載自鮮鮮網
作者:妖紅
暮色十里妖紅

如花似玉-楔子
更新時間: 09/12 2007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  我有二個名字,一個叫蘇六兒。

  另外一個名字叫如花。

  別以為叫什麼花的,就一定是女人。

  至少,我的的確確是個男的,身上該有的都有,不該有的也沒有。

  一個人的名字,通常是父母對孩子的期許,或許就因為我長得不像花一樣漂亮,所以才會被期許為如同花兒一樣美。

  然而,如花這名字不是我爹娘取的,而是大總管取的奴名,那時和我一塊兒被買來的,還有另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孩,眉清目秀長得忒好看。

  大總管看見他,微笑的點點頭說,叫你如意吧,這名兒好,吉祥如意,如意吉祥,叫著聽著看著都舒服,適合在書房裡伴讀伺候筆墨。

  然後,用眼角瞥了瞥我,表情和看著一隻醜鴨子沒兩樣,不問我原來的名字,也不為我取名通常和如意寫一起的吉祥,直接說,那你就叫如花好了,瞧你瘦歸瘦,身子骨卻挺硬朗,騎射場待著去。

  於是,好看的如意被安排在書房佈紙磨墨,不好看的如花被分派到騎射場牽馬捧弓。

  不公平嗎?我娘說,世間只有二件事是真正公平的,一是出生時,全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帶來,一是死掉後,同樣腐爛成一堆白骨,什麼都沒帶去,只有這兩樣是所有人都沒有差別的。

  說起來,如意那風吹就倒的嬌弱模樣,確實不適合在騎射場風吹日晒,有時還得淋淋雨,假使不夠身強體壯,很容易生病。聽說前一個侍童就是撐不住病死了,因此才再買個奴才進來補這個缺。

  如意有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,聽別人說,那叫勾魂眼,我的眼睛則常常被嫌生得太大,活似二顆牛鈴鑲在臉上。我的皮膚沒如意那麼又白又嫩,而是粗糙許多的麥芽色,一看就不如如意的好摸。我的身高和如意沒差多少,不過體型不像他綿綿潤潤的好像麵粉糰揉出來,我的肉瘦得結結實實,雖然看起來骨頭會喀得人疼。

  如意走起路來,宛若柳枝款款搖曳,輕飄飄的彷彿隨時會跌倒。我走路則大手大腳前擺後擺,一整個就是田裡來的粗孩子。

  我想,我和如意比起來,就像天上的白雲和地上的泥巴那種分別,所以我並不覺得如意在書房我在騎射場有什麼不公平,我娘說,一個人適得其所最重要,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適得其所吧。

  後來又聽人家說,如意伶俐的像隻貓,如花卻像樸拙的狗。他們說,像狗也沒什麼不好,奴才本來就是條狗,主人說東就不敢往西,偶爾扔根骨頭便要感激涕零,狂搖尾巴的叩謝主子賞賜。

  主子倒是從來沒有丟過骨頭叫我撿,我撿的是他的箭。

  大總管對我們耳提面命,說,你們命好跟了好主子,若跟了不好的主子,恐怕一個不小心便要小命不保。不淮問什麼是好主子,你們只能問,什麼是好奴才。

  奴才和主子生活環境中的桌子椅子一樣,自然而然存在於他的周圍,你坐椅子時,會想椅子有什麼感覺嗎?在主子眼中,你就是椅子,一塊用來承受他的重量的木頭。你會對一張桌子生氣嗎?當然不會,頂多情緒惡劣時,用力踹幾下出出氣,若不小心踹壞了,換一張便是。

  所以對主子來說,奴才是件不用別人搬動,就可以自己走到他需要的位子的東西。主子若心情不好發洩在你身上,你不能逃,不能叫痛,心裡要想寧可主子打死自己,也不願主子氣壞身體。

  所以奴才不可以把自己當人,要把自己當做供主子使用的任何東西,一隻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狗。主子覺得好使好喚的就是好奴才,才有存在價值,相反的就是壞奴才,沒必要閒擱著浪費水糧。你們要慶幸咱們主子好,壞奴才要不趕出去,要不轉賣給別人,不會往死裡丟。

  都聽清楚了,你們既然當了奴才,就該有奴才的本份和德性。在主子面前腰桿不可打直,眼睛不許直視,腳不得先跨出去,要敢先跨左腳打斷左腳,先跨右腿打斷右腿,除非主子發話要你回答,否則絕對不可發出任何聲音,就算是屁也得憋住,回話不淮你呀我的,要自稱奴才,因為你已經沒有「我」這個東西,你只是個奴才。

  如意,你說,你會成為什麼樣的奴才?

