓜的,穿著幾千塊的襯衫,扛著一麻袋西瓜往家走。老太太跟李盛東一樣,喜歡跟人拼著買東西。她在門口瞧見有賣西瓜的,跟一個小區的小姑娘一起合買了一袋,兩人扛不動,讓李盛東給她們送上去。

 

    他媽在後邊還嘟囔,“小心點拐彎!別磕著西瓜……糟蹋糧食遭報應啊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聽著報應那倆字忽然鼻子癢癢,忍不住打了個噴嚏。不知道為什麼,今天一聽這倆字就格外覺得陰冷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這幾天盯人盯得有點緊,丁旭下班稍晚,他就立刻打電話去問。丁旭知道這人就在外邊站著,但是他這一會功夫都打了5、6個電話了,實在懶得接,按斷了。

 

    接著,辦公桌上的座機也響了。丁旭揉了下眉心,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接起來,聲音有些無奈。“肖良文,我說了今天要加班,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好了。”

 

    那邊的肖良文沈默了一會,“裏面還有其他人麼?”

 

    丁旭眉頭皺得更深,肖良文這句話跟他的盯梢一樣,也是最近常能聽到的。丁旭有一種被懷疑的錯覺,他覺得肖良文不像是在盯他,倒像是接到什麼情報,懷疑他跟別人有過多接觸一樣。“肖良文,你能不能告訴我,你到底在擔心什麼?”

 

    聽著那邊一如既往的沈默,和一句抱歉,丁旭也不知道該對這個人說什麼才好。

 

    “餓了嗎?”

 

    “沒有。”半晌,還是丁旭先緩和下來,他實在沒辦法對肖良文這傢伙真正生氣。在外邊站了這麼久,該餓的應該是他吧?丁旭耐著性子再跟他解釋了一下,“有幾份報關單用錯了年限聯,系統掃描不進去只能手打,我再忙一會,你先回去吧。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不說話,固執的不肯掛電話。

 

    丁旭歎了口氣,看了下手錶,這傢伙連著快大半個月都沒離開他周圍了,今天下午更是站在外邊不肯走。“要不,你進來等吧。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這次很快答應了一聲,一邊走一邊問丁旭,“不會被其他人看到嗎?你不喜歡別人提起我們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瞧著那位從大門走進來的人,看著那頭逆光依然可見的刺兒頭,嘴角挑了個笑。“得了,這裏還有誰不認識你啊。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坐在大廳一側的長椅上,遠遠的看著丁旭,握著手機還在通話。“我不打擾你,就在這呆一會。”

 

    “明天不用過來了。”丁旭看著坐在角落的那個人姿勢僵硬了一下,心情倒是好了一些。“我從明天開始要跟班去港口作業,查驗很忙。”

 

    那邊的人立刻又放鬆下來,“好。”

 

    “還有,我這次去的是小港,你別找錯了地方。”

 

    “好。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‘幹神馬’不可以只用縮寫篇:

 

    白斌:浩浩,你怎麼這麼高興?

 

    丁浩:啊?哈哈!白斌你快看李盛東這孫子終於吃癟了!!

 

    白斌:好了。別看了,跟我回家。

 

    丁浩:什麼?這麼早回去幹嗎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:嗯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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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六一兒童節過去啦!再次祝大家天天(不是說我)開心~!!算了下,從去年12月份開始寫渣受,咱們一起度過了半年,過了許多節日~也希望今後能繼續跟大家一起過節=3=!!

 

    謝謝yqy831110扔給天天的地雷、謝謝swing167扔給天天的火箭炮~=3=!鞠躬!!

 

 

瞧熱鬧(一)

 

    D市三個港口,兩個正在使用,剩下一個因為航道積淤嚴重被停了。這個小港條件不是很好,初春颳風厲害了,6股繩子擰的粗纜繩都能給刮斷,小一點的船壓根不敢裝卸貨物。

 

    來這邊跟班作業相對辛苦,夏日暴曬的厲害,看著碼頭跟海交接的地方,太陽光一照看的人直眼花。

 

    帶丁旭的是一幫老傢伙,他們這是老前輩了,一開關最早進來的那批,帶出了不少辦事俐落的徒弟。一幫老傢伙難得再遇著來這邊的新人,瞧見丁旭很是熱情,一疊聲的招呼他,“來了?先過來坐一會,等他們過完地磅就能開工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應了一聲,拿著單據之類的坐下來。他坐姿太規矩,反倒讓那幾個帶他的師傅笑了,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放鬆。“丁旭啊,你隨意點就成!咱們這不跟大廳一樣,自己辦公室還不許抽煙……哎,老胡!你怎麼掏我煙抽啊?”

 

    對面那個還不住手,翻出兩根,自己點了一根,又把另外那根夾在耳朵上。吸了一口,似乎還不滿意,“得了吧!就你這細的跟柴火棍似的小煙,平時請我都不抽哪!哎,要不是我老婆說我肺不好,把我買煙的錢都掐了,我至於嘛……”

 

    這邊也笑了,罵了一句老東西,自己跟著點上一根。那人瞧著丁旭坐那不動,也沖他讓了讓。丁旭沒接,說了聲不會,一扭頭就瞧見值班房外邊那碩大的‘禁止吸煙’的牌子,他沈默了。

 

    值班房裏的幾位老傢伙沖他擺擺手,“別看那個啦!那是嚇唬外人的,不挨著貨物點火就沒事。”他們這都恨不得紮根港口了,成天瞅著藍天大海,沒有一點娛樂,風景真是看得膩歪透了,再不抽煙可真要憋壞了。

 

    等著貨物都運達碼頭,他們幾個才把煙掐了站起來,準備過去。一輛軍牌豐田接待車要比他們快一步到達,直接貼著圍網停下,呼啦啦下來一幫人。

 

    前頭幾個穿軍裝的直接進去了,旁邊還跟著個一身軍裝的小姑娘,臉長得不錯,就是個子矮了點,穿了一雙至少十公分的高跟鞋。大老遠就瞧見她一點前鞋面,後邊一根細長的高跟支撐著,走路嗒嗒直響。

 

    帶丁旭的師傅看了一眼那車,嘴裏哼了一句,“是邊檢的,剛換了個小領導,每次有個船來都愛過來溜一圈。那都是靠關係進來的,來這養老呢!”

 

    丁旭跟在他們後邊,等著到了碼頭前沿,船上已經放下梯子,做了簡易的安全措施。梯子入口處一邊站著一個邊檢的執勤小戰士,一臉嚴肅的立正站好曬太陽。

 

    那幾個老海關故意走的慢,多磨蹭了一會,讓他們曬太陽曬個過癮。

 

    邊檢來的那個領導自然不用跟著曬太陽,他如今正在陰涼裏跟一個人握手談話,笑得跟彌勒佛似的,瞧著挺有氣度。旁邊的軍裝小姑娘踩著高跟鞋在幫他們拍照,她們這位領導有喜歡上報的習慣,每回都要弄點資料回去折騰。

 

    小姑娘個子矮,相機舉起來都擋不住對面那位的刺兒頭。丁旭一瞥眼就瞧見了,那位也正在不動聲色的尋找他,兩人打了個對眼,丁旭略微點了下頭又跟著師傅去忙了。就這樣,肖良文的心情也出奇好起來。他瞧見丁旭在他的視線範圍裏,就覺得特別安心,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。

 

    臨上船的時候,丁旭遇到了一點麻煩。他有編制,但是因為父親的關係政審遇到一點難題,上面的人賣了一個面子,雖說也安排下了,但是一些手續沒有辦齊。例如,登船查驗的手續。

 

    站在門口的邊檢小戰士可能是剛來,不太瞭解情況,堅持不讓丁旭進去。他說的語氣還挺生硬,“不行!沒證不能進去!”

 

    海關這邊也火了,他們還從沒受過這待遇!按理說邊檢是管人,海關是管物的,這裏本來就不該他們進來,因為小港沒那麼多規矩來就來了,可瞧著他們這一身制服的竟然還不讓進!這他媽的太欺負人了!

 

    後邊那個邊檢的小領導也瞧出事來了,帶著其餘的人過來,邊走邊問,“怎麼了?這怎麼回事?”

 

    那個小戰士一五一十的全說了,估計是他們領導平時叮囑的,一定把人管好云云,沒證不讓上船云云。

 

    海關這邊悶著不說話,瞅著他們格外不順眼。對面邊檢的領導也皺著眉頭不說話,這叮囑的話是他交代下去的,如果不按這個辦,他面子上下不來。

 

    後邊跟過來的肖良文看不下去了,他從沒讓丁旭在外邊受這樣的委屈,正準備開口,又想起什麼似的,抬頭瞧了一下那邊連接碼頭和船的梯子。那梯子是折疊的,瞧著不太安全,尤其又是小港這樣的條件,這麼高的地方,下面只用了一張破漁網接著。肖良文皺了眉,把想說的話咽下去。

 

    他知道丁旭為這份工作受了不少委屈,可是丁旭有恐高症,還有那船上誰知道會不會有……比較起來,他更擔心丁旭的安全。他要丁旭平平安安的。

 

    貨主來的正巧,一來就先打了圓場。丁浩瞧見丁旭先是驚訝了一把,然後又驚喜了,他覺得今天的戲有看頭。“喲!領導都到齊了啊?來來來,先來包煙……啊?不能抽、不能抽!我知道這是碼頭有貨不能抽,留著以後解乏啊!李盛東,愣著幹什麼快給煙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這是真愣住了,他低估了丁浩的不要臉。這話都讓丁浩說了,錢都讓他拿……呸!!

 

    李盛東常年走貨,跟這邊聯檢機構也熟悉了,但是發到丁旭手上的時候,略微停頓了下,遞了一包過去。“會抽煙嗎?”

 

    丁旭說了聲不會,但是依舊接了煙過來,他來之前他師傅告訴他這是規矩,丁旭當真了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在旁邊看了一眼,沒做聲,眼神又飄到船上去了。眼神專注的跟船上有隱藏的敵人似的,盯得一眨不眨。

 

    丁浩看看這個,看看那個,眼睛眯起來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活絡的不錯,幾句話就挑起了氣氛,那個小領導也借著這個臺階,大方的讓丁旭上去了。“這次給小同志一個機會,也是可以的嘛!跟咱們上去一趟學習一下如何處理情況,正好老胡你們也該退了嘛,接班多好!哈哈。”他當自己講了個有趣的笑話,海關那幾個早就在心裏開始罵娘。這本來不該邊檢上船,如今借著丁旭的事兒,倒成了他們賣了個面子。

 

    “不用!不用!”帶丁旭的師傅面上笑著,打定了注意等會下船的時候挨個搜他們的身!就懷疑他們私藏了怎麼地!他囑咐了丁旭幾句,告訴他,“你留下!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再爬一回船艙,咱們還爬的動呢!小丁啊,你可給咱們看好了場子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腦仁疼,他兩邊都不想惹,惹著邊檢麻煩,惹著海關更是直接走不了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‘藏匿的心’篇

 

    據說,花心的人都是把一顆真心藏匿起來、輕易不讓人瞧見——

 

    丁浩:哎,李盛東,你把自己藏起來算什麼啊?你心呢?我怎麼看不著啊?

 

 

    白斌:……他可能比較缺少這東西。

 

    丁浩:……白斌,你直接說他缺心眼不就得了麼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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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謝謝裕秋葉(渣受那邊)、wangy19850514、yqy831110、suezuixunxun扔給天天的地雷~鞠躬!

 

    那個,我知道最近更的有點少,近期一定爆發一下~挨個獻吻!

 

 

瞧熱鬧(二)

 

    好不容易開始登船查驗。這是艘舊式的貨船,分了幾個大艙,不同的貨物分開放置。海關登船前先問船長要了航海日誌,做了記錄,這才進去做例行檢查。船很空,沒什麼可疑的地方。儘管船員大部分都是中國籍人士,還是又讓他們核對了一遍,期間邊防以這船掛著外籍的名號,把名單要了一份,那個小領導說了,凡是上下這船的‘人’,他們都管。

 

    海關幾個老傢伙給氣的不行,查完自己的,扭頭就走。

 

    邊檢的小領導跟在他們後邊,還在提著自己認為適當的建議,“我跟你們那個汪科長見過幾次,很熟啊!哎,你這們這就走了?不是還要取樣嘛!你們啊,每次都喜歡搞些雜七雜八的下來取樣……怎麼只取輪胎的?”

 

    那幾位快忍不住了。這一船三樣貨,除了大半船的輪胎,就是一批大理石板和3台出口的壓路機。大理石板還沒完全卸貨完畢,沒法抽取,他們不取輪胎,還取一台壓路機啊?一台十幾噸的我給你取一個驗驗?腦子有病呢吧!

 

    兩家聯檢機構鬧的很不愉快,邊檢人來的多,走的也快,只露了個面就沒再來了。那邊海關的輪流盯著,監控室一個值班的,現場一個,確保裝運貨物期間沒有差錯。小港這邊三天兩夜的活兒,丁旭分了中間的那天,巡查現場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是貨主,自然跟著每天都來瞧兩眼。李華茂是第二天才被拖來的,他不太樂意見著李盛東,尤其是現在剪了頭髮的時候。李翻譯沒什麼出息,第一次失戀的時候,給自己留了一頭卷毛,提醒自己勇敢面對人生;第二次失戀的時候,哭著跑去剪了短髮,罵了句‘去他媽的勇敢’……

 

    李華茂一頭小卷毛,如今變成了順滑的短髮,衣服雖說低調了一點,但是依舊帶了豹紋的痕跡。他站在李盛東面前有點不自在,扭著脖子看別處,“我說了我不想來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正在打量他,不知道為什麼,李華茂這頭卷毛去了之後,身上豹紋的標致倒是看得清楚起來。臉上乾淨了,那憋屈的小模樣也瞧出了幾分有趣。李盛東打量著,隨口回了一句,“我這不是要翻譯麼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瞪他一眼,“這碼頭這麼小,眨眼就能瞧個遍,哪里有外國人了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上次也是說得急了,他只知道是合資的企業往外運,哪兒知道有沒有外國人跟著啊。他這也是蒙李華茂的,如今只能繼續往下哄,“有,那船上的……有幾個……”李盛東瞧著對面那人不信任的眼神,不太自在的摸了下鼻子。“這不是,預防萬一……哎!我說,你等會兒!我白給你開工資了啊?讓你來就來,哪兒那麼多事兒值得你問啊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梗著脖子不說話,他這也一肚子氣呢。人家電視裏演的狗血劇中,早上起來發現睡錯了人,好歹還給甩下一捆鈔票呢!李盛東個死摳門!竟然還跟他算起這個月工資了!呸!!

 

    李華茂跟在李盛東後邊,不管老闆說什麼,他都歪著頭不搭話。等到遇著丁浩的時候,這才稍微把腦袋正過來一點,但是緊接著又深深的埋下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圍著李盛東轉了個圈,把後邊那位剛拉了直板的鴕鳥拽出來,一臉驚訝的摸了下他變順了的短髮,“這個是真的?”

 

    “廢話。”李華茂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上去了,嘟囔了一句,“你見誰……大熱天的頂著假髮亂跑了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還在感慨,“這准是經歷了人生挫折了,要不然怎麼捨得把這命根子去掉啊!我說,你讓人下剪子割下去的時候,心疼麼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低著腦袋在那氣得直抽抽,他要是能打得過丁浩,早就咬他了!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不太下去了,過去勸了兩句,“哎哎,丁浩,嘴上留點德啊!小心遭報應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瞧瞧李盛東又瞧瞧李華茂,這傢伙眼神太毒了,一句話就道破他們倆的心思。“我說,李盛東你這麼護著他,不會把我們家大師兄怎麼了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句玩笑話,立刻讓這兩個人都姿勢僵硬了,這回倒是異口同聲的回了丁浩,連語氣都一樣,迫不及待的否定。“沒有!”

 

    丁浩眼睛圍著他們轉了一下,笑得一臉欠抽,“沒有就好,沒有就好。我說,師兄啊,鄭老師今兒讓你去相親,你可得保持好這個狀態!現在的姑娘就喜歡這種害羞型的,咱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使完壞,又溜達著去別處了,幾句話就讓這邊的兩個人立場兌換。

 

    這次輪到李盛東不樂意了,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,說得陰陽怪氣的,“原來是去相親。難怪還剪了頭髮,我就說呢……”

 

    徐老先生的確提過相親的事兒,可是這事李華茂已經拒絕了,而且他剪頭髮的原因,實在跟面前這位找茬的李老闆密不可分。李華茂想起來就是一陣血氣翻湧,尤其是被李盛東這麼誣陷,那更是怒火攻心了,“關、關你屁事兒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一聽這話,也怒了,“怎麼?被我說中了?前一段時間我就覺出不對勁來了,平時跟我死掐的也是你,那幾天怎麼突然害羞了……操,你這是兩手打算呢吧?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眼圈兒都紅了,“你都知道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硬著脖子應了一聲,“對,我都知道!早看出你……你不正常來了!”

 

    這要是早些時候,李華茂肯定一巴掌就甩過去了。他的眼淚在昨天剪頭髮的時候,已經流得差不多了,現在實在沒有哭的心情。眼圈兒紅了下,又收回去,瞧著李盛東跟看陌生人似的,“我回去就把剩下的工資還你,對不住,你這錢我不想賺了。”他推開李盛東,自己走了,雖然沒離開碼頭,但是擺明瞭不想跟李盛東挨在一起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心裏也不好受,事情弄成這副模樣,還不如讓李翻譯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來的痛快。他也不知道怎麼了,平時這些話他不可能說出來,可聽見李華茂把那頭寶貝卷毛剪了去相親的時候,李老闆的心裏彆扭了。他甚至覺得,那頭卷毛如果為了個女人剪掉,那還不如留著繼續礙眼呢!

 

    兩個人都是一副彆彆扭扭的模樣,李盛東火氣上來了,篡著眉頭抽了下領帶,他覺得心裏憋悶的厲害。這感覺比知道孫辰他媽找上自己家門認親的時候,更不痛快!李盛東決定,等制服了這傢伙,一定讓他把卷毛留起來,臉上摸白粉都成!看他還怎麼去相親!

 

    李盛東自己都沒注意到,他已經在潛意識裏認為,他跟李華茂遲早要在一起的。他把李華茂歸成了自己人。

 

    跟李盛東拼船的人只來了一個老闆,是出口壓路機的那個。那老闆瞧著是頭一次做出口業務,對流程格外的不放心,每天來的比李盛東都早,仔細盯著,生怕有個差池賠了錢。

 

    小港沒有弄集裝箱,散貨裝起來很麻煩。李盛東那堆橡膠製品沒事兒,就算掉海裏也能飄起來,可是這壓路機就看著玄乎了。拼船的老闆瞧著碼頭上用承重20噸的起重機在空中搬運,看著很是有點驚心動魄,不住的擦腦門的汗。好歹只有3台,即便車身拆開運,也沒費多大功夫就給弄過去了。

 

    丁旭站在一邊,視線落在那批大理石板上。帶他的師傅今天沒有來,自從昨天開始,他們對這船貨的監管好像一下子就松了。丁旭皺眉,帶他的師傅雖然說話沒什麼遮攔,但是絕不是不負責任的人。

 

    丁旭來回摸著那些蓋著簡易遮擋帆布的石板,手指劃過,帶起一些石粉。他肩膀讓人在後邊拍了一下,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碼頭人員提醒他,“勞駕讓讓,我們這要起貨了,別傷著您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瞧了他一眼,那個人帽檐壓得有點低,正在檢查大理石板的簡易搬運裝置。他蹲□看了下捆綁著四角的帶子,確定不會中途鬆開,一點一點檢查的很仔細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李花貓也有藝術照篇——聽說丁浩他們拍了照片,李花貓特意也弄了一個充滿了藝術氣息的寫真來撐場面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(抽嘴):這特麼也太藝術了吧?!我還以為寫真就是光著什麼都不穿的,嘖!