  如意美美的笑了笑,細聲細氣的道,我會成為一個討主子歡喜的巧奴兒。

  如花,你說,你要當什麼樣的奴才?

  我想了想,記起我娘說無論做什麼事都必須認真,要做什麼像什麼,全力以赴,於是我回答:

  「我要當個好奴才。」如花似玉-1
更新時間: 09/12 2007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  秋天,風一吹,便飄零起滿目蕭瑟。

  六兒用竹耙清掃著騎射場的一地枯葉,把枯葉成堆集中在場邊的小空地。原本想燒掉就算了,可突然想到早上廚房大嬸分了三條地瓜給他,便快速跑向下人住的長屋裡,從自己床位上一把抓了用大葉子包的地瓜,再快速奔回騎射場。

  剝開葉子把地瓜拿出來,埋進枯葉堆裡,再用打火石點燃。

  他雙手支著下巴蹲在旁邊等待,想到待會就有煨熟的地瓜可以吃,忍不住口水直流,隨口唱起童謠:「地瓜兒地瓜兒快快長,長得圓圓又胖胖,好讓哥哥我燒得軟軟又透透。地瓜兒地瓜兒快快熟,熟得甜甜又香香,好讓我妹妹吃得飽飽又夠夠。」

  娘說,煨地瓜時唱這首小曲兒,地瓜會煨得特別香甜好吃,所以每次一定記得唱。

  重複哼唱幾次之後,枯葉燒盡了,火漸漸熄滅。

  他還蹲在那兒守著冒煙的餘燼,要再悶些時候地瓜才會熟透,才好吃。

  空氣中除了焚燒的煙味,還夾雜一股煨地瓜的香甜氣味,風又吹,瀰漫開來,似乎把秋天都醺得美味了。

  約莫半刻,六兒拿根樹枝撥了撥,從灰燼裡先撥出一條外皮已經焦黑六分的地瓜,用手指輕戳一下試試軟度,還不夠熟,再用樹枝推回去。

  不期然,身後忽傳來問話:「蹲在這裡做什麼?」

  「煨地瓜。」順口漫應,還陶醉在迷人的焦香味裡。

  「煨地瓜?」

  「嗯,好好吃的……咦?」轉頭,見到一名華貴俊挺的年輕男子,立即從蹲變成跪,畢恭畢敬的叩頭拜道:「奴才叩見王爺。」

  主子不理會他,逕自走到已經熄滅的火堆旁,氣勢不怒自威的再問:「這味道是煨地瓜發出來的?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拿出來我嚐嚐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六兒再拿起樹枝,撥出一條,放在剛才用來包生地瓜的大葉子上,吹了吹涼,雙手捧到主子面前。「請王爺小心燙。」

  宋泓皺眉看著黑呼呼的一團不明物體。「就這樣直接咬著吃?」

  「請王爺剝開外面烤焦的皮,就可以吃了。」

  「替本王剝好。」

  「是,請王爺稍等。」

  六兒將地瓜從中間掰成兩半,俐落的把焦黑部份全剝掉,再雙手高舉,呈上熱騰騰的金黃瓜肉。

  宋泓拈一塊放入嘴裡,熱熱燙燙的,香甜綿軟的滋味令他有點驚訝,竟連皇宮御膳房端出來的山珍海味都沒這難看的粗陋烤食來得可口。

  又拈一塊,再拈一塊,兩三口便把六兒捧在手中的地瓜吃完了。

  「再剝一塊來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很快的,宋泓又吃掉了一整條。

  不知為何,這玩意兒吃進嘴裡暖呼呼的感覺,似乎會暖入心窩裡,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溫暖而愉悅。

  「再來。」

  「王爺,煨地瓜吃多了會生腹氣,不宜多食。」六兒說,不是怕主子把地瓜吃光了,而是得先告知後果,否則到時主子不停放屁,其他人會以為他腸胃不舒服,病了,免不了又是一陣人仰馬翻。

  宋泓頓了頓,哼一聲。「人小膽子倒不小,別人聽本王說要,不管多少一定都不敢多話的拿上來,你一個小奴才竟敢勸阻我?」

  「奴才是怕王爺鬧肚子,請王爺原諒奴才無禮。」說完,從火堆撥出最後一條地瓜,再剝好呈上。

  宋泓雖然被這新奇的美味所吸引,可聽到這小奴才這麼說,不禁心生猶豫。想他堂堂晉王若屁聲連連,成何體統。

  罷了,任何事物過多總是無益,何況只是小小的吃食。

  揮揮手。「剩下的賞你吧。」

  「謝王爺。」

  六兒收手垂首,站到一旁等待其他吩咐,這地瓜也得主子離開之後才能吃。

  宋泓一見到他手裡捧著的金黃燦燦,就會不自主的分泌口涎,不由嗺道:「怎麼不吃?快吃。」

  「是。」六兒應聲,在主子面前把最後一條煨地瓜吃了。

  見他大口囫圇吞棗,宋泓似乎錯覺比剛才他吃的那二塊更美味,讓他真想再嚐一嚐。他向來不是好食的人,可今天這意外撞見的煨地瓜竟能吸引他食慾大開。

  不經意再瞥見六兒的表情顯得十分滿足,舔舔唇,咂咂嘴,意猶未盡地品嚐口腔裡的餘味,猶如吃到世上最頂極的美饌珍饈。

  這煨地瓜的確好吃沒錯,可有好吃到整個人看起來都幸福了嗎?

  他首次正眼看清這個總低頭為他牽馬、捧弓、遞箭的小奴才的長相,平凡得不能再平凡,一點都不好看,比起那俊俏水靈的小如意簡直天差地遠,難怪以前從未注意過,甚至叫什麼名都不曉得。

  「你叫什麼?」宋泓隨意問道。

  「回王爺,如花。」

  「哈,女人名,今年多大了?」

  「十四。」

  「把臉抬起來,讓我看清楚一點。」

  六兒依言抬起頭來,不過仍未直視主子,垂著眼瞼看地面,濃密的睫毛像兩把扇子掛在臉上。

  「看著我。」

  冉冉揚起眼睫,一雙眼睛大得嚇人,乍見像快佔了半張臉。

  宋泓捏住他的下巴,左轉右翻的端詳,說:「不能說醜,但也沒怎麼好看,像隻大眼猴兒似的,說話和表情都呆呆板板的,一看就不討人喜歡,怪不得把你放這裡。」

  六兒乖乖的任由他審視,亦不像其他人有恐懼畏縮的反應,就那麼恭謹溫順的站著,神態自然,不卑不亢。

  「你不怕我?」

  「奴才為何要怕王爺?」是真的對這個問題不解,他明白要尊敬主子,視主子如天,可為什麼要怕?

  「本王這樣看一個人的時候,大部份的人不是都應該感到惶恐嗎?」

  「王爺要奴才惶恐,奴才馬上惶恐。」六兒很認真,雖然他不太清楚怎樣的表現才算惶恐。

  「不用,每個人都是一個死樣子,無趣。」宋泓放開尖細的下巴,繼續覷著他,這雙眼睛讓他聯想到皇宮裡一隻用黑瑪瑙當眼珠的玉雕壁龍,又圓又大,烏黑卻明亮。「我發現你和其他奴才有點不一樣。」

  「奴才和其他奴才一樣。」

  「反駁我的話?」

  「奴才不敢。」

  「嘖,不知怎麼地,聽你奴才奴才的挺刺耳,以後別叫自己奴才了。」

  「是,小的遵命。」

  「小的和奴才聽來沒什麼差,不過順耳多了,下回煨地瓜時,記得先拿來給本王吃。」

  「是。」
如花似玉-2
更新時間: 09/12 2007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  主子的心情顯然很好,今天射出的箭每支都正中靶心,還很有興致的站到馬背上,讓馬奔跑著射箭,一樣箭無虛發,百步穿楊。

  六兒可以理解主子的好心情,因為每次吃了煨地瓜之後,他的心情也會忒好,彷彿這世上所有傷心難過的事都一起被吃到肚子裡了,然後……

  噗──

  宋泓愣了愣,陡地一箭射歪了。

  噗噗──

  俊臉微微扭曲了一下,瞇眼睨向一邊遞箭的六兒,若瞧見他有任何一絲絲笑意,他就死定了!