 

    李花貓:……咬死你!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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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謝謝yqy831110、墮落與神選、花開四時、zhaokeyiheqian~扔給天天的地雷!鞠躬!!

 

    明天就開始端午節假期啦~假期加更是必須的!

 

 

    抉擇

 

    吃晚飯的時候,丁旭接到船方的通知,因為這兩天天氣很好,海上風浪小,裝運貨的速度比預計的要提快不少,可能今天夜裏就能裝載完畢。跟李盛東拼船的那個貨主也特意來找丁旭說了一聲,他們手續辦理齊全,只差最後的放行通知單,提醒丁旭,讓他做好提前放行的準備。

 

    碼頭上是日夜輪流作業的,設備的運轉收費不低,而且光船停靠一天的噸位費就小20萬,這些可都是算在企業頭上的。因為天氣風度的關係,延誤幾天或提前放行些時候,都是常有的事兒。

 

    提前放行需要幾位元貨主同時簽字,李盛東的輪胎早就裝完了,痛快的先簽了字。由於丁浩也是合同上掛名的,下午剛到家,就被李盛東又拖到碼頭來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有點不樂意,一邊簽字一邊嘟囔,“李盛東你幫我隨便簽一個不就得了,我剛到家,沒等喝口水就聽見下邊死命按喇叭……我說,你從哪兒找的司機?怎麼跟黑社會似的啊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臉色挺難看,他也是被臨時通知喊來的。他坐在丁旭的值班室裏,著實受了幾回肖良文的臉色,除了肖良文那張冷臉,旁邊陪著來的李翻譯也夠讓他憋屈的!

 

    拼船的貨主是個中年人,他跟著跑了兩天,臉色都有點疲憊了。他等著丁浩簽完字,立刻拿著登記完的所有單子給丁旭看,“真是對不住,我們是小企業,運輸的成本能省一點就省一點……太麻煩您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他這麼一疊聲的道歉,讓在座的各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。李盛東先搭了話,擺手讓他坐下說,“老洪你這太見外了!這是好事啊,早點辦完了,咱們大家也能早點回去休息!來來來,站著幹什麼,快進來坐!”

 

    拼船的洪老闆訕訕的笑下,走進來坐下。李盛東原本是跟李華茂各占一邊,瞧著洪老闆走過來,立刻熱情的起身,讓出自己的位置,自己跟李華茂擠著坐去了。

 

    沙發有點小,幾個大男人坐在一起有點擠。李華茂打從李盛東一過來就不停的向外挪地方,他一動,李盛東就跟著靠過去一點。李翻譯實在被擠得不行,這要再挪,就該掉下去了,也懶得再往外挪,歪著頭撐著胳膊看別處去了。

 

    他這麼一放鬆,不太排斥,李盛東心裏也跟著舒服了一點,不再擠他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一邊打著哈欠,瞧著丁旭認真核對,又勾又劃的每頁都做標記。他等得有點不耐煩了,白斌這會兒還在家等著他吃飯呢,有完沒完了啊。忍不住催促了下丁旭,“我說,能快點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句話可算是說到了洪老闆的心裏去,跟著出聲應和了一句,“我們手續都齊了!通關的檔下午也送來了,您看最底下那份……能快點嗎?”洪老闆問的很小心,但是藏不住那份迫不及待的心情,他看起來很著急。

 

    外邊又有人敲門,這次是碼頭的工作人員,穿著一身長袖工裝。這邊晚上有點冷,他也沒摘帽子,依舊壓著很低的帽檐,“船在催了,明天要起大風,不好走。”

 

    洪老闆聽見他這麼說,又去看丁旭,“這個,別的都弄好了……”他們就等著丁旭去船上看一下,放行了。

 

    “好。”丁旭掃了那碼頭工作人員一眼,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長時間。“我給胡科長打個電話。”

 

    胡科長他們就是帶丁旭的師傅,昨天那幫老海關,他們接到丁旭的電話有點意外,不過聽丁旭說了情況,很痛快的就答應放行。關於放行的事說的很簡短,沒幾句話,倒是哈哈笑著跟丁旭開了幾句玩笑,“小丁啊,你在碼頭上可得照顧好自己,那邊是海上,風浪很大。不過等天亮了,就好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嗯了一聲,“知道了,胡科。”掛了電話,神色如常的收拾好桌面上的單據,拿著自己的工作證,示意要跟洪老闆他們一起出去。“這些材料沒問題,不過還是需要再去船上一趟。咱們最後還要檢查一下船上人員的攜帶物品,希望您能理解。”

 

    這一項一般不會特意去檢查,尤其是外籍船,容易引起糾紛。丁旭這幾天表現的十足十的新手,跟在師傅後邊都記筆記,洪老闆也是剛開始做出口買賣,對這些事不太懂,聽著是最後一個步驟,立刻點頭答應了。“理解!理解!都是為咱們好,呵呵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旭一動身,肖良文立刻跟著站起來,“我也去看看,熟悉一下流程。”他是一定要跟在丁旭身邊的,這幾天更是鐵了心的賴著不走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是本市納稅大戶,跟海關也算熟絡,加上這幾天一直跟著在碼頭上跑,洪老闆只當他真是去考察的。略微遲疑了一下,也點頭答應了。洪老闆笑著跟肖良文客套幾句,又去看李盛東他們。“李老闆,一起吧?為了咱們這一船的貨,這兩天也勞您受累了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想了想,也不多推脫,起身跟著去了。李華茂這次倒是很自覺,跟著一起去了,瞧見李盛東有點驚訝,他倒是樂了,“你不是說船上有老外嗎?我這翻譯不跟著過去,多不合適啊。都對不住您給的那工資,對吧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挑了下眉毛,“知道就好!老實兒跟著,別亂跑,大晚上的掉海裏去可沒法撈你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翻個白眼,“是,挨著你就倒楣麼……我都習慣了。”

 

    他們兩個一路貧嘴出去了,值班室裏的丁浩也要走,不過他不是跟著去船上,他要回家。洪老闆瞧著丁浩往外走,忙攔住他,“丁少,船在那邊呢,走錯路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著跟他擺手,“你們去吧,我對這些也不懂,去了也沒事幹,先回家得了。”

 

    洪老闆不讓他走,跟著又勸了幾句,“丁少也一起去看看吧,萬一再簽字兒還得跑回來找您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瞧著比自己歲數大的人這麼小心的問話,也有點抹不開面子。他如今改好了,被人這麼說幾句也不好意思繼續坐著不動彈,只得起身跟著一起過去。“好吧。”

 

    那個碼頭工作人員在前面帶路,他走得挺快,後面跟著的幾個人都隔著不小的距離。晚上碼頭的風吹得有點大,丁旭的外套都掛的直作響。肖良文走在前面,那頭硬毛刺兒,風是如何都吹不亂的,只是西裝外套被吹了起來。丁旭瞧著他的背影,覺得跟很多年前的肖良文重疊起來,那個時候,這個臉黑心黑的傢伙,也是一定堅持走在他前面的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說過,就算死,也是他死在丁旭前面。

 

    ——我無法看著自己失去你。

 

    ——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……

 

    ——丁旭,我動了槍,你會恨我吧……還有,你會為我哭嗎?

 

 

 

等不到天亮

 

    丁旭臨上船之前跟李華茂交談了幾句,見他搖頭,又去找丁浩去了。李盛東瞧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咬耳朵,表情更怪異了。等丁旭走了,立刻過去追問李華茂,“他跟你說什麼了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只當他是擔心海關再找麻煩,攏了攏被風吹起來的衣領,縮著脖子答了一句。“沒說什麼啊,他就問我帶手機了沒……”按規定,進入碼頭臨檢區域是不允許帶手機的,主要是怕影響海上船舶接收信號。李華茂是守法良民,一進來就上繳了,現在還放在大門口警衛室呢!

 

    李盛東看了前邊的丁旭一眼,還是有點不放心。他當年上學的時候把丁旭當成了小姑娘,那幾年丁旭沒長開,確實很漂亮。可如今丁旭個子拔高了,雖說還是模樣俊秀,但明顯的能瞧出是男人來了。李盛東頭一次覺得丁旭也有點不能放心,尤其是李翻譯這段時間連假洋鬼子李夏都不放過,這更危險了。

 

    他忍不住上前,低聲跟李華茂多念叨了幾句。“我先跟你說好啊,你可別打他主意,人肯定看不上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知道、知道,看不上我,對吧?”這幾句話李老闆一連說了好幾天,李華茂都快能背過了。李翻譯聽了這麼些天忍不住反抗了一句,沖李盛東翻了個白眼,“你怎麼管那麼多啊。人家看不上我,能看上你,成了吧?”

 

    李翻譯無心的一句,正戳中李盛東當年不堪回首的往事。李盛東這回被堵得不輕,嘴巴張了張,愣是說不出話來。

 

    丁旭找丁浩借手機是對的,這位一看就不是守法公民,身上不但揣了手機,還揣了兩個。丁旭靠近了,跟丁浩說了幾句。風有點大,丁浩並沒有聽得很清楚,正在說的時候,前面的洪老闆又來喊人了。

 

    洪老闆看了看手錶,又看了看丁旭,很迫切的問他,“梯子已經放好了,咱們這就上去吧?”

 

    丁旭點頭說好,跟著洪老闆走了兩步,又跟丁浩說了一句,“丁浩,你有恐高症,就別勉強跟上去了。在這等我們,一會核對完船員的情況我們就下來,很快。”丁旭看著他,又補充了句,“不會等到天亮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愣了下,不過馬上笑著接話,“好,好!那我可真太謝謝你了。我就在這碼頭上等吧?你們可得快點,天冷的厲害,我還盼著回家喝口熱湯呢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都這麼說了,洪老闆也不好再勉強丁浩上去,帶著幾個人一起上了梯子。丁旭稍微落後他一點,跟在後邊走的很慢,握著粗糙防護欄杆的手,握得緊緊的。他知道身後是肖良文,聽著後邊比他還緊張的喘氣聲,心裏忽然放鬆了一些。

 

    丁旭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。這船貨有問題,他跟胡科長打電話的時候,對方提醒了他一句:海上風浪大,等天亮就好了。

 

    這句話丁旭還聽過一次,也是帶他的老海關說的。以前緝私局還沒成立的時候,海上緝私的事兒也是海關在做,那幾年事多,快艇追船的戲碼很普遍。老海關們說,他們當年爬緝私艇那才叫傻大膽,那些歹徒身上配槍,可不是好玩的。海上風浪大,說的不只是天氣,還隱晦的指有情況。

 

    等到天亮。這句話的意思,大概是原計劃天亮就會有行動。丁旭心裏想著,面色不露出分毫。李盛東跟丁浩他熟悉,尤其是丁浩,如果知道這船貨有問題是不可能參與進來的。那麼,李盛東跟丁浩排除嫌疑……剩下的就只有拼船的洪老闆。

 

    丁旭要做的就是穩住船主,穩住洪老闆,盡力拖延時間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是貨主,這次上來沒什麼特別的事,只是陪著丁旭再次檢查了自己那艙貨物。有幾個船員打開艙門,陪著他們一起進來,貨物碼放的很整齊,大部分是散裝的橡膠輪胎,只有個別是已經打包起來的。

 

    丁旭有意拖延時間,拆了兩個木箱封口。這種做法不是很合理,李盛東在後邊臉色不太好,他裝箱子的這幾個,可是有一部分夾藏了電視機的。李盛東運氣還不錯,拆開的這兩個裏都沒有散裝零件,可是他臉色依舊不好,因為丁旭已經讓人在拆第三個了。

 

    船長是個外國人,他用英文同李華茂交談幾句,又指了指丁旭。李華茂把他的話翻譯過來,有點為難的對丁旭開口,“他說,你這是很不尊重的行為。以往沒有在船上這樣苛刻檢查的海關人員,而且他們的船沒有違規記錄,希望能儘快起航。”

 

    洪老闆對丁旭如此細緻檢查也有些不放心,他擦了下額頭上的汗,跟著一起建議,“是啊,是啊。這船畢竟不是中國籍的,弄出事兒也不太好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旭不聽他的,依舊讓人把第三個箱子打開,“開封。”

 

    拆開第三個的時候,果然發現了一部分夾藏的零件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沒騙人,這些東西數量不多,而且在國內不值幾個錢。但是發現了夾藏,就必須再重新上報,丁旭把箱子編號認真記下來,“李盛東,你的貨艙裏有違規貨物,這屬於私藏,需要重新再檢驗。”他把寫完的單子撕下來給李盛東,準備出艙下船。“請明天交齊了罰款再來申報,抱歉,今晚船舶不能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小心!”丁旭沒有說完,就被肖良文護住了。肖良文往一側連退幾步,胳膊上硬挨了一記鐵棍,這才擋住。

 

    洪老闆身後的幾個船員都去撿了角落裏的鐵棍,一齊圍攻上去。“他們是在故意拖延!別讓他們下船……!!”

 

    那邊的李盛東也踹翻了一個船員,拖著李華茂躲到另一側的輪胎堆裏去了。“這他媽怎麼回事!!操!洪老闆你瘋了啊?!”

 

    洪老闆像是被逼急了,眼睛裏都瞪出了血絲,“別跟他們廢話!實在不行就扔到海裏……天亮之前必須開船!!”

 

    聽到這句話,已經有個別船員放下手裏的鐵棍,掏出腰間的手槍。扔到海裏的,從來只有死人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下邊縮著脖子站著,旁邊跟著那個碼頭的工作人員,不知道是在看船,還是在看著丁浩,站在跟前不走。丁浩從剛才丁旭說的話裏,聽出點不對勁的地方。有恐高症的,明明是丁旭,可是丁旭那句話聽著又不像在開玩笑,倒是像在提醒他什麼。

 

    丁旭說,不會等到天亮。

 

    看著眼前的大船,丁浩不做聲響的按了兜裏的手機,他換了不少手機,可是最方便按的那個快捷鍵一直是白斌的號碼。

 

    白斌接到電話的時候,正在書房,接起來先是一陣嘶嘶的聲音,港口那邊信號一直不好。白斌沒有起疑,從書房繞去客廳陽臺,再聽的時候,就覺察出了不對。

 

    電話裏的聲音很輕,還能聽到風吹過的嗚嗚聲,白斌聽到丁浩跟什麼人在對話,斷斷續續的傳過來幾句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今天晚上放行,這船什麼時候能到啊?提前了一天,能省下不少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碼頭上的風大……挺冷的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聽著丁浩那邊鎮定自若的說話,心臟沒來由跳快了,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呵呵,咱們不辛苦啊!人家海關就一個人驗貨,那才辛苦呢……哎,我覺得不用等到天亮就能完事!!”

 

    這句話聲音挺大,白斌聽的很清楚。他害怕手機通話會給丁浩帶來危險,立刻切斷了,撥了幾個特殊的號碼過去。白斌對這些號碼很熟悉,這是非常時期才需要聯繫的人,他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丁浩身上。

 

   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,那邊的聲音聽著很懶散,但是也帶著軍人的強硬,“喂?”

 

    白斌皺著眉頭,把聲音壓低,“潘峰中校,我需要你帶隊協助……對,軍需物資可以在許可權內調動。”略微平緩了一下聲音,又補充了一句,“請當成A級任務對待,必要時,可以高出一格調取物資,由我承擔全部責任。2個小時內,請務必到D市小港。”

 

    那邊吹了一聲口哨,聲音倒是認真起來,“放心吧!你擔責任的話,高出三格以內都能取到物資!”接著是幾聲踢床板的聲音,似乎是喊人起床,“哥幾個起來了啊!!去給我把781團的直升機搶來!白斌,一個半小時,咱們絕對能到!”

 

    白斌收了線,也開車趕往小港。他看了一眼腕表,現在已經是淩晨了。從市區趕往小港路途並不好走,平時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。白斌掛念丁浩,心急如焚,一路油門就沒鬆開。

 

    等到了小港大門監管處,門口已經停了十幾輛的緝私警車。全副武裝的緝私員警正在陸續進入。白斌站在港口大門那裏,聽著那些從自己身邊小步跑過的‘嚓嚓’聲,心臟有些不受控制的收縮。他平生第一次後悔,他不該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丁浩出來,不該讓他接下這單買賣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眉頭擰成一團,他看著小港延伸出的那段引橋,甚至都能隱約瞧見停靠著的船舶。天色微明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被紅線纏住篇:

 

    丁浩:喂,白斌你不要擔心啦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:?

 

    丁浩(推紅線球):那什麼,我被你的紅線纏成一團了,跑不了的。

 

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    繼續碼字……我再努力看看!=3=!