  六兒一樣恭恭敬敬的垂著頭,一樣沒什麼表情的平淡,像沒聽見剛才那教人尷尬的幾下悶響。

  噗噗噗──

  宋泓揉了揉咕嚕蠕動的肚子,霍地放聲大笑,整個人不覺放鬆了下來。

  他很久沒有這樣發自真心的大笑,單純愉快的笑,毫無摻雜任何心機成份。

  「本王今天心情好,有沒有想要什麼賞賜?」

  「不論王爺賞賜什麼,都是奴……如花的福氣。」

  宋泓有趣的看他,要換成其他人哪有不趁機獅子開口的,或者是欲擒故縱,想要討更大的賞?

  摸摸腰間,順手掏出剛剛從姆指拔下來的玉扳指遞去。「給。」

  六兒也不作態推拒,雙手捧下玉扳指。「感謝王爺恩賜。」

  「小花,你真的和別的奴才很不一樣」宋泓隨口喚成小花,不是親暱的稱呼,而是根本沒用心思記,只聽什麼花的,一個奴才的名何必記住。

  六兒也不覺得自己被叫小花有什麼不好或不對,就算主子叫他阿貓阿狗,那麼他就是主子的阿貓阿狗。

  「來多久了?」

  「回王爺,快一年了。」

  「之前那個怎地?」宋泓這才知道騎射場的侍童早換了人,還以為一直都是這個不好看的小花。

  「回王爺,聽說病死了。」

  「好端端的怎麼病死?」

  「回王爺……」

  「這三個字省了,以後直接回答。」

  「是,聽說他連續淋三日雨著了寒,身體還沒痊癒就又吹了冷風,之後一病不起。」

  宋泓不覺蹙眉回想,他確實連雨天也不中斷騎馬練弓,壓根沒注意跟他一起風吹雨淋的下人,他們存在得太理所當然,空氣般的無形存在。

  他並不喜歡死亡,即使是個卑微若塵粒的小人物。

  更不喜歡自己住的處所有太多死亡,屍體已在那九龍大殿中堆積如山,不需要在屬於他的地方多添加幾樁。

  「以後下雨你在亭子裡看著就好。」停了下,又補充道:「天氣若冷了,也在亭子裡生盆火待著。」

  「可是小的必須伺候王爺弓箭……」

  「不用,箭放亭子裡,射完了我自己去拿。」

  六兒偏頭想了想,這和他被教導的好奴才守則不合,不過好奴才守則開宗明義第一條:永遠以主子的話為最優先。

  於是,順首遵從:「是。」

  「嘖,真不可愛,不像小如意一樣平常除了笑,偶爾還會鬧鬧小脾氣,掉掉幾滴眼淚,讓人想揉進骨子裡疼。」宋泓拿書房那個可人兒比較起來,可不知為何,越看越覺得這小醜奴挺有意思。