 

 

 

大營救

 

    船艙裏被輪胎塞得滿滿的,帶著股濃重的橡膠味道,熏得人直皺眉頭。李盛東拖著李華茂躲在一處角落,他捂著李華茂的嘴,小心的去打探四周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腰被那人死死勒住,嘴巴裏也帶了他手上的汗味。兩個人緊貼在一起,這麼近的距離,他都能聞到李盛東身上淡淡的血腥氣。剛才一片混亂,他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李盛東捂住腦袋按倒了。李盛東應該是替他挨了一棍,他還記得聽見鐵棍敲在皮肉上的悶響,聽聲音,那一下砸的可不輕。他怕壓到李盛東的傷口,稍微前傾了一下,立刻被勒得更緊了。

 

    “別動。”李盛東貼著他耳朵,聲音不比喘氣大多少,甚至嘴唇都貼上來。他不會安撫人,只能再抱的用力一些,讓李華茂不要擔心。李盛東這會沒有什麼花花心思,他在心裏估算了一下船上的人數。他剛才踹倒兩個,一時半會的爬不起來,那邊的肖良文出手更黑,估計躺下的那幾個直接都暈了。他要儘快想到逃出去的方法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記性很好,他進來一次,就記住了船上的路線。船艙裏很簡陋,只是露天的鐵皮加蓋而成的,這種船艙照明設施不好,加上外邊天還沒大亮,也許可以冒險……李盛東聽到那些人扔了鐵棍,給槍上膛的聲音,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。

 

    感覺到懷裏的李華茂縮了一下,下意識的勒緊了胳膊,低頭瞧他一眼。“沒事兒,別怕啊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僵在那裏不敢再動,只感覺到勒著自己腰上的那只胳膊很用力。手臂上傳來的熱度也一直彙聚到心臟那裏,那種莫名的心跳又開始復蘇了,一點一點的加快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那邊情況比他們糟糕,這些人一開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,肖良文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槍支,並沒有靠拳頭蠻打。他身邊還有丁旭,並不是逞英雄的時候,安全,才是最重要的。橡膠輪胎厚重,被子彈打過雖不至於穿透,但也立刻癟氣塌陷了一些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躲在後面,仔細聽了一下,“三把槍。”子彈應該也不多,那些人只是威脅性的開了機槍,喊話讓他們出來,並沒有再多浪費。

 

    丁旭同他擠在一起,船艙裏的燈只能照亮前半部分,後面貨物碼放太多,並不容易看清。丁旭的帽子已經不知掉到哪里去了,額上的頭髮被汗浸濕了一縷,不過看起來也是有所心理準備,並不慌亂。“最遲還有半個小時,胡科他們會來支援。”

 

    他看了肖良文一眼,見對方只是點了下頭,並沒有太大的反應,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。“他們還有半個小時才到。肖良文,你帶槍了吧?”瞧著肖良文搖頭,忍不住又火大起來。這人怎麼回事?生死關頭還騙他!“肖良文,我明明從你抽屜裏見過……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看著他,眼神難得的堅定。“丁旭,我很久不動槍了。以後也不會再碰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不說話了,他是幾年前從肖良文抽屜裏見過那只藏起來的手槍,為此兩人還有過爭吵。丁旭一直不贊同肖良文做這些事情,他潛意識裏難免把現在的肖良文跟過去的他重疊起來。過去的肖良文,不是那麼的控制自己,而現在的這個,已經在默默無聲中為他付出改變了許多。

 

    丁旭說過的話,他都記得。雖然做的不好,但是努力在改變自己。為丁旭對他的好,也為他們今後的安穩生活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摟住丁旭,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口,“沒事的,相信我。我會帶你出去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,手指都將他的衣襟勒得變了形狀,“……你……你明明知道今天會有這些事情!明明都知道……你為什麼偏偏今天沒帶?!”以前不知道爭吵過多少次的話題,在生死存亡的時刻顯得有些可笑。

 

    “我剛從X市回來的那次,就得到消息說那批毒品北上。直到前些天,我才確定它們流到這裏。丁旭,我知道你工作上不順利,你比他們都優秀,但是每次都不會被提拔……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吧?”肖良文的聲音很輕,卻讓丁旭抓著他衣襟的手漸漸無力。“我想你立功,又不能告訴你,打亂你們的計畫。我又不放心你……抱歉,只能用自己的笨方法來陪著你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的眼眶有點泛紅,他從沒聽過如此動人的情話。即便如此,他還在氣肖良文不顧自己安危,氣肖良文沒有告訴自己這些。不過是為了他身上的這件衣服,這些比起活生生的人,又有什麼可比?忍不住刺了肖良文一句,“你……來陪著我送死麼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抱著他緊了些,在他耳邊保證,“我不會讓你死的,丁旭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聲音有點哽咽,難得的帶了點兇氣,像是回到了他們小時候那樣。“你也不許死!可惡!平時一點都不聽話,怎麼今天偏偏不帶槍,你是故意的吧肖良文?!”

 

    “丁旭,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閉嘴!等回去再收拾你!”

 

    依舊是凶巴巴的口氣,但是這次,卻難得的心意相通了。肖良文在他頸間蹭了下,笑著說了聲好。他經歷過幾次這樣的場面,但是從未有一次值得他這樣銘記,甚至……帶著些溫暖。他已經開始期待回家之後的事情了,“回去之後,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,丁旭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接下來的話被船體的一陣晃動打斷,丁旭的臉色不太好,肖良文也皺起眉頭。船開動了,這就意味著這幫人準備逃跑,而到了大海上,他們逃脫生還的幾率更小。

 

    原本在碼頭上等待的丁浩,此刻也被人拿槍指著,一步步逼上船去。丁浩雙手高高舉起,一副‘我很配合’的樣子。

 

    “大哥,那什麼,我跟他們不熟……要不你先放了我吧?我回去絕對不報案啊,真的!我發誓……好好好,我不說了!”腦袋上被磕了一下,丁浩稍微沈默一會,又忍不住念叨。“……您把手槍端穩了啊,我覺得可以先把保險栓掛回去,這樣開著,太不安全了……好好好!我閉嘴、閉嘴!”

 

    拿槍指著丁浩的正是那位碼頭的工作人員,他聽著丁浩沒完沒了的說話也很不耐煩,又用槍戳了下丁浩的後腦勺,讓他走快點。“趕緊上去!開船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心裏罵了他一句!他媽就是開船了才慢點的好不啊?!真當他傻了,你開船逃跑,我一個人質還跟你配合一下?誰腦袋被驢踢了這麼個大公無私法兒啊!!

 

    丁浩上了甲板,這會兒很是鬱悶,依舊保持雙手高舉不敢惹怒歹徒。他的命很金貴,還等著跟白斌過一輩子呢!正嘀咕著,就聽見一陣轟鳴聲,由遠及近的傳來。丁浩抬頭瞧著天上那個盤旋不去的東西,有點傻眼。

 

    後面持槍的那個人也有點磕巴了,“這、這他媽是什麼?!”

 

    丁浩吞了口唾沫,“不、不認識……”

 

    後面那人急了,手裏的槍沒拿穩幾下,哆嗦了幾下都磕到了丁浩的耳朵上,語調都嚇得變了彎兒,“媽的……直升機、直升飛機……!!”

 

    潘峰帶來的人第一時間接到命令,控制船的去向。現在船上的走私販已經察覺,在船出逃的情況下,保證營救成功的首要條件就是控制船舶。直升機上設施齊全,下達了信號干擾命令,低空盤旋幾周,船果然不再航行。

 

    直升飛機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緝私艇的出動,幾艘小艇靠過去將船團團圍住。船上的人並不多,但是因為手裏有人質,也讓救援人員不敢輕舉妄動。

 

    船艙裏的人也做出了回擊,向空中鳴槍示警!

 

    白斌在警戒線外面聽著槍響,抬頭看了一眼,額間緊皺不展。他是以特殊身份同潘峰一起進來的,姓潘的軍痞做了兩手準備,空中和路上都佈置了人馬。有幾個點跟緝私警相重了,還愣是把人家趕下來!

 

    潘峰他們在部隊裏橫習慣了,那邊是靠實力說話,而且D市配備的緝私警人手少,裝備也沒他們好,這些傢伙習慣性的欺負人。

 

    D市的這些也是好脾氣,看著他們開頭的特殊字母標誌,愣是忍了。

 

    潘峰不在飛機上,他們分批行動,碼頭上預防萬一也留了幾個人。要不是緝私艇都開出去了,瞧他們那眼神,估計也得搶一輛自己用。與他們受過專門訓練有關,同時也與部隊的作風薰陶有關。他們這麼膽大敢下手,都是軍隊裏薰陶出來的!

 

    軍隊裏早些年有這麼一句話,說:你會開拖拉機嗎?會開拖拉機,那就給我上!

 

    軍人摸打滾爬慣了,只要會摸最簡單的操縱杆,幾乎所有的運輸工具都敢開。飛機、快艇、裝甲車……不都是一個操縱杆麼!這要是過去的戰爭年代,高素質人才都是這麼鍛煉出來的。

 

    潘峰穿著一身迷彩軍裝,在碼頭燈塔的隱蔽處觀察情況。他瞧著倒是不太緊張,情況這樣危急,也沒見他把衣服穿好。幾年不見,他依舊是那副嘴角含笑的痞子模樣,皮膚曬成古銅色,露在外面的胸膛跟當年一樣騷包,唯一變化的可能是他的肩章。

 

    當年的潘中尉變成了潘中校。他跟白斌不同,不是家族下放來歷練的子弟,實打實的自己掙得軍功。胸前的接收器發出嗶嗶的聲響,潘峰接到立刻傳達下一步的任務。“偵察組控制制高點,隨時提供可靠資訊!”

 

    “狙擊組、逮捕組下軟梯,重點鎖定1號貨艙!狙擊組佔領制高點,逮捕組接近現場營救人質!可使用爆破手段!重複一遍,可使用爆破手段!”

 

    說完這句,他又接通了白斌那邊。他們這些空降部隊來的太突然,把人家原本布控的那些倒是嚇了一跳,潘峰沒功夫跟他們扯皮,給了白斌一個他們專用的傳訊器,都交給白斌去解釋了。“白斌,跟他們說緝私艇靠上去。”

 

    那邊沈默了一下,“船上有人質。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‘出來試試’篇——

 

    黑、李、潘、白等眾攻:你特麼給我出來試試!!!

 

    洪老闆:T。T我、我還是被關起來吧……反派容易嗎?都是混口飯吃,你們、至於麼……

 

    黑、李、潘、白:至於!=皿=!!你也不看你綁了什麼人!

 

    洪老闆:嗚嗚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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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謝謝~yqy831110(6月4號)、xx12032011、shwyljane、yqy831110(X3)、shwyljane、songyang19840424~扔給天天的地雷~鞠躬!!我明天起來繼續加更,今天實在困了……=v=晚安了各位!多少看到營救的希望了吧~甜文喲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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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那個,今天只寫了半章,不好意思發……補在這章上吧。ORZ那個,還是厚著臉皮跟大家祝福一下:粽子節快樂!!!!高考的各位!!!祝福大家!!!!馬到成功!!!!

 

 

 

看准了下手

 

    潘峰在那邊笑了下,“知道,我保證不讓他少一根頭髮!”

 

    白斌這次沒有再多遲疑,答應了他的請求,“好,我去說。”

 

    現在這種情況下,已經沒有和平談判的可能。如果要保證人質的安全,閃電進攻,是首選方法。只有快,才能控制,才有保障。

 

    白斌明白潘峰的意思,但是一旦事情發生在丁浩身上,他總忍不住要再三考慮,再三確定。他沒了往日的果斷抉擇,整顆心已經被持續不斷的槍鳴聲揪起來了。白斌皺著眉頭,看著逐漸清晰的海面,並沒有離開碼頭多遠的船上,他甚至能看到船尾甲板上那一抹米白的顏色。

 

    那是他昨晚給丁浩披上的外套……

 

    空降部隊動作迅速,這會兒已經強行打開倉庫門,爆破進入。裏面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要好,連帶著的催淚彈都沒有用上。借助倉庫裏橡膠輪胎掩體的輔助,順利解決了裏面的歹徒。他們裝備規格高,佩戴的紅外夜視儀在船艙環境中起到了作用,輕易分辨出哪些歹徒攜帶槍械之後,再次重點突擊,大大提高了營救速度。

 

    而且,他們爆破進入的時候,門口已經橫七豎八的歪倒了幾個。其中還有流血不止的,瞧著傷口,是槍傷。

 

    關於這些重傷倒地的人,被營救出來的丁旭是這麼對他們解釋的。丁旭扶著旁邊的肖良文,臉色淡淡的只說了一句,“船員之間起了內訌。”言下之意,是他們自己互相誤殺的。

 

    潘峰帶來的那幾個兵互看了一眼,他們剛才跟那幫歹徒打了一場,可不認為那些人有這麼高明的槍法。不過這些兵也不傻,聽見丁旭這麼說,也沒再多問。他們的任務是把人救出來,其他的不管。

 

    營救出來4個人,都是大難逃生,反應各不相同。丁旭和肖良文兩個互相扶持著,一貫的沈默。另外兩個姓李的,要不是礙於場合不對,幾乎要吵起來!

 

    李盛東正沈著臉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推李翻譯的腦門,他這是火大了,也被惹急了。“你他媽腦袋被門夾了,啊?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都他媽喂豬去了……操!誰讓你拿腦門去撞的?幸好那人手裏拿著鐵棍……啊呸!就剛才那一棍子,要不是打偏了,你腦袋早就開花了!”

 

    想起剛才李華茂推開他,替他挨的那一下,李盛東心裏就忍不住冒火。現在也分不清是氣還是心疼,總之就是冒火。忍不住又推了李華茂腦門一把,“操,腦袋進水啊你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腦門上蹭破了一大塊皮,又被李盛東來回推了幾把,疼得眼眶都紅了。剛才那一鐵棍可是照李盛東後腦勺去的,想著那股危險勁兒,李翻譯心裏也不好受,一陣一陣抽緊的快哭出來了。“你才腦袋進水……”

 

    他使勁揉了把眼睛,把眼裏那絲狼狽也揉走,啞著喉嚨頂了回去。“我下咒了!我說要你這人渣生兒子沒□!!我這還沒應驗呢才不讓你死……死的這麼輕巧!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罵了一句,臨出貨艙前把那人狠狠擁進懷裏,他算是服了。“李華茂,你他媽也夠狠的!”這話,到不知是在說那句詛咒,還是李翻譯那股傻愣的拼勁兒了。

 

    其他幾個艙的歹徒也沒讓他們費多大功夫,空降部隊和緝私警配合,逐個據點突破,順利將人抓捕。倒是甲板上的那個人有點麻煩,那人似乎並不是亡命之徒,抓著人質不肯鬆手,甚至斷斷續續的在跟他們喊話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我、我是被逼的!我女兒病了,需要錢啊!對,錢……我還沒拿到錢!!他們沒給我錢、你們不能抓我!我沒犯罪!我是被逼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那正是抓著丁浩的碼頭工作人員,他神情有點激動,手槍一直沒有離開丁浩的腦袋。丁浩聽著他瘋瘋癲癲的喊話,都能感覺出槍管跟著一起顫抖,他吞了下口水,這要是一激動按下去……那可就要了親命了。

 

    空降部隊接到潘峰的指示,讓隊裏有談判經驗的人上前規勸,“你現在只是協犯,情節不是很嚴重,還有將功贖過的機會……”上前談判的一邊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武器,一邊觀察著那個碼頭人員的表情,在其能承受的範圍內緩慢接近。“如果殺害人質,就是重罪了。”

 

    勒著丁浩脖子的手松了下,但是當談判人員再靠近一點,立刻又勒緊了!那個碼頭員工眼睛已經紅了,“不!你們騙我!都退開!”他拿槍哆哆嗦嗦磕了丁浩腦袋一下,提出要求。“船!給我一艘船……立刻!!”

 

    談判人員向後退了兩步,根據微型耳機裏的下一步指示,指了指船一側。“這邊,你要的船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你們都退開!!”

 

    周圍的人默默向後退了一些,但是罪犯情緒不穩定,期間一直拿槍指著丁浩出聲威脅。等到他們退的足夠遠,這才拖著丁浩往船側去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勒得幾乎要翻白眼,他是被倒退著一路拖過去的,別說試圖反擊了,好幾次自己差點絆倒自己。這人質的活兒也不好幹,丁浩覺得自己還是老實兒等待解救的好,尤其是腦袋頂上一個開了保險的手槍指著哪。丁浩正想著,冷不防被一個後彎腰折過去,眼前一片海水湧動,他差點沒暈過去。

 

    丁浩同志自發自覺的提出本分要求,“我說,您一定得抓好我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歹徒比他嚴肅多了,人家這是逃命,拿槍磕著丁浩腦門要求他,“放軟梯!快!!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才瞅見下面空著一輛緝私艇,他腦袋上被磕了好幾下,也不敢含糊,把掛在船尾的軟梯放下。

 

    “你也下去!”

 

    丁浩被那人扣住肩膀,只能單手下去,下的緩慢又艱難。他覺得自己那胳膊快扭折了。

 

    那個持槍的碼頭工作人員還是不放心,他心裏緊張,一邊沖丁浩呼喝,一邊小心翼翼的扭頭打量。

 

    扭頭之間,他跟丁浩的腦袋,稍微錯開一些。

 

    “砰——!!”

 

    白斌站在碼頭上,他也聽見了那聲槍響。以及,緊跟著墜落的那兩道身影,那裏面有他再熟悉不過的人……白斌一眨不眨的看著,瞧著那抹白色的身影落入海裏,濺起了浪花,然後就消失了。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

    潘峰從燈塔下來,他伸展了一□體,關節發出劈啪的聲響,不過精神還不錯。“白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對這個走近了的傢伙,回頭就是一拳!他出手突然,又下了全身的力氣,潘峰幾乎要被他一拳打翻在地。即便這樣,要不是旁邊的人反應快將他攔住,還是要衝上去再揍幾拳的!

 

    潘峰湊不及防挨了一拳頭,也有些惱怒了,捂了嘴角沖白斌低吼了回去,“白斌你瘋了?!”

 

    “我他媽是瘋了!”白斌的眼睛跟那一抹帶血的海水一樣紅,幾乎也要滴出血來。“我瘋了……才會聽你的!!”

 

    “報告潘隊!報告潘隊!目標人物已擊斃,人質被快艇安全救出!再重複一遍,人質安全……”

 

    潘峰上衣兜裏的傳訊器嗶嗶響個不停,這些話音量不大,但也足以讓白斌聽見。潘峰索性坐在地上,拿手擦幹嘴角的血水,沖白斌咧嘴笑了下,“白大少,下回聽清楚了再下手……嘶,真他娘的疼!”

 

    白斌瞪著他,臉色依舊鐵青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安全救出。這在海裏撲騰的過程中,還多虧了李盛東的那些輪胎。營救李盛東的那些個兵,下手忒狠,把露天船艙的加固鐵皮都給炸飛了一塊,輪胎跟下鍋的餃子似的撲騰了小半個海面。丁浩剛從海裏掙扎出來,就一腦袋套進輪胎裏,營救人員下手快,連輪胎帶人一起給拉上來了。

 

    “謝謝……謝謝!勞駕幫我把這輪胎拿走,哎,太謝謝您了!”丁浩被緝私艇送回碼頭邊,濕漉漉的爬上去,一抬頭就瞧見了白斌。他是想露出微笑來安慰下白斌,可一張嘴就打了個噴嚏!

 

   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抓了抓被海水浸濕的頭髮,還是沖白斌笑了一個,“白斌,我沒事兒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,握著丁浩的手頭一次發涼,不比丁浩那剛從海裏撈出來的暖和多少。“我們回家。”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白大少生氣了也揍(撓)人篇:

 

    潘峰中校(戳丁浩鼻子):你看,叫你貪財!出事兒了吧?

 

    丁浩:用不著你管……

 

    潘峰中校(繼續戳):我臉上都給你家白斌揍了,一說話就疼,嘶——!

 

    丁浩:那你閉嘴!你再說,我讓白斌還撓你啊!= =+

 

   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 

    大營救完畢~謝謝tanhongwei331、mrhorse34711、yqy831110(X2)、4895857、sqhzjw、Tess0707、qq593895837、sunngirl、5995467、songyang19840424、wangy19850514、bluefree0608扔給天天的地雷~~鞠躬!!!