  小醜奴的態度雖然是幾近完美的恭敬,卻沒有散發出哈巴狗似的奴性,亦無不甘無奈的委曲,本本份份做著一個讓主子無從挑剔的奴才。

  「小花,有沒有人說過,你像……條狗兒?」宋泓又問。

  一條溫馴的野狗,養在家宅裡也好,丟到荒野中也罷,彷彿在任何地方都能安然閑適的過日子。

  「有,大家都這麼說。」六兒回答。

  「你自己覺得呢?」

  「如果主子覺得小的像狗,那麼小的就是狗。」

  「你難道沒有自己的想法?」劍眉不覺又蹙了起來。

  「主子要奴才有什麼想法,奴才就是什麼想法。」

  「嘖,木頭似的,實在太不可愛了。」

  「王爺。」驀然傳來清柔悅耳的叫喚,可愛的小人兒輕輕巧巧的走過來,施禮道:「楚王來訪,正在書房裡等候您。」

  「濤哥怎麼來了?」宋泓立即將弓丟給六兒,旋身快步走開。

  「小的恭送王爺。」

  如意沒跟在宋泓後頭,柳眉動了動,問六兒:「怎麼沒自稱奴才?」

  「王爺要我以後不要自稱奴才。」

  「這樣啊……」如意從袖子掏出一疊紙給他。「挪,這些給你,你自個兒先學著寫,等有空我再過來教你讀音和意思。」

  「謝謝你。」

  如意一笑,美得像花兒綻放。「不過,你要跟我說,王爺剛剛跟你說些什麼?為什麼不要你自稱奴才?」

  「王爺說……」

  「我還得趕回去伺候,下次來再跟我說吧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目送好看得像閨女的背影,六兒有時會想,其實如意更適合「如花」這個名字,因為如意才真正像花一樣美麗,連王爺都喜歡。

  回想起來,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,主子竟然吃了他的地瓜,跟他說話,還賞東西給他。六兒不禁也笑了,開心的哼起小曲,清理煨地瓜的殘餘灰燼。

  娘說,地瓜是可以帶來幸運的好東西,果然是真的呢!

如花似玉-3
更新時間: 09/12 2007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  書房裡,一名身形頎長的青年負手觀賞一副字畫,相貌溫文俊秀,氣質爾雅尊貴。

  「濤哥,你怎麼來了?有什麼事嗎?」宋泓跨進門說。

  「怎麼,沒事就不能來嗎?」宋濤微笑轉身面對。「只是突然想來看看你。」

  「今天不是才在宮中見過面。」

  「不喜歡哥哥來,那哥哥馬上走。」

  「請殿下千萬莫走,我們家王爺當然不會不喜歡您來,巴不得您天天來呢。」如意走進來笑著盈盈打禮。「小奴見過楚王殿下,小奴斗膽多話,望殿下不要跟小奴一般見識。」

  「如意說的沒錯,弟弟我當然歡迎你常來。」宋泓說。

  宋濤瞟了下笑眼如絲的如意,隨口說道:「你這侍童倒伶俐討巧,送給哥哥吧。」

  「濤哥,我正喜歡這巧奴兒喜歡的緊,我另外挑二個比他好的給你如何?」

  漫不經心的隨興對話,和說著要不要把一條狗送人沒兩樣。

  如意的眸閃了閃,銀牙暗自咬了下,然而笑容一般溫順柔美。

  「算了,哥哥的確有些話想私下同你說。」宋濤說。

  「如意,你先下去。」

  「是,如意告退。」如意退出書房,閤上門扉,跟任何一個奴才一樣的守在門外,隨時等候主子差遣。

  褪去教人光瞧便賞心悅目的笑靨,不再勉力維持自己最好看的模様。

  美麗是他僅有的唯一籌碼,他必須保持他的美麗,或者想辦法使自己更美麗。

  他明白自己目前雖然受到主子寵愛,但並不表示他就不是個奴才,在主子眼中,他只是隻寵物,一件還算喜愛的東西。

  今日喜歡留著,明日若厭倦了,不喜歡了,是不是就像丟棄一件舊衣裳的丟棄?然而無論如何,主子如果要把他送給任何人,他也必須笑著跪謝,笑著走出王府大門,身為奴才的他別無選擇。

  一股驕傲的不甘忿意洶洶湧上心頭,溼了眼,他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,總有一天,他要脫離奴才的低賤身份,他要做自己的主子!