 

 

 

病號服

 

    這次動靜鬧得有點大,董飛和潘峰留下處理剩下的事情,白斌實在沒有心情再呆在碼頭。他嘗試了一把心被提起來的感覺,現在還沒踏實的放回肚子裏,即便開車,也抽了一隻手來握著丁浩的。

 

    停到小區樓下的時候,白斌還是忍不住在車裏吻住丁浩,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。丁浩不敢多說話,老老實實的張嘴讓他啃了半天,他的配合倒是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白斌的情緒,吻到最後,變成了唇與唇輕柔的碰觸。

 

    白斌抵著他的額頭,也不管那人還是一身海水味道,碰到才算安心。“我看到你掉進海裏,差點跟著跳下去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了下,貼著他的額頭蹭了蹭,“那幸好你沒跳!你看著那船開的不遠,其實離著碼頭幾百米呢!你就是跳下去也……”

 

 

    白斌把他剩下的話含進嘴裏,一併吞咽下去,“再沒有下一次,我保證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舌頭推讓幾下,卻被纏得更緊了,乾脆鬆開力氣,讓白斌嘗了個痛快。等著白斌放開他,丁浩覺得自己嘴上都快被他親腫了。大著舌頭跟他反抗,“白斌,很疼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如今說什麼,白斌都會忘嚴重裏想,聽見一個疼字,立刻想起丁浩這一個晚上受的苦。白斌皺著眉頭去查看丁浩,他剛才有些慌神了,都沒來得及先瞧瞧丁浩身上。“是不是傷到哪里了?我看看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身衣服濕噠噠的,白斌扯了半天也沒看到多少,就看見丁浩後脖子那裏幾個紅印,像是被槍戳的。白斌心疼的直皺眉頭,扭頭又去發動汽車,“不行。還是去醫院查查吧,我不放心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忙按住他的手,給攔住了,“哎哎!你好歹讓我回家換身衣服啊,白斌,你讓我沖下,洗洗再去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沒答應,天不冷,沾了水髒點沒事,就怕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萬一給摔著哪兒可不得了。“去醫院,我給你找個套間,檢查完了再洗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還在掙扎,“那我的衣服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打了方向盤,一路拐出去,“先檢查,等會我給你從家帶過去。”

 

    關於衣服的事兒,白斌第一次沒有兌現承諾。他陪著丁浩到了醫院,就立刻開始做各項檢查,只來得及拿了一身病號服給丁浩換上。白斌等在旁邊哪里也沒去,醫生讓站哪里就站哪里,讓關了手機就關了手機,就為了能在旁邊親眼瞧著丁浩,陪著他。

 

    丁浩身上沒什麼傷,就是胳膊被拽下海的時候有點扭傷,還有就是耳朵裏有點進水,這個拿藥棉吸一吸就沒事了。保險起見,白斌還是建議醫生用繃帶把丁浩的胳膊固定住,他總覺得丁浩傷得嚴重。“這樣比較不容易再碰著。”

 

    醫生哭笑不得,“他這是扭了!骨頭又沒事兒。不用包紮,你拿著那藥膏、藥酒,按時給他揉揉就好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又被白斌壓著去做了個腦袋的磁共振,結果還沒出來,被扣留在醫院的病房裏。白斌找的是個大套間,還帶著客廳,跟家裏沒什麼兩樣。

 

    洗澡的時候,白斌更是理所當然的陪著一起,期間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丁浩的身體,摸著丁浩後腦勺被槍管子磕出的紅印,又皺起了眉頭。“疼?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回可不敢說疼了,剛想搖頭,臉就給白斌捧住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坐在浴缸裏邊,面對面的瞧著丁浩,一臉的擔憂,連說話聲音都輕了些。“別晃,頭暈吧?”他看著丁浩從高空墜落,心裏還是有些陰影的,生怕再突然有個後遺症。白斌如今可是承受不起這份刺激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樂了,拿腦袋撞他一下,“白斌,你放心啊!我腦袋結實著哪!”

 

    白斌也被他逗笑了,躲了幾下,還是把丁浩抱進了懷裏,貼著臉使勁兒親了好幾口。白斌抱著他好一會才有點真實感,勒著丁浩的腰往懷裏帶了下,小心不碰到他受傷的胳膊,“也不知道泡了熱水行不行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自己活動了下那只傷殘的胳膊,“白斌,其實我傷的也不多重,現在也覺不出疼來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按著醫生說的,給他順著推拿幾下,“別亂動,傷筋動骨一百天,這種傷得養著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挨著白斌的胸膛半躺在浴缸裏,舒服的快閉上眼睛了。他胳膊其實就是拉傷了,這連扭傷都算不上,白斌揉的輕,這麼推了幾下,丁浩簡直都要睡著了。

 

    事實上,他真的睡著了。

 

    等著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,丁浩發現自己已經洗乾淨,換了一身新的病號服,躺在床上了。他抬起頭來去找白斌,這邊的門是虛掩的,透過門縫可以瞧見客廳那邊一點亮光。白斌似乎在打電話,聲音很低,隱約能聽到一點。

 

    “……是,沒怎麼傷著,就是胳膊扭了。嗯,會多留幾天觀察……您放心吧。碼頭那邊已經處理好了……好,我知道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側身壓著胳膊了,還真是有點疼,又自己翻過去躺平了。就這麼輕的兩下動作,白斌都聽見了,掛了電話進來瞧他,“醒了?肚子餓了吧。我買了粥,起來吃點再睡?”

 

    走過去開了燈,又把保溫飯壺裏的粥盛出來一碗,小心的喂給丁浩,“有點燙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這快一天一夜沒吃飯了,也不跟白斌客氣,他讓白斌端著碗,自己大口吃起來。粥裏放了細碎的肉丁,煮的香軟嫩滑,丁浩一口氣喝了兩碗才放下勺子。肚子裏填飽了,這才有功夫去問白斌,“剛才是誰打的電話?”

 

    白斌又給他盛了小半碗,哄著他吃完,“爺爺他們打來的,問你醒了沒有。對了,浩浩,我只告訴了爸媽一聲,沒敢告訴奶奶。”白斌這裏說的爸媽是丁遠邊夫婦,他平時也跟著丁浩一起喊的,叫的無比自然。

 

    丁浩對他的做法自然沒有異議,“嗯,甭跟奶奶說,我這都沒事了,就別讓她知道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點頭,表示知道了,他瞧著丁浩吃完,又去收拾飯碗。丁浩這會兒才瞧見白斌身上也穿了跟他一樣的病號服,有點奇怪的問了,“白斌,你也病了?哪兒不舒服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把東西收拾去客廳,回來跟他解釋了下,“沒,我衣服也髒了,沒回家去取換洗的,就隨便穿了一件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哦了一聲,忍不住又瞧了兩眼,笑著問他,“哎,白斌!你說像不像咱們小時候啊?我記得原來那件病號服也是跟這個差不多,都是條紋的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說的是他跟白斌掉水裏那次。由於李盛東那孫子的罪行,白斌跟丁浩直接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,倆人在醫院同吃同住,穿的小病號服也是一模一樣的。也是從那個時候起,白斌就跟丁浩‘同床共枕’了。說起來,住院那段時間,也算得上白斌童年一件美好的回憶。

 

    如今倆人穿了一樣的病號服,再回想一遍,心裏都有點感觸。丁浩表現的極為明顯,他攀在白斌身上,看著他問了一句,“你今天晚上還看書?”瞧見白斌搖頭,立刻親上去。“那咱們做吧?”

 

    白斌怕碰著丁浩的胳膊,不敢推開他,又捨不得推開他,“你受傷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貼著他的唇磨蹭半天,聽見他這句話樂了,在白斌嘴上咬了一口,慢慢的往他唇縫裏吐氣。“白斌,我真沒事兒。你試試啊?”

 

    白斌被他撩撥的沒忍耐住,他從丁浩上岸的那一刻就很想確認,確認丁浩真的回來了。擁抱、親吻,都不足以讓他確定,唯有手足交纏,合二為一的那一刻,心臟才復位了。白斌抱著丁浩,幫他穩定身體,手掌握著丁浩的腰來回撫慰著,稍微緩解了一下猛烈進入帶來的刺激。

 

    白斌額頭帶著薄汗,控制了一下速度。“會不會,太快?”

 

    丁浩夾緊了他,並不說話,只是偶爾牙關鬆開溢出幾句喘息。

 

    白斌親了他一下,唇角揚起一點笑容。身下的進攻卻是更快了,他從聲音裏能聽出來,丁浩喜歡。兩人在各種方面都是配合默契的,這些年從未變過。小時候他想什麼,丁浩都知道,而丁浩想的,他從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。

 

    “唔……嗯……不行!白斌、別……別在裏面頂……啊……哈啊!”

 

    白斌吻住他的嘴,把誘人的聲音一起吻住,這些都是他的,是他一個人的。“浩浩,放鬆一點。勒得這麼緊,裏面我就進不去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還記得,小時候的他們穿著同樣的病號服。丁浩比他小,手腕、褲腳那裏都挽起來一大截。這個小傢伙成天使壞,可是每次都樂於與他分享。白斌甚至覺得,丁浩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逗他開心,讓他多笑笑。丁浩做的很好,他每天都會被他逗笑,真的很幸福。

 

    “唔……唔……”

 

    最後緊要關頭,白斌壞心眼的吻住丁浩的嘴。每次在這時候堵住丁浩嘴巴,用舌頭攪動,丁浩都會因為太舒服而哭出來。好像那些不能發出的聲音,都變成眼淚從身體裏逼出來。白斌喜歡他情難自禁的樣子,更喜歡丁浩抱著自己,顫抖著,釋放。

 

    白斌含住他的嘴唇,同每次一樣都說了那句話。三個字,得到的回應一如既往的是劇烈的顫抖,以及快要哽咽的小聲。白斌抱著他,覺得心再度被填滿。

 

    這是他養大的,誰都不能奪走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‘高考作文版’小劇場——回到原點,與你重逢。

 

 

 

    幸福像櫻桃一樣

 

    丁旭立功了。船上的大理石板裏夾藏著一包包高純度的毒品,整理完了,總共有175公斤。這玩意兒一千克就可以判死刑,一下子從船上搜出這些,夠他們槍斃5分鐘的了。

 

    丁旭在此次毒品走私案件中有突出貢獻,而且本人因公受傷,總關來了特派員,專門為他開了一次會。會議結束之後,丁旭的肩章做了調整,最基本的一杠三星。特派員向他保證,以後也會考慮他的升遷,恢復他的待遇。

 

    丁旭從關裏出來,就直接去了醫院。即便是有了關銜,他心裏也不舒坦。丁旭還記得肖良文出來的時候,肩頭都被血沁透了。這傢伙悶不吭聲的,還準備自己去醫院隨便縫幾針,要不是瞧著丁旭臉色不好,估計都不會在醫院多呆。

 

    丁旭推門進去的時候,肖良文正在病房裏跟一幫人開會,瞧見丁旭進來挺高興,還招呼他來坐下,“丁旭,累了吧?這裏有水果,要吃嗎?”

 

    旁邊站著一幫黑衣服的傢伙,統一的小平頭,瞧著不像好人。但是在丁旭進來的時候,努力做出微笑的臉。他們以前在丁旭面前說錯過話,被肖良文教訓過一頓,現在都老實了,不敢胡亂開口。見著丁旭,也只是喊了一嗓子,“丁哥!!”

 

    丁旭沖他們點了下頭,看著他們的髮型,又提了意見,“是比以前長點了。”

 

    那幫人很高興,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,嘿嘿的笑。他們以前是光頭,被丁旭說了一次‘難看’,從那以後就統一改平頭了,幸好這次通過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把他們帶來的檔簽好字,讓他們拿走。“可以了,明天下午再來一趟。西區的事兒先放著,不急。”

 

    他們拿著檔畢恭畢敬的出去了,臨走還體貼的給關上門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瞧著丁旭從里間洗好櫻桃端出來,仔細觀察了他的肩章,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,“丁旭,很好看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坐在他床邊,語氣淡淡的回了句,“衣服沒換,就換了那麼一個小地方,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?”拿了一顆櫻桃塞進嘴裏,扭頭去問肖良文。“你吃不吃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有點愣住了。他看看丁旭,又看看丁旭嘴裏的那顆櫻桃,不太確定的問了句,“這個……是喂我的?”

 

    丁旭垂著眼睛,用舌頭卷了櫻桃帶進嘴巴裏,“不吃算了。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幾乎用撲的上去,吻住丁旭去吸屬於自己的甜蜜,“我吃!”他高興壞了,從來沒有覺得哪里受傷這麼值得過!以前受了輕傷,丁旭還罰他睡客廳,哪里有現在喂櫻桃的福利。當然,他私自出去做的那些事也不太對……

 

    櫻桃早就被咬破了,肖良文那個粗人,連舌頭也蠻橫的狠,一通亂攪簡直稱得上打架。丁旭被他親到最後,臉都憋得有點紅了,推了一把讓肖良文放開。“吃沒了吧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有點不情願的放開,還是老實的點了頭,“沒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做了一件讓肖良文目瞪口呆的事兒。他又拿了一顆櫻桃,放進了自己嘴裏,然後扭頭向肖良文示意,“還要不要了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吞了吞口水,雖然美味在前,他還是先說出了自己的要求。“吃了,回家也不讓我睡沙發好不好?”這位有些擔心自己受傷再次遭到冷凍對待,他不喜歡沙發,比抱著丁旭不能做,更難熬。

 

    丁旭笑了,唇舌間的鮮紅櫻桃誘人的不像話,“嗯,不讓你睡沙發。”

 

    有這句話,還等什麼?

 

    肖良文不是能忍的人,立刻抱住丁旭去‘進食’。櫻桃很甜,丁旭喂了他很多顆,如果不是要吐核,他都不捨得鬆開丁旭的嘴巴。比起櫻桃,丁旭的嘴巴也很甜,讓人一貼上就不想鬆開。

 

    丁旭今天出奇的配合,連解開制服的扣子,抽出襯衫下擺,用手去摸那滑膩的大片肌膚,都默許了。直到肖良文打開他的皮帶扣,這才出聲阻止,“別……這是醫院。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被他‘喂’的心裏發甜,聽見他說貼過去親了一口,“我不進去,就是摸摸……”他喜歡丁旭的身體,好多次不能進入丁旭的時候,都是用手去觸摸,然後回味著給自己打手槍。能在白天碰到這具身體,真是太美妙的體驗了。

 

    丁旭不太願意,不過也沒有再阻止他。病房裏的窗簾只拉了一層,還是能透進些光來,照的很亮堂。丁旭跨坐在肖良文身上,小心不去碰著他的肩膀,上面還有槍傷,“你真是……太亂來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正埋頭在他胸前,賣力用手和舌頭去感受自己的福利,聽見也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。“就這一次,丁旭我很想要……”手指慢慢伸入褪了一半的褲子裏,小心的擴張著。“我忍不住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揉了一把他那刺兒頭,“誰跟你說這個。喂,肖良文,咱們以後實行獎勵政策怎麼樣?你不動槍,不再受傷的話……嗯……我、我就……哈啊……”‘滿足你’三個字幾乎用喘息的說出來,也不知道肖良文聽見了沒,但是明顯的感覺出那傢伙興奮了。

 

    肖良文用手指一遍遍撫摸,從前到後,連縫隙都沒有放過。他看著丁旭顫抖著的腰,狠狠吞了一下口水,“這裏是特殊病房,除非按鈴,不會有人進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又被他填入一根手指,抱著他的腦袋,小聲喘了下。如果肖良文不那麼心急,也是很舒服的。尤其是他提前抹了藥膏潤滑,三根手指的進入……似乎也不那麼困難。

 

    “丁旭,我保證。再也不受傷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灼熱的呼吸噴在耳邊,連同進入身體內部的,也是如此滾燙。挺動的不快,但是卻帶來難以言喻的熱辣刺激。

 

    “我知道你擔心,呵呵。我以後,不會那麼拼命……我想陪著你一起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旭弓著腰背,奮力克制體內的洶湧而來的快感,卻不知那樣只會讓自己不斷收緊。收緊,也只會讓那人更興奮罷了。果然,搖擺的動作停頓一下,立刻又加快了。

 

    等到肖良文瀉了一發,丁旭全身都沁出了薄汗。跪坐在肖良文身上,小心撐住微微發抖的腰,問他,“你……很喜歡被喂櫻桃吧?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還在感受餘韻,聽見丁旭問,忍不住又起了反應。這人嘴巴跟身體一樣老實,看著丁旭回答了,“喜歡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啐了一聲,他就知道肖良文腦袋裏儘是這些色老頭的想法,真是老土又好色!雖然彆扭,但依舊沒有從肖良文身上下來。肖良文肩膀受傷,這個姿勢比較容易做一些。丁旭小腹收放幾下,微微擺動腰肢,“還有沒有別的想要……做的,明天可不會答應你。”看著肖良文亮得嚇人的眼睛,忍不住又補充一句。“不許……不許把櫻桃塞進來!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覺得,今天真是他的幸運日。不,也許以後,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了。再動的時候,忍不住把最肉麻的那三個字念了又念,直到丁旭臉色薄紅,那巴掌拍他。“有完沒完!都、都跟你說知道了啊,閉嘴,做你的!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把自己深深埋進丁旭裏面,他正在被自己深愛的人愛著,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兒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醫院休養的幾天中,潘峰也來瞧了一眼。潘中校很多年沒有被人打過了,尤其是打臉,雖然從白斌那邊撈了些好處,但是心裏仍是冒壞水。他這次來,是故意來挑撥事兒的。

 

    潘峰坐在丁浩病床邊上,拿了他一顆蘋果隨便擦了一把,就啃起來。“丁浩你不知道,我們當時都安排好了。談判是個引子,就是想讓那傢伙露出點空隙,後邊的狙擊手可是一直瞄準著呢!你也有感覺的吧?‘啪’——毫不猶豫的就開槍了,哈哈哈!”

 

    白斌在旁邊聽得臉色不好,他現在最煩別人講這些,尤其潘峰那兵痞還拿手比劃成槍的樣子,在丁浩腦袋上來回戳。白斌看著潘峰動丁浩腦袋,忍不住皺眉提醒他,“別碰了,那裏還有傷。”

 

    這次輪到潘峰驚奇了,他盯著丁浩那腦袋,“沒有啊,瞧著不像有傷的……”又仔細的打量了丁浩全身,這次倒是笑了。“喲,脖子上這是怎麼了?紅了這麼些個印子啊,都是被槍管子戳的吧?”

 

    潘峰斜眼往下瞟,笑的更曖昧了。丁浩自己把病號服的衣領往上提了提,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,他臉皮厚,也不在乎潘峰笑話,還挺自然的接了一句。“昂,就是槍管子戳的。”

 

    潘峰吧嗒了下嘴,摸著下巴讚歎了一句,“這槍也夠利的!”

 

    好歹也是潘峰救下的,丁浩對他的探望和及時相救表達了謝意,同時也委婉的指著自己的腦袋告訴他,“潘隊,您當初承諾不傷我一根頭髮,可是……您瞧,我腦袋這邊,讓子彈擦過去烤焦了一縷……”

 

    潘峰差點沒被喉嚨裏的蘋果嗆著,咳了半天才止住。“丁浩,沒那麼算的啊!你這也太過分了……”這還沒白斌實在呢!