  數刻過去,看來是一番長談,屋內終於傳來吩咐:「如意,開門。」

  主子是連門都不會親自動手開,他們只需動嘴。

  如意上前開門。

  「泓,哥哥的話你仔細想一想。」宋濤一邊跨出門外,一邊說。

  「濤哥,你知道的,我一直是站在你這邊的,我們畢竟是同母所生,是世上最親的親兄弟。」

  「聽你這麼說,我感到很欣慰。」

  宋泓親自送楚王離去,回來時,如意已經把楚王用過的茶具全打理乾淨,擺得整整齊齊,正站在桌邊研墨,眼角微溼,眉間一縷憂傷。

  「怎麼哭了?」宋泓坐到桌後,伸手拉如意坐到他腿上。

  「王爺,您別把如意送人好不好?」垂著眸,楚楚可憐的央求。

  「我又沒把你送給楚王。」

  「如意是說以後,如果王爺不喜歡如意了,派如意到其他地方待著便是。」

  「好,以後也不會把你送人。」宋泓愛憐點了點他的鼻子。「小如意真是多愁善感。」

  如意軟軟往他懷裡偎,用要把人的骨頭都化酥了的鈴嗓輕喚:「王爺……」

  「嗯?」

  「如意下個月就滿十五了。」

  「想要生辰禮?」

  「不是……是……」

  「是或不是,剛剛還伶牙利齒的,怎麼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好。」

  如意大起膽子抱住宋泓。「您以前說如意還太小,現在如意不小了……您……請您要我……」閉上眼睛,狀以無限嬌羞,卻是不讓自己的屈辱洩露一絲半毫。

  宋泓揉揉他的頭。「怎麼看都還是小了點。」

  「相公館裡很多小相公十歲便開始接客了,而且聽說有的臠童甚至不滿十歲……」

  「你和那些相公臠童不一樣,至少他們都沒有我的小如意漂亮。」

  「王爺……」抬頭,美目迷濛的仰視。「您不想要如意嗎?」

  「你這勾魂的小妖精誰都想要。」宋泓撫摸他的臉,情慾被浸含媚意的鳳眸挑起。「會很疼的。」

  「我不怕疼,我只怕……王爺不要我……」

  「哎,不是才說不會不要你嗎?」勾起精緻的臉蛋,親吻紅潤的朱唇。「如意的味道嚐起來跟煨地瓜一樣香甜呢。」

  煨地瓜?眸光再一閃瞬逝,唇舌生澀的回應,直到衣領被扯開,親吻漫延向下,他的身子始而隱隱顫抖起來。

  是真的顫抖,而非作態。

  「如意,怕嗎?」

  怕!用力的搖搖頭,把這個字甩出腦外。「不怕……」

  「瞧你抖的,還嘴硬。」宋泓不再親吻懷裡哆嗦的小東西,深深吸乎一口氣,克制體內的慾火。

  他雖嚐過幾次龍陽行歡的滋味,可並不特別偏好男色,況且如意還小,恐怕會弄傷,而他沒有欺凌臠童逞其獸慾的興趣,儘管他的下身已被挑逗得硬梆梆。

  「如意,你下去吧,今天不用你伺候了,去叫如翠過來。」

  如意一頓,咬咬下唇,晶瑩水光在目眶裡轉呀轉,像要掉出來了,又極力忍住。「王爺要如翠,不要如意……」

  「哎哎,小如意今兒個怎麼這樣難纏。」宋泓只覺得好笑,這小奴才今天是怎麼鐵了心要把自己給他?難道因為濤哥說要他,真怕把他送了嗎?

  「王爺要如意走,如意馬上走,不再讓王爺看著討厭。」如意慢慢站起來,泫然欲泣的說著,豆大淚珠子滾了下來。

  「別哭,你一掉淚我就心疼吶。我不要如翠,要你,好不好?」宋泓軟聲輕哄,出自真心的,哄著寵物也是一番樂趣。

  「真的?」含淚的眸子閃爍欣喜。

  「等你滿十五歲再說。」

  「如意恨不能明天就滿十五。」

  「呵,倒比我還猴急。」又一把扯來如意靠到他身上,煩惱道:「既然不想我找如翠,我可怎麼辦才好?」

  如意明顯感受到他堅硬的跨間,明白那是什麼,遲疑了下,身子緩緩下滑,顫著撩起宋泓的衣襬,以往他曾經窺看過主子的侍妾用嘴服侍……銀牙再暗暗一咬,拉下內裡的褻褲,強忍著翻騰的噁心,湊上去……

  一段時間後,宋泓低吼一聲,在那一瞬間將自己抽出來,白濁噴到如意的臉上。

  如意不知所措的僵住,幾乎快吐出來,卻強力抑下用力擦掉的衝動。

  「怎麼不躲開?把這麼好看的臉都弄髒了。」看著臉上沾染自己體液的小奴才,宋泓心裡生起一絲絲真正的憐惜,伸手要用袖子替他擦拭。

  如意忙站起來退開。「如意自己擦就好,怎敢污了王爺的衣服。」

  看到宋泓發自真心的憐惜神色,如意曉得,他抓到主子一點點的真心了。

  而他要一點一滴的抓到更多、更牢,直到主子再也不能缺了他。
tbc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鴛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