 

    丁浩又遞給他一個蘋果,一臉的誠懇,“當然,就算沒有實現‘毫髮無損’的諾言,我也很感激您,還有您那些隊員。改天咱們一起吃頓飯?”

 

    潘峰接過蘋果在手裏掂了兩下,看看丁浩,又瞧瞧白斌,笑著點頭說好。“成啊,到時候一起吃頓飯。先說好,酒得管足夠了啊!”

 

    丁浩忙答應了,“那必須的!”他心裏還是很感激潘峰的,這人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。聊了一會,又說起那天的驚心動魄,丁浩開了句玩笑,“潘隊,我瞧著你們那幾個兄弟可不像經常出這種任務的!這一來就直接爆破,下手挺乾脆的啊!”

 

    潘峰挑了眉毛,也說了實話。“是啊!海上緝私的事兒我們沒幹過,平時訓練的時候不是偽裝成恐怖分子,就是反恐了!下手也都習慣了。”他瞧著白斌在旁邊又要變臉,哈哈笑著又接了一句,試著緩和氣氛。“那什麼,現在任務也完成的挺好,對吧?我們還是很在乎人質安全的嘛!”

 

    傷著頭髮的丁浩,勉強認同了潘峰這句話。其他幾位不是很認同,他們沒丁浩那麼好的運氣,身上還是受了些傷的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出了碼頭,就進了醫院。他身上多是被鐵棍及爆炸鐵皮弄的擦傷,傷的都不重,可是處理起來也挺麻煩。李盛東沒選好躲藏的位置,跟人家空降部隊選的強行突破地兒重了,破門而入的那一刹那,李老闆差點被炸飛嘍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比他傷得輕,這會兒也跟著住進了同間病房。李華茂只是額頭有輕微的擦傷,包紮了一下就沒事了,他正坐在病床前邊幫裹成粽子一般的李老闆削蘋果。

 

    李老闆在旁邊指揮他,“切大一點、大一點!這麼小一塊夠誰吃的啊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不聽他的,還是切成了細條。“我自己吃唄,你怎麼這麼多事啊李盛東!臉上都捆了兩圈兒了,你張得開嘴嘛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聽了這話,心裏舒坦了一點,瞧著李翻譯切完蘋果,美滋滋的張開嘴等著喂。剛張開嘴,人家李翻譯拿起蘋果喂進了自己嘴裏,邊吃還邊沖他嘟囔,“沒見過你這麼麻煩的,等會啊,我吃飽了給你削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樂意了,“你那個不是給我削的啊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沖他翻個白眼,“廢話,我嘴巴也渴啊!你看你找的這加護病房!護士不來,就連個送水的都沒有,要不是還有兜蘋果,我渴得都想去喝自來水了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氣的扭頭不看他。他也口渴啊,這不是尋思著……兩人單處,能增加點感情嗎!想起之前李華茂那段羞澀忍讓,李盛東心裏酸溜溜的,“你以前,對我比這好多了。”瞧著李華茂沒反應,又咳了一聲。“你以前!對我比這好多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捏了塊蘋果塞進他嘴裏去,愣是給氣笑了,“給!吃吧,你嘴巴能張得開嗎?哎!你別咬我手指頭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讓他喂了好幾塊,這才不吃了。他看了李華茂一眼,慢吞吞的開了口,“你還留在我這兒吧?”

 

    他話說的含含糊糊的,李華茂也跟他一起裝傻,“是啊。我跟你簽的合同還沒到期,還留在你那邊做翻譯唄!”不過到底被李盛東傷了一回,瞧著他不再做聲,忍不住又加了一句。“等著合同到期了,我就走。你也不需要翻譯了吧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急了,差點從床上坐起來,“誰說我不要的啊!我、我是要走向國際的人……反正,你得留下!沒準兒我還需要翻譯哪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恨不得拿那蘋果盤子扣在他臉上。“甭說了!我知道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你知道個屁!”李盛東按著他的手,不讓他走。“李華茂,你把我拖到這條道上來,他媽我剛嘗出個味來,你告訴我你要撤?!你玩我啊?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氣得哆嗦,“誰、誰玩誰了?!李盛東你講不講道理,我就偷著、偷著喜歡都不成嗎……!”李華茂暗戀了一輩子,這會兒終於光明正大的暗戀了,他覺得這麼跟李盛東吵架的自己,真是二到家了。

 

    那位抓的更緊了,一著急就把李翻譯扯進了懷裏,粗聲粗氣的嚷了一回。“不行!我他媽都當真了!咱們先處一年,不成再說!瞪什麼瞪……就這麼定了!!”

 

    “李盛東你個烏龜王八蛋!”李華茂罵了一句,連帶著震掉自己一串眼淚,把嘴巴咬得發紅,眼圈兒更是紅得厲害。“你要是敢、敢再耍我……你生兒子沒□……嗚嗚!”

 

    “哎!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狠哪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閉、閉嘴!嗚嗚嗚!”

 

    總之,李華茂沒走成,他被李老闆以‘可能需要翻譯’的理由扣下了。也許一年,也許很多年,也許再也走不成了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悶騷肖篇:

 

    天天:肖良文,櫻桃好吃嗎?=v=

 

    肖良文:……(無回應)

 

    天天:喂,好吃就說嘛!不好意思說就舉舉手,還會給你吃……

 

    肖良文:……(舉手)

 

    天天:你妹啊悶騷肖!=。=

 

 

 

從小就沒有變

 

    走私事件的另一個處理通知下來了。李盛東被送了一面大紅旗,上面寫著:見義勇為好市民。

 

    跟這紅旗一起送來的,還有一張罰款通知。上面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此次爆破造成的船舶廢棄物——就是他那大半船掉下海的輪胎,清掃費用明細。當然,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,就連丁浩等人的醫藥費,也都算在了他頭上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拿著那張罰款單,臉都黑了。人都有一種攀比心理,尤其是被罰款的時候,更要問一下其他朋友被罰款了沒。“丁浩跟我一起弄的,他罰款了麼?”

 

    送紅旗來的是大秘書董飛,他委婉的對李盛東解釋了下,“他也被罰了。”這應該跟錢沒關係,但是也算有了一定損失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傻,董飛這話一說他就明白了,丁浩那孫子沒罰錢,就罰了他一個!他心裏極度不平衡,瞧著董飛來,就忍不住覺得是白斌在整他。他不就是貪了點便宜,想拼船,雖然出了這事兒……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。李盛東摸了摸鼻子,斜著眼睛看董飛,“這單子上的錢,我全出啊?”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。

 

    董飛避重就輕,指著那紅旗提醒他,“丁浩沒有‘見義勇為’的光榮稱號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嘖了一聲,“那把這旗給丁浩!”

 

    董飛猶豫了下,問他,“你只要罰款單麼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說話了。

 

    在罰款單是必選項的條件下,他還是留下了那面紅旗,不過每次瞧見,心裏難免一陣憋氣。

 

    丁浩受到的懲罰微乎其微,白斌覺得這事兒完全怪自己疏忽大意,他心疼丁浩還來不及。家裏長輩、小輩們都輪番來瞧了丁浩,直到丁浩從醫院回了家裏,還有不少人來瞧他。

 

    白書記夫婦從外省趕過來,瞧著丁浩起色不錯,這才放下心。丁媽媽也在病房,丁媽媽剛內退,正好來照顧兒子。她跟白書記夫婦見面不多,以前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,丁遠邊帶著她去拜訪一下。如今身份不同了,見了面反而有點手足無措,“白書記,張姐……”

 

    張娟對丁媽媽倒是很熱情,她家白斌對丁浩護得厲害,連帶著張娟也不敢對丁浩隨意開口,一般只是誇獎。如果要往深裏誇,那還得思索半天,生怕誇的不對傷到丁浩的自尊心。

 

    白書記問了丁浩的身體情況,聽見他說沒怎麼傷到之後,又囑咐丁浩多多休息。“以後讓白斌幫你把把關,不用不好意思,一家人的事兒,多操心些也是應該的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趕在白斌前邊開口,“對對對,下回我一定讓白斌查清楚了再去!都怪我貪財了,嘿嘿!”他在下邊捏了白斌的手,意思是不讓白斌再說自責的話。“我下回可不敢了,您都不知道,白斌帶著我三天一檢查,五天一會診的,全院的醫生我都快認識啦!”

 

    白書記沒瞧見他們的小動作,倒是對白斌的做法表示贊同,“對,多瞧瞧總沒有壞處。浩浩,你養著,等好了去我們那邊玩幾天,就當散心了。錢是賺不完的,不用急。”他指了指那邊的張娟,笑著告訴丁浩。“來G市,也可以跟你張媽媽學點小本事,那邊她做的還是不錯的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彎了眼睛,忙答應下來,“哎!成啊,等我好了就去,白斌今年的休假還沒用哪,對吧?”

 

    他這麼一問,白斌也不好說什麼,點頭說了聲是。“到時候一起過去。”

 

    張娟在一邊跟丁媽媽說話,也聽見白斌這句了,看樣子是真的高興。她對丁媽媽也提出了邀請,“你跟老丁有空也過來,忙了半輩子了,也該到處走走,探探親了。”

 

    這句‘探親’說到了丁媽媽的心裏去,她生怕丁浩在白家受委屈,聽著人家真把她們當了親家,這才放寬了心。丁媽媽笑著答應了,“好好,等老丁忙完了,咱們一定去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露也來瞧了丁浩,她跟麗薩一起帶著小寶貝來的,小孩主動牽著白露的手,白露那神情完全是來跟丁浩炫耀的。“丁浩,好好保重身體,多養幾天啊。這次家長會我替你去,你就安心在家躺著吧!”

 

    丁浩瞧了白露一眼,扭頭去問麗薩,“她怎麼還沒嫁出去?這該不會沒人要了吧?”

 

    白露耳朵尖,聽的清清楚楚,眉毛頓時就豎起來了,“丁浩,你說什麼哪你!”像是想起什麼來,白露眼睛轉了下,蹲下去跟小寶貝說話。“今天白昊在幼稚園學了個新詞兒,我讓他跟你說說啊。寶貝兒,你今天放學的時候跟姑姑說什麼來著?”

 

    白昊看著她,小臉很嚴肅,“結婚。”

 

    白露眼睛都笑彎了,“哎!對對對,跟自己最喜歡的人結婚,寶貝你要跟咱們家誰結婚啊?”

 

    白昊看看她,又看看丁浩,眉頭微微皺著做了回答。“跟小爸爸。”

 

    “不對啊,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!”白露不樂意了,試著讓小孩說之前的話。“寶貝你再好好想想,你不是說要跟姑姑結婚嗎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昊看著自己小姑姑,一板一眼的跟她解釋。“媽媽說,只能跟一個男生或者一個女生結婚。”這意思太明白了,他為了丁浩,果斷放棄了白露同志。

 

    這回輪到丁浩樂了,他招手讓白昊過去,“寶貝兒,來來來,到小爸爸這兒來!”他瞧著白昊走過來,猶猶豫豫的不敢太靠近,伸手把他抱到床上。“哎喲!都這麼沉啦?真是長大了,哈哈哈!”

 

    白昊挨著丁浩坐下,不敢動彈,小心的往外靠了下。“小爸爸受傷了,不能碰到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心裏甜滋滋的,抱住使勁兒親了一口,“沒事!寶貝你真是太可愛了,我想死你了。今天晚上別走了,留下好不好?”

 

    白斌端著水果進來,就聽見了這句話。他就看了一眼,難得沒阻止,端著水果給大家分了一圈兒,還囑咐麗薩,“臨走帶點水果回去吧,這邊來看望的人太多,送的也多,吃不完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跟著點頭,他覺得自己可以開水果鋪了,光是果籃就堆滿了整間書房。“白露也帶點兒?臨走在火車上吃。”

 

    白露還在想著小寶貝剛才的話,丁浩說什麼她心裏都是酸溜溜的,忍不住往偏裏想。“我剛來,你就這麼想我走?”

 

    白斌聽著他倆對頂,問了下麗薩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。麗薩笑著把白昊要跟他小爸爸結婚的話告訴白斌,白斌聽了也笑了。不過臨走的時候,他沒再讓白昊留下。

 

    家裏人起先還瞞著丁奶奶,但是來看的人多了,難免有往回傳話的,老人就給知道了。丁奶奶急得也要去看丁浩,在電話裏就開始替丁浩委屈,“浩浩啊,你沒事兒吧?哎喲,這是怎麼回事啊……你小時候都沒磕著碰著一點,我寶貝浩浩這次可遭罪了。”老人聲音有點哽咽,沒說幾句又提了要求。“不行,我得去瞧瞧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忙攔住了,“奶奶,這樣吧,我回去看您!啊,不不,我是說……療養!咱們那兒不是有個溫泉度假村嘛,醫生說去那兒療養最好了!”丁浩瞭解丁奶奶,你這個時候跟她說身體沒事老人壓根就不信,得先穩住了。“這個月不行啊,奶奶,我跟白斌想出去一趟。您就在家等著我,我一定回去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答應了一聲,聽著聲音還是挺不放心的,“浩浩,你去哪兒啊?身體不舒服就別亂跑,有什麼事讓白斌去辦,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支支吾吾的遮掩過去,這事兒白斌一個人真的辦不了,他們這是去解決個人大事的。“我不是快要考試了嘛,挺忙的。奶奶,我保證抽空就抓緊去療養,您就在家等著我吧!”

 

    丁奶奶知道丁浩要考研,聽見也不再多說什麼了,嘀咕了半天注意身體之類的,就掛了電話。

 

    丁浩是要準備考試,但是這次外出,並不是為了復習。他跟白斌出國了一趟,具體辦了什麼事沒跟別人說,就是回來以後,倆人手上都套了之前生日時候送的戒指。這次,是沒再摘下來了。

 

    回來不多久就參加了在職的入學考試,丁浩心情好,加上白斌努力補習英文的成果,考完感覺還不錯。丁浩為了保險,主要也是為了偷懶,報了個單證的在職,含金量不大。用丁浩的話說,他那是進去學習文化知識,進行二次回爐改造的,主要是為了各方面充實自己。

 

    他這邊安定下來,進了學校,白斌心情也放鬆了些。倆人忙完這段時間,白斌提議回去瞧瞧丁奶奶,丁浩雙手贊同。丁奶奶前幾天還打電話來說做了好些醉棗兒給他,讓他回去吃,丁浩嘴又饞了。

 

    白斌這次索性請了長假帶他一起回去。倆人買了好些東西,收拾好了,開車回家。

 

    丁浩路上一直轉手指頭上的戒指。他以前是把戒指揣懷裏帶著,如今套在手指頭上,還有點不自在。轉了半天,還是覺得太顯眼了,忍不住問白斌。“這麼戴行嗎?我怎麼覺得有點彆扭啊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正在開車,聽見扭頭看了一眼,瞧見丁浩指頭上那枚小東西笑了,“這不挺好的嗎,我覺得挺舒服的。”白斌手上也有一枚,而且戴的極其自然。

 

    丁浩瞅他一眼,還是把手縮回袖子裏去,扭頭看著窗戶外頭,“咱們回去,應該挺熱鬧的。我聽說,李盛東他們也回來過年,還有張陽,都回來了……到時候大家一起聚聚唄?”

 

    白斌點頭說好,“那就多留幾天,我陪著你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太放心,“到時候你假期就用完了吧?請了這麼久,還不回去上班成麼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正在等紅綠燈,這會兒人少,前面的紅色數字剛閃到58。他湊過去親了丁浩一下,聲音裏滿是笑意,“怎麼不成啊,我也得休婚假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他嘴上咬了一下,也笑了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在家準備好了飯菜,丁遠邊夫婦也早就過來了,一家人正收拾餐桌,準備端湯呢,就聽見了門鈴聲。跟門鈴聲一起響起的,還有丁浩那大嗓門,“奶奶~奶奶我們回來啦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一邊答應著,一邊去開門,老人也笑得開心,“來嘍!來嘍!我就知道是寶貝浩浩,這急脾氣啊,聲音都比門鈴響呢!真是從小都沒變……”

 

    門打開了,外邊站著的兩個人手裏大包小包的拎著,尤其是丁浩,提著東西就先給了丁奶奶一個擁抱!“奶奶啊,我想死您了!”

 

    白斌站在後邊瞧著他們祖孫親熱,臉上也是帶著笑意,“奶奶,我們回來了。”

 

    這場面跟很多年前一樣。那個時候,小不點丁浩跟小不點的白斌,倆人也是這麼手拉手的一起回來。他們穿著一色兒的大紅羽絨服,滾著一圈的毛邊,一人一隻厚厚的手套。手套中間,一根紅線緊緊相連。

 

    真是,從小都沒變。

 

 

番外1

 

    溫泉旅行的最初原因是因為丁浩要去療養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海上讓人拿槍指著腦袋一回,依照丁奶奶的說法,這必須得回來壓壓驚。正好鎮上有個溫泉度假村,每年來旅遊的還不少,丁奶奶替丁浩他們張羅好了,就等著丁浩回來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這次是帶著白斌一起回來的。兩人請了小半個月的假,專門回來玩的,用白斌的話說,他們這是休婚假。

 

    白老爺子去看小白昊了,正好跟他們錯開,白斌二話不說,帶著禮物和丁浩直接去了丁浩他們家。白斌沒有名分之前,十分注重與丁浩家人的互動,如今有了名分,也絲毫不怠慢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聽著門鈴聲來給他們開門,推開門還嚇了一跳,“白斌回來了啊,來來來,快進來吧!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不樂意了,“媽!媽,我在這兒呢!您好歹也瞧我兩眼啊!”

 

    丁媽媽讓他們進來,拿手指頭戳了丁浩腦門兒,笑了,“喲,這還吃醋了!”她問了丁浩一句,也不聽自己兒子嘟囔抱怨,注意力都放在了丁浩跟白斌的衣服上。

 

    這會兒丁浩跟白斌都脫了厚外套,露出裏面一身板正的西裝來,一個比一個正式。

 

    丁媽媽喜歡極了,誇了幾句好看,又去問了白斌。“怎麼穿著這麼正式,路過這兒來開會的吧?什麼點出發,我現在給你們做點飯還來得及嗎?”

 

    白斌頭一回有點不自在,他松了下脖子上的領帶,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。

 

    丁浩如今跟白斌是一條船上的,也不能眼睜睜瞅著白斌說實話。總不能說,哦,我們結婚了,這一身正經八百的西裝您不喜歡嗎?丁浩想想就覺得牙酸,他在家就說要穿休閒點,白斌非不讓。他只好轉著眼珠子幫白斌編瞎話,“那個,晚上有點事要出去,規定得這麼穿。”

 

    丁遠邊坐在沙發上遠遠的瞧了一眼,看著丁浩小西裝穿著不難看,心裏美滋滋的。客廳桌子上擺了水果,丁遠邊招呼著他們來吃,就算這麼坐近了看,丁遠邊依舊堅定的認為,還是自己兒子好看。

 

    丁浩在家休息了大半天,吃了晚飯,就被丁媽媽趕出了家門。丁媽媽瞧著丁浩一臉驚訝,她也有點奇怪了,“浩浩,你們不是晚上要出去嗎?”

 

    丁浩想起來了,都是這身西裝惹的禍,只好起身跟白斌手拉手去出溜了一圈兒。因為這身價值不菲的行頭,他都沒敢去有燈光的地方,帶著白斌盡往黑燈瞎火的地方鑽。

 

    這會兒是冬天,剛下了雪,踩在路上咯吱咯吱的響。丁浩手被白斌攥住揣進大衣兜裏,兩個人肩挨著肩的正在說話。趁著天黑,白斌甚至在樓底下親了丁浩一口,白斌說了,這是婚假,激動點挺正常。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這不太不正常了!他一邊推著白斌的腦門,一邊抗議,“白斌!你、你少來啊。我跟了你多少年了,哎哎哎……怎麼還下嘴咬了!”

 

    白斌可沒捨得咬他,只是含住拿牙齒輕摩。“不一樣,這是休婚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怒了,他再不推開白斌,嘴巴就要被他親腫了!“婚你妹啊,起開點兒!打從月初你就用這個藉口,你敢換個別的嗎你!“

 

    白斌不換,這個藉口太好用了,完全可以用好長時間。尤其是剛開始使用這個理由的時候,丁浩從來不會拒絕他任何要求,而且還帶那麼一點點羞澀。當然,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再接著用這個理由的時候,丁浩就不羞澀了。

 

 

番外2

 

    丁奶奶打電話來催,丁浩也不敢在家多住,趕緊的帶著白斌去了鎮上。

 

    他們正好開車路過那個溫泉度假村,進去提前考察了下。白斌特意定做的西服的確不錯,就憑這身兒衣裳,丁浩一到前臺,沒等開口就被推薦了一套總統套房。

 

    前臺的小姐笑顏如花,指著價位表上最貴的那套給他們看,“先生,您看,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!整面兒的玻璃牆,晚上看夜景最好不過了!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直覺得自己家這兒消費不高,但是瞅著那住一晚上的價位,情不自禁的開始數後面的零,“個、十、百……千?”丁浩瞅著上邊一晚8千的字樣,眼角也抽抽。這該不會是進了黑店了吧?

 

    丁浩在人家度假酒店裏暖和過來,跺了跺腳,又開始習慣性貧嘴,“本地戶口打折不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,沒想到對面的小姑娘立刻從抽屜裏另取了一份價位單給他,“喏,自己看。”這次也不多熱情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手裏這個價位,的確不能再指望人家對你熱情,這邊價位算是白菜價了,八十。丁浩摸著下巴看了半天,把人家上邊的花紋都研究完了,這才還回去,“唔,我再想想,再想想吧。”

 

    前臺的小姑娘服務態度還不錯,送了他們一份溫泉度假村的宣傳冊,“歡迎您下次光臨!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出門就跟白斌抱怨上了,“白斌,你得賠償我經濟損失啊。你看,我把戶口遷到你那本上之後,沒優惠了吧?唉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聽見丁浩這麼說,眼睛略微彎起來,他這段時間心情一直很好,尤其是丁浩說的這事兒,更讓他心裏高興。揉了下丁浩的腦袋,白斌決定稍微安撫一下受害者,“好,等到了奶奶家,我給你做可樂雞翅。”

 

    他這一句話提醒了丁浩,“對對,咱們先去把菜買了,省得奶奶再出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他們來到都是中午了,這會兒菜市場可沒什麼好菜,就開車去了超市。丁浩在前邊往購物車裏放各類蔬菜,白斌就在後邊幫他把關,見著不滿意的,也會挑出來另選一份兒放進去。

 

    蔬菜類的買完了,又買了些魚肉。丁浩不愛吃魚,但還是拿了幾條大的放進去。白斌在後邊誇他,“對,不挑食才跟長高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沖他翻個白眼,“白斌你別瞧不起人,23還能竄一竄哪,你等我比你高了……”丁浩上下打量了白斌,眼神裏一點好意都沒有。裝夠了壞人,又去戳破白斌的美夢。“還有,誰說我要吃魚了?過年要圖個吉利嘛,來這麼多人,總得擺上條應應景唄。”

 

    這幾年丁浩對魚挑剔的厲害,就連松鼠魚那樣的甜膩菜肴,也只肯吃上邊那層炸過的。白斌為這個翻來覆去的折騰花樣,可丁浩就是不喜歡,他也沒辦法了。白斌挑了一盒蝦放進去,又提醒丁浩,“快過年了,你大伯、姑姑家每年都來拜年吧?咱們多預備點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答應了一聲,買完這些又去拿了零食和飲料。白老爺子去了D市,目的就是為了抓白傑一家回來過年。老爺子原話是這麼說的,白傑要是真忙啊,就讓麗薩抱著孩子回來,一樣的!

 

    丁浩相信白老爺子的實力,小白昊肯定得回來,到時候免不得要抱來給丁奶奶瞧瞧,小孩在,零食可得準備全嘍!丁浩正在轉悠著挑東西,一轉身就碰見了熟人,他瞅著那邊買烤魚片的人格外親切,抬腳就過去跟人打招呼去了。

 

    “丁旭!喲,這太難得了,還能在這兒碰見你!”丁浩說完,又去尋找肖良文的身影,這倆也是分不開的,丁旭在這兒,肖良文肯定沒走遠。“你跟肖良文回來過年?”

 

    丁旭點了點頭,瞧見丁浩還在找,又回了一句,“別看了,他公司有事先走了。”肖良文是從這兒起家的,老廠址還在這邊,每年過年習慣性的來這裏住幾天。正好碰上丁旭修年假,倆人也沒什麼地方好去,就一塊回來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跟他聊了幾句,瞧見丁旭手裏的烤魚片笑了,“真看不出來,你還吃零食哪?”

 

    丁旭頭都不抬,對比了一下又拿了幾包其他牌子的,“不吃魚的沒資格說我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噎住了。

 

    沒一會兒白斌就找來了,丁旭瞧見白斌這身兒衣服,也犯了個初級錯誤。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,“你回來開會?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偷笑,他今天已經把西裝脫了,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,白斌不肯脫,非要堅持什麼‘特殊的日子裏,必須要正式穿著’,這會兒活該再被問一遍。

 

    白斌摸著領帶,略微沉思一下,還是把丁浩昨天用的理由拿出來。“對,有點事,必須要求這麼穿。”

 

    這話要是丁浩說的,丁旭絕對起疑心,可是白大少親口說了,丁旭也只會往工作要求之類的嚴肅問題上想,居然還跟著點了點頭。“明白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咳了一聲,掩蓋了笑意,“丁旭,鎮上有個溫泉度假村,聽說不錯。你喊上肖良文咱們一起去吧?人多了熱鬧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不太喜歡熱鬧的地方,但是也樂意與朋友多接觸,他跟丁浩的感情又格外的親近,當下就答應了。“好。”

 

    正說著,丁浩就聽見旁邊有人喊他,回頭看了一眼,這也是認識的。

 

    喊丁浩名字的這位是個姑娘,長髮披肩,長得唇紅齒白,一雙眼睛能說話。她瞧著丁浩很開心,“你也回來了?我前幾天還去問奶奶了呢,咱們一年也見不上幾回,這次可要好好聚聚呀!”她又瞧了丁浩旁邊的人,看見白斌有點小驚訝,不過很快把那份激動壓下去,只有眼睛來回眨巴。“白斌,真是不好意思,又麻煩你來看望我奶奶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在旁邊打斷她,“哎哎哎!張蒙,那也是我奶奶!”白斌這些年跟他一起回來,都是打折探望丁奶奶的旗號,很少能碰見張蒙,丁泓倒是見過幾次。

 

    張蒙眼睛還盯在白斌身上,對丁浩的態度也是難得的溫柔。她話沒說幾句,又繞到了白斌身上,言語裏帶著些期盼,“白斌,你在外地,平時也沒人照顧吧?挺辛苦的呢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聽丁浩說過張蒙有一個未婚夫,但是預防萬一,他提前亮了手上的戒指。“我結婚了,我太太照顧的很好,一點都不辛苦。”白斌自己都沒覺察,他這話裏很是帶了一種隱隱的炫耀之意。

 

    丁旭瞧了白斌手上那枚戒指,又看了丁浩一眼,正好瞧見丁浩捂著腮幫子牙酸的表情,一下笑出來。不可否認,丁浩是個好朋友,每次都能犧牲自己娛樂眾人。

 

    張蒙對白斌徹底死心了。她其實也不多喜歡白斌,但是從小到大所有的女生裏,能最多接觸白斌的,除了白露就是她了。白露是不可能跟白斌在一起的,而白斌從學生時代到工作以後,來鎮上瞧丁奶奶的次數都挺多,這也難怪張蒙要起一點念想。

 

    因為丁浩旁邊跟著兩個帥哥,張蒙難得文靜淑女了一回。她瞧著丁旭在買調味品,還主動去幫他挑了幾款。丁浩瞧見了,那幾款的確不錯,白斌做飯也常用的。他覺得張蒙這些年還是有成長的,至少能踏實料理家務了。

 

    幾個人買完東西,在門口分開,丁浩見丁旭沒車,主動提出要送他一程,“一起吧,正好也是順路……”他話還沒說完,就聽見不遠處有車鳴聲。

 

    丁旭謝了他的好意,提著東西跟他們告別,“不用了,有人來接我。丁浩,過幾天見。”

 

    張蒙瞧著丁旭上了黑色的豪華轎車,又去問丁浩,“過幾天你們去幹什麼呀?”

 

    丁浩再次撿起昨天用過的理由,一臉嚴肅的告訴張蒙,“我們去開會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在旁邊提著東西沒吭聲,不過手指頭上的戒指一直故意亮在外邊。他很喜歡自己手上的戒指,每次看到都能想起丁浩給他套上去的樣子。笨手笨腳的丁浩,磕磕巴巴念誓詞的丁浩,真是可愛極了。

 

    張蒙這次沒有搭丁浩的車,她還要去未婚夫那邊。“你們走吧,他來接我呢!”

 

    丁浩聽見這話太高興了,立刻拉著白斌走了。

 

    丁浩喜歡吃可樂雞翅,這事兒不但白斌知道,丁奶奶也知道。丁奶奶一早就起來等著他們,親手做了一大盤的可樂雞翅給丁浩。雞翅膀是炸過的,她知道丁浩喜歡,還特意炸的焦了點,就算是慢火收湯,煮了一會兒也還是帶著點酥脆口感的。這樣吃起來格外有嚼勁,也香甜。

 

    丁浩一進門就聞見了飯菜香味,鼻子動了兩下就笑了,“奶奶!我回來嘍!”這個味道他小時候常聞見,考試考好了啊,被丁遠邊抽了啊,都能吃上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瞧見丁浩也高興,招呼他們快來進來坐。丁浩剛坐下,老人又拉著他站起來了,上看下看的去瞧她寶貝浩浩哪兒受傷了。“浩浩,我聽你媽說,你傷著胳膊了?還疼不疼啊?快給奶奶瞧瞧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不疼、不疼!早就好了!”丁浩握著老人的手,挨著她一起坐下來。他瞧著老人一臉不相信,又耐心的跟她解釋了一遍。“奶奶,我媽肯定沒跟您說全,我來再給您講一回啊。”

 

    老人讓白斌端了可樂雞翅過來,讓丁浩一邊吃一邊講,“先墊墊,別餓壞了肚子。白斌,你也拿碗吃吧,廚房裏還有菜呢,都端來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答應了一聲,端來跟著丁浩一起吃。丁奶奶提前吃過了,這會兒專心聽丁浩講故事。等著丁浩說到‘拳打三個土匪腳踢六個流氓’的時候,白斌依舊一臉的淡定。他慢條斯理的吃完飯,陪著丁奶奶一起聽英雄丁浩如何拯救一船的人於水火之中,期間英雄丁浩不畏艱險,勇敢的與歹徒做了數次生死搏鬥,在毫無損傷之下,挽回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。

 

    最後,丁浩用一句話做了總結,“真是可歌可泣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也樂了,老人直到丁浩是哄她開心,瞧了丁浩的腦門一下。“就淘氣吧你!下回不許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,白斌你替我看著他,浩浩這樣的就該關起來,哪里也沒家裏放心!”

 

    白斌對這句話深表贊同。

 

    倆人在丁奶奶這裏住了一晚,就去了溫泉度假村。丁奶奶給他們買的套票,一共是七天的,讓他們好好去放鬆一下。

 

    丁浩先聯繫了丁旭,丁旭給他們說了個號碼,讓他們直接去客房部後邊那棟小樓。那樓從外邊看並不起眼,進去之後裝修的也很簡樸,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比前面那些都講究。這是一種低調的奢華,各種裝飾用料格外細緻。

 

    丁浩報了房間號碼,前臺的小姑娘也不多問,直接給了房卡鑰匙,還親自送了上去。

 

    這裏邊的裝修就顯而易見了,這和之前丁浩瞧見的總統套房一樣,連鋪的地毯花色都一樣。直到晚上一起去泡溫泉的時候,丁浩才找到謝謝丁旭的機會,“丁旭,你中彩票了吧,出手可夠大方的!呵呵。”

 

    丁旭這會兒穿了一身寬鬆浴衣,指了下旁邊的肖良文,跟丁浩解釋,“這不是我大方,是度假村的老闆大方,你謝他吧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眨巴了下眼,“這是肖良文開的?我還以為是一個姓金的老闆……”

 

    肖良文簡明扼要的再次做出解釋,“金老闆欠了我的錢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明白了,這是地下錢莊的買賣,暗地裏的事兒他也再不多問。

 

    泡溫泉的地方也沒出這棟小樓,直接引到一樓來的,一個個的小房間拿紙門隔著,裝修的別有特色。丁旭他們去外邊泡露天溫泉,丁浩懶得出去,隨便挑了一個就進去了。

 

    裏邊溫度略高,泡了沒一會就紅了皮膚,丁浩想在那大池子裏游一圈兒,沒等跑遠就被白斌抱住拖了回來。後邊那位不肯鬆手,甚至提出誘人的條件,“我幫你按摩吧?”

 

    丁浩貪圖一時享受,等著發現不對的時候,已經晚了。

 

    溫熱的水流隨著手指一起進出,丁浩翻身坐在白斌身上,抱著白斌的脖子微微發抖,“你不是說,等回去再……唔……做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親了親他被熱氣蒸紅的臉,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甜蜜,“忍不住了啊。”拿鼻尖蹭了蹭丁浩的,提醒他,“昨天你可是答應了,隨便我的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張嘴就咬了他一口,“白斌你這傢伙,越來越……唔唔!我說你輕點兒……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白斌換了自己的進去享受,裏面熱而緊致,真是美妙極了。

 

    隨著動作搖擺,還能感受到丁浩被熱泉水刺激的微微收縮,一點一點的收緊,甚至還在可憐兮兮的發抖。

 

    白斌覺得很有趣,多做了一些進出大的動作,果然聽見丁浩在耳邊喘息。

 

    “浩浩,不許耍賴。你昨天晚上可是答應過的,我不進去,今天就要由你主動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現在就雙腿發軟了,哪里還能動!聽見白斌說也有些惱了,抬頭瞪了他一眼,“白斌,你再說一遍你沒進去?呸!做過的別賴啊!”

 

    白斌幫他把頭髮往上撩了下,摩挲著丁浩的臉,半眯著眼睛,“我昨天,只是用了這裏。”他說著,手指滑到了丁浩的嘴唇。“昨天一直很想全部進去,像現在這樣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覺得白斌的東西又開始脹大了,吞了下口水,略微抬了下腰。雖然習慣,但也會害怕的好不好……

 

    逃跑的舉動被武裝鎮壓,白斌往上頂了下,被丁浩再次抱緊了脖頸這才安心了,抱住了一起上下晃動。“浩浩,說話不算數是要遭到懲罰的。”

 

    “啊?嗚嗚……白斌你別……太過分……”

 

    溫泉泡完,丁浩已經站不起來了,他頭一次被白斌抱著回去。電梯旁邊的小姑娘征地自若的幫他們按了樓層,一眼都沒多瞧。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2更合一。

 

    一大章送上~~

 

    爬去睡覺……小劇場睡醒了發。

 

 

番外3

 

    幾天的溫泉度假,丁浩療養的好不好不太清楚,白斌倒是療養的面色紅潤。他們也不常出去,每天呆在房間裏,好好膩歪了一陣子。

 

    沒多久,就來了不速之客。

 

    這夥人專門來找丁浩的,一來就扔給丁浩一件碩大的行李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這次是回來過年,他媽緊喊慢喊的讓他帶著李華茂也回來吃頓團圓飯,他這次也把李華茂給帶家來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站在後邊有點彆扭,他還沒做好來李盛東老家的準備,歸家的路途中,數次企圖逃跑,都被武裝鎮壓。要不是礙于車上那件巨型擺設,李老闆估計都有在車上做了他的心!

 

    如今這大型礙眼物體終於到達了目的地,李盛東迫不及待的就給丁浩送來了,把那傢伙往前踢了踢,還向丁浩邀功呢。“丁浩!人我幫你帶來了,這一路可沒少跟著白吃白喝……我說你這師弟夠本事的,饅頭一氣兒吃4、5個不眨眼,嘖!”李盛東瞧了丁浩一眼,幾句話說的意味深長。“你們修一個學科的吧?專攻吃是麼?”

 

    丁浩冷不丁瞧見李夏也有點驚訝,瞧著李盛東說完話就要走,忙攔住他,“你等會兒!這是誰讓你給我帶來的?我不要啊,帶走!帶走!”

 

    李夏在那邊淚眼汪汪的看著丁浩,抱著自己的背包像只溫順可憐的大型犬,“師兄,你不是說讓我們放假來你這兒泡溫泉嗎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拍了下腦門,他想起來了,之前徐老先生說要旅行,他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。丁浩往外邊瞧了一下,沒見其他人的影子,又問李夏,“他們呢?老師他們沒來?”

 

    李夏有點不好意思,“我來的有點早,老師他們說等過幾天再來。”

 

    過幾天就過年了,誰來啊!這是一家人逗李夏玩兒呢,這大個子當真了,巴巴兒的跑來投奔他了。丁浩瞧著李夏那傢伙可憐巴巴的挺有意思,估摸著他這一路沒少挨李盛東罵,丁浩跟李夏畢竟是同門師兄弟,怎麼說也該幫大個子一把。

 

    丁浩沖李盛東點了下頭,示意他去給李夏辦房卡,“李盛東,再麻煩你一回啊,好人做到底,幫李夏交個把月的房錢去唄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樂意了,他一路帶著李夏這累贅不知道少了多少樂趣,如今還得給這傻大個子交房錢?他腦袋被門夾了才去。李盛東乾脆的搖頭拒絕,“不管!你自個兒給他交去!”

 

    “我這還是別人請的呢,身上沒帶現錢,你給墊一下!”丁浩見李盛東還在搖頭,立刻轉身去跟李華茂說話去了。“李華茂,你知道誰請我泡溫泉的嗎?哎,對了,你也認識,就是上回海關那個丁旭!丁旭你知道吧?我跟你說啊,上初中那會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伸手就勾住了丁浩的肩膀,打斷他要說的話,“哎哎!不就是個房錢嗎!丁浩,走,哥給你付了去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一邊跟著李盛東走,一邊嚴肅的向他澄清,“不是給我付,是給李夏。我可不欠你的啊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明著跟他勾肩搭背的,暗地裏恨不得掐死他!他臉上硬扯出個笑,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兒,“丁浩,你敢積點口德嗎你!”

 

    丁浩笑眯眯的回看他一眼,“這得看情況了。”

 

 

    白斌在門口瞧著他們進了電梯,也不再多看,讓李夏和李華茂倆個進了房間,又從冰箱裏拿了點飲料給他們。“只有這個和啤酒了,餓的話,等下一起去餐廳吃吧?”

 

    這倆位反應一樣敏捷,就是動作反了。李華茂是搖頭拒絕,連聲自己吃飽了;李夏忒實在,含著熱淚連聲說好。

 

    白斌瞧著他們這樣,忍不住笑了下,“不用太客氣,丁浩跟你們在一起上課,平時還要你們多照應些。這頓我請客,算是謝謝你們之前的照顧,也希望你們以後繼續幫助他。”

 

 

 

番外4

 

    丁浩帶李夏去看了丁奶奶,正巧碰上了來給老人做檢查的張陽。張陽在家裏倒是戴上了他那副細金屬邊兒的眼鏡,看起來跟個斯文敗類似的,笑著也陰險……這是帶有一些私人情緒的看法。

 

    原因無他,進來的白大少不喜歡別人接觸丁浩的身體,更何況是當年的情敵張陽醫生。另外一個就更不用說了,丁浩一瞧見張陽就屁股疼,他實在是被張陽按著檢查怕了,身心具痛啊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比較客觀公正,她讓張陽幫著量完血壓,又問了些日常小事,這才評價了他的衣著打扮。“陽陽啊,你跟浩浩一樣大,也穿點鮮豔的嘛!你看看,不是黑就是白,太規矩了!”

 

    老人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孫子穿的花哨,她覺得天底下所有的年輕人都該向丁浩看齊,她家寶貝浩浩才是最好的!這份兒骨子裏的自豪真是老丁家特有的,旁人想學都學不來。

 

    張陽脾氣挺好,笑著收拾了醫療用具,順著丁奶奶的話往下接了句。“丁浩長得像您,穿什麼都好看。我要是跟著學啊,可就不倫不類了!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忙安慰他,“不怕,你長得沒浩浩帥吧,但是也行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夏在旁邊眨巴眼,他以前聽說過丁奶奶的名頭,今兒頭一回見,但也扎扎實實的感受到了那份寵溺之情。李夏覺得丁奶奶比白斌還寵丁浩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跟張陽說完話,也瞧見李夏了,仰著脖子去看他。“喲,這是誰啊?”

 

    李夏忙彎下腰,“奶奶您好!我是丁浩的同學。”

 

    丁奶奶哦了一聲,招呼他們坐下,“來的正好,昨天剛熏了豬肉脯,咱們先嘗嘗鮮啊!陽陽啊,快讓你媽別在廚房忙活了,把那兩罎子豬肉脯都端出來,咱們先吃!”

 

    張陽答應了一聲,去了廚房。張媽媽經常來這兒照顧老人,而且自打張陽畢業以後,堅決不再要丁浩給工錢。她跟丁奶奶感情很好,又對丁浩的幫助很感激,總是說照顧丁奶奶是應該的。

 

    白斌把幾個人的大厚外套掛起來,很自然的坐在丁浩旁邊。丁浩正在吃醉棗兒,看見白斌過來順手喂了他一顆,“挺脆的……嘗一個?”

 

    白斌很自然的咬住,醉棗兒去了核,浸潤的通透,嚼了兩下就嘗了滿口的酒香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拿了丁浩小時候的相冊給大家看,指著一張張的照片兒笑呵呵的給大家講解,寵愛之情溢於言表。

 

    “這是浩浩三歲的時候,那時候興瓜皮帽,小綢子襖,特意給他也做了一身。”丁奶奶指著一張相片眼睛都笑眯起來,“哎喲,那真是好看的不得了啊!”

 

    李夏吃了一把醉棗,又啃上了張陽剛拿來的豬肉脯,順著丁奶奶指著的那張照片去看。“奶奶,照片上的人沒有穿衣服啊!”

 

    丁浩正想把那頁翻過去,聽見李夏這麼說不樂意了,“李夏,吃你的啊!這麼多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!”

 

    李夏使勁嚼著嘴巴裏的豬肉脯,帶著點微辣的甜味兒是很好吃,但是大個子的好奇心也不容小窺。“真的沒穿啊……”

 

    張陽在旁邊坐著,也很感興趣的聽著,他來過很多次,見過不少老照片,這張還是頭一回見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帶著一種得意的語氣,給大家解開了疑惑。“我們臨出門的時候啊,叮囑浩浩,說你千萬別弄髒、劃破了衣服啊。我們家浩浩打小兒就聰明,這小腦袋轉得比誰都快,玩了一圈,光著膀子就回來了。這還跟我說呢,‘奶奶,一出門我就把衣服脫啦,一點都沒壞’……”

 

    周圍一圈人都笑噴了,李夏差點被豬肉脯嗆著,就連白斌都笑出了聲。丁浩臉上有點過不去,“哎哎哎!別笑了,誰小時候沒裸奔過啊……還笑!李夏,你幹嘛你!我警告你,不許掏手機拍下來啊!”

 

    丁浩的裸奔史很短暫,但是這麼短暫的一回,還被拍下來存證了。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阻止李夏二次存證及宣傳……

 

    白斌趁著丁浩折騰李夏的時候,湊過去跟丁奶奶說了幾句,瞧樣子也想要這照片的備份。

 

    張陽在旁邊繼續翻看,各個時期的丁浩在相冊裏都很鮮活,有哇哇大哭的,有含著眼淚被按了一腦門‘紅點’照相的,還有抓著舌頭做鬼臉淘氣的……往往照片裏的人都只有半個身子。丁浩小時候過於活潑,按快門的一瞬間他都能跑嘍!

 

    再翻一頁,就看到了規矩一點的丁浩。穿得乾淨了很多,頭髮也特意打理過,像個小帥哥,這個時候的丁浩,身邊已經開始有白斌的影子。

 

    張陽手指在翻頁上停頓一下,他瞧著相冊裏的那兩個人,打小兒站得親密,像是再也容不下第三個。無論是親人或者朋友,都無法插足進去的那種親密。

 

    李夏留在丁奶奶家吃了飯,這個扒飯很香的大吃貨成功的取悅了在座的兩位女性。丁奶奶喜歡李夏的直爽,張媽媽喜歡李夏誇人不留餘地的勁兒,好幾次都被李夏誇獎的不好意思了。

 

    張媽媽主動給李夏夾了菜,“來來來,李夏再吃個雞腿吧?這個可香呢。”

 

    張陽在旁邊半開玩笑的歎了一句,“這以前可是我的福利,現在讓賢嘍!”

 

    張媽媽被逗笑了,也給張陽夾了一筷子臘肉,“給你吃了這麼多年,也不說句好聽的!喏,吃吧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膽小,見著人多一直沒敢出來,這會兒開飯了才蹦躂出來找食兒吃。它認識丁浩,撲騰著翅膀過去輕啄了一口丁浩的頭髮,“浩浩!發財、發財!”

 

    李夏看著小鷯哥說話眼睛都直了,這聲音模仿的太像丁浩了,閉上眼不看還真以為是丁浩在說話呢!

 

    小鷯哥在丁浩肩膀上蹦來蹦去,說完‘發財’又說‘新年好’,鬧騰著要吃的。丁浩給了它一小塊蛋黃,小鷯哥吃了又去瞧白斌。見白斌壓根不抬頭看它,只顧著給丁浩剝蝦殼,又扭頭去看其他人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跟張陽也熟悉,連蹦帶跳的過去歪著腦袋瞧他。

 

    張陽給它挑了一點吃的,小鷯哥拿爪子挑三揀四的扒拉一下,選著看中的啄了幾口。

 

    丁奶奶在對面笑駡了鷯哥一句,“小豆豆太懶了!以前要東西吃還說句吉祥話呢,這會兒倒好,不說話,還學會挑嘴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在飯桌一角磨蹭了幾下,歪著腦袋沖張陽說了句話兒,“買炒豆,吃旺旺?”

 

    張陽笑著摸了一下小東西,拒絕了它的要求,“不允許點餐,快吃你的吧。”

 

    半下午的時候張蒙也來了,她是來送請帖的。張蒙長成了大姑娘,她畢業之後自己找了一份工作,在本地一家五星級酒店當大堂接待。這份活不好幹,難免受了許多氣,有的時候客人喝醉了罵幾句也得忍著。張蒙經歷過這段,明顯懂事了不少,做事兒也成熟許多。

 

    這是一種人生經歷,誰都有不想重提的傻逼往事,可偏偏又不能清洗重來。

 

    張蒙這次穿得很正式,旁邊跟著一個面相憨厚的男人,兩人提著大兜小兜的來瞧丁奶奶來了。那個男的不怎麼說話,瞧著很是有些拘謹,是個老實人。

 

    張蒙留的時間很短,期間特意叫了丁浩單獨去說了幾句話。她要結婚了,總有幾句話不說出來不痛快。“丁浩,我跟你說個事兒。你聽完……抽我幾巴掌也行,我絕不還手,不哭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挑眉讓她繼續說下去。

 

    張蒙慢慢的開了口,“你上高中那會兒,奶奶病危住院,其實是我的原因。那時候犯傻,總覺得奶奶疼你不疼我……而且,我爸在家也常說奶奶換的這兩套房子,一套是給你們家的,一套是給丁泓家的,我聽了不服氣,我覺得是因為你給奶奶買藥,哄著她高興才這麼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倚在陽臺上看著她,瞧著張蒙半垂著眼睛繼續講。

 

    “我想對奶奶好,希望奶奶也喜歡我。我去了藥房,那邊也有你給奶奶買的那種藥,兩種瓶子的,我挑了個便宜的買的……我把你的那份,藏起來了,讓奶奶吃我買的藥……”張蒙的聲音有些發抖,帶著嗚咽向丁浩道歉。“對不起!我真的不知道會出這種事兒……我後來跟奶奶說了,奶奶原諒我了,還讓我別告訴你……可是丁浩,我憋了這麼些年不說心裏難受。”

 

    這事兒是張蒙的一塊心病,她走過年少無知的日子,越往前行,越明白事理,越知道自己那時候犯了錯。結婚算是人生的另一場開始,張蒙帶著一種懺悔、恕罪的心思,把自己藏著的事兒全說了。“好了,丁浩就要是生氣就抽我兩巴掌,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丁浩打斷她,問起了不相干的問題,“什麼時候結婚?”

 

    張蒙愣了下,還是回答了,“這個月底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算了下日子,唔了一聲,“那個時候我假期就用完了,看看吧,儘量安排一下過來。”瞧了一眼傻了的張蒙,丁浩笑著指了客廳裏那老實的男人,叮囑她。“你幫我跟他說,老丁家的人,可不許哭著回娘家!不然饒不了他啊。”

 

    張蒙一直紅著的眼圈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,“我、我也知道我脾氣不好,挑了個老實的……嗚嗚,丁浩……對不起……我以前太、太……嗚嗚!”

 

    丁浩反過來安慰了她一下,無論如何,一個人肯成長還是讓人欣慰的。

 

    丁浩怕影響丁奶奶休息,提前回了度假村,他想著金卡裏還有那麼多錢沒用完,乾脆也請了張陽跟張阿姨一起過去。張阿姨想留下來照顧丁奶奶,讓張陽跟著他們去了,“都是年輕人,多出去聚聚啊。”

 

    這次回去是單獨泡的溫泉,李夏再次提議的集體泡露天大池子,被白斌無情的拒絕了。

 

    張陽脾氣很好,對此沒有任何意見,笑著收拾東西去了室內溫泉那裏。他泡完還出來做了個按摩,溫泉度假村請的理療師傅很不錯,按捏的剛到好處,很能舒緩筋骨的疲勞。

 

    張陽趴了一會就聽見紙門推開了,還有熟悉的聲音在喊他,“張陽,一會去我們那打牌吧?丁旭他們也來,正好湊一桌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張陽摘了眼鏡,室內又帶著霧氣,睫毛上都有些濕漉漉的,微眯著眼睛去瞧丁浩。“行啊,只是我不太會打牌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坐過來跟他說話,看著人家光著半個身子按一點都不害臊。“別別,你要是厲害了我贏誰去啊?就指望你拖丁旭他們那幫的後腿呢!你可記住嘍,你這算咱們派過去的奸細……”

 

    張陽趴在那兒笑,側臉瞧過去很漂亮,帶著一種陰柔的美。但是從那眯縫著的眼睛,和修長健美的身體,又瞧不出特別女性化的氣息,唯一的相通點就是,都很有魅力。

 

    丁浩說了幾句就開始打量人家,湊過去問了幾句悄悄話,瞧見張陽搖頭還挺驚訝。“還沒找伴兒?張陽,老是找野食兒吃可對身體不好……”

 

    張陽失笑,但是也不回答他,任他去誤會。聽著丁浩說了半天,這次不緊不慢的添了一句,“我有喜歡的人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哦了一聲,明白了。“你這准是單相思!人家不理你吧?嘖,你還有今天哪,上大學那會兒我可聽說好幾個哭著鬧著非跟你的……”

 

    張陽把頭髮向一邊撥開,轉移話題,“丁浩,那房子錢我攢齊了。正好你回來,明天就拿給你吧。”張陽家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丁浩租給他們的,這麼些年,一年只交幾百塊的租金。張陽幾次想還錢,都被丁浩一句‘湊齊了再給’堵了回來,他也知道丁浩是想幫他,一直等到如今手頭寬裕才還他。

 

    丁浩還沉浸在未知的八卦中,對還錢的事兒不怎麼積極,“那個不著急,你不是要買車?先用著吧。”

 

    張陽被他一句話溫暖了心窩,“我還有點,夠用了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磨磨蹭蹭的不肯走,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求知若渴,他特想知道誰讓張陽動了凡心。“你先告訴我,你喜歡的那人是誰啊?我認識不?”

 

    張陽趴在那兒繼續享受,笑得眼睛眯起來,“不告訴你。”直到丁浩走了他也沒說是誰。

 

    記憶變得模糊又清晰,明明都記不清當時的音容,偏偏還記得那些溫暖人心的對話。

 

    ……張陽,你學醫吧?學醫多好啊!我打聽過啦,工資特高,夠你跟你媽過上好日子了

 

    ……咱們說好了啊,你要是將來當了醫生,得給我奶奶治病,當咱們家的家庭醫生啊!張陽,你一定要知恩圖報,不但要報,而且要湧泉相報啊,知道嗎?

 

    張陽,你喜歡的那人是誰啊?

 

    是一個,不能告訴你的人呢。

 

    趴著按肩的人略微翻了一□,示意要起來,他之前答應了丁浩,要一起去打牌。推開理療按摩室門的手有些輕快,像是放下了什麼,又像是換了一個角度去背負。人活著就不容易,能看到最喜歡的這張笑臉,還有什麼不好的呢?

 

    丁浩,祝福你一生開心,笑容常在。

 

 

 

番外5

 

    李華茂接到電話的時候,正在攝影工作室幫小孩拍照片。他頂著一個大眼睛青蛙的毛絨帽子,捂著耳朵出去接了電話,“喂?又怎麼了,不是說好了下午就回去嗎……”

 

    那邊的李老闆聲音很鬱悶,“趕緊回來!家裏都亂套了!”

 

    這個家,就是他跟李盛東的小窩了。趕上禮拜六、日學校放假,孫辰也來住一晚。李華茂今天出來的時候還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放在鍋裏溫著,這會兒應該還沒吃完。他心裏疑惑,也就順口問了出來,“那桌子……還不夠吃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在電話裏哼哼唧唧的說不清楚,一個勁兒的讓他回家。“你先回來,回來再說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抓緊時間把手頭上的照片拍完,沒辦法,今天他是來友情贊助的。之前幾個老客戶很喜歡他拍的照片,特意約了時間來讓李華茂再給小孩拍一次。

 

    這次小孩長大了一點,知道對著鏡頭露著小牙笑,李華茂抓了幾個很不錯的表情。這比第一次給小孩拍的時候好多了,剛開始那會兒還得負責把睡著的叫醒……要是叫不醒,就拍睡覺的。

 

    兒童照這一點也挺好,自家的孩子怎麼看都好看,啥樣的照片拿過去給父母瞧一眼,這當爹媽的都傻笑著付錢。父母瞧著自己的小孩,就像是新的希望,摸著照片裏的小孩笑得可滿足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瞧著那一家子樂呵呵的挑照片,他也想起自己家那只調皮鬼——孫辰。孫辰這孩子長大了許多,現在上小學了,在家也跟個小男子漢似的,還主動幫他幹起家務。當然,他學習的對象不太好,比著李盛東學了一身的流氓樣兒。不幸中的萬幸,這是個比較有原則的流氓。

 

    而且孫辰對他尊敬,腦子也聰明,教什麼學什麼,一點就通。這要是再讀上十年書……這一準兒是個有文化有知識的流氓。一想到這裏,李華茂又開始憂傷了。

 

    這次李盛東呼喚他回家的確情有可原。

 

    丁浩來了。丁浩還帶來了一隻小鷯哥。小鷯哥悶悶的關在籠子裏,腦袋上禿了一小塊兒,瞧這樣子很沒精神。

 

    丁浩坐在沙發上,指著那只小鷯哥又跟李華茂解釋了一遍,“這是我奶奶養的鷯哥,家裏有點事先託付給我照顧兩天。那什麼,我家放不開它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坐在一邊,離著那籠子遠遠的,聽見丁浩說話用鼻子哼了一聲。“少來啊丁浩,你那房子跟我這一樣大!我這還多一個人呢我……”

 

    多出來的孫辰自覺的幫著李華茂給客人端水果,禮儀方面比李老闆小時候強了不少,就是那張嘴一說話還招人生恨。“丁叔叔吃水果,這個獼猴桃能抗衰老。”末了兒還瞧著丁浩,認真的補了一句。“書上說的,您多吃點兒?”

 

    丁浩照著他腦門上就彈了一下!他當年連李盛東都揍,還怕李盛東養的小崽子?資歷是什麼?資歷就是拿來欺負人的!丁浩歪坐在沙發上,指揮小孩給他去皮拿小勺,“弄乾淨點,剝開一半就行,對!然後用勺子挖出來……給我幹嘛?我不吃這個,你替我喂喂鷯哥吧。”

 

    孫辰給彈老實了,頂著個紅腦門去喂小鷯哥。籠子裏的小傢伙跟它主人一樣不領情,拿爪子抵著銀勺往外推,“浩浩!浩浩你管不管了!!出人命了!!”

 

    丁浩拍著籠子教育小鷯哥,“哎哎,成了啊!再鬧收拾你。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外強中乾,遇著壞蛋也是要屈服的。它聽見丁浩這麼說,小爪子立刻改推為抓,扒拉著勺子啄了幾口。它在家鬧了一早上,早就餓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給小鷯哥逗樂了,過去看它吃東西。“這一看就是餓壞了,啄的勺子啪啪的響。丁浩,你們都不喂它?”

 

    丁浩歎了口氣,“快別提了,它這是在家裏淘氣,剛被白斌收拾了一頓。我也想養幾天,可這幾天要出差,沒功夫伺候它。”

 

    白斌收拾小鷯哥也是有原因的。小鷯哥剛來的時候鬧籠,它是家生家養的,哪里進過籠子!就是丁奶奶家陽臺上那個大鳥籠子,也是大門常開,寬敞又舒服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直到把腦袋撞禿了一塊,這才撞軟了丁浩的心腸,給它放出來了。重獲自由的小鷯哥吃飽喝足,開始視察自己的新領域。

 

    它跟著丁浩,蹦躂著去了廚房。

 

    廚房這個地方,危險又幸福,小鷯哥趁著那倆人抱著啃嘴巴的時候,躲在食材堆裏偷吃的歡快。等著丁浩來抓它的時候,這才撲騰著翅膀叼著半截辣椒逃跑。可它千不該萬不該做一件事兒——小鷯哥得意忘形,把辣椒籽兒甩到了丁浩眼睛裏。

 

    這下惹到了白大少,沒撲騰幾下,就被白斌捉住關在陽臺上。一直關到了中午,丁浩瞧著小鷯哥縮頭縮腦的呆在外邊,也於心不忍了。小鷯哥太淘氣,他又捨不得出差這幾天送去寵物店讓人照顧,小東西這挑嘴勁兒肯定要吃苦。丁浩乾脆拿了個籠子,裝好給送到李盛東家裏來了。他覺得李華茂這份兒細心勁,還是值得信任的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吃完那一勺子獼猴桃,又踢著勺子往外趕,歪著頭期待再來一勺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噓它,“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!丁浩,這跟你一樣啊,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……”他嘟囔了半天,又去問丁浩。“你們那不是有個叫李夏的專門照顧動物?我們這也沒空,你讓他幫你養去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歎了口氣,“我們家這鷯哥啊,不吃飼料,你得每餐給它單獨做。李夏可不行,要是他一開煤氣灶忘了關火,夠我喝一壺的了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也表示贊同,他見過李夏做飯,那飯做的……說實話,常放在他那寄養的薩摩耶都不肯嘗一口。李華茂瞧著小鷯哥這股子機靈勁兒很喜歡,忍不住多問了幾句,“丁浩,你們家不是有兩隻鷯哥?怎麼就單送出一隻來啊。”

 

    丁浩拿手指頭敲著籠子,看著小鷯哥吃東西也安心了點,小東西來這幾天可沒少折騰事兒。“豆豆這幾天老啄它,不讓它在身邊呆著……你也知道,鷯哥這東西只有十幾年的命。”他們家豆豆,算是長命的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著他說,心裏也跟著難受,沒再多說什麼。拿手指頭隔著籠子逗了小鷯哥幾下,“那就先放我這兒,哦,最好寫個平時注意的事項。我沒養過鷯哥,不知道它愛吃什麼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這話算是說進了丁浩心裏去,他立刻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張紙條,塞給李華茂。“早寫好了,它就是嘴挑點,沒其他的事兒!特好養!”丁浩甚至還鼓動李華茂去跟小鷯哥親近一下,“這是我們家從小養起來的,不怕人,你跟它說話還會回話哪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來了興趣,湊過去跟小東西對話,“你——好——”他生怕小鷯哥聽不懂,故意放慢了語速。

 

    鷯哥翻了個白眼,學丁浩吐瓜子皮的聲音,“啊呸——!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出來了,這鷯哥不但嘴挑,脾氣還不大好。

 

    總而言之,小鷯哥算是暫時託付給了李老闆家。

 

    頭兩天過得比較平順,小鷯哥的伙食很不錯,李華茂每次單獨給它弄一份新鮮的。按著丁浩的要求,在飼料里加了魚骨粉和21金維他,捏小了慢慢的喂給小傢伙吃。剛開始怕它吃出來,還特意沾了一層果汁,綠豆粉、花生粉、小牛肉,變著花樣的逐漸把飼料替換進去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在旁邊看不下去了,“它吃的比我都好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正逗著小鷯哥說話,聽見李盛東說話也沒回頭,“你能出息點嗎?除了跟孫辰比,你還跟只鳥比上了……”

 

    這話提醒了李盛東,週六日的時候孫辰在,他們做那事兒也不方便,現在也沒什麼顧忌了,索性扛起李華茂進了臥室。“這兩天你休息夠了吧?今天晚上開工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手裏還抓著一小把飼料,被李盛東扔在床上的時候,手舉得高高的。“等會兒!你等我放下……”

 

    最後也只來得及放在床頭櫃子上。

 

    李老闆年輕氣盛,身強力壯,正是人生中最有幹勁的時候。李華茂的身體漸漸被他開發出來,倆人在床上挺有默契,一個悶不吭聲的做,一個咬著枕頭嗚嗚的憋著聲音。

 

    “唔……李盛東,我、啊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啊?”

 

    “嗯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嗯??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有點分心,他覺得這聲音太奇怪了,忍不住回頭去推李盛東。“你……幹什麼哪……這是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從後邊抱著他默默耕壇,差不多到了最享受的時刻,哪里聽得見什麼聲音。不過李華茂這一扭,倒是讓他嘗了新鮮滋味,低頭親了他一下,又說起了不正經的話。“我這不是幹……你呢!”說著往上一頂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被他冷不丁弄了一下,哎喲了一聲。

 

    這次旁邊又有了聲音,依舊只學了一個字兒,“哎?!”

 

    床上的倆人都停下了,他們扭頭看著床頭櫃,那上邊停著一隻小鷯哥,也在歪頭看他們,“咿?”

 

    咿你妹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臉都黑了,他好不容易忍了幾天能吃上肉了,旁邊還有個半夜來配音的!這他媽還正大光明的瞧了,有意思嗎你?!

 

    小鷯哥換了一邊,繼續歪著腦袋看,它覺得挺有意思。

 

 

 

番外6

 

    李盛東怒了,他按著那個在床上撲騰的,也不管那只在櫃子上撲騰翅膀的,硬是做完了一場。這是一場硬仗,完事兒之後李盛東也累得氣喘吁吁,趴在李華茂身上半天沒起來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被壓在下邊,拿胳膊撞了下李盛東,“起來。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肯起,磨磨蹭蹭的還想再來一發。“等會兒,我說你腰不疼了?剛才那麼個扭法,我那兒都差點讓你扭斷嘍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得耳朵發紅,伸了手使勁兒去撓了一把。“下去啊你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肯,上下其手,一邊摸一邊繼續趴在人耳邊說流氓話。“我流氓又不是一兩天了,你趕緊的休息一下,我們再……”剩下的話就貼著身下那人說了,剛說了幾句,不出意外的瞧見那人順著耳朵一路紅到了脖子。

 

    “滾你的!我不……啊……別、別別!李盛東你別這樣弄……啊啊!嗯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流氓家的床又開始吱呀做響,床頭櫃子上的小鷯哥已經懶得去看了。小鷯哥把櫃子上的鳥食兒啄著吃完,又慢條斯理的整理了羽毛,自己飛到客廳去玩了。

 

    李老闆舒緩以後,從床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抓鷯哥。

 

    他學著白大少的手段,把這壞鳥扔陽臺去關著了。小鷯哥接二連三的受到粗暴對待,它這心智開啟的也特別快——這次小東西沒老實呆在外邊了,它耷拉著翅膀,學人咳嗽、打噴嚏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從浴室出來就聽見了小鷯哥咳嗽的聲音,那實在是太可憐了,他聽著那一聲聲的咳嗽,忍不住過去瞧了下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認識李華茂,這兩天餵食兒的都是這個人。它頂著半禿的小腦袋,身上的羽毛也有點亂,可憐兮兮的看著李華茂,使勁兒打了個噴嚏。“哈啾!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見了於心不忍,隔著陽臺的玻璃推拉門跟它說話,“以後還敢淘氣嗎?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耷拉著腦袋認錯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隔著玻璃請彈了一下它的腦門,給這小傢伙氣笑了,“說句好聽的話兒來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從善如流,立刻歪著腦袋來了一句,“恭喜發財,發財又發財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打開陽臺門把小東西放進來,“下次不許亂學話,不然還關你啊。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啄了一下李華茂的褲腿兒,瞧這樣子是乖了。不過之後李盛東把它的鳥籠子給放到陽臺上的時候,小鷯哥還是抗議了一下,它不喜歡陽臺,那是個關鳥的地方!

 

    李盛東抬手就把它彈進去了!“老實兒呆著!再不聽話,一會兒紅燒了你。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欺軟怕硬,老老實實的呆在陽臺上,蹲在籠子裏憂鬱了。它覺得這個地方真的不好,以前在丁浩那邊,只有晚上才被關在陽臺上,現在這個粗魯的大個子時不時的中午也要關它……小鷯哥很委屈。

 

    小東西開始懷念起了鎮上的生活。它瞧了一眼陽臺上的盆栽,很不屑的歪過了腦袋,它覺得這裏的‘樹’沒有丁奶奶家的高,連棵能藏身的吊蘭都沒有。又側耳聽聽外邊,一連幾天都沒有聽到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……它愛如生命的炒豆……

 

    這裏竟然連賣炒豆的老頭都沒有!!

 

    小鷯哥徹底悲憤了。

 

    治療這種青春期憂鬱的特效藥,就是戀愛。小鷯哥的愛情,在李華茂一次下班進門的時候,突然發生了。

 

    準確的說,是自從看見李華茂手裏捧著的那只鳥兒開始,小鷯哥戀愛了。那是一隻黑色羽毛的鳥兒,嫩黃的嘴,耳後一抹淺黃,跟小鷯哥長得像極了。小鷯哥圍著它蹦來蹦去,試著用嘴巴去幫它梳理羽毛。

 

    那只鳥明顯的受傷了,對小鷯哥的示好也有些抗拒,用嘴使勁兒啄了它一口。

 

 

    小鷯哥被啄痛了,委屈的站在一邊,歪著頭打量它。他覺得,這真是一直漂亮的小鳥,只有這樣美麗的黑色羽毛,和鮮嫩的黃色小嘴巴,才能配得上帥氣的自己。嗯,小鷯哥挺起胸膛,它開始展現自己帥氣的一面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正在那邊跟李盛東解釋這只鳥的來歷,對小鷯哥騷氣的行為還沒來得及瞧一眼。“……我從路邊經過,嘭的一下它就從樹上摔下來了!我撿起來仔細瞧了一遍,沒見著傷到哪里。哎,李盛東,你說會不會是它自己睡覺睡暈了……摔下來的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也聽樂了,湊過去看了一眼。那鷯哥摔得不輕,這會兒還暈頭暈腦的,見著李盛東也毫不留情的啄了一口。

 

    李盛東捏住它嘴巴,瞧著那鳥都撲騰翅膀了才鬆開,“喲,這不挺精神的嘛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把這鳥放到陽臺上,不讓李盛東再欺負它。“別逗它了,剛帶去寵物醫院看了下,這得養幾天才能好。不過它身上也沒標記,可能是野生的鷯哥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流氓不管這些,貼著李華茂進了廚房,“我餓了。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拿出圍裙洗手準備做飯,“等會啊,馬上就好……哎!你幹嘛你!”

 

    “幫你系圍裙啊。”李流氓說的一本正經,可他給人系完圍裙,又開始脫人家褲子。“我先吃……一會……”

 

    “混蛋!你個臭流氓……嗚!!”

 

    往後的聲音就輕了許多,李流氓吸取以前的經驗教訓,把廚房門關上了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現在可沒功夫去管他們,它在忙著討好新朋友。

 

    新來的鳥比它小一圈兒,毛色看著也不怎麼亮,可是小鷯哥對著它依然害羞了。小鷯哥把自己裝食物的小鼓杯往它那邊踢了踢,示意它進籠來吃一口。為了顯示誠意,小鷯哥甚至自己飛到一邊,躲在了陽臺晾衣杆的一角。

 

    剛來的鳥有些警惕,試探了半天才湊過去,輕輕啄了幾口,又蹦躂著跳出去。瞧著那籠子沒什麼反應,又繼續蹦著進去吃兩口,又忽的跳出來……就這麼反反復複來回十幾次,它吃飽了。

 

    等到李華茂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,小鷯哥已經可以跟它的新朋友並肩蹲在晾衣杆上了。

 

    鷯哥這東西,對人比較親近,尤其是這只自己從樹上摔下來的。它在李華茂第二次進來喂水果的時候,就開始表現了善意,大方的吃了一口李華茂拿來的水果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對此很高興,試著摸了摸它。那鷯哥愣了一下,立刻竄回晾衣架角落裏去了!叼著水果警惕的看著李華茂,邊看邊吃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噗嗤一下就樂了,“好呆啊!你就叫……叫呆呆好不好?”

 

    前頭說過,鷯哥是比較不怕人,很有靈性的小東西,哪怕是野外溜達慣了的也學話很快。那鳥笨拙的吃完水果,沖著李華茂學了一句,“啊呸!!”

 

    丁浩家那只陷入愛河的傻鳥,頓時被它的魅力征服了,五迷三道的看著它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本來就鼻子癢癢,被那鳥這麼一噴,頓時激得一個噴嚏打了出來。他比李盛東心眼好多了,聽見了也不多生氣,把剩下的水果放在鳥籠裏也就出去了。

 

    小鷯哥蹦過去啄了一塊水果,殷勤的給人家送過去。那只呆鳥沒被這麼激烈的追求過,見它過來,就往後蹦,一個咧歪——摔下去了!

 

    李華茂聽見響聲來看的時候,嘴角沒繃住,“呆呆,你真沒用啊!它咬你不會咬回去嗎……嘖嘖,算了!放你們去客廳吧!這麼的早晚得摔斷了腿兒,噗!”他沒多想,還當兩隻鷯哥打架呢!

 

    兩隻鷯哥歪著頭看著那個人類嘟囔了半天,然後,陽臺門打開了。這對於它們來說,等於敞開了一個新的天地!

 

    丁浩家那只壞心眼多,沒幾天就領著呆鳥去了廚房,紅辣椒、青辣椒管飽啊!呆鳥對辣椒沒什麼興趣,反而很喜歡蹲在李華茂的抽油煙機上,偶爾也在李華茂做飯的時候進去,歪著頭站在通風管上。李華茂炒菜,它就用屁股對著李華茂。

 

    李華茂以為這是跟自己親近了,也沒趕它出去。直到有一天下班回來,瞧見抽油煙機通風管上的大窟窿,這才慌了神兒!他撿來的那只呆鳥跑了倒是沒什麼,丁浩家那只別跟著一起私奔了啊!這可怎麼向人家交代!

 

    李家兩位大人裏裏外外尋找一遍,恨不得在小區裏貼‘尋鳥啟示’了!就在這個時候,陽臺上傳來一聲微弱的鳥叫。李華茂來了精神,立刻過去看,躲在盆栽裏頭的可不就是丁浩家的鷯哥兒!腿上還有小銀圈兒呢!

 

    小鷯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,它在為它逝去的愛情悲傷,那種痛入骨髓的哀痛之情,簡直要逆流成河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失戀了。它看上的鳥兒並不呆,人家為了自由,忍辱負重,臥薪嚐膽,終於在啄破了李盛東家的豪華抽油煙機排氣管之後,重新展翅飛翔天空。這個歷時幾天的巨大工程,讓李盛東家的排氣管徹底報廢了。

 

    隨之而來的麻煩不止如此,丁浩也找上門來。他跟白斌出差回來,迫不及待的接了小鷯哥回家,一打開籠子就發現了不對!這、這分明是瘦了一圈兒!!而且都開始掉毛了!掉毛了這愛美的小東西也不叫喚了!

 

    而且,一到了晚上,月亮升起來的時候,小鷯哥就開始對著月亮吟誦詩歌:“鋤禾——日當午!汗——滴——禾下土啊!”這是它鷯哥爸念叨了十幾年的一首詩,也是它唯一會的一首。

 

    丁浩被它飽含深情的朗誦了幾夜,腦袋都大了,這絕對有問題啊。

 

    丁浩提著鳥籠子,就來李盛東家興師問罪來了。李盛東也不是好惹的,他把事情經過給丁浩說了一遍,重點提了下自己家的那抽油煙機。“丁浩,我這也有損失!還是物質上的!不過你這鷯哥吧……咳,是我沒照顧好。要不,我賠點錢給你……?”

 

    丁浩眼皮一翻,“小豆豆可是我奶奶心尖上的肉!它要少一根毛,我奶奶就得心疼!我奶奶那麼大把年紀了,可經不起這個折騰!李盛東我告訴你啊,這不是什麼錢不錢的事兒!小豆豆有個三長兩短的,把你們家賣了都賠不起!”

 

    李華茂在旁邊認真思索一下,“把這房子賣了,應該能賠得起……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不樂意了,“哎哎!李華茂!你幫誰哪你?!站好陣營再說話,有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嗎!”

 

    丁浩不聽他們解釋,把小鷯哥放下就走了。臨走還留了一句話,一個月內,把小鷯哥養肥了給他送回去!要不然,這事沒完!

 

    李華茂越發把這鷯哥當大爺伺候,一日三餐小心打點,晚上還陪著它一起朗誦詩歌。“……啊,黃河!你是如此波瀾壯闊!”替徐老先生抄寫的激情詩句,終於派上了用場。

 

    小鷯哥不甩他,望著月亮吟誦悲傷的唐詩,“鋤禾——日當午啊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如今也不敢得罪這鳥兒,他也怕丁奶奶一個不高興就生病,這丁浩非得跟他拼命不可。李流氓壓制住本性,耐心等待鷯哥養肥。

 

    一月之後,小鷯哥終於擺脫了失戀的陰影,歡蹦亂跳的回歸了丁浩家。

 

    李流氓含淚相送,把籠子交到丁浩手裏的時候,千叮萬囑,“丁浩,下回!不不!再也別有下回了!啊!”

 

    小鷯哥難得有良心了一回,在籠子裏歪著頭看李盛東,說了一句吉祥話。“恭喜發財!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有點感動,伸了手指頭進去逗它,“還算沒白養!”

 

    丁浩多嘴,問了一句不該問的,“李華茂呢?”

 

    李盛東還沒回答,籠子裏邊的小鷯哥搶先學了,“啊……啊啊……哦哦?咿你妹~~~”最後三個字兒,學的字正腔圓。

 

    丁浩聽得一頭霧水,李盛東皮再厚也臉上發了燙,說了句再見就飛快的走了。李華茂?李華茂趴床上還沒起呢!

 

    作者有話要說:

 

    提問:李老闆!請問在有所顧忌的時候!您怎麼舒緩身心的火焰?

 

    李盛東:就是用跟平時不一樣的,比較刺激的方式……

 

    提問:噢噢噢!那是什麼樣的方式?

 

    李盛東:……沖冷水麼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